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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夏言的决心

    “雪!”

    北京皇城太液池旁的西苑里,一个小火者细尖的嗓音穿破天际,

    暗沉沉的天际之上,悄无声息的飘下一朵雪花,状若羽毛。从早上开始,天上就开始彤云密布,到下午终于开始降雪了,开始是小雪,后来是大雪,一团团的雪,遮天蔽日。

    大雪纷纷扬扬,犹如半空中撕开了一万只鹅毛枕头。

    “下雪啦!”

    北京城一个冬天没下雪,出了正月反而落了雪,玉熙宫外的宫娥火者们显得格外兴奋。

    玉熙宫对面的一排子红砖矮平房,便是内阁值房所在。

    今个内阁首辅夏言不在,留守的只有次辅严嵩,还有他旁边特许进入值房服侍父亲的严世蕃。

    诺大的内阁值房,被两个堆满银炭的白云铜大火盆烘的暖洋洋的,严嵩惬意的靠着圈椅上假寐,眼睛有意无意瞟着对面那把空着的黄花梨木椅上。

    “爹,好像下雪了,”严世蕃停下手里写青词的笔,今天他几次都想开口,但都被老爹打断。

    严嵩似乎也听见外面小火者们的欢呼声,缓缓睁开眼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严世蕃满脸兴奋,立刻放下手里的朱笔道:“爹,你说我们这把能扳倒夏言吗?”

    严嵩眼睛看着远处,“皇上应该快出关了,”

    “什么?”严世蕃不解老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严嵩收回目光,“只要夏言上了疏,就能扳倒他。”

    “爹,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只要夏言同意曾铣的复套计划,皇上就会罢了他的相?”

    “世蕃,你是在都督府任过差的吧。”

    “是的,儿子先是被授于左军都督府都事,后来又在后军都督府做了一段子经历。”

    “那你说我大明京师这十二万军队是掌握在谁的手里。”

    “自然是皇上。”

    “除了皇上呢?”

    严世蕃略略沉吟,方才答道:“那就是十二家世侯了。”

    严嵩起身,拿起一根火钳拨弄炭火,“土木堡之变后,兵部尚书于谦重新整编三大营,从中甄选精锐成立十团营,明英宗复位后,废除十团营,后来宪宗继位,又重新选拔精锐十二万,成立十二营,并由十二位侯爷掌军,自此这些军队就牢牢掌握在这些世侯的手里。”

    严世蕃对这段历史也有所了解,但他不理解这和扳倒夏言有什么关系,“爹,儿子没太明白。”

    严嵩略略摇了摇头,“其实皇上一直想废了十二营,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机会。如今已不是国初了,太祖皇帝乾纲独断,一刀就可以把这些世侯的脑袋全都砍了,所以皇上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等什么机会?”

    “收归兵权的机会,这次曾铣提议收复河套就是给了皇上这么一个机会。”

    严世蕃越听越糊涂了,“爹,那岂不是说夏言这是上疏将是大功一件,那咱们还怎么扳倒他呀!”

    “没那么简单,”严嵩示意自己这个容易急躁的儿子先冷静下来。

    “世蕃,去取点新炭来。”

    “好,”严世蕃起身去旁边的小灶房里取了几截新的银丝炭。

    严嵩重新架起炭火,“皇上要夺兵权,我们看的出来,那些世侯们也得看的清楚,他们就一定乖乖待在那里不动,然后洗颈待戮?”

    严世蕃大惊,“爹,您是说这些世侯会造反!”

    “造反可能不会,但世候们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下台,这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七国之乱。世蕃,七国之乱第一个被杀的是谁?”

    严世蕃也是自小熟读历史,立刻会意,“晁错。”

    “汉初,七国造反举的便是清君侧的旗号,为了顾全大局,无论景帝如何看重晁错,他都注定一死。””

    严嵩的眼睛猛然张开,“而夏言将是下一个晁错。”

    ‘铛!铛!铛!’

    忽然,值房外面传来三声清脆的铜磬声,声音洪亮,犹如一鼎古钟。

    严嵩起身,认真整理了一遍衣冠,

    “走,咱们出去,迎接皇上出关。”

    ......

    夏府,

    书房,

    师徒二人静静站立,许久没有说话。

    夏言终于懂了朱载壡的来意,但他没有直接给予回应,而是指着书架上的一本古书说道:

    “太子,可以帮老臣取一本书吗?”

    朱载壡不明白夏言哪来的这份淡定,自己已经清楚给他分析了上疏的危害,他竟然好像完全不把它当回事。

    可能一个孩子为大人分析利害,终归是让人觉得有些好笑吧。

    “太傅请说,”

    “书架第六层,左边第七本,《汉书·晁错传》,帮我取一下,够不上可以爬梯子。”

    “够的上,”朱载壡最讨厌被人嘲笑身高了,过完年十四岁,他也偷偷量过身高,一米六出头,距离一米七不远,他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说不定明年就能超过一米七了。

    朱载壡努力在不踮脚的情况下成功取下了书,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太傅,给。”

    夏言没有接过书,而是问道:“太子怎么看晁错最后被景帝所杀?”

    “嗯,有些可惜,他值得一个更好的结局。”

    “但老臣觉得这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我不明白?”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太子刚才为老臣分析了那么多复套存在的问题,兵力不足、人力不足、军费也不足,那老臣敢问太子,太子能保证我大明今后的日子兵力会足、人力会足、军费会足吗?”

    “这...”朱载壡一时哑语,大明朝的确从现在开始在走下下坡路了,这不是某个皇帝的问题,而是一种制度必然,即便中间会存在个把中兴曙光,但那也注定只能是昙花一现。

    夏言看着朱载壡,悲戚一笑,“太子不能保证,老臣也不能保证,那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兵力不足但尚有,人力不足但尚有,军费不足但尚有,去收复河套呢?,我们这一代人做了总比留给下一代人去做要强,我们这一代人打了,累了、苦了,但下一代人就能享受太平。”

    “晁错虽然被杀,但他以一己之躯奠定大汉煌煌四百年基业,所以老臣觉得,他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