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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东瀛

    “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宁不空不知何时来到船头,站在关山身旁,口中若吟若啸,若哭若歌,回荡在长天碧海之间。

    倭人们听了,停止喧哗,纷纷回头望来。

    “宁先生是在悼念自己嘛?此番远离故土,只怕是已无回返之心了吧!”关山在一旁幽幽的说道。

    “宁先生唱的什么歌?关道长又为什么说是悼念自己呢?为什么宁先生会不想回去?”陆渐不明歌中之意,更不明白关山为何会说宁不空是在悼念自己,便在一旁问了出来。

    “这不是歌,而是一首唐诗,诗中的日本便是倭国,倭人尊烈日为神,认为自己所居之海岛乃是日出之地,故名日本。唐朝时有个倭人,名叫阿倍仲麿,因为心慕大唐盛世,便作为遣唐使到了长安,取了个汉名叫晁衡,还和李白做了朋友。后来,晁衡乘船归国,遇上海难,李白误以为他身故,便做了这首《哭晁衡》祭奠他”宁不空突然开口解释道。

    “至于关道长所说的悼念自己等以后你就懂了,最后我一定会回去的!”

    陆渐现在不过是稍微有点见识的渔民,不懂诗歌,可李白的诗名流传千古,即便是贩夫走卒,乡野村夫,无不知其大名。陆渐自然也不例外。又听到宁不说完知道他们还会回到中原,心中一块大石便当场落地,当下赞道“能和李白做朋友,这个倭人真了不起”说罢,又转头看了宁不空和旁边沉默的关山一眼“宁先生懂这么多,也很了不起!当然,还有关道长,教了我很多道理,您也很了不起!”

    “我要是了不起就不会流落到这荒岛小国了。还变的孑然一身!”说完用那空洞的双眼看了一眼关山,虽然自己得到了破解黑天书的方法,还不止一种,又经过这几日的苦思冥想,也有几分把握强练黑天书,晋级炼神,想到这里却又开始心痛那几幅祖师图了。

    关山不知道宁不空的心思,看到船离岸边没有多远后,“陆渐,你继续跟着宁先生吧,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的”说着便直接跃下海面,在众人的惊呼下,却如履平地,脚下轻点几步便上了岸。

    此时倭国形势混乱,天皇早已被束之高阁,足利幕府当政多年,但近年来却大权旁落,到了这一代的将军义辉时,小小的岛国四分五裂,诸侯并起。

    相模的北条氏康、越后的上杉谦信、甲斐的武田信玄、西国的毛利元就,在此时势力最大,正为了成为下一个“天下人”而混战不休。

    此处港口便属于西国的毛利氏,关山上岸之后,一路行来只看到沿途寺院众多,法宇千重,梵音缥缈,因为乱世艰辛,世人尽都沉溺于佛法,以求内心解脱。至于倭国民舍,俱为木造,矮檐蓬户,人畜杂居,相形于寺庙,甚为简陋不堪。

    须臾出城,远野山青,淡云舒卷,如美人雪白娇靥上一抹笼烟黛眉。溪水纵横,明秀多石,水上横跨若干唐桥,弯曲无栏,如虹霓喷吐。田中耕作倭人个个黝黑矮小,衣不遮体,田间道旁,残矛断箭随处可见。

    关山看到面前这幅众生相,心中却波澜不起,他对这些倭国人的生活并不感兴趣,他此行是为天神宗或者鱼和尚而来。

    两人行踪皆游离不定,难以找到,但关山在上岸之后一路行来散发精神笼罩四野,隐隐之中却感觉到一股与自己相差不大的气息。鱼和尚!

    原来关山那日引劫力入泥丸宫后,灵识大涨,眉心更是生出太阳神纹,隐约之间可以看到世界的另一层面,可以读取天地间的信息。更能引发人体内心火之炁,令其自焚而亡。

    人生天地之间,虽如蜉蝣朝生暮死,却也可在这天地之间留下信息,纵然世间多庸庸碌碌之人,留下的信息微弱,几不可闻,但鱼和尚乃是炼神中人,信息便清晰不少,从而可以被关山捕捉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刚才关山还在感叹两人踪迹难寻,此时却感应到了鱼和尚的气息,于是一路向着那股气息追寻而去。

    途中关卡林立税赀甚多,盗贼蜂起,关山一路行来便遇到许多山贼强盗,关山也不管这些人是否有何苦衷,一视同仁,皆以眉心神纹引发这些盗匪心火让其焚尽浑身罪孽,往生极乐。所得钱财也随意散给遇到的穷苦倭人。

    这一路走一路杀,竟也闯出了名头,这些倭人不知关山姓名,只看到关山出手之时,眉心亮起太阳神纹,那些盗匪便被火烧死,皆以为关山是火神加具土命临凡,竟让这火神之信仰一时间更加兴盛。

    更有甚者,竟将原本的火神神像推倒,转而为立起关山的神像。一时之间竟引得周围模仿者众,香火不断。

    却说关山一路行来,早已通过周围倭人百姓讨论所知此地乃是尾张国,这却是灵识的妙用,可让关山感应到精神波动,读取其中信息,从而“听懂”这些倭人的话,也能让这些人听懂关山的话。

    今日关山来到了尾张国清洲城,清洲城砦矮小,规模远不及西国与京都,不过城里的分布与东瀛其它城池没什么两样。

    关山对东瀛的城池并没有什么兴趣,来到这里全然是因为天地的指引,关山隐约间感到鱼和尚会来到此地,于是便在这城中住下,等待鱼和尚的到来。

    关山在城里住了几天,只觉得十分吵闹,而且环境极差,特别是周围倭人如对神明的态度让关山十分不适应,便打算出城逛一逛。

    出得城来,城外青山如黛,天上白云千姿百态,溪水潺潺,怪石林立。

    关山还是那一件纹花绣雀的素色道袍,头上随便用一根手捏的铁簪扎着个道髻。因穿不惯木屐仍然赤着双脚,以内气覆盖脚上使得足不沾尘。雄资英发,状若神明。

    倭人久经战乱,未开化者众,愚昧不堪,只认为看到神明,一路行来叩拜不止。

    “看来我的修行还不到家,心乱了”关山见此,皱眉不已,心中暗道。

    这修行中人,到高深处返璞归真,如水滴入江河,与常人之间没有隔阂,而此时关山被当成神明膜拜,却是他修行还没到和光同尘的地步,锋芒毕露,自然引得世人敬畏。

    于是关山对此视若无睹,正欲一路前行而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那些人对你跪拜你置之不理就好,却为何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这声音清脆好听,虽是倭语却如吴侬。关山不必回头也能猜到这是个靓丽的女子。

    而在关山的“眼中”也确实如此。

    关山转身看着两个女子,一个年纪稍大,侍女打扮,微微发胖,圆圆的脸上双目细长;另一人年纪甚轻,宽大华丽的和服也掩不住苗条体态,双颊至颈光洁如瓷,眉眼却是出奇的俊俏,如今只是豆蔻年纪,未到含苞怒放的时节,却也美丽不可方物。不止倭人中绝无仅有,便是放之华夏,也是出色的美人。

    刚才说话的便是这个女孩。

    关山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说道“没想到这倭夷小邦也有如小姐这样出尘靓丽的女子,真是让人意外!”

    那女孩看到关山身材魁梧,气宇轩昂,面相威严,更兼眉心生有太阳一般的神纹,如同神明一般,便是自家敬若神明的兄长也不能及,又听到关山的话,满脸通红,臻首低垂,扭捏的说道“先生是明人?”

    “正是”关山点头道。

    此时日本处于战国时代,于华夏便是明嘉靖年间,虽有天灾人祸,但活力仍然不是日本区区岛国可以相提并论的,东瀛又深受中华文明影响,天朝上国深入人心,倭人提起大明无不向往。

    那侍女也是见过不少明人,却都没有关山这般的气质。她眼力也算不弱,知道关山身份必然不凡,怕出事端便道:“小姐,您该回去了,不然主公要着急了。”

    那侍女已然注意到关山所说乃是汉语,她们说的是东瀛话,本来话语不通,却奇怪的能够听懂,心中越发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