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杀人诛心
开阳城主府。
城中最大地界。
与其说是一座府邸，不如说是一座城中城，好比京城中的皇城。
城主府不但有外墙，还有内墙，外墙与内墙之间驻守着大批城卫，名义上听从城主号令。
严格来说，风州境内的城主应该叫“城守”，这是官方正式名称。
近三十年来，由于朝廷对地方管控力不从心，导致大城城守权力膨胀，城守从而演变为城主。
城守与城主听上去似乎差不多。
但前者是帮皇家，帮朝廷镇守地方。
而后者呢，俨然一方霸主，类似于节度使，已然大到可以先斩后奏，任免原本该由朝廷决定的地方官员。
说白了，凡是敢叫城主的人，就没几个老老实实为朝廷办事，规规矩矩为官。
当然，城主也好，城守也罢，目前为止，除了十年前有位城主不信邪外，还没有一个不敢缴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税就是朝廷得以维持下去的原动力。
不交税，跟造反没什么区别。
只要有机会，朝廷不往死里整才怪。
聪明的城主在朝廷完全大势已去之前，是不会不缴税的。
更聪明的城主则懂得如何少缴税。
开阳城虽非风州十大名城之一，却也称得上大城，能入选风州三十大城。
现任城主名叫赵文希。
赵文希原本是个读书人，年轻时不得志。
二十多年前，他由外地来到开阳，起先只是城主府一个不起眼的书隶。
后来因为城主与副城主内斗，他果断选择副城主，结果城主败亡，副城主上位。
他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由几十把手一跃坐到了成城主府第七把交椅。
十三年前，他的老大哥，上任城主，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断气了。
而没等朝廷决定由谁接掌开阳大权，城主府上演了一出好戏。
有人死的死，跑的跑，赵文希则在好戏中登上高位，由“七哥”当上了“一哥”。
赵文希颇有手段，很快稳定大局，朝廷也就干脆委任他为开阳城新城主。
从此以后，开阳城再无副城主。
这天中午，城主府一座宽阔到能容纳上千人的大厅里面，济济一堂，坐了好些人。
万胜天也在其内。
天亮没多久，他就来到了这里。
可没等他见着赵文希，就被人安排位子坐下，直到现在，屁股都坐起了老茧。
起先之时，有些人还能低声交谈。
但早在一个时辰前，就没人说话了，个个各怀鬼胎，盘算着未来。
万胜天要是没估计错的话，开阳城三十多个江湖帮会组织，不管大小，来的要么是大头目，要么是二头目，绝无三头目出现在这种场合的道理。
万花楼的人应该也在场，只是他不认识。
还有丽香院和春风院。
至于潇湘馆，似乎没有人到场。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终于有人走进大厅，是城主府的人，没有武功底子，但趾高气扬。
“城主大人有令，各位可以回去了。”
包括万胜天在内，均是一脸问号。
什么情况？
一大早把人叫来，坐了好半天，不让喝茶，不让上茅厕，为的就是等这句话？
玩呢！
“哪一位是金雷帮帮主胡阳？”
“我就是。”
“你先别走，城主大人说要见你。”
“好。”
不一会，偌大一座客厅几乎是空空如也，就只剩下万胜天一人，就连外边，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忽然，一个鬓发斑白的男子，穿着一件便服，走到厅外，然后缓缓走了进来。
万胜天见了此人，佯装面皮动了动，却没有其他表示。
那男子走近后，不急着说话，而是打量着万胜天。
片刻后。
他才开口问：“胡帮主，你不认得我了？”
“不管认不认得，我这次来城主府，目的只有一个。”
“哦，你有什么目的？”
“把话说清楚。”
“……”
“我能活着回开阳城，是我命大。如果还有下次，天王老子我也要翻脸！”
“哈哈。”那男子大笑一声，“胡兄弟，我知道你心中很委屈。好，我现在就答应你，只要你还把我当兄长，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我胡阳自然是把城主当兄长。”
“这不就结了吗？”那男子像是十分满意，“对了，你去追踪那小子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位黑袍人？”
“黑袍人？没见过。那小子扎手得很，我……”
“他不是一个人，对吧？”
“对。”万胜天也十分满意，“我见那小子形迹太过可疑，一路跟踪，也不知出城多少里，后来觉得不对劲，就把他喝住，要他交出箱子。那小子自是不答应，我与他交手没多时，忽然来了一个老头，实力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实在……”
“我明白了。你知道那小子真名叫什么吗？”
“知道，万胜天，好像是万花楼护院。”
赵文希听了，摇头道：
“他不是万花楼护院，是万花楼客卿。”
“客卿？难怪那小子不弱于我。我看他也就十八九岁，莫非是名宿之徒，自幼修炼高深内功……”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那小子出城后，一直没回来。可能已脱离万花楼。”
“不会吧？”
“我私底下见过傅熴，那老头拍着胸脯说过，如果万胜天的所作所为跟万花楼有关系，他愿被乱刀砍死。”
“那老小子的话信不过。”万胜天一想到什么就气不打一处来。
赵文希点头：
“他的话只能信一半，不过他来历颇大，未到翻脸之时，我不想与万花楼撕破脸，姑且让万花楼快活一阵。但有一件事，我这个做兄长的想拜托你。”
“城主言重了。”
“我有两个十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过几天会到开阳城，我不方便亲自招待，想让你代我接待他们，若是方便，最好是暂住金雷帮。”
“小事一桩，不知城主的这两个朋友是？”
“无名之辈，一个叫金相公，一个叫银娘子。”
“……”
“他们进了城，会去金雷帮找你，你只要找地方让他们住下，其他事不用操心。”
“那好，等他们来了，我定要好好招待他们。”
“嗯，就这样吧。这两年你过的太辛苦，我比谁都清楚。你离开时，有人会交给你一个箱子，你拿了就走，路上不要打开，回去后打开也不迟。”
万胜天见赵文希有送客的意思，就装作很关心样子：“城主，公子他……”
“没事。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是死了一个儿子吗？大不了过两年再生一个。我才五十岁，真想要儿子，十个都不是问题。”
“城主节哀。”
万胜天说完，便退出大厅。
不多一会。
他提着个箱子，并不大，但很沉，由城主府一个小门出来后迅速离开。
回到金雷帮后，住处内，一间卧室中，他才把箱子打开。
这是……是黑晶石？
万胜天双目发亮。
风州有一种晶石叫做黑晶石，比黄金还要昂贵，约等于黄金十倍价。
这种黑晶石可以用来制作宝刀宝剑。
据说通过特殊手法打造的黑晶刀剑具有神秘力量，形同神兵。
用修仙界话说，这种神兵类似于法器。
只是法器需要法力，神兵需要内力。
当然，这个世界不止黑晶石能打造神兵，还有其他。
而无论是哪一种神兵，都需要特殊方式制作，属于秘传，所以就算有了原材料，若是不懂方法，打造出来的兵器等于是白白浪费。
万胜天对“炼器”一窍不通。
不过箱子里的多块黑晶石加起来重约百斤，相当于一大笔财富。
即便不拿去打造神兵，也足够挥霍好几年。
赵文希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拿到手，今后怎么用，由他说了算。
“赵文希啊赵文希，你别说我杀人诛心。你儿子两次要置我于死地，我总不能乖乖就范吧？他被我打死，也是罪有应得。你把我当成了胡阳，是你自己糊涂，我不可能犯贱，非要把这些黑晶石当作废铁扔了。”
万胜天想罢，便美滋滋去泡了一个温水澡。
这一刻。
他感到世间是如此美好，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哪里有什么恶人，更不要说坏人。
城中最大地界。
与其说是一座府邸，不如说是一座城中城，好比京城中的皇城。
城主府不但有外墙，还有内墙，外墙与内墙之间驻守着大批城卫，名义上听从城主号令。
严格来说，风州境内的城主应该叫“城守”，这是官方正式名称。
近三十年来，由于朝廷对地方管控力不从心，导致大城城守权力膨胀，城守从而演变为城主。
城守与城主听上去似乎差不多。
但前者是帮皇家，帮朝廷镇守地方。
而后者呢，俨然一方霸主，类似于节度使，已然大到可以先斩后奏，任免原本该由朝廷决定的地方官员。
说白了，凡是敢叫城主的人，就没几个老老实实为朝廷办事，规规矩矩为官。
当然，城主也好，城守也罢，目前为止，除了十年前有位城主不信邪外，还没有一个不敢缴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税就是朝廷得以维持下去的原动力。
不交税，跟造反没什么区别。
只要有机会，朝廷不往死里整才怪。
聪明的城主在朝廷完全大势已去之前，是不会不缴税的。
更聪明的城主则懂得如何少缴税。
开阳城虽非风州十大名城之一，却也称得上大城，能入选风州三十大城。
现任城主名叫赵文希。
赵文希原本是个读书人，年轻时不得志。
二十多年前，他由外地来到开阳，起先只是城主府一个不起眼的书隶。
后来因为城主与副城主内斗，他果断选择副城主，结果城主败亡，副城主上位。
他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由几十把手一跃坐到了成城主府第七把交椅。
十三年前，他的老大哥，上任城主，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断气了。
而没等朝廷决定由谁接掌开阳大权，城主府上演了一出好戏。
有人死的死，跑的跑，赵文希则在好戏中登上高位，由“七哥”当上了“一哥”。
赵文希颇有手段，很快稳定大局，朝廷也就干脆委任他为开阳城新城主。
从此以后，开阳城再无副城主。
这天中午，城主府一座宽阔到能容纳上千人的大厅里面，济济一堂，坐了好些人。
万胜天也在其内。
天亮没多久，他就来到了这里。
可没等他见着赵文希，就被人安排位子坐下，直到现在，屁股都坐起了老茧。
起先之时，有些人还能低声交谈。
但早在一个时辰前，就没人说话了，个个各怀鬼胎，盘算着未来。
万胜天要是没估计错的话，开阳城三十多个江湖帮会组织，不管大小，来的要么是大头目，要么是二头目，绝无三头目出现在这种场合的道理。
万花楼的人应该也在场，只是他不认识。
还有丽香院和春风院。
至于潇湘馆，似乎没有人到场。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终于有人走进大厅，是城主府的人，没有武功底子，但趾高气扬。
“城主大人有令，各位可以回去了。”
包括万胜天在内，均是一脸问号。
什么情况？
一大早把人叫来，坐了好半天，不让喝茶，不让上茅厕，为的就是等这句话？
玩呢！
“哪一位是金雷帮帮主胡阳？”
“我就是。”
“你先别走，城主大人说要见你。”
“好。”
不一会，偌大一座客厅几乎是空空如也，就只剩下万胜天一人，就连外边，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忽然，一个鬓发斑白的男子，穿着一件便服，走到厅外，然后缓缓走了进来。
万胜天见了此人，佯装面皮动了动，却没有其他表示。
那男子走近后，不急着说话，而是打量着万胜天。
片刻后。
他才开口问：“胡帮主，你不认得我了？”
“不管认不认得，我这次来城主府，目的只有一个。”
“哦，你有什么目的？”
“把话说清楚。”
“……”
“我能活着回开阳城，是我命大。如果还有下次，天王老子我也要翻脸！”
“哈哈。”那男子大笑一声，“胡兄弟，我知道你心中很委屈。好，我现在就答应你，只要你还把我当兄长，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我胡阳自然是把城主当兄长。”
“这不就结了吗？”那男子像是十分满意，“对了，你去追踪那小子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位黑袍人？”
“黑袍人？没见过。那小子扎手得很，我……”
“他不是一个人，对吧？”
“对。”万胜天也十分满意，“我见那小子形迹太过可疑，一路跟踪，也不知出城多少里，后来觉得不对劲，就把他喝住，要他交出箱子。那小子自是不答应，我与他交手没多时，忽然来了一个老头，实力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实在……”
“我明白了。你知道那小子真名叫什么吗？”
“知道，万胜天，好像是万花楼护院。”
赵文希听了，摇头道：
“他不是万花楼护院，是万花楼客卿。”
“客卿？难怪那小子不弱于我。我看他也就十八九岁，莫非是名宿之徒，自幼修炼高深内功……”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那小子出城后，一直没回来。可能已脱离万花楼。”
“不会吧？”
“我私底下见过傅熴，那老头拍着胸脯说过，如果万胜天的所作所为跟万花楼有关系，他愿被乱刀砍死。”
“那老小子的话信不过。”万胜天一想到什么就气不打一处来。
赵文希点头：
“他的话只能信一半，不过他来历颇大，未到翻脸之时，我不想与万花楼撕破脸，姑且让万花楼快活一阵。但有一件事，我这个做兄长的想拜托你。”
“城主言重了。”
“我有两个十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过几天会到开阳城，我不方便亲自招待，想让你代我接待他们，若是方便，最好是暂住金雷帮。”
“小事一桩，不知城主的这两个朋友是？”
“无名之辈，一个叫金相公，一个叫银娘子。”
“……”
“他们进了城，会去金雷帮找你，你只要找地方让他们住下，其他事不用操心。”
“那好，等他们来了，我定要好好招待他们。”
“嗯，就这样吧。这两年你过的太辛苦，我比谁都清楚。你离开时，有人会交给你一个箱子，你拿了就走，路上不要打开，回去后打开也不迟。”
万胜天见赵文希有送客的意思，就装作很关心样子：“城主，公子他……”
“没事。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是死了一个儿子吗？大不了过两年再生一个。我才五十岁，真想要儿子，十个都不是问题。”
“城主节哀。”
万胜天说完，便退出大厅。
不多一会。
他提着个箱子，并不大，但很沉，由城主府一个小门出来后迅速离开。
回到金雷帮后，住处内，一间卧室中，他才把箱子打开。
这是……是黑晶石？
万胜天双目发亮。
风州有一种晶石叫做黑晶石，比黄金还要昂贵，约等于黄金十倍价。
这种黑晶石可以用来制作宝刀宝剑。
据说通过特殊手法打造的黑晶刀剑具有神秘力量，形同神兵。
用修仙界话说，这种神兵类似于法器。
只是法器需要法力，神兵需要内力。
当然，这个世界不止黑晶石能打造神兵，还有其他。
而无论是哪一种神兵，都需要特殊方式制作，属于秘传，所以就算有了原材料，若是不懂方法，打造出来的兵器等于是白白浪费。
万胜天对“炼器”一窍不通。
不过箱子里的多块黑晶石加起来重约百斤，相当于一大笔财富。
即便不拿去打造神兵，也足够挥霍好几年。
赵文希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拿到手，今后怎么用，由他说了算。
“赵文希啊赵文希，你别说我杀人诛心。你儿子两次要置我于死地，我总不能乖乖就范吧？他被我打死，也是罪有应得。你把我当成了胡阳，是你自己糊涂，我不可能犯贱，非要把这些黑晶石当作废铁扔了。”
万胜天想罢，便美滋滋去泡了一个温水澡。
这一刻。
他感到世间是如此美好，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哪里有什么恶人，更不要说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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