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威压
一夜过去，周皓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走上城头。
即使周皓清楚，安静的城头不可能有战事发生。
但这些日，战端频频，周皓脑中的弦始终绷得紧紧的，周皓还是想上城去看看。
望着城下焦尸与脏污混杂，周皓面色复杂至极，久久不发一言。
周皓不是没有杀过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周皓就亲手杀了两个捕快。
这一路行来，即便是到了大邺的望北城，周皓手中刀锋也没有停下来。
但如今，周皓看着城下死相凄惨的尸骸，想到一切都是自己的杰作，周皓几欲作呕。
“第一次杀人吧？”
成琢以为周皓在后怕，跟上来拍了拍周皓的肩。
昨夜若非周皓准备充足，望北城已然丢失，成琢就算不死也得被人皇和大将军们扒层皮下来。
想起这种要命的事差点成真，成琢打了个寒颤，感激的对周皓出言安抚道：
“很正常，我第一次杀人时比你还难堪。我记得那次也是在望北城，只不过我们不是守城的一方，而是在大将军的率领下出城狩猎辽兵。
啧啧，那一战打完，我和老苏回营后，一起吐了小半个时辰，晚饭都吃不下去。天杀的厨子，那晚居然给我们做的是一锅豆花饭！看着碗里白津津的豆花，我又出去吐了好一顿。”
成琢的眼神中尽是回忆，苏锋礼路过时偶然听了一耳朵，没好气的拍着他的甲胄：
“想什么呢你，周皓这小子，那日在城头与我血战兀延康之前，辽狗的头他可没少砍。比你第一次杀人时利索多了。”
“什么？”成琢一张黑脸满是惊讶：“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吃兵粮的。”
周皓不想听这两个活宝争论，扭脸朝成琢说道：
“成将军，您也不想想，如果我没杀过人，之前我是怎么从辽地逃出来的？”
“呃……”
成琢尴尬极了，连忙转移话题：“那我怎么看着你像是要吐出来一样？”
“我是恶心这个世道。人命是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在这里却像草芥子一般不值钱？”
生长在太平世道的周皓，一时难以适应而今的乱世。
周皓抬头看着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只感到一阵寒冷。
成琢愣了愣，他虽称不上杀人如麻，但也是战功卓著，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轻易做到偏将军。
杀人对成琢来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当兵的，就得杀人才能活下去。
成琢不明白周皓的想法，只好安慰的拍拍周皓肩膀：“这不是我们决定得了的。”
“想那么多干嘛？要是世道太平，我也当不上校尉。”
苏锋礼不明白这俩人在惆怅个什么劲。
周皓与成琢鄙视的回头瞧了一眼苏锋礼，周皓开口道：
“老苏，你就没想过，若是世道太平，你这会儿也不用守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或许你能躲在热炕上，抱着自己的媳妇儿睡大觉。”
“怎么可能嘛！”苏锋礼向二人还以鄙视：“你俩就算不识字儿，也没听别人讲过吗？这千年以来，就没有不打仗的时候！太平？我只知道，只有我们这种人，牢牢钉在这儿，我家里的媳妇儿老娘才会过上舒舒服服的太平日子。”
“老苏说的没错。周皓，你也不必多想了，若真有一天太平盛世来了，想必我们这些人也看不到。”成琢安慰道。
周皓难以想象，这个世界的战争持续了千年之久。
“真的……不可能么？”望着城下地狱般的人间，周皓怔怔出神。
“小子，你也太没出息了吧？”
一道雄浑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周皓注意到成琢听到这声音后，浑身过电似的一抽，那张黑脸居然能白得像刷了层白腻子般。
“大将军！？”
成琢转身便拜，战场上凶得像头老虎的人，此刻温顺的如一只小猫。
“你是……”
苏锋礼听成琢所说，本来也要行礼参见的，但扭头发现来人并非他们定北军的大将军，苏锋礼愣愣站在原地。
银甲，虎须，长疤，独耳……
苏锋礼瞪大了眼睛，他认出来这人是谁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末将拜见大将军！”
苏锋礼浑身颤抖，自己打从新卒开始，就是听着三百将士死守燕子关的故事，一步一步成为了老卒、队率、旅帅。
直到今天，苏锋礼当上了校尉，回想那个无双悍将的故事，他仍是一脸神往。
没想到今儿算是见到真人了！
苏锋礼激动坏了，见一旁的周皓还云里雾里，连忙小声说道：
“愣什么呢傻小子，这可是咱大邺第一悍将，右天武卫万人狄万大将军，还不快行礼！？”
“苏锋礼是吧？我听老张说起过你，这就是你们滚雪营的兵？”
万人狄挥挥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顺便斜睨了一眼周皓。
没想到号称定北军精锐所在的滚雪营，营中新卒竟如此贪生怕死。万人狄对周皓极为不屑。
“嘿嘿，这个，嘿嘿……”
苏锋礼搓着手讪笑，他不敢告诉万人狄，周皓还不是滚雪营的兵，生怕这位老兵匪像当年抢走成琢一般，把周皓也抢走了。
“大将军，此人是……”成琢一眼就瞧出了苏锋礼的算盘，上前同万人狄附耳低语。
“哦？”万人狄微微一怔，定睛看向周皓。
周皓只觉面前猛扑来一阵无形的威压，寒冷的空气也在这股威压之下凝滞了，周皓窒息得像上了岸的鱼一般喘不上气。
这威压让人平白生出跪拜的心思，好从这痛苦中解脱出来。
换了别人还则罢了，偏偏周皓最讨厌下跪，尤其是逼着周皓下跪，除非把周皓的膝盖骨先碾碎！
丹田内的灵力疯狂转动起来，灵力向周皓四肢百骸涌去，只为帮助周皓对抗这股恐怖的威压。
“有点意思。”
万人狄看着宁死不屈的周皓，喃喃自语：“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可傲的！”
说罢，万人狄一把甩开阻止他的成琢，抽出灵力，向周皓不停施压。
站在周皓旁边的苏锋礼遭了池鱼之灾，在磅礴的威压余波下，苏锋礼只觉胸口发闷。
他看向身边的周皓，难以想象处于风暴中心的周皓是什么感受。
周皓此时已汗出如浆，整个后背完全湿透了。但周皓仍咬着牙，颤抖着身子，双手死死撑着膝盖，不肯向万人狄跪拜。
“小子，解释解释你刚才说的话。”
万人狄见周皓双目赤红得快要淌出血来，却依然一副不讨饶的样子，万人狄心中不由对其赞赏。
但周皓先前说的话惹怒了他，他需要周皓给他一个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周皓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丝嘲笑，看得苏锋礼大急。
“周皓！快向大将军认错！”
“错？我有什么错？是大将军认为，这天下就合该一直打仗死人？士兵们就合该没有好日子过？”
周皓艰难的仰起头，双眸俱是不甘心的看向万人狄。
成琢看傻了，这么多年来，除了人皇，他还从没见过谁敢跟这位天下闻名的凶人过不去。
“你的意思是，各国之间应该互不侵犯？”万人狄冷哼一声，“天真！”
“我从未这么想过。”
身上的威压陡然加重，周皓一口牙齿快咬碎了，一字一顿的反问万人狄：
“难道你认为，靠一纸轻飘飘的盟书，就能换来太平？”
“周皓！你住口！”
成琢面色大变，谁不知道大邺如今四面强敌环伺的根本原因，就是始于当年在神界威逼之下的一场谈判，逼得人皇不得不承认九国的存在，签下盟书，生生划出了九国的疆土。
千年的战乱，本可以结束的。
这是大邺将士心里永远的痛。
“你让他说！”
万人狄脸上阴晴不定，一手震飞了成琢，怒视着周皓：
“小子，本将军可以不治你以下犯上之罪，但你要是说不出个好歹来，你不挨个三百军棍，本将军就不姓万！”
即使周皓清楚，安静的城头不可能有战事发生。
但这些日，战端频频，周皓脑中的弦始终绷得紧紧的，周皓还是想上城去看看。
望着城下焦尸与脏污混杂，周皓面色复杂至极，久久不发一言。
周皓不是没有杀过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周皓就亲手杀了两个捕快。
这一路行来，即便是到了大邺的望北城，周皓手中刀锋也没有停下来。
但如今，周皓看着城下死相凄惨的尸骸，想到一切都是自己的杰作，周皓几欲作呕。
“第一次杀人吧？”
成琢以为周皓在后怕，跟上来拍了拍周皓的肩。
昨夜若非周皓准备充足，望北城已然丢失，成琢就算不死也得被人皇和大将军们扒层皮下来。
想起这种要命的事差点成真，成琢打了个寒颤，感激的对周皓出言安抚道：
“很正常，我第一次杀人时比你还难堪。我记得那次也是在望北城，只不过我们不是守城的一方，而是在大将军的率领下出城狩猎辽兵。
啧啧，那一战打完，我和老苏回营后，一起吐了小半个时辰，晚饭都吃不下去。天杀的厨子，那晚居然给我们做的是一锅豆花饭！看着碗里白津津的豆花，我又出去吐了好一顿。”
成琢的眼神中尽是回忆，苏锋礼路过时偶然听了一耳朵，没好气的拍着他的甲胄：
“想什么呢你，周皓这小子，那日在城头与我血战兀延康之前，辽狗的头他可没少砍。比你第一次杀人时利索多了。”
“什么？”成琢一张黑脸满是惊讶：“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吃兵粮的。”
周皓不想听这两个活宝争论，扭脸朝成琢说道：
“成将军，您也不想想，如果我没杀过人，之前我是怎么从辽地逃出来的？”
“呃……”
成琢尴尬极了，连忙转移话题：“那我怎么看着你像是要吐出来一样？”
“我是恶心这个世道。人命是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在这里却像草芥子一般不值钱？”
生长在太平世道的周皓，一时难以适应而今的乱世。
周皓抬头看着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只感到一阵寒冷。
成琢愣了愣，他虽称不上杀人如麻，但也是战功卓著，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轻易做到偏将军。
杀人对成琢来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当兵的，就得杀人才能活下去。
成琢不明白周皓的想法，只好安慰的拍拍周皓肩膀：“这不是我们决定得了的。”
“想那么多干嘛？要是世道太平，我也当不上校尉。”
苏锋礼不明白这俩人在惆怅个什么劲。
周皓与成琢鄙视的回头瞧了一眼苏锋礼，周皓开口道：
“老苏，你就没想过，若是世道太平，你这会儿也不用守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或许你能躲在热炕上，抱着自己的媳妇儿睡大觉。”
“怎么可能嘛！”苏锋礼向二人还以鄙视：“你俩就算不识字儿，也没听别人讲过吗？这千年以来，就没有不打仗的时候！太平？我只知道，只有我们这种人，牢牢钉在这儿，我家里的媳妇儿老娘才会过上舒舒服服的太平日子。”
“老苏说的没错。周皓，你也不必多想了，若真有一天太平盛世来了，想必我们这些人也看不到。”成琢安慰道。
周皓难以想象，这个世界的战争持续了千年之久。
“真的……不可能么？”望着城下地狱般的人间，周皓怔怔出神。
“小子，你也太没出息了吧？”
一道雄浑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周皓注意到成琢听到这声音后，浑身过电似的一抽，那张黑脸居然能白得像刷了层白腻子般。
“大将军！？”
成琢转身便拜，战场上凶得像头老虎的人，此刻温顺的如一只小猫。
“你是……”
苏锋礼听成琢所说，本来也要行礼参见的，但扭头发现来人并非他们定北军的大将军，苏锋礼愣愣站在原地。
银甲，虎须，长疤，独耳……
苏锋礼瞪大了眼睛，他认出来这人是谁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末将拜见大将军！”
苏锋礼浑身颤抖，自己打从新卒开始，就是听着三百将士死守燕子关的故事，一步一步成为了老卒、队率、旅帅。
直到今天，苏锋礼当上了校尉，回想那个无双悍将的故事，他仍是一脸神往。
没想到今儿算是见到真人了！
苏锋礼激动坏了，见一旁的周皓还云里雾里，连忙小声说道：
“愣什么呢傻小子，这可是咱大邺第一悍将，右天武卫万人狄万大将军，还不快行礼！？”
“苏锋礼是吧？我听老张说起过你，这就是你们滚雪营的兵？”
万人狄挥挥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顺便斜睨了一眼周皓。
没想到号称定北军精锐所在的滚雪营，营中新卒竟如此贪生怕死。万人狄对周皓极为不屑。
“嘿嘿，这个，嘿嘿……”
苏锋礼搓着手讪笑，他不敢告诉万人狄，周皓还不是滚雪营的兵，生怕这位老兵匪像当年抢走成琢一般，把周皓也抢走了。
“大将军，此人是……”成琢一眼就瞧出了苏锋礼的算盘，上前同万人狄附耳低语。
“哦？”万人狄微微一怔，定睛看向周皓。
周皓只觉面前猛扑来一阵无形的威压，寒冷的空气也在这股威压之下凝滞了，周皓窒息得像上了岸的鱼一般喘不上气。
这威压让人平白生出跪拜的心思，好从这痛苦中解脱出来。
换了别人还则罢了，偏偏周皓最讨厌下跪，尤其是逼着周皓下跪，除非把周皓的膝盖骨先碾碎！
丹田内的灵力疯狂转动起来，灵力向周皓四肢百骸涌去，只为帮助周皓对抗这股恐怖的威压。
“有点意思。”
万人狄看着宁死不屈的周皓，喃喃自语：“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可傲的！”
说罢，万人狄一把甩开阻止他的成琢，抽出灵力，向周皓不停施压。
站在周皓旁边的苏锋礼遭了池鱼之灾，在磅礴的威压余波下，苏锋礼只觉胸口发闷。
他看向身边的周皓，难以想象处于风暴中心的周皓是什么感受。
周皓此时已汗出如浆，整个后背完全湿透了。但周皓仍咬着牙，颤抖着身子，双手死死撑着膝盖，不肯向万人狄跪拜。
“小子，解释解释你刚才说的话。”
万人狄见周皓双目赤红得快要淌出血来，却依然一副不讨饶的样子，万人狄心中不由对其赞赏。
但周皓先前说的话惹怒了他，他需要周皓给他一个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周皓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丝嘲笑，看得苏锋礼大急。
“周皓！快向大将军认错！”
“错？我有什么错？是大将军认为，这天下就合该一直打仗死人？士兵们就合该没有好日子过？”
周皓艰难的仰起头，双眸俱是不甘心的看向万人狄。
成琢看傻了，这么多年来，除了人皇，他还从没见过谁敢跟这位天下闻名的凶人过不去。
“你的意思是，各国之间应该互不侵犯？”万人狄冷哼一声，“天真！”
“我从未这么想过。”
身上的威压陡然加重，周皓一口牙齿快咬碎了，一字一顿的反问万人狄：
“难道你认为，靠一纸轻飘飘的盟书，就能换来太平？”
“周皓！你住口！”
成琢面色大变，谁不知道大邺如今四面强敌环伺的根本原因，就是始于当年在神界威逼之下的一场谈判，逼得人皇不得不承认九国的存在，签下盟书，生生划出了九国的疆土。
千年的战乱，本可以结束的。
这是大邺将士心里永远的痛。
“你让他说！”
万人狄脸上阴晴不定，一手震飞了成琢，怒视着周皓：
“小子，本将军可以不治你以下犯上之罪，但你要是说不出个好歹来，你不挨个三百军棍，本将军就不姓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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