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落雪
周皓竖起耳朵听清成琢的话以后，哑然无语。
没完了是吧……
在辽国，周皓之所以被萧玉儿穷追不舍，原因之一就是这个天灵根。
如今到了大邺，一番血战，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而面前这个能吓退兀延康的人，竟也是来找天灵根的。
周皓缩缩脖子，举目四望。
眼下大战刚过，士卒们却比战时还要忙碌，他们的同袍或是哀嚎着，或是呻吟着，等待他们将自己送到温暖的军医那里医治。
除此之外，还有尸体。
辽兵的尸体自是不必多说，统统割了耳朵扔下城去。有几具尸体被砍的烂糟糟的，像只破麻布口袋，被滚雪营的将士们拿枪尖一挑，尸体滚落下城，只留一滩干涸发黑的血迹，证明他们存在过。
魏北风正神神叨叨的跟一具尸体说话，看样子是他的部下。常路静静站在一旁。
“老魏，别想了。小东一人挑了三条辽狗。按朝廷体制，策勋三转，往后月月有银钱发下去。他家中妻女不会饿死的，足够了。”
“是啊，足够了。我在想什么呢？”魏北风轻声呢喃着，满是老茧和血口的大手，划过年轻人的娃娃脸，为他合上怒睁着的双眼。
小东的尸体倚靠在墙边，这个娃娃脸的年轻人像是睡着了，大雪轻轻为他披上一层棉被。
将士们神情凝重的来来去去，没有人有闲心关注周皓二人。
周皓看成琢和苏锋礼尚在闲聊，不动声色的牵着满弓一步步往登城石阶上走去。
大好时机，还是溜走算了，此地不宜久留。
“什么玩意儿？老天爷也长灵根？没听说过啊！”校尉苏锋礼在脑海中搜索半天，不记得听说过“天灵根”三个字。
“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赶紧给我准备酒菜去吧！”成琢笑骂。
“不急，你这次带了多少兵？回头走之前咱演回武，看看你右天武卫的校尉什么水平！”苏锋礼左顾右盼，像在寻人。
“不多，足足三千两百人！”成琢得意。
“分三百人出来和我们比比，我这次寻着两个小兄弟，生猛得很，高低给你右天武卫干出屎来！”苏锋礼扭脸看见往城下溜的周皓，大声呼唤：“小兄弟！来！”
周皓痛苦万分，该来的又来了，跑肯定是跑不掉了，城头密密麻麻都是士卒，城下士卒更多。
硬着头皮上吧……周皓挤出笑，挪步上前。
“他？”成琢端详着周皓，“方才见过，小孩年纪轻轻，倒是有股滚雪营不怕死的冲劲。只是这年纪也太小了，十六？十七？这个明显才十二吧！？老苏，你们现在缺兵这么严重？”
苏锋礼语气幽怨：“可不是吗，好苗子都被抽去洛都三卫一军了，你成琢不也是从滚雪营出去的？”
“咳咳，陛下圣旨，埋怨不得。”成琢难掩尴尬，“不过，老苏啊，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苍州灵气稀薄，比不得洛都。右天武卫个个都有修为在身，倒时候滚雪营吃了亏，可别怪我老成不讲情面。”
“你尽管来就是了！”苏锋礼拍着胸脯，胜券在握。
听到这儿，周皓心里白眼狂翻，什么人啊？人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真是应了这句话。
打进了望北城开始，行李行李被收了，玉佩玉佩被收了，满弓的大弓也给没收了。
现在干脆连人都不放过，帮你打了一仗还不算，还要帮你再演次武？
无奈，周皓实在没信心能从成琢手里逃掉。
周皓心中叹息，形势比人强，装作不知天灵根的事，演武就演武吧。
“那个……苏校尉啊。”周皓插话：“帮滚雪营演武没问题，能否先将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
说实话，一天没听到庚辰那刻薄的声音，周皓觉得自己浑身像长了刺一样，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东西？”苏锋礼愣了下，反应过来他一拍脑门：“嗨！这茬我咋忘了！魏北风！魏北风！你他姥姥的死了没！”
“校尉，俺还活着。”魏北风守的城头，虽不如周皓、苏锋礼这边危难重重，但也是战斗激烈的地儿。如今魏北风盔甲上的甲叶子破破烂烂，估计脑袋还被辽兵戳了一枪，头盔都不见了，披头散发，好似野人。
“哟，这不咱魏旅帅，魏将军，魏大人嘛！”魏北风听苏锋礼语调讽刺，愣在了原地，他那颗大脑袋听不懂讽刺的话，还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升官了？
苏锋礼见魏北风居然傻愣愣杵着，开始疑惑是不是真的有官升。苏锋礼大怒，嗷唠一声，挥舞着老拳就揍了上去！
“你姥姥的，你既活着，老子之前喊你怎么不回答！知不知道我在这边快被敌将砍死了！”
魏北风委屈极了：“俺也没听见您喊俺呐！倒是看见了您跟那小探子一起宰辽狗。后来上城的辽狗越来越多，俺那边的城头也是差点失守，您这边有啥事俺是真不知道哇！”
魏北风挨了顿白打，在地上低低啜泣着。
苏锋礼傻了：“你哭个屁啊？老子三拳都揍你盔甲上的，我还没说自己手疼呢。”
成琢扶额，想起老校尉以前总爱骂苏锋礼粗鄙，现在看来真没骂错。
“校尉，老魏是伤心，小东死了。”常路解释着。
“伤心？”苏锋礼虎目圆瞪，怒踹了魏北风一脚，道：“是个人都知道，进了滚雪营，名字就算在阎王那儿挂了号！魏北风！让你做旅帅不是让你在这儿跟妇人一样哭嚎的！”
苏锋礼揪着魏北风的甲叶子，把他从地上薅起来，狠命摇晃着：“你是不是以为老子的心是石头做的？我告诉你！我比谁都难受！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刚进滚雪营，是老子教你们枪该怎么使，刀该怎么磨！”
苏锋礼咬着牙：“老子一手带出来的人，成片成片的死，我才是该哭的那个！为什么我不哭？因为我是他们的头，我一个校尉哭了，五百个兵的士气就散了，十个校尉哭了，滚雪营五千人就完了！以后仗还怎么打？把你的眼泪给我收回去！下去告诉你标下还活着的人，咱们大胜！接下来咱们要杀更多的辽狗，为死难的兄弟，报仇！”
“是！”魏北风虎目含泪，扭头走下城头。
他是个莽撞人，平时脑袋确实不好用，但只要和带兵打仗有关系，魏北风脑子转的比谁都快。
“等我死了，校尉就该他来做了。”苏锋礼含笑看着魏北风离去，扭脸吩咐常路，带周皓下去拿行李。
“老苏，你带的兵和你当初倒是有几分像。”成琢感叹着，“对了，那俩小孩……”
“那俩娃你可不能抢！”苏锋礼吓了一跳，“你抢也没用，大将军要是看你带俩小孩儿回去，不把你揍死。”
“没说抢，没说抢，你急什么。”成琢笑眯眯的，苏锋礼一凛，他们二人相识多年，成琢撅撅屁股，苏锋礼都知道他要拉什么样的屎。
如今看到成琢笑的像只黄鼠狼，苏锋礼意识到自己特别像被拜年的鸡，他甩下成琢，扭脸跑去追上周皓，不停嘘寒问暖，想树立一个光辉形象。
没完了是吧……
在辽国，周皓之所以被萧玉儿穷追不舍，原因之一就是这个天灵根。
如今到了大邺，一番血战，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而面前这个能吓退兀延康的人，竟也是来找天灵根的。
周皓缩缩脖子，举目四望。
眼下大战刚过，士卒们却比战时还要忙碌，他们的同袍或是哀嚎着，或是呻吟着，等待他们将自己送到温暖的军医那里医治。
除此之外，还有尸体。
辽兵的尸体自是不必多说，统统割了耳朵扔下城去。有几具尸体被砍的烂糟糟的，像只破麻布口袋，被滚雪营的将士们拿枪尖一挑，尸体滚落下城，只留一滩干涸发黑的血迹，证明他们存在过。
魏北风正神神叨叨的跟一具尸体说话，看样子是他的部下。常路静静站在一旁。
“老魏，别想了。小东一人挑了三条辽狗。按朝廷体制，策勋三转，往后月月有银钱发下去。他家中妻女不会饿死的，足够了。”
“是啊，足够了。我在想什么呢？”魏北风轻声呢喃着，满是老茧和血口的大手，划过年轻人的娃娃脸，为他合上怒睁着的双眼。
小东的尸体倚靠在墙边，这个娃娃脸的年轻人像是睡着了，大雪轻轻为他披上一层棉被。
将士们神情凝重的来来去去，没有人有闲心关注周皓二人。
周皓看成琢和苏锋礼尚在闲聊，不动声色的牵着满弓一步步往登城石阶上走去。
大好时机，还是溜走算了，此地不宜久留。
“什么玩意儿？老天爷也长灵根？没听说过啊！”校尉苏锋礼在脑海中搜索半天，不记得听说过“天灵根”三个字。
“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赶紧给我准备酒菜去吧！”成琢笑骂。
“不急，你这次带了多少兵？回头走之前咱演回武，看看你右天武卫的校尉什么水平！”苏锋礼左顾右盼，像在寻人。
“不多，足足三千两百人！”成琢得意。
“分三百人出来和我们比比，我这次寻着两个小兄弟，生猛得很，高低给你右天武卫干出屎来！”苏锋礼扭脸看见往城下溜的周皓，大声呼唤：“小兄弟！来！”
周皓痛苦万分，该来的又来了，跑肯定是跑不掉了，城头密密麻麻都是士卒，城下士卒更多。
硬着头皮上吧……周皓挤出笑，挪步上前。
“他？”成琢端详着周皓，“方才见过，小孩年纪轻轻，倒是有股滚雪营不怕死的冲劲。只是这年纪也太小了，十六？十七？这个明显才十二吧！？老苏，你们现在缺兵这么严重？”
苏锋礼语气幽怨：“可不是吗，好苗子都被抽去洛都三卫一军了，你成琢不也是从滚雪营出去的？”
“咳咳，陛下圣旨，埋怨不得。”成琢难掩尴尬，“不过，老苏啊，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苍州灵气稀薄，比不得洛都。右天武卫个个都有修为在身，倒时候滚雪营吃了亏，可别怪我老成不讲情面。”
“你尽管来就是了！”苏锋礼拍着胸脯，胜券在握。
听到这儿，周皓心里白眼狂翻，什么人啊？人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真是应了这句话。
打进了望北城开始，行李行李被收了，玉佩玉佩被收了，满弓的大弓也给没收了。
现在干脆连人都不放过，帮你打了一仗还不算，还要帮你再演次武？
无奈，周皓实在没信心能从成琢手里逃掉。
周皓心中叹息，形势比人强，装作不知天灵根的事，演武就演武吧。
“那个……苏校尉啊。”周皓插话：“帮滚雪营演武没问题，能否先将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
说实话，一天没听到庚辰那刻薄的声音，周皓觉得自己浑身像长了刺一样，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东西？”苏锋礼愣了下，反应过来他一拍脑门：“嗨！这茬我咋忘了！魏北风！魏北风！你他姥姥的死了没！”
“校尉，俺还活着。”魏北风守的城头，虽不如周皓、苏锋礼这边危难重重，但也是战斗激烈的地儿。如今魏北风盔甲上的甲叶子破破烂烂，估计脑袋还被辽兵戳了一枪，头盔都不见了，披头散发，好似野人。
“哟，这不咱魏旅帅，魏将军，魏大人嘛！”魏北风听苏锋礼语调讽刺，愣在了原地，他那颗大脑袋听不懂讽刺的话，还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升官了？
苏锋礼见魏北风居然傻愣愣杵着，开始疑惑是不是真的有官升。苏锋礼大怒，嗷唠一声，挥舞着老拳就揍了上去！
“你姥姥的，你既活着，老子之前喊你怎么不回答！知不知道我在这边快被敌将砍死了！”
魏北风委屈极了：“俺也没听见您喊俺呐！倒是看见了您跟那小探子一起宰辽狗。后来上城的辽狗越来越多，俺那边的城头也是差点失守，您这边有啥事俺是真不知道哇！”
魏北风挨了顿白打，在地上低低啜泣着。
苏锋礼傻了：“你哭个屁啊？老子三拳都揍你盔甲上的，我还没说自己手疼呢。”
成琢扶额，想起老校尉以前总爱骂苏锋礼粗鄙，现在看来真没骂错。
“校尉，老魏是伤心，小东死了。”常路解释着。
“伤心？”苏锋礼虎目圆瞪，怒踹了魏北风一脚，道：“是个人都知道，进了滚雪营，名字就算在阎王那儿挂了号！魏北风！让你做旅帅不是让你在这儿跟妇人一样哭嚎的！”
苏锋礼揪着魏北风的甲叶子，把他从地上薅起来，狠命摇晃着：“你是不是以为老子的心是石头做的？我告诉你！我比谁都难受！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刚进滚雪营，是老子教你们枪该怎么使，刀该怎么磨！”
苏锋礼咬着牙：“老子一手带出来的人，成片成片的死，我才是该哭的那个！为什么我不哭？因为我是他们的头，我一个校尉哭了，五百个兵的士气就散了，十个校尉哭了，滚雪营五千人就完了！以后仗还怎么打？把你的眼泪给我收回去！下去告诉你标下还活着的人，咱们大胜！接下来咱们要杀更多的辽狗，为死难的兄弟，报仇！”
“是！”魏北风虎目含泪，扭头走下城头。
他是个莽撞人，平时脑袋确实不好用，但只要和带兵打仗有关系，魏北风脑子转的比谁都快。
“等我死了，校尉就该他来做了。”苏锋礼含笑看着魏北风离去，扭脸吩咐常路，带周皓下去拿行李。
“老苏，你带的兵和你当初倒是有几分像。”成琢感叹着，“对了，那俩小孩……”
“那俩娃你可不能抢！”苏锋礼吓了一跳，“你抢也没用，大将军要是看你带俩小孩儿回去，不把你揍死。”
“没说抢，没说抢，你急什么。”成琢笑眯眯的，苏锋礼一凛，他们二人相识多年，成琢撅撅屁股，苏锋礼都知道他要拉什么样的屎。
如今看到成琢笑的像只黄鼠狼，苏锋礼意识到自己特别像被拜年的鸡，他甩下成琢，扭脸跑去追上周皓，不停嘘寒问暖，想树立一个光辉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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