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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第四日/复仇者

    12月16日,下午,阿加里图在贝克兰德西区的街道上一路狂奔。

    车夫们连忙将马车行驶到一边,路过的摇着扇子的贵族夫人们纷纷避开,有个可怜的小姐则不小心被撞到了双腿,跌坐在地,面色痛苦地叫道:“喂!你这个贱民!希伯特.霍尔先生,请您有鞭子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她转过头向着那位年轻男士喊道。

    未来的霍尔伯爵本不想搭理,但当他看见无数贵族女士期待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时,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几步。

    “小兄弟,你这么着急,有什么事么?”

    阿加里图不再奔跑,瘫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配合他肮脏污秽的身体,让对方有些怜惜。他反问道:“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吗?”

    “死亡?”希伯特.霍尔愣住了一小会儿,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些事情,有些感伤地回道:“我不知道。我也在寻找这个答案。”

    “我的哥哥死了。”阿加里图带着哭腔说道,“他曾经是个报童,但因为病得太重,迟到了一次,就被老板给抛弃了。”

    “我觉得是这个老板谋杀了他。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这个家伙的踪迹,所以只能冒险来这里试试。”

    一名贵族女士张开扇子,讽刺道:“看来你的哥哥或许也是因为这样而死的,觉得迟到没有事,觉得冒险没有代价。希伯特,快把这个小家伙打晕,送到西维拉斯街,那里的新警长会好好审问他的。”

    “没错,擅自冲撞贵族,闯入贵族所在地,应该绞死他!”被撞倒的小姐厉声骂道。

    越来越多的贵族女士不顾脸面,开始对这个毫无规则意识的小孩进行谩骂、羞辱和讽刺。毕竟在自己的老家被贱民冲撞、还得特意给他们让开位置这种事,哪个贵族都难以容忍。

    “好了,好了,”希伯特.霍尔叫停了他们的声讨,蹲下来和小孩说道:“老板们大抵都是在贝克兰德外建立工厂的,你不该找到这里来。”

    “兴许你的兄弟之所以死亡,是因为某个特殊的疾病或者哪里流行的瘟疫,已经不能再继续工作。不工作的话,老板哪里有钱给他花来治好病呢,这只是个所有人都不想要的意外而已。”

    他摸摸小孩的头,又说道:“我会把你送到黑夜女神教会的慈善学校的,我以霍尔的名义保证,在那里,你不会受到任何别人的斥责,也不用工作,就能生活得很好。”

    贵族女士们嘘声一片,然后各自离去,看来这位霍尔伯爵长子,又开始莫名其妙给黑夜女神教会传教了,还给一个冲撞贵族的贱民传教。

    “真的么?”阿加里图像是真正的小孩一样,眼神里露出了一些希冀,然后用伸出脏兮兮的手,想要和对方握手,然后又缩了回去。

    然而却被男人一把抓住,“当然,你信仰哪位神灵?”

    “我……哥哥说,我没资格向神灵祈祷,因为我没有钱来入教。”

    “他不了解教会。”希伯特.霍尔肯定道,“入黑夜女神教会不需要钱财,大家都是神平等的信徒。只有因蒂斯共和国的永恒烈阳教会,和伦堡、马锡和塞加尔等国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对信徒有要求。对于其他教会来说,只要你不是同时信仰其他神灵,什么都不重要。”

    “因蒂斯……伦堡?是大城市么?”阿加里图充分表现出自己的无知。

    “是国家。”希伯特握住对方的手,向黑夜女神教会总部走去。

    他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孩的背后,没有影子。

    ……

    在小树林间隐秘前进的阿加里图,感知到自己的“欲望使徒”魔药隐约消化了一点。

    看来不仅调动恶的欲望能够消化魔药,善的欲望也可以。

    照师傅所说,在“欲望使徒”阶段,能够消化魔药的方式简单而稀少,大致只有两条。

    调动他人的欲望,以及利用自身的欲望,达成足以影响社会的目的。

    后面一个太困难,除了复仇欲之外,他鲜少有情感,而复仇欲又会影响自身的安全。哪怕拜血教能够救援自己,总归会带来不少麻烦,他可不想早早离开,像贝克兰德这种有大机会的“万都之都”。

    因此,在执行这个任务之前,在复仇之前,想尽办法寻找扮演时机是必要的。

    确认魔药消化进度不久后,阿加里图就到达了所在地。

    这座隐秘的陵寝傍水而建,周围围绕着几颗参天大树,让人难以看清里面的事物。而陵寝的后方,隐约能够看见自己和哥哥住了十一年的贝克兰德桥洞。

    根据自己曾经从师傅那里得到的信息,这座陵寝正是现在的皇帝乔治三世,自有志晋升“黑皇帝”以来,从王子时期就开始修建的那座,现在已基本建成,正在进行的应该是修缮一类的工作。

    妄想成为神灵的奥古斯都……是时候,来为你们的罪行还债了。

    轻易地亲手摧毁他们曾夜以继日努力的东西,就像报刊老板轻易放任杰克病死那样,应是能给他们最大的痛苦罢。

    ……

    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让薇尼奥雅有所意识,她便被粗暴地拖拽起来。

    虽然昨天没有做什么噩梦,但脸上的疲惫丝毫没有减弱,身体更是因为寒冷而有些发抖。她困惑地看向拽着自己的手,那来源于一个走得相当匆忙的狱卒。

    她刚要问什么事,便被甩到了典狱长办公室的门口,在那里依旧有着那个熟悉的女人,嘴角勾起渗人的微笑。

    “真是抱歉,昨天太繁忙了。上午要交付那件可怕的封印物,也就是0-03号囚犯,下午要和监管部的伯爵见面说明情况,没能好好招待你。”

    “你先洗洗身子吧,也不急这一时。”

    “0-03级囚犯?”薇尼奥雅故作疑惑地嘀咕道。

    “听说是一件‘猎人‘途径半神级别的特性制成的封印物,后来被总部来的神秘半神带走了。”兰布勒轻快地道,并没在意对方的试探举动,“我没资格了解这种东西,这件物品只是暂时寄存在这里而已。”

    逃离的可能性多了不少,但还是希望渺茫……薇尼奥雅循着熟悉的路径,走至那间干净的浴室,关上房门,看见了架子上整齐的衣服裤袜。

    “腐烂长官”真不错……虽然这套是这次入狱穿的,而且很大概率没洗过,但对于囚犯来说,这已经是贵族般的礼遇。

    在洗净身体的过程中,薇尼奥雅惊讶地感知到一丝丝灵性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体内。

    这应该是因为一天没有处刑,导致原先找回自我、恢复伤口的灵性多出了些……推断出大致原因之后,薇尼奥雅更加欣喜若狂。

    尽管距离能够沟通莱曼娜还差不少,尽管待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已经被拿走,尽管身上所有封印物都被兰布勒不知放到了哪里,但对于几度入狱、前路渺茫的薇尼奥雅来说,至少有了微小的希望。

    虽然——她正在考虑怎么用这一丝灵性体面自尽。

    必须在某一次他们救不了的时候……兴许哪次处刑是威胁生命的,便有转机……

    虽然听起来很是荒诞,但要是真的能够在生死时刻动些手脚的话,便不会受接下来的苦了。

    薇尼奥雅穿上了通体黑色的衬裙和裤袜后,带着有些湿润的头发,忐忑地推开了门。

    如她所想的那样,一天没有处刑她的兰布勒果然焦急地等在浴室外面,并且当她出来时,急不可耐地将她一路拉向了那个带有血迹的处刑室。

    薇尼奥雅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兰布勒推开门之后,她流露出的并非畏惧和期待,而是——奇怪。

    因为门后还坐着一个赤裸上身、伤痕累累,眼神带有躲闪的男人。

    “很诧异么?我的复仇对象不止你一个。”兰布勒娓娓道来,“你只是主要共犯之一,是那个最狡猾和恶毒的女人,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躲了整整两个月。”

    “而他,洛夫特.图铎,是杀死追杀者最多的男人。我们派遣的刺客和追杀者小队,倒在他手里的得有五六组。”

    “他的编号是0-02。”

    兰布勒介绍完薇尼奥雅的“行刑同伴”后,将她按在了另一张椅子上,拷住了她的手腕,绑紧了她的腰部。

    “你想做什么?”薇尼奥雅忍不住问道。

    “一个尝试。”兰布勒们笑道,“作为最是凶恶的两位囚犯,我很期待你们之间关于死亡的较量。”

    她随后将椅子背后的绞索翻了出来,套在了薇尼奥雅和洛夫特.图铎的脖子上。

    “这副椅子是由罗塞尔大帝在晚年发明的,自发明后便处死了大约五十多名索伦家族反叛者。后来,它成为了处决旧贵族必不可少的一样道具,简单,痛苦而体面。”兰布勒笑道,然后向门外面喊了两声,招呼了两名狱卒。

    两名年轻的狱卒一路小跑过来,快速推开了房门,进来之后又将其带上,让薇尼奥雅的世界陷入了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为了不暴露想法和浪费最后的机会,她不会使用唯一的一丝灵性来感知,所以她只能无力地动动手腕,听着对方接下来的计划。

    “规则很简单,这两根绞索会同时转动,所以会同时勒紧脖子,等你们两个其中一个被绞死,我会放过另一人整整一天的处刑。”

    “多么丰厚的奖赏啊!为了自己的生命,多努力吧。”兰布勒叹道。

    随后她点燃了几盏烛台,房间的黑暗瞬间被驱散,几束摇曳的灯光之下,薇尼奥雅的紧张和男人脸上的畏惧清晰可见。

    狱卒随后走至了他们的身后,开始转动锁钮。

    薇尼奥雅看向身旁可怜的男人,对她来说,自己是生是死都是件好事,而对方却没有复活的能力。

    她回过了头来,正襟危坐。

    脖子上的束缚越来越紧,窒息感和痛感在几十秒后击碎了她的自如和镇定。

    薇尼奥雅疯狂让脖子后仰,企图挣开绳索的束缚,双腿也绷得笔直,想要给挣扎施加力道。

    虽然体验过很多次这样的感觉,也知道这不会改变结果,但身体仍然是这么做了,毕竟她的潜意识里肯定是不想死的。

    兰布勒坐在他们面前的椅子上,面带微笑地观察着二人,像是等候演员多时的观众。

    他们的表演很是疯狂,很是尽力——没有谁骨子里就会想死,也不怕死,而这正是兰布勒想要的。

    击败并抓获一名犯人后,若是没能消磨对方的意志,在对方的痛苦中寻找快感,那样也太浪费了——这是兰布勒接手典狱长职务后,两个月所坚持的信条。

    尽管下属们时常有怨言,犯人们瑟瑟发抖,但那又怎么样呢?她独自一人活在这个世上,总得有些执念来活下去,虐待仇人的家族成员便是最重要的那一种。

    一分多钟后,两名临时刽子手同时停止转动,因为手上的绳索已经被收到最紧了。

    罗赛尔大帝这项发明足以绞死序列5级别的非凡者,所以兰布勒并不会担心这场“比赛”持续太久,以至于难以结束。

    而且,现在场上的两名“选手”显然都已经力竭。

    薇尼奥雅面部已经变得青紫,舌头微探,她的求生欲已经被自身的意志给压制,因而胡乱踢蹬的双腿变得平静,后仰的脑袋也缩了回来,原本修长的颈部已经被压缩成了一根粗大的吸管。

    而一旁的洛夫特.图铎,虽然刚开始拼命挣扎了很久,现在却比薇尼奥雅状态差得远。他瞳孔放大,嘴角流出白沫,下身甚至有一些湿润。

    “这样就不行了么?”兰布勒眼神带着些嫌弃,嘴角却勾着笑意,向前两步,走到了二人背后。

    她不耐烦地伸出双手一夹,折断了洛夫特.图铎的脖子,结束了这个已经接近脑死亡的家伙的生命,然后伸出左手,将薇尼奥雅背后的锁钮逆时针旋转了起来。

    “呼……呼……咳咳……”薇尼奥雅脖子上的绞索一点点地被松开,她只感觉刚才处刑时不断流失的生命,随着松开的绳索慢慢地流回了自己的身体。

    自己还活着……居然这么快……薇尼奥雅有些懊恼于她没能抓准机会,但随即也释然了。

    濒死状态能够保持理智的非凡者实属不多,哪怕自己体验过多次。

    “呼……咳咳……”她大口呼吸着,而当凛冽寒风吹进受损严重的喉咙,剧烈的咳嗽随之而至。

    她瘫在椅子上,只觉得身体发力疲软,动弹不得,现在她连让自己脖子脱离绞索的力气都没有。

    “为今天还能呼吸而庆幸吧,恭喜你赢下了这场生死斗,小姐。”

    兰布勒嘴角勾起的幅度一点点变大,亲手给对方解下了绞索,手法一反之前动手杀死另一名重罪犯的粗暴,温柔得像是在小女孩在照顾玩偶,轻拿轻放。

    “我会对罪犯言而有信,昨天的处刑取消,就不需要再补了,明天继续。”兰布勒看着虚弱的薇尼奥雅,看着对方疲惫的眼神里突然显现出惊愕,忍不住再度伸手,掐住对方的喉咙,将无力站起的薇尼奥雅举了起来。

    “站起来,自己走,难道要我扶你么?”她厉声道,见薇尼奥雅无法呼吸才松开了手,再次做出与刚才行径截然相反的行为。如此调侃玩弄一名重罪犯,让濒死的仇敌感受绝望,兰布勒从未如此痛快。

    这便是你的信用和气量?薇尼奥雅很想质问对方,很想找机会反击回去,但她连在对方面前逃跑都做不到,甚至连走过去打开门,都需要用尽浑身解数。

    死里逃生并不容易……明天还得继续呢……还要自己找医生,回到病房……想到这里,薇尼奥雅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让阴森的处刑室染上了更多的血迹。

    倒下前,她似乎听到了兰布勒愤怒的谩骂,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闭上眼睛看见的黑色世界,再次出现了一根巨大的血色十字架。而这次,倒吊的巨人和象征黄昏的巨剑不知所踪。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后,薇尼奥雅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手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迷茫的薇尼奥雅醒了过来,又没有醒——她知道自己被挂在了十字架上,但没有能力逃离。

    身体的折磨暂时结束,精神的痛楚已经开始。

    ……

    乔是一名专业而忠诚的守卫。前不久,他因此擢升至准校,从那座神灵曾修建过的危险陵寝里调了过来。

    以他的眼力,很快便发现了一个看上去是走丢了的小孩,正在向着陵寝这边走过来。

    他眼睛微眯,待对方接近,露出了一个凶恶的表情,配合“仲裁人”的能力,足以吓坏世界上最胆大的调皮孩子。

    旁边的一位年长同事,马斯顿上尉也大喊道:“站住!小鬼头,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乔嗤笑一声,斜眼看了下自己那无能的同事,然后继续盯着眼前的小孩。

    阿加里图微笑着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但两名守卫的右手已经摸向了手枪袋,一个小孩突然出现在荒郊野外的隐秘之地,并且没有害怕他们二人,绝对不同寻常!

    见小孩没有后退的意思,两人毫不犹豫地拔枪射击。

    “砰!”

    “砰!”

    二人应声倒下,他们的头部炸开一道血花,各自用子弹击穿了对方的太阳穴,嘴角残留着残忍的笑意。

    在死前的一刻,他们突然对身旁那个同事的恨意到达了极点。

    乔曾嘲笑马斯顿一辈子无望校官,马斯顿也对身边年轻同事的傲慢颇有芥蒂,这本是平常的同事矛盾,但在“欲望使徒”的眼里,这足以让他们自相残杀。

    阿加里图弯下腰,很快处理起他们的尸体,拿到了打开门的钥匙。

    他转动钥匙,打开了封闭已久的大门。

    “乔,马斯顿?哪位大人物……”里面的守卫问道,但还没说完,便成为了一摊烧得脱水的肉泥,绝望地惨嚎两声便化为灰烬。

    而在灰烬之上的,是一个巨大的、三米多高的恶魔,它脑袋上有一对山羊角,脸上的表情近乎扭曲,张狂地大笑着。

    “哈哈哈!”

    每一次发出声音,冲出来的守卫都会突然死亡,脸上残余着恐惧,而恶魔嘴里喷出来的岩浆更会让更多守卫成为永生梦魇。

    守卫长匆匆赶到现场,目睹了屠杀现场,然后便逃跑了。

    身为“审讯者”,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不会和那些守卫有什么不同。

    阿加里图却不愿放弃眼前更有趣的玩物。

    “缓慢。”

    他带着扭曲的笑容说出了一个亵渎而邪恶的单词,守卫长拼命奔跑,看起来却如同乌龟爬行。

    “堕落。”

    他又说出了一个单词,拼命奔跑的守卫长停了下来,身体泛出一丝丝黑色液体,而周围似乎也被这道声音影响,黑色物质不断从恶魔周围散出。

    既然阿加里图想要破坏这座陵寝,那么彻底的污染便是最好的选择。

    “此地禁止邪恶!”一声爆喝打断了这名“欲望使徒”的狂妄举动,原先逃跑的“审讯者”身上的黑色液体也掉落了一些,脸上出现明显的挣扎。

    “阿加里图,难道你们拜血教便是这么对待皇帝陛下的诚意么?”

    丘纳斯.科尔格相当愤怒,对方的行动可以说是让陛下苦心经营的对隐秘组织策略完全失败。

    陛下原先打压疯狂而难以合作的“极光会”和毫无规矩、邪恶而恐怖的“魔女教派”,企图拉拢“拜血教”和“摩斯苦修会”,然而后者至今没能给他们消息,而前者,他们的回应是先结盟、后背叛。

    “我的那位负责人和我,都觉得乔治三世是个十足的蠢蛋,没有他父亲万分之一的魄力,倒是有莫名其妙的远大理想。”阿加里图嗤笑道,然后让守卫长身上正在渐渐消失的黑色液体收紧,勒得他眼睛瞪了出来,然后猛地炸开。

    血肉横飞,堕落的气息沾染得到处都是,逼得丘纳斯.科尔格再次重复:“此地禁止邪恶!”

    同时,他暗戳戳使用了“剥夺”,阿加里图突然失去了对“亵渎之语”的掌控,但他的危险早有预料。

    在血肉横飞的场景之下,同样没人能看清那几小束的“硫磺火球”,然而它们并没能击中丘纳斯.科尔格,他万分幸运地成功躲过了它们。

    “你就这么喜欢掩饰自己的途径么,‘混乱导师‘先生?不,你应该是军情九处保卫科科长,丘纳斯.科尔格。”

    阿加里图面不改色地说出了对方的身份信息,丘纳斯胡须过长的脸庞变得更加通红和僵硬。

    他不再回答,不再伪装,平静地看向对方,原先脸上愤怒的表情诡异地出现在了阿加里图脸上。

    但“欲望使徒”不会被自己挑起的欲望所束缚,阿加里图转瞬之间就摆脱了对方“赠予”的负面状态,但刚刚回过神来,对方的拳头就已经到跟前。

    丘纳斯.科尔格连续使用了“赠予”,“混乱”和“放大”,将这一拳的速度和力道大到远远超越最新的蒸汽步枪,打在了恶魔的胸口。

    高大的恶魔身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像是脆弱的危墙般碎裂开来,伴随着剧痛和骨头碎裂的声音,阿加里图明白自己的“恶魔化”时间结束了,残余的灵性只能支撑他恢复身体。

    丘纳斯.科尔格像是已经胜利了一般向前走去,迅速接近了倒下的恶魔。

    而这时,变故骤生。

    原先“赠予”给阿加里图并被对方化解的“丘纳斯.科尔格的愤怒”突然返回了他的身体,丘纳斯.科尔格变得无法平静,一拳砸向了变成了小孩的阿加里图。

    阿加里图忍着胸口的剧痛,用一个翻滚闪开,而丘纳斯.科尔格的身上出现了一些黑色毛发,这与阿加里图释放的粘稠黑色液体不同,它干燥而诡异,却没半分堕落的气息。

    阿加里图弄不清楚对方失控的原因,也没兴趣和时间来浪费。他勉强站起身来,向外跑了出去,用最后的灵性释放了几颗“硫磺火球”,将乔治三世的雕像和画像烧为灰烬,留下致命的毒气。

    经过这场战斗,这座陵寝肯定不能运转了……该死……为何异变会来得如此突然,我明明有“幸运草”……丘纳斯.科尔格忍受着体内魔药疯狂的折磨,心里满是愤怒和懊悔。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在燃烧的世界里,他好像看见了一位身穿黑色礼服、打扮与时代脱节的绅士。

    丘纳斯心里一喜,情感的变化影响了他的失控倾向,身上长出的黑色毛发渐渐缩了回去。

    “这里的情况我知道了。”乔治三世安慰道,“我会处理这件事的,你先去医院疗养一下吧。‘光与影的协奏曲‘太危险了,我暂时把它取走封印一段时间,再看看有什么减少危险的办法。”

    丘纳斯应声称谢,拖着虚弱的身体,向大伙逐渐被扑灭的陵寝外围走去。

    这次失败的真正原因并非拜血教有多么邪恶张扬,而是陵寝的守卫太弱小了,以及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乔治三世叹了一口气,心里升腾的愤怒渐渐被神性压制下来。

    虽说自己十几年的心血毁之殆尽,但乔治三世还是很清醒的,向拜血教复仇这种愚者的行为他不会去做。更多的,是将注意力放在新改建的“血皇帝”陵寝上。

    那里有第四纪最强大的天使之王“门”先生亲自护法、布下棋局,或许自己没有必要再新修属于自己的陵寝了。

    至于改建会不会影响仪式的完成度,亚当曾告知过他答案,答案是不会。

    前提是,他需要使用“血皇帝”曾经容纳过的、消化完全的“熵之公爵”特性作为自己晋升天使的主要材料。

    这当然会带来被侵蚀灵魂的危险,但危险总是与机遇并存。而且,乔治三世不认为一个死了几千年、特性被瓜分的疯狂神灵,所遗留的混乱天使特性会战胜拥有“黄昏隐士会”支持的他。

    想了许久的他终于抬头,向着赶到支援的那位自己最信任的半神、军方赛尔特派首领、陆军上将赛尔特语气轻松地说道:“清理现场,不要留任何活口。”

    赛尔特点了点头,而乔治三世面色毫无波澜,内心暗喜。

    自己的“堕落伯爵”魔药总算消化了一点。看来造成“混乱”后,不加补救,反而让原先的秩序彻底崩溃,是消化魔药的重要部分。

    乔治三世的心情变得更加愉快了。

    ……

    “咚咚咚……吱呀……”

    “光”先生轻轻敲了敲房门,见房门虚掩,便推开了这扇有些破旧的门。

    里面的物品古老而陈旧。具有第四纪尖锐风格的原木桌子上,有着一瓶晃动的红色液体。

    握着它的是一名约摸三十出头的女子,她五官单独看起来一般,组合起来却有些令人着迷。

    “你来了。”

    “我来了。”

    “你找我很久了吧?”

    “是的。”

    “‘无暗者‘的仪式?”

    “光”先生有些惊讶:“你知道?”

    “我猜到的。”卡米尔.雅各将玻璃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自从我们被迫躲到这个地方后,阿蒙都不愿意来找我们了,追着我们跑的只有你。”

    “而除了晋升半神之外,你应该没有什么执念要找到我们。”

    “你猜对了,‘梦魇‘女士。”“光”先生直接了当的承认道。

    “别用这么生分的称呼,”卡米尔笑道,“叫我卡米尔就行,当初你还抱过我呢。”

    “光”先生的思绪被拉到了三十五年前的那场灾难。

    自己和队员在一番血战后,将眼前这个女子、当时不到一岁的婴儿从“刺客”手里抢了出来,自掏腰包,送到了永恒烈阳教会的教会医院。

    在这之后,自己便遭遇了“欢愉魔女”的袭击,以及直面那位成功晋升的半神。

    “你这么执着于那场灾难么?”看见“光”先生苍老的脸庞再次出现恍惚,卡米尔忍不住问道。

    “要知道,成为半神之后,你将拥有长达三百年的寿命。你可以带着你的夫人过上不错的生活,并且有闲钱照顾那些阵亡队友的家人们。”

    “光”先生驳斥道:“我是伊维夫.弗朗索瓦,曾经的‘太阳神官‘,未来的‘无暗者‘。我绝不能忍受灾难再一次发生在我的面前,又是一个大城市的人们痛苦地走向死亡,然后我什么都没能做。”

    “很符合你的答案。”这位“窃梦家”叹了一口气,“我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虽然他们也夺走了我素未谋面的父母,但对我来说,带领命运隐士会,在阿蒙的注视下躲来躲去才最为重要。”

    “阻止一名即将晋升的序列5,并且她背后还有隐秘组织支持,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以序列5的身份也做不到。”

    “光”先生走到椅子旁边坐下,低着头,沉重地说道。

    “所以我必须成为半神,对不起,卡米尔。这起事件将必然牵连到你。”

    “你需要什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