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
“‘龙类家族谱系’、‘魔动机械设计学’、‘炼金化学’……”苏思哲看着这些书有点头疼，“怎么有这么多门课……”
“哎呀呀，苏大学霸也有为学习头疼的一天啊。”夏弥幸灾乐祸地说道，“真是给我开了眼啊。”
“这些都要学嘛？”苏思哲苦着脸，无视了夏弥的挖苦。
“其实不是的啦，我们只要学前几个课题入个门就可以了。”夏弥想了想，“就好比之前的什么小升初和初升高的假期补习班。”
“还有这种补习班嘛？”苏思哲瞪大了眼睛，“毕业过后那种没有作业的假期不是应该好好放松的嘛？”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学习那么好啦，虽然我也没有上过那种补习班，我觉得没啥必要。”夏弥耸耸肩，“你可以理解为卡塞尔学院大学一年级的前三个月学习的知识放到预科班来上，我已经在这里快好几年了，那几个月的知识早就摸透了。”
“那你现在的学习岂不是很轻松？”苏思哲摸了摸下巴。
“还好啦，我在学习大三的课程啦。”夏弥一脸你快来夸我的表情。
“哇塞夏弥好厉害呢。”苏思哲的语气敷衍得不能再敷衍了，突然话题一转，“今天早读你睡觉的时候胳膊又过三八线咯，今天还是你回家做饭。”
一开始夏弥订的规矩是谁越线谁洗对方袜子，后来夏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改了规矩，改为给对方烧饭做菜。
然而夏弥每天上课时都会打哈欠，然后头一歪就睡着了，老师和同学们看到之后都司空见惯了的样子，只是对于苏思哲来说，自己家里多了一个稳定的小厨娘。
夏弥听到之后瞬间蔫了，一脸无精打采地样子：“行吧行吧，本姑娘可不是说话出尔反尔的人。你把钥匙给我，我到家先淘米洗菜。”
“给你一把钥匙吧，我今天找人又配了一把，以后你来我屋子直接开门就行。”苏思哲递给夏弥一把钥匙，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戏谑，“要不夏弥你也给我一把你屋子的钥匙吧，方便我串门。”
“你觉得我会引狼入室嘛？”夏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苏思哲，“我又不是傻子。”
苏思哲有点被这话呛到，轻咳了两声。
“我先回家，你去超市买点醋，家里上次买的水饺明天早上可以蘸着醋做早餐。”夏弥扳着手指说道，“记得要买山西陈醋，不要买其他的牌子。”
“知道啦知道啦。”苏思哲笑了笑，“夏弥你现在就像一个贤妻良母。”
“什么叫就像？本姑娘自然是居家持家一把好手。”夏弥昂起头，满脸骄傲。
……
楚子航手里攥着苏茜发给他的笔，坐姿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就算是仕兰中学最严苛的教导主任看到之后也只能赞叹一声楚子航真不愧是我们仕兰中学的三好学生。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二楼的一间空余教室，教室里只有苏茜和楚子航两人，苏茜是这场特殊的3E考试的考官助理，考试时间还没有到，真正的考官还没有进入考场。
苏茜轻声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这只是一场考试而已。”
楚子航点点头：“我会调整好心态的。”
这时，教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强体壮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目光看着楚子航——这场考试唯一的考生：“3E考试马上开始，我则是你们的监考官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我们的监控360度毫无死角，不要试图采用作弊这种卑劣的手段。”
楚子航看着讲台上的龙德施泰特教授，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苏茜从龙德施泰特教授手里接过一沓A4白纸，然后摆在楚子航的课桌前。
楚子航疑惑地拿起这沓白纸，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考题。
“不必怀疑，试卷没有任何问题。我会在教室外，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龙德施泰特说完就走出了教室，“楚子航同学，祝你好运。”
楚子航刚想举手的瞬间，教室里的广播响了，居然是劲爆的摇滚乐。楚子航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也听英文歌，但是摇滚乐一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这首歌对于他而言很是陌生。
“考官会用节奏强劲的音乐掩盖龙文，你要集中精神，仔细听一个低音区的副旋律，那就是龙文咒文。考生在共鸣时会出现‘灵视’效果，会把灵视中看到的东西画在纸上。”苏茜轻声解释，“画出来的东西就会作为你的答卷。”
“谢谢。”楚子航低声道谢。
“应该的。”苏茜浅浅一笑，骨子里都是江南女子的温婉。
楚子航还想说什么，突然听见了那劲爆的摇滚乐声音下，似乎有个人在低声地吟唱着什么，像是诅咒，又像是圣咏。
楚子航痛苦地抱头，身体蜷缩成一团，摔倒在教室的橡木地板上。他的大脑深处剧痛，凌乱的青紫色线条像是无数蛇在扭动，仿佛古老石碑上的象形文字，它们活了过来，精灵般舞蹈。
苏茜忙想扶起楚子航，正好撞见了楚子航那炽烈的黄金瞳，饶是她也被那黄金瞳震慑了一霎。
“灵视开始了嘛？”苏茜喃喃开口，似是自作自答。
……
龙德施泰特教授走出考场后，点燃了一根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快步走到隔壁的监控室。
“考场的监控调好了吗？”龙德施泰特刚迈进监控室就问道，看到监控屏幕旁的男人，惊愕了片刻，当即掐灭了雪茄，“施耐德你怎么来了？”
身为施耐德这么多年的同事，龙德施泰特是无比了解施耐德的身体状况的。对施耐德而言，吸入烟味和普通人吃砒霜没什么两样。
“我来看看楚子航的3E考试现场。”施耐德回答的很是坦然，“我打算自己当他的导师。”
饶是龙德施泰特教授也被施耐德这句话给惊到了：“你要做导师？你对这个叫作楚子航的学生居然这么上心？”
“因为他跟我是同一类人。”施耐德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监控室里一片沉默。
“他的黄金瞳居然这么耀眼？”一直在观察监控的施耐德惊呼，龙德施泰特罕见地从施耐德那拉破风箱般的语调中听出了失态。
当龙德施泰特也仔细看向屏幕时，他也失去了镇定：“楚子航的情绪失控了！苏茜苏茜！撤离考场！撤离考场！”
“每个人的‘灵视’都不同，但都会看到自己心底深处最在意的事。”施耐德叹了口气，“很难想象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位18岁的少年这么失控呢？”
苏茜听着耳麦里龙德施泰特教授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收到！”
她忍不住还是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楚子航，叹了口气，还是离开了考场，并反锁上了教室的门。
楚子航抱头的双手忽然捏紧成拳，冲天的恨意从这个少年的身上散发出来。
灵视里，他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
楚子航摇了摇头，在灵视里，他回到了那个雨夜，或者说，他的灵视剖开他心里最深处的地方。
楚子航站在窗前发呆，熟悉的教室墙上挂着国际各大名校的励志标语，是仕兰中学熟悉的味道。
雨噼里啪啦打在窗上，操场上白茫茫一片。
灵视中就像梦一般，他想不起后面发生了什么，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参加一场重要的入学考试，他的记忆暂时回档到那个雨夜。
“要我家司机送你回家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子航循声回头看去，是苏思哲。苏思哲甚至还在玻璃窗外扮了一个鬼脸，在他身后是苏晓樯和苏家打伞接少爷小姐回家的司机。
“不用了，我还要值日。”楚子航摇摇头。
“那我就先走了。”苏思哲朝着楚子航隔着玻璃窗挥了挥手，“雨很大，你值日完之后记得找人来接你。”
楚子航点点头，也对苏思哲挥了挥手告别。看着苏思哲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模糊，突然楚子航的心里莫名变得很糟糕，似乎苏思哲一走自己就会失去某个重要的人。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拨号，把免提打开，放在桌子上，默默地看着它。
电话“嘟、嘟”地响了几声后接通了：“子航你那里也下雨了吧？哎呀妈妈在久光商厦和姐妹们一起买东西呢，这边雨可大了，车都打不着，我们喝杯咖啡，等雨小点儿再走，你自己打个车赶快回家，或者打个电话叫你爸爸派车来接你。子航乖，妈妈啵一个。”话筒里果然传来清脆的“啵”声，而后电话挂断了。
楚子航收起手机，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说。他也没准备要说什么，他拨这个电话只是告诉妈妈自己没事，让她别担心，该玩接着玩。
但是他今天，心情越来越糟糕，有种莫名其妙的无能为力的感觉。
教室门敞着，寒风夹着雨丝灌人，凉得刺骨。楚子航裹紧罩衫，把手抄在口袋里，接着发呆。
“楚子航？一起走吧，雨不会停的，天气预报说是台风，气象局发预警了！”女生探头进来说。她有一头清冽的长发，发梢坠着一枚银质的hellokitty发卡，娇俏的小脸微微有点泛红，低垂眼帘不敢直视他。
柳淼淼？
楚子航虽然心情糟糕，但从来不是把糟糕的心情撒向其他人的人。楚子航依旧很有礼貌地点头说道：“我今天做值日，一会儿走。”
“哦……那我先走啦。”柳淼淼细声细气地说，把头缩了回去。
隔着窗，楚子航看见柳淼淼家的司机打开一张巨大的黑伞罩在柳淼淼的头顶，柳淼淼脱下脚上的绑带凉鞋，司机蹲下身帮她换上雨靴。柳淼淼躲在伞下，小心翼翼地走向雨幕中亮着“天使眼”大灯的黑色宝马。
“喂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我吧！”一个低年级的小子在屋檐下冲柳淼淼大喊。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跟你又不在一个方向！”柳淼淼头也不回。
其实楚子航的家跟柳淼淼的家也不在一个方向，楚子航家在城东的“孔雀邸”，柳淼淼家在城西的“加州阳光”，南辕北辙，但是柳淼淼居然要送他一程。
低年级的小子蹲在屋檐下，看着宝马车无声地滑入雨幕中，尾灯一闪，引擎高亢地轰鸣，走了。他站起来，脖子歪着，脑袋耷拉着，沿着屋檐慢慢走远。楚子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也许自己能捎他一程。可那小子一缩头，拿外衣裹住脑袋，丧家之犬似的蹿进雨幕里。跑得还真快，在楚子航未来得及喊他之前，他已经啪嗒啪嗒地跑远了。
看着那个叫作路明非的低年级小子离开，楚子航心情莫名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就好像命运线上即将发生一桩悲剧，自己会失去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然而自己却与有能力改变这场悲剧的人都有意无意地错过，只能坐等悲剧的发生。
他摸出手机，输入短信，“雨下得很大，能来接我一下么？”
默念了一遍，确定语气无误，发出。
突然，很想见见那个男人。
“哎呀呀，苏大学霸也有为学习头疼的一天啊。”夏弥幸灾乐祸地说道，“真是给我开了眼啊。”
“这些都要学嘛？”苏思哲苦着脸，无视了夏弥的挖苦。
“其实不是的啦，我们只要学前几个课题入个门就可以了。”夏弥想了想，“就好比之前的什么小升初和初升高的假期补习班。”
“还有这种补习班嘛？”苏思哲瞪大了眼睛，“毕业过后那种没有作业的假期不是应该好好放松的嘛？”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学习那么好啦，虽然我也没有上过那种补习班，我觉得没啥必要。”夏弥耸耸肩，“你可以理解为卡塞尔学院大学一年级的前三个月学习的知识放到预科班来上，我已经在这里快好几年了，那几个月的知识早就摸透了。”
“那你现在的学习岂不是很轻松？”苏思哲摸了摸下巴。
“还好啦，我在学习大三的课程啦。”夏弥一脸你快来夸我的表情。
“哇塞夏弥好厉害呢。”苏思哲的语气敷衍得不能再敷衍了，突然话题一转，“今天早读你睡觉的时候胳膊又过三八线咯，今天还是你回家做饭。”
一开始夏弥订的规矩是谁越线谁洗对方袜子，后来夏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改了规矩，改为给对方烧饭做菜。
然而夏弥每天上课时都会打哈欠，然后头一歪就睡着了，老师和同学们看到之后都司空见惯了的样子，只是对于苏思哲来说，自己家里多了一个稳定的小厨娘。
夏弥听到之后瞬间蔫了，一脸无精打采地样子：“行吧行吧，本姑娘可不是说话出尔反尔的人。你把钥匙给我，我到家先淘米洗菜。”
“给你一把钥匙吧，我今天找人又配了一把，以后你来我屋子直接开门就行。”苏思哲递给夏弥一把钥匙，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戏谑，“要不夏弥你也给我一把你屋子的钥匙吧，方便我串门。”
“你觉得我会引狼入室嘛？”夏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苏思哲，“我又不是傻子。”
苏思哲有点被这话呛到，轻咳了两声。
“我先回家，你去超市买点醋，家里上次买的水饺明天早上可以蘸着醋做早餐。”夏弥扳着手指说道，“记得要买山西陈醋，不要买其他的牌子。”
“知道啦知道啦。”苏思哲笑了笑，“夏弥你现在就像一个贤妻良母。”
“什么叫就像？本姑娘自然是居家持家一把好手。”夏弥昂起头，满脸骄傲。
……
楚子航手里攥着苏茜发给他的笔，坐姿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就算是仕兰中学最严苛的教导主任看到之后也只能赞叹一声楚子航真不愧是我们仕兰中学的三好学生。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二楼的一间空余教室，教室里只有苏茜和楚子航两人，苏茜是这场特殊的3E考试的考官助理，考试时间还没有到，真正的考官还没有进入考场。
苏茜轻声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这只是一场考试而已。”
楚子航点点头：“我会调整好心态的。”
这时，教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强体壮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目光看着楚子航——这场考试唯一的考生：“3E考试马上开始，我则是你们的监考官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我们的监控360度毫无死角，不要试图采用作弊这种卑劣的手段。”
楚子航看着讲台上的龙德施泰特教授，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苏茜从龙德施泰特教授手里接过一沓A4白纸，然后摆在楚子航的课桌前。
楚子航疑惑地拿起这沓白纸，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考题。
“不必怀疑，试卷没有任何问题。我会在教室外，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龙德施泰特说完就走出了教室，“楚子航同学，祝你好运。”
楚子航刚想举手的瞬间，教室里的广播响了，居然是劲爆的摇滚乐。楚子航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也听英文歌，但是摇滚乐一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这首歌对于他而言很是陌生。
“考官会用节奏强劲的音乐掩盖龙文，你要集中精神，仔细听一个低音区的副旋律，那就是龙文咒文。考生在共鸣时会出现‘灵视’效果，会把灵视中看到的东西画在纸上。”苏茜轻声解释，“画出来的东西就会作为你的答卷。”
“谢谢。”楚子航低声道谢。
“应该的。”苏茜浅浅一笑，骨子里都是江南女子的温婉。
楚子航还想说什么，突然听见了那劲爆的摇滚乐声音下，似乎有个人在低声地吟唱着什么，像是诅咒，又像是圣咏。
楚子航痛苦地抱头，身体蜷缩成一团，摔倒在教室的橡木地板上。他的大脑深处剧痛，凌乱的青紫色线条像是无数蛇在扭动，仿佛古老石碑上的象形文字，它们活了过来，精灵般舞蹈。
苏茜忙想扶起楚子航，正好撞见了楚子航那炽烈的黄金瞳，饶是她也被那黄金瞳震慑了一霎。
“灵视开始了嘛？”苏茜喃喃开口，似是自作自答。
……
龙德施泰特教授走出考场后，点燃了一根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快步走到隔壁的监控室。
“考场的监控调好了吗？”龙德施泰特刚迈进监控室就问道，看到监控屏幕旁的男人，惊愕了片刻，当即掐灭了雪茄，“施耐德你怎么来了？”
身为施耐德这么多年的同事，龙德施泰特是无比了解施耐德的身体状况的。对施耐德而言，吸入烟味和普通人吃砒霜没什么两样。
“我来看看楚子航的3E考试现场。”施耐德回答的很是坦然，“我打算自己当他的导师。”
饶是龙德施泰特教授也被施耐德这句话给惊到了：“你要做导师？你对这个叫作楚子航的学生居然这么上心？”
“因为他跟我是同一类人。”施耐德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监控室里一片沉默。
“他的黄金瞳居然这么耀眼？”一直在观察监控的施耐德惊呼，龙德施泰特罕见地从施耐德那拉破风箱般的语调中听出了失态。
当龙德施泰特也仔细看向屏幕时，他也失去了镇定：“楚子航的情绪失控了！苏茜苏茜！撤离考场！撤离考场！”
“每个人的‘灵视’都不同，但都会看到自己心底深处最在意的事。”施耐德叹了口气，“很难想象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位18岁的少年这么失控呢？”
苏茜听着耳麦里龙德施泰特教授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收到！”
她忍不住还是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楚子航，叹了口气，还是离开了考场，并反锁上了教室的门。
楚子航抱头的双手忽然捏紧成拳，冲天的恨意从这个少年的身上散发出来。
灵视里，他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
楚子航摇了摇头，在灵视里，他回到了那个雨夜，或者说，他的灵视剖开他心里最深处的地方。
楚子航站在窗前发呆，熟悉的教室墙上挂着国际各大名校的励志标语，是仕兰中学熟悉的味道。
雨噼里啪啦打在窗上，操场上白茫茫一片。
灵视中就像梦一般，他想不起后面发生了什么，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参加一场重要的入学考试，他的记忆暂时回档到那个雨夜。
“要我家司机送你回家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子航循声回头看去，是苏思哲。苏思哲甚至还在玻璃窗外扮了一个鬼脸，在他身后是苏晓樯和苏家打伞接少爷小姐回家的司机。
“不用了，我还要值日。”楚子航摇摇头。
“那我就先走了。”苏思哲朝着楚子航隔着玻璃窗挥了挥手，“雨很大，你值日完之后记得找人来接你。”
楚子航点点头，也对苏思哲挥了挥手告别。看着苏思哲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模糊，突然楚子航的心里莫名变得很糟糕，似乎苏思哲一走自己就会失去某个重要的人。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拨号，把免提打开，放在桌子上，默默地看着它。
电话“嘟、嘟”地响了几声后接通了：“子航你那里也下雨了吧？哎呀妈妈在久光商厦和姐妹们一起买东西呢，这边雨可大了，车都打不着，我们喝杯咖啡，等雨小点儿再走，你自己打个车赶快回家，或者打个电话叫你爸爸派车来接你。子航乖，妈妈啵一个。”话筒里果然传来清脆的“啵”声，而后电话挂断了。
楚子航收起手机，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说。他也没准备要说什么，他拨这个电话只是告诉妈妈自己没事，让她别担心，该玩接着玩。
但是他今天，心情越来越糟糕，有种莫名其妙的无能为力的感觉。
教室门敞着，寒风夹着雨丝灌人，凉得刺骨。楚子航裹紧罩衫，把手抄在口袋里，接着发呆。
“楚子航？一起走吧，雨不会停的，天气预报说是台风，气象局发预警了！”女生探头进来说。她有一头清冽的长发，发梢坠着一枚银质的hellokitty发卡，娇俏的小脸微微有点泛红，低垂眼帘不敢直视他。
柳淼淼？
楚子航虽然心情糟糕，但从来不是把糟糕的心情撒向其他人的人。楚子航依旧很有礼貌地点头说道：“我今天做值日，一会儿走。”
“哦……那我先走啦。”柳淼淼细声细气地说，把头缩了回去。
隔着窗，楚子航看见柳淼淼家的司机打开一张巨大的黑伞罩在柳淼淼的头顶，柳淼淼脱下脚上的绑带凉鞋，司机蹲下身帮她换上雨靴。柳淼淼躲在伞下，小心翼翼地走向雨幕中亮着“天使眼”大灯的黑色宝马。
“喂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我吧！”一个低年级的小子在屋檐下冲柳淼淼大喊。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跟你又不在一个方向！”柳淼淼头也不回。
其实楚子航的家跟柳淼淼的家也不在一个方向，楚子航家在城东的“孔雀邸”，柳淼淼家在城西的“加州阳光”，南辕北辙，但是柳淼淼居然要送他一程。
低年级的小子蹲在屋檐下，看着宝马车无声地滑入雨幕中，尾灯一闪，引擎高亢地轰鸣，走了。他站起来，脖子歪着，脑袋耷拉着，沿着屋檐慢慢走远。楚子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也许自己能捎他一程。可那小子一缩头，拿外衣裹住脑袋，丧家之犬似的蹿进雨幕里。跑得还真快，在楚子航未来得及喊他之前，他已经啪嗒啪嗒地跑远了。
看着那个叫作路明非的低年级小子离开，楚子航心情莫名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就好像命运线上即将发生一桩悲剧，自己会失去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然而自己却与有能力改变这场悲剧的人都有意无意地错过，只能坐等悲剧的发生。
他摸出手机，输入短信，“雨下得很大，能来接我一下么？”
默念了一遍，确定语气无误，发出。
突然，很想见见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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