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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何为公,何为正

    宋讼松听着男子的讲描述,待他叙述完并确认没有要补充的后,宋松松又看向粗狂男子,“你姓甚名谁?可对孟屈刚才所说的事情经过认为有不属实之处?”

    “在下张丈,他说的没错。”虽说孟屈的叙述带着很强的主观情感,但事实描述都是清楚的,粗狂男也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很是大方的承认。

    “那可有要补充的地方?”宋讼松又问道。

    “没有,呃”张丈想了一下还是补充说,“那匹马劲绝对比一般的马大,要不然以我的身手,绝对能将其制服。”

    “就是普通的拉车马,还比一般的马劲大,我呸,找这种理由,丢不丢人。”孟屈很是不屑。

    张丈闻言立刻就要发飙,但宋松松一个眼神下来就浇灭了他的脾气。

    又通过问询几位当事人,以及衙役调查现场,都与刚才孟屈所说相差不多。

    “此案,事实清楚,经过明白,当事双方对此均无异议,且人证物证具在。现判决如下:张丈救人有功,该赏,赏银十两,希望大家以后对类似的情况多见义勇为。”

    闻言张丈狂喜,众人议论纷纷。

    孟屈泽面如死灰,若是县令判决,他还会在心里狠狠埋怨,但宋松松是谁,法家最耀眼的三个天才,有机会成为圣革的存在,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三分之一的圣革对他进行了判罚,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想到这,眼泪竟不由得流了出来。

    “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要哭也不是现在。”宋松松出言呵斥,“而且我还没有说完。”

    “张丈虽救人,但因此伤人也是事实,判承担孟屈之子的全部诊金药费,若是孟屈之子因此丧命,发配边疆服五年劳役。”

    宋松松话音落下,全场为之一静,随即爆发出比之刚才十倍的议论。

    “大人,我不服!”张丈一声怒吼,一时间他一人的嗓音竟与众人的议论声不相伯仲。

    “你有何不服?”

    “我”

    “确实,做好事却受罚,当真会寒了百姓心的。”还没等张丈发声,堂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把张丈接下来的说辞硬生生憋了回去,他明白,之后的事情其实已经与他无关了。

    来人黑衣白衫,相貌英俊,一头卷发。

    人站在那自有一番气度,不过能明显看出不是玄国或周国的血统,而且说是白衫,衣着与玄国和周国还是有挺大区别的。

    “阁下是?”宋松松没有丝毫意外,甚至可以说在堂外的吃瓜群众也没有几人感到惊讶,要说这半个多月,除了猪跑,他们见过最多的应该就是天才间的各种斗法了。

    不仅局限于战斗比试,五花八门什么方式都有,比较特殊的有拼酒量的,拼饭量的,甚至去青楼拼……人数的。

    “在下功利一脉,边勤,对判罚有异议。”

    ……

    “法立,有犯而必施;令出,唯行而不返。功就是功,过就是过,赏罚分明、赏功罚过是古之常理。”

    宋松松与边勤相隔五步,以这次事件为引展开论道,至于原本摩肩擦踵的人群也散走大半,无他,这学术辩论类的热闹,不好看!不,这应该就不叫热闹。

    “如我之前所言,一个行为仅在全体快乐值不低于其他等同行为所产生的全体快乐值时为善,孟屈也承认当时周围都有人,只有其子所在之处只其一人,张丈别无更优选择,故救五而损一,有何不妥?”

    边勤并非刻意来拆台,只不过他的‘道’不认为张丈在此事上有过,或者说过大于功。

    “功过不相抵,赏罚不相合。此事上,张丈之情理我已考虑其中,也做了相应的减刑。”

    “好一个减刑,五年劳役代表什么,宋兄怕是不太清楚,也是啊,宋兄为法家高足,入世就掌判官笔,怎会了解这些。”

    边勤看着宋松松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忍不住嘲讽一句。宋松松倒是不为所动,二人一时僵持不下。

    张丈攥紧双拳,孟屈一脸紧张,二人心中的公正能不能得以实现,就看他们辩论的结果了。

    “你功利一脉‘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这一原则我也有所耳闻,但我要说的是,我法家所看重的是律法的严肃性,要看长远影响。”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宋松松已经不想跟对方再耗下去了。

    “长远?你如此判罚的长远就是无人再敢见义勇为。”边勤毫不客气。

    “非也”

    说话者并非宋松松,堂外又有一人走来,“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五人为无辜,一人亦为无辜,善恶不应由数量而决。”

    见到来人,宋松松罕见的露出一丝微笑,“曾兄”

    来人正是曾远山,儒家年青一代在玄国的第一人。文武无国界,虽说儒家主要在周,道家主要在玄,但五国之间学派皆有传播。而且类似医药一脉,不同地区的医药方式大相径庭,甚至出现过一家双圣,但二者治病救人的手段毫无联系的情况。

    边勤神色有些不安,这局势对他可是一下子不利起来,“宋源兄,这时候就不要看热闹了,在你道家看,此事何解?”

    “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哈哈哈”笑声渐远,道家宋源未露面而离去。

    边勤的神情更加难看,宋源这话放到这的意思就是那个被马撞的小孩,自身没有义务为了另外更多数人的安全而被牺牲。至于宋源本人,倒是很好的去相忘于江湖了,典型的道家不参合作风。

    看边勤不再出声,宋松松不再拖延,直接要定下判决。

    “等一下”

    “不等”宋松松没有理会突然传出的声音,你说等就等,那我说不等也就不等。

    “我说,叫你等一下。”话音未落,一道金色拳风冲开人群,直接攻向宋松松。

    “大胆!”宋松松怒发冲冠,倒不是因为他受到了偷袭,而是在法家看来,公堂是神圣的裁决之地,如此目无法纪之人,必须重判!

    挥手打散拳风,毕竟对方也不是真的要动手,而是通过这种方式阻拦他,攻击并没有多少力量。

    只见一个魁梧男子踱步而来,一头飘逸的金发尤其引人注目。

    “钏建国”宋松松和曾远山如临大敌,钏建国虽然时常有令人费解的言论和怪异之举,但实力却毋庸置疑。

    宋松松没有说话,钏建国拦下宋松松后也多说什么,四人的气势交织,一时间孟屈和张丈大气都不敢出。就在这股气势已经酝酿到临界点,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已经跑到数十丈外的时候。

    “爸爸”一声稚嫩的童音打破了这份沉闷,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后面还有个女子正在奋力向前挤。

    “奇儿”孟屈喜极而泣,竟在四人的威压下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朝孩子奔去。

    “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家可以散了。”清冷的声音传来,似不带人间烟火,打破了四人间的角力。

    “什么叫就这样散了?”钏建国恶狠狠的盯着来人,他就是来挑事的,谁料这个麻烦的女人出来横插一脚。

    药妃涎,如果说张无墨是医药一脉最后一位圣革的徒孙,根正苗红,那药妃涎就是妥妥的半路出家,没人知道她怎么冒出来的,但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可以说远在其修为之上,最近两年在周国也闯出了不小的名气。

    “人我已经治好了,至于诊金也不要了。”药妃涎说的轻描淡写,孟屈刚才只顾的上看孩子,听到这话连忙拉着孩子跪在地上连连道谢。

    “你这样能解决一时,解决不了一世。”宋松松对药妃涎无偿救治孩童的心地感到佩服,但法家的思维告诉他,不是每一次悲剧都会有英雄出来收拾残局,严明的律法才是长治之道。

    “呵,明明是你们一群人在这高谈阔论,有谁管过这次事件唯一的受害者。医者,救人为大。一口一个长远,一口一个全体,若是都像你们这般只见森林不见树木,那才是败坏人族根基。”

    药妃涎说完直接几步混入人群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只剩四人颇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意味。

    “哼”钏建国先是转身离去,边勤自知继续下去也是无趣,客套了一句便也离开。

    “堂下听判”宋松松整理了一下刚才与钏建国交手弄乱的衣服,“张丈见义勇为,当赏,但同样致人受伤,应罚,所幸药姑娘出手医治已无大碍,便从轻处置,领十银为你功之赏,受十杖刑为你过之罚。”

    ……

    “呼,真怕刚才那四个人突然出手,论战斗我可不是其中任何一人的对手。”一处背阴的角落,药妃涎拍着胸口,“哼,这帮蠢货,争来争去的,最后获得威望的还不是我,真是读书都读到脑袋里去了。”

    “公生明,廉生威。在宋松松看来,威望不来自与民和善,而在于铁面无私的判笔。”

    药妃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向右边看去,而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一只手从后边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