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圣裁
“吾陈若谷，今日，祭文请法家圣！”
声音不大，但此刻众人仿佛自动过滤了其它所有声音，耳边只有‘祭文请法家圣’六字。
颛孙若谷话音刚落，只见此刻，方山张着的嘴忘了闭上，周大人眼皮一跳莫名一阵心悸，有阵子没开口的房元看着陈若谷心想，大哥，不大爷，你是我大爷还不行吗，这点事用得着请圣吗？
请圣，顾名思义就是请第五境圣革，但并非活着的第五境，也非死去的第五境，用颛孙若谷前世的话说，圣意就是一‘家’的集体无意识，‘他’是文道其中一脉意志的具体相。
比如请法家圣，就是请法这一文道流派诞生以来，所有的五境圣革及第四境文豪的集体无意识。因为真正创立一个学派至少要第四境，而要诞生集体无意识，需要第五境的圣意作为中心骨，串联起第四境的无意识。故此，请圣的前提是，这个流派要有或有过第五境。
同时，请圣也有不同的方式，颛孙若谷说的祭文就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用这一流派的文章作为祭品，请圣境意识降临。代价就是，这文章不能再对本人的文道修行产生任何助力。
听上去没什么，但实际上却很少有人请圣或请圣成功，其一是能触动第五境的文章本就稀少，基本都是第四境的文豪才能写就，而且到了这个地步，请圣不过是诸多手段之一罢了，毕竟很现实的一点是，单论战斗力，请来的‘圣’可以说无尽趋近为零。
其二是一篇能让文圣为之动容的文章，对自身的帮助是极大的，多少学子一辈子可能就写出这一篇来，甚至大多数第三境一辈子都写不出一篇引动圣意的文章。像裁决郭有财一案这种小事，脑袋抽了才会把文章用在这上。
“陈若谷，本官一定会秉公办理，你快住手！”方山这次是真的急了，也不顾一旁的周大人，他是真的想秉公办理了。
虽然他百分之九十九不相信颛孙若谷能真的请动圣意，但万一呢，毕竟谁之前能想到一个武道一境竟然把圣阶功法练到了大成。
而且就算没成功，只要之后有心人把这事一传，以某某县令逼的人请圣鸣冤为噱头，引起上边注意，自己这仕途估计也就到头了。
慕红缨美目流转，武道不过一境，大成的圣阶功法已是令人惊讶，要是文道同样一境，能作出请圣之文，那足以称得上惊世骇俗了。
颛孙若谷对于众人的各种表情并不在意，千古名篇，字数多的背不下来，但精华的还是记住不少，也就几十篇吧。只听他说道：
凡人主之国小而家大，权轻而臣重者，可亡也。
简法禁而务谋虑，荒封内而恃交援者，可亡也。
群臣为学，门子好辩，商贾外积，小民右仗者，可亡也。
好宫室台榭陂池，事车服器玩，好罢露百姓，煎靡货财者，可亡也。
用时日，事鬼神，信卜筮而好祭祀者，可亡也。
听以爵不以众言参验，用一人为门户者，可亡也。
官职可以重求，爵禄可以货得者，可亡也。
……
好以智矫法，时以行杂公，法禁变易，号令数下者，可亡也。
……
亡征者，非曰必亡，言其可亡也。亡王之机，必其治乱，其强弱相踦者也。木之折也必通蠹，墙之坏也必通隙。然木虽蠹，无疾风不折；墙虽隙，无大雨不坏。万乘之主，有能服术行法以为亡征之君风雨者，其兼天下不难矣。
韩非子《亡征》
“方山、房元，尔等今日所作所为，就是江山社稷亡征之照！”
颛孙若谷说完，众人只觉清风拂面，回过神来，只见一道光影正悬浮在大堂正中，能看见五官却看不清面容，但所有人冥冥之中就是知道他是谁，法家圣意！
众人立刻行礼，方山只觉此刻全身冰冷，但还是躬身一拜，圣意，不可不尊！
几个呼吸过去，法家圣意的声音直接在众人心中响起，“祭文者所呈之事吾已知晓”，说完就消散而去，前后不过十余秒，但对在场的很多人而言，见过圣意显相，够吹嘘一辈子了。
法家圣意既说知晓，那么后续的处理很快就会到了，毕竟法家最讲程序，即便是圣革在此，也不会直接作出判决，如此不过是‘人治’的另一种方式罢了。
按照惯例，法家圣意会把对案件的整理传给法家的文豪，那边会对接官府，再次对案件进行核查，不过这种核查也就是走流程了，没看方山方县令和房元已经面如土色，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了。
众人现在注意力可不会再放到二人身上，墙倒众人推，单就此次事件的性质，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匹布引发的纠纷罢了，但圣意既出，方山房元二人之前的其它事情就可以顺带查查了，至于拔出萝卜带出多少泥，那就是后话了。
至于周大人，当众人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时候，刚才他站立的地方哪还有人影。好友的儿子，呵，就算是亲儿子这时候也要“大义灭亲”！
郭有财经历大喜大悲，竟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只见他痛哭流涕的向颛孙若谷一拜，“谢过大人啊！”
颛孙若谷侧过身，只受了半礼，“此事你也并非毫无责任，具体如何判罚自有官府后续处理。”
“知道，知道的”郭有财连声应答。
颛孙若谷先是星陨异象相伴，后又一文请圣意降临，威压犹在，一时间竟无其他人敢上前。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请圣成功了，天下潜龙，你可占一席。”慕红缨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嫣然一笑。
“彼此彼此，你应该也有后手，我就算不出手，这件事也能得到解决。”颛孙若谷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唯一的救世主，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为了成为这世界的中心。
“方便知道你的真名吗？”
颛孙若谷耸耸肩，“你已经知道了啊”
慕红缨听懂了他的意思，若谷是真名，但姓可就不一定了。
“之后怕是会有很多麻烦”
“会易容的可不只你一个”颛孙若谷嘴角翘起，安海府待的时间够久了，而且他感觉离文道第二境就剩一层纸了，也是该换换地图了。
“方便去走走吗？”
“自然”不顾众人眼光，二人出了县衙，同时出去的还有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现在可不管是不是房元拉来撑场子的，圣意啊，我见到圣意了！房元算个屁啊。
只不过在场的这些人可没有什么飞鸽传书，都是两条腿跑着奔走相告，找街坊邻友或者平时看不惯的人，一开始这些人都抱着怀疑，之后没去看的人只能是在别人的眉飞色舞前，捶胸顿足……
一条小溪，两排杨柳，也不是什么好景色，但主要看一起散步的是谁。
两个人出了清苑县衙后就没有说过话，这种时候颛孙若谷自然要主动一些，“我是应该称呼你黎姑娘还是慕姑娘？”
“称呼我红缨即可，姓氏什么的不重要。”提起姓氏时慕红缨的语气有些冷漠，颛孙若谷也很识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你呢？”
“你就叫我陈若谷即可，这也算是我的真名。”颛孙这姓氏太特殊，指明了就是禅让一脉的颛孙氏，现在还不清楚阴阳一脉的动静，颛孙若谷更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而且陈若谷这个名字陪伴自己的时间更长，听着更顺耳。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没离开安海府，不怕神仙道再来找你？”
“能找到的话今天就不会遇见你了，倒是你怎么又去当衙役了？而且听你在堂上说，你还在布行干过一段时间。”慕红缨对此很费解，只不过之前在堂上也没机会问。
陈若谷摸了摸鼻子，“没什么，为了晋升文道第二境罢了，不仅是衙役和布行，我卖过菜、记过帐、压过镖、搬过砖……”
慕红缨本就大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以你的才学，可以说文道第三境不过起点罢了，要是你想入武道圣地，就凭刚才那一手就没有圣地会拒绝，文道各‘家’的话，别的不说，只怕法家已经派人来寻你入学了，为什么？”
一句为什么，其实正说中了陈若谷的心事，其实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也问了许多为什么，只不过没有人给他解答。
慕红缨项坠中的神秘人也在等陈若谷的回复，活了漫长岁月的他，也不是很明白这小家伙的操作。
“给你讲个不算故事的故事吧”陈若谷思绪回到了五年前刚苏醒的那天，“五年前，我明志的时候，曾经……”
沿溪小道不长，没多久就走到了尽头。二人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缘分这东西本不就是个缘聚缘散。
慕红缨独自走着，脑海中还在回忆刚才陈若谷说的那些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慕红缨喃喃道，“这等明志都能放弃，选择了走那样一条路，当真是好气魄。您老怎么看？”
“如果说这小子真能做到他所说的，那将是一个堪比初圣的成就，不过千年时光，如流星璀璨的天才不知凡几，但绝大多数也同样如流星一般，一闪而逝啊。”苍老的声音感慨了一下，之后便没了动静。
声音不大，但此刻众人仿佛自动过滤了其它所有声音，耳边只有‘祭文请法家圣’六字。
颛孙若谷话音刚落，只见此刻，方山张着的嘴忘了闭上，周大人眼皮一跳莫名一阵心悸，有阵子没开口的房元看着陈若谷心想，大哥，不大爷，你是我大爷还不行吗，这点事用得着请圣吗？
请圣，顾名思义就是请第五境圣革，但并非活着的第五境，也非死去的第五境，用颛孙若谷前世的话说，圣意就是一‘家’的集体无意识，‘他’是文道其中一脉意志的具体相。
比如请法家圣，就是请法这一文道流派诞生以来，所有的五境圣革及第四境文豪的集体无意识。因为真正创立一个学派至少要第四境，而要诞生集体无意识，需要第五境的圣意作为中心骨，串联起第四境的无意识。故此，请圣的前提是，这个流派要有或有过第五境。
同时，请圣也有不同的方式，颛孙若谷说的祭文就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用这一流派的文章作为祭品，请圣境意识降临。代价就是，这文章不能再对本人的文道修行产生任何助力。
听上去没什么，但实际上却很少有人请圣或请圣成功，其一是能触动第五境的文章本就稀少，基本都是第四境的文豪才能写就，而且到了这个地步，请圣不过是诸多手段之一罢了，毕竟很现实的一点是，单论战斗力，请来的‘圣’可以说无尽趋近为零。
其二是一篇能让文圣为之动容的文章，对自身的帮助是极大的，多少学子一辈子可能就写出这一篇来，甚至大多数第三境一辈子都写不出一篇引动圣意的文章。像裁决郭有财一案这种小事，脑袋抽了才会把文章用在这上。
“陈若谷，本官一定会秉公办理，你快住手！”方山这次是真的急了，也不顾一旁的周大人，他是真的想秉公办理了。
虽然他百分之九十九不相信颛孙若谷能真的请动圣意，但万一呢，毕竟谁之前能想到一个武道一境竟然把圣阶功法练到了大成。
而且就算没成功，只要之后有心人把这事一传，以某某县令逼的人请圣鸣冤为噱头，引起上边注意，自己这仕途估计也就到头了。
慕红缨美目流转，武道不过一境，大成的圣阶功法已是令人惊讶，要是文道同样一境，能作出请圣之文，那足以称得上惊世骇俗了。
颛孙若谷对于众人的各种表情并不在意，千古名篇，字数多的背不下来，但精华的还是记住不少，也就几十篇吧。只听他说道：
凡人主之国小而家大，权轻而臣重者，可亡也。
简法禁而务谋虑，荒封内而恃交援者，可亡也。
群臣为学，门子好辩，商贾外积，小民右仗者，可亡也。
好宫室台榭陂池，事车服器玩，好罢露百姓，煎靡货财者，可亡也。
用时日，事鬼神，信卜筮而好祭祀者，可亡也。
听以爵不以众言参验，用一人为门户者，可亡也。
官职可以重求，爵禄可以货得者，可亡也。
……
好以智矫法，时以行杂公，法禁变易，号令数下者，可亡也。
……
亡征者，非曰必亡，言其可亡也。亡王之机，必其治乱，其强弱相踦者也。木之折也必通蠹，墙之坏也必通隙。然木虽蠹，无疾风不折；墙虽隙，无大雨不坏。万乘之主，有能服术行法以为亡征之君风雨者，其兼天下不难矣。
韩非子《亡征》
“方山、房元，尔等今日所作所为，就是江山社稷亡征之照！”
颛孙若谷说完，众人只觉清风拂面，回过神来，只见一道光影正悬浮在大堂正中，能看见五官却看不清面容，但所有人冥冥之中就是知道他是谁，法家圣意！
众人立刻行礼，方山只觉此刻全身冰冷，但还是躬身一拜，圣意，不可不尊！
几个呼吸过去，法家圣意的声音直接在众人心中响起，“祭文者所呈之事吾已知晓”，说完就消散而去，前后不过十余秒，但对在场的很多人而言，见过圣意显相，够吹嘘一辈子了。
法家圣意既说知晓，那么后续的处理很快就会到了，毕竟法家最讲程序，即便是圣革在此，也不会直接作出判决，如此不过是‘人治’的另一种方式罢了。
按照惯例，法家圣意会把对案件的整理传给法家的文豪，那边会对接官府，再次对案件进行核查，不过这种核查也就是走流程了，没看方山方县令和房元已经面如土色，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了。
众人现在注意力可不会再放到二人身上，墙倒众人推，单就此次事件的性质，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匹布引发的纠纷罢了，但圣意既出，方山房元二人之前的其它事情就可以顺带查查了，至于拔出萝卜带出多少泥，那就是后话了。
至于周大人，当众人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时候，刚才他站立的地方哪还有人影。好友的儿子，呵，就算是亲儿子这时候也要“大义灭亲”！
郭有财经历大喜大悲，竟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只见他痛哭流涕的向颛孙若谷一拜，“谢过大人啊！”
颛孙若谷侧过身，只受了半礼，“此事你也并非毫无责任，具体如何判罚自有官府后续处理。”
“知道，知道的”郭有财连声应答。
颛孙若谷先是星陨异象相伴，后又一文请圣意降临，威压犹在，一时间竟无其他人敢上前。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请圣成功了，天下潜龙，你可占一席。”慕红缨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嫣然一笑。
“彼此彼此，你应该也有后手，我就算不出手，这件事也能得到解决。”颛孙若谷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唯一的救世主，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为了成为这世界的中心。
“方便知道你的真名吗？”
颛孙若谷耸耸肩，“你已经知道了啊”
慕红缨听懂了他的意思，若谷是真名，但姓可就不一定了。
“之后怕是会有很多麻烦”
“会易容的可不只你一个”颛孙若谷嘴角翘起，安海府待的时间够久了，而且他感觉离文道第二境就剩一层纸了，也是该换换地图了。
“方便去走走吗？”
“自然”不顾众人眼光，二人出了县衙，同时出去的还有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现在可不管是不是房元拉来撑场子的，圣意啊，我见到圣意了！房元算个屁啊。
只不过在场的这些人可没有什么飞鸽传书，都是两条腿跑着奔走相告，找街坊邻友或者平时看不惯的人，一开始这些人都抱着怀疑，之后没去看的人只能是在别人的眉飞色舞前，捶胸顿足……
一条小溪，两排杨柳，也不是什么好景色，但主要看一起散步的是谁。
两个人出了清苑县衙后就没有说过话，这种时候颛孙若谷自然要主动一些，“我是应该称呼你黎姑娘还是慕姑娘？”
“称呼我红缨即可，姓氏什么的不重要。”提起姓氏时慕红缨的语气有些冷漠，颛孙若谷也很识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你呢？”
“你就叫我陈若谷即可，这也算是我的真名。”颛孙这姓氏太特殊，指明了就是禅让一脉的颛孙氏，现在还不清楚阴阳一脉的动静，颛孙若谷更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而且陈若谷这个名字陪伴自己的时间更长，听着更顺耳。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没离开安海府，不怕神仙道再来找你？”
“能找到的话今天就不会遇见你了，倒是你怎么又去当衙役了？而且听你在堂上说，你还在布行干过一段时间。”慕红缨对此很费解，只不过之前在堂上也没机会问。
陈若谷摸了摸鼻子，“没什么，为了晋升文道第二境罢了，不仅是衙役和布行，我卖过菜、记过帐、压过镖、搬过砖……”
慕红缨本就大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以你的才学，可以说文道第三境不过起点罢了，要是你想入武道圣地，就凭刚才那一手就没有圣地会拒绝，文道各‘家’的话，别的不说，只怕法家已经派人来寻你入学了，为什么？”
一句为什么，其实正说中了陈若谷的心事，其实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也问了许多为什么，只不过没有人给他解答。
慕红缨项坠中的神秘人也在等陈若谷的回复，活了漫长岁月的他，也不是很明白这小家伙的操作。
“给你讲个不算故事的故事吧”陈若谷思绪回到了五年前刚苏醒的那天，“五年前，我明志的时候，曾经……”
沿溪小道不长，没多久就走到了尽头。二人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缘分这东西本不就是个缘聚缘散。
慕红缨独自走着，脑海中还在回忆刚才陈若谷说的那些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慕红缨喃喃道，“这等明志都能放弃，选择了走那样一条路，当真是好气魄。您老怎么看？”
“如果说这小子真能做到他所说的，那将是一个堪比初圣的成就，不过千年时光，如流星璀璨的天才不知凡几，但绝大多数也同样如流星一般，一闪而逝啊。”苍老的声音感慨了一下，之后便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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