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变（10） 作者：陈草旭变

    十

    部队的同志们已经安歇，只有游动哨兵和换岗战士的脚步，不时发出脚步的微响。

    山庙残损的墙垣之上，静谧浩瀚的夜空之间，圆月如盏神奇的灯，灯围发散着一层浅蓝色的光辉，辉际是深蓝而浸染着薄薄银色的伟岸空域，仿佛故园的童年，童年母亲的安宁怀抱，童年那几乎遗忘的迷梦。

    朦胧而银蓝月光下的山峦，竟也是明亮的，那些赤红色的山石崖壁，广泛着温和的光泽，并不冷峻也不热烈、与之相映成荫的，必是那成片的松林和野树蒿草。此起彼伏如卧的山峦、银蓝的夜空、皎洁的月华，勾勒的画面，已非人间。而故乡就在脚下。

    一阵清风袭来，已经有些寒凉。柳定一毫无眠意，索性站了起来，穿上披在肩头的衣衫，整理好武装带和驳壳枪，在同志们宿营地之间巡回。

    忽然，一个哨兵疾步跑了过来，口令后报告：“连长，山下好像有几个人过来。”柳连长一挥手：“走，过去看看。”

    他们翻过一个山包，在一段残墙后面俯下身子。果然，明亮的月辉下，有四五个人走走停停，躲躲闪闪，向这边靠近。之后，几个人隐蔽在一块儿大石头的后面，只有一个人摸索着靠近。

    警戒及迂回任务的四班长跑过来，低声汇报：“连长，只有这五个人，都带有短枪，后面没有其他的人，看他们的打扮和身形，像是自己人。”这时，指导员和交通员闻讯也已经过来，听到这些情况后说：“会不会是林辉的武工队？”

    正说之间，对方的那个人，在一堆石头之间，轻轻喊话：“喂，我们是柳林镇的，你们是那一部分的？”“你们是哪一部分的？你一个人过来。”这样喊来喊去，接触之后，果然是武工队林辉和游击队柳元他们，

    几个月来，林辉他们一直隐伏在西山一带，八月十五前后，大鸿寨、小鸿寨等山寨，以及柳林镇内，都有一些几个月之前被派差或者被强行抓走的民工，扛着铁锹头，背着被褥饭具，陆续赶回到家乡，到处传说：“从河北来了老八路，他们神兵天降，一下子出现在登封的城西，打死了老日汉奸，火烧了飞机场，叫我们回家和家人团聚，过中秋节。”

    近一段时间来，与上级组织联系时断时续的林辉听说这个喜讯，仰起头长叹一声，眺望着远处山坡那些高矮不一、参差不齐的凌乱杂树，仿佛看到小陈背着那支锯断了枪管的步枪，手中拿着一根柳枝有节奏地舞动，嘴里哼唱着：“战友啊碧血，碧血啊杜鹃，杜鹃啊花红，花红啊娘亲，娘亲啊儿还”。林辉不禁有些酸楚，但是，他迅疾一挥掌有握拳从怀念中回来。对大家坚定地说：“我们的队伍进山了，走，想办法接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