第八章

    高芃喝了口水，看着高文珊凶狠的眼睛慢吞吞的说:“你听好了，我就给你讲讲你不知道的，关于你父母在你背后付出的故事。”

    高芃双手环胸，挺直脊背:“你17岁，不知道和什么人谈了怎么样恋爱，没到18就在小诊所打电话哭你生了个孩子，没钱付医药费，男的跑不见了。你知道你父母一路摔了几个跟头去把你接回来的吗？该说是你胆小呢，还是我命不好，你居然都不敢把我扔了，其实还不如扔了，说不定我被别人捡去会更好点儿。我知道我姥姥也不太喜欢我，她眼睛不好就是总哭的，每当有人说我是你生的什么什么她回来就哭很久。你也是心大身体好了起身就走，回去该读书读书，该快乐快乐。大学毕业不久就找个带孩子的服装厂老板结婚，还是小三上位，人家原配没怎么你，却跑到姥爷单位大骂他教女无方，姥爷气到心梗住院，都没通知你，怕见你再直接气死。那么多年他性格越来越闷，你跟瞎似的看不见。后来十几年他跟你说过多少话都有数了，直到我上大学，姥姥非得让我跟你亲近亲近，说一个人总得有个什么依靠，要不多孤独啊，我听她话了，你怎么对我的？大三那年你婆婆过生日姥姥带我去的，结果我们冒着雨赶回来了，你都没留我们一宿，我和姥姥浇的响透，姥姥发了三天烧，姥爷那次流着泪说了一句: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后来他生病了，你说你儿子学业繁忙，看过他几回？人没了你掉了几滴眼泪？姥姥病重时你和舅舅都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忙，我就白天上班，晚上陪床，你知道我多厉害嘛，姥姥病重时总是呻吟，她有声我就听着，她一睡实我马上能睡着，她一醒我也就醒。她后来明白时说，虽然她对我没那么好，但最后却借到了我的力，担心我以后一个人怎么办，把剩下的钱和房子给我也算有个倚仗，指着你是够呛了。”

    高文珊脸色赤橙黄绿的，想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

    高芃继续说:“姥姥没了。其实我本没打算真要她房子钱什么的，可是你来了，扒着门框不敢进病房，说害怕，是了，姥爷那时你也没敢看上一眼，我真是差点气死，你知道是我给老人最后擦身换的寿衣吗？舅舅当时还在出差回来的路上，明知老人时日无多他居然出差？我也服了。所以我该拿什么就拿了，我应该的。你们哥俩都是什么人间极品哪？”

    “我以为老人都不在了咱们也就没关系了，房子钱也没多少，想必你们也没放到眼里，谁知道，你还真贪，一毛不想放过，还想用我换点儿利益，一次又一次的相莫名其妙的亲，我忍了几次，你倒当我好欺负了，高女士咱们最好这是最后一次掰扯，反正你有家有业，怕的多，我就一光棍儿，惹急了，咱就一块儿玩完儿。这中间还有你干的极品事儿多了，我想都想不全，你还敢到我这里来找存在感？”

    一大堆话下来高芃居然发现自己心平气和的，仿佛说的别人的故事，声音虽然不大，店里安静估计该听的也都听见了。高文珊就那么木木的呆了一会儿，突然带上眼镜，帽子起身离开了，这回可能很久都不会出现了。

    高芃就那么坐着，心累，就因为血缘关系她说了那么多废话，掰扯那么久，不能一脚把人踢出去。这可怜的人生啊，麻烦那么多，可还是舍不得，还得活着。

    小丽凑过来小声问:“芃姐，没事儿吧？”

    高芃深呼吸:“没事儿，你姐钢筋混凝土的，今天咸鱼不翻身了，明个儿再翻，我需要刷刷手机清理一下脑内存。”

    圆圆店长冲了杯蜂蜜柚子茶，准备一块儿香橙味蛋糕，几块儿巧克力用一个托盘儿送过来:“去吧，咸鱼。找靠边儿点儿地方，别碍着客人事儿就成。”

    小丽小声嘀咕:“好看弟弟三天没来了，来了好安慰安慰咸鱼老板哪！”

    李秀明把客人走了的桌子收拾好，路过小声说:“小丽姐姐，请闭嘴。你多话了。”圆圆也瞪了她一眼:“别有的没的瞎说，你别丢了芃芃的分寸，那可不是亲弟弟。”

    小丽吐舌:“芃哥哥，别生气啊，我没别的意思。”

    高芃白眼儿:“什么意思？不懂，本来也没意思。”

    三人齐震惊，这是一钢管吧，是吧！

    高芃偷笑，到底是铁石心肠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高女士那片儿乌云就在她这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