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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坎坷

    会议结束已经是七点了,蕾莉和墨鸦科的孙队聊天去了,在王队的陪同下,张量失魂落魄般走出了会议室,二人来到第三十八层,这里有渡鸦科只对员工开放的咖啡馆,因为严重缺乏睡眠,张量要了一杯美式咖啡,他不等咖啡变凉,便灌下一大口,比起咖啡,口腔灼烧产生的剧痛更能让他清醒;张量环顾四周,只有王队坐在他对面。

    “结果还是要对枭科动手啊。”王队朝自己的拿铁不断吹气,咖啡冒出的白雾悠然上升,组成了一些卡通图案,却无法引起张量的注意——他实在是太困了,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你有下一步的打算吗?”

    “我打算去吃点东西,然后睡上一觉。”张量本能地答道。

    “不,我是说你对任务的打算。”

    “吃点东西,然后睡上一觉。”经过了长时间的熬夜和闹剧般的会议,张量此时已经无法思考。

    “唉……好吧,你去休息好了,我去和一队讨论一下任务的具体分配,你那部分任务会通过理事员传达给你。”说完,王队也无心再喝咖啡了,他挥手招来服务员,“麻烦你给这位上两份炒饭。”

    服务员死死捏着点餐单,一滴汗顺着他的前额流下,“呃……先生,我们这里只有甜点……”

    王队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人,他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将右手塞进大衣内,用两根手指夹出一张大面值的钞票递给服务员,“那麻烦你去其它店买来炒饭吧,零钱你自己留着。”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接过钞票,王队点点头,起身理理衣服,迈着大步离开了。

    待服务员小跑着买来炒饭时,张量已经趴在一杯打翻的咖啡前,陷入了沉沉睡眠。那可怜的服务员既不敢叫醒他,又觉得让客人趴在一滩咖啡上睡觉不甚合理,在两难之中,服务员只得默默站在咖啡桌前,傻乎乎地提着两盒炒饭……

    张量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他打了个哈欠,不良的睡姿让他上半身酸痛不止;他发觉自己的袖子湿了,便脱下大衣,发觉衬衫的袖子也湿透了,褐色的咖啡渍印在衬衫袖子上,这让张量头痛不已。

    “先生,您的炒饭需要热一下吗……”

    张量转头看向身侧,原来是那倒霉的服务员;见顾客醒来,他急忙绕过柜台,提着炒饭赶到桌前。

    “喔……不必了。”张量麻木地接过已经变凉的炒饭,拿起塑料勺,一勺一勺吃起来。

    吃到第二盒时,他的呼机响了。张量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的饭粒,从大衣内掏出嗡嗡作响的呼机,果然是四队的理事员打来的。张量没有多思索,果断挂断了呼叫。

    “如果事情紧急,他还会再呼叫的。”张量逻辑清晰地想着,继续吃起炒饭。

    果然,张量的猜想毫无问题,理事员没有再呼叫。

    用餐过后,张量破罐子破摔般脱下衬衫,赤着膊,用那已然洗不干净的白衬衫擦干净手和桌面,办完这些后,他将衬衫丢进桌下的垃圾桶,套上大衣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内,张量简单洗了把脸,随后靠在干手机旁,任由干手机呼呼吹出热气,试图吹干大衣袖子;与此同时,他将呼机放在干手机上,回拨了理事员的号码,在一阵滴滴声后,呼叫接通。

    “喂?这里是病魔,你刚刚呼叫了我。”

    在飞鸟部,理事员是一种文职。负责联系各科成员的理事员隶属于飞鸟部本部,并不直属各个分科,因此从不受各科成员的待见,对于这点,呼机那边的人想必也心知肚明。

    “是的,现在有一则来自浪人的任务信息需要你认领。”

    “讲。”

    “今日,下午三点,和枭科成员会面,位置是……”

    干手机的声音霎时消失不见。

    耳鸣声充斥了他的大脑,张量险些崩溃,但呼机对面是本部的理事员,他强忍住内心的忐忑,尽可能平稳地反问道。

    “这种等级的任务你为什么不第二次呼叫我?!”

    但话一出口,张量便后悔了,看来他尚未从浑浑噩噩的瞌睡状态中脱离:传话之人是本部的理事员,对方自然不可能知道在这一时节,鸦科骨干“会面”枭科成员意味着什么。在对方看来,这一任务不过是两个飞鸟科成员见面,张量的反应似乎过于大了。

    “……呃,稍等,我确认一下……”对方沉默了,呼机中传来一阵键盘敲击声,“……没有错,这次任务紧急度是E级,你完全可以不认领。”

    “你误会了,”张量不得已,只能选择撒谎,“我的意思是,和无敌前辈见面是我的荣幸,这种任务对我而言意义重大。”

    “无敌?唔……”

    张量听出呼机对面的理事员在憋笑。

    “不,同志,不是无敌……讲给你也无妨,无敌出面的任务,最低也得是A级,”理事员似乎上当了,“很抱歉,你要见的枭科成员是谁我不得而知,但我可以确定,不是无敌。”

    张量松了口气,但戏还得接着演。

    “啊……真是遗憾,你说地点吧,这种任务,我没有拒接的必要。”

    “好的,地点是C市市立图书馆,等你认领任务后,更具体的位置会由浪人交付给你。”

    语毕,对方挂断了呼叫,干手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张量看了一眼呼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三十五分,赶去C市完全来得及;张量收起呼机,摸了摸袖子,已经干透了,只是咖啡在袖子上留下的污渍一时半会难以除去,他现在也没空管了。

    临走前,张量又洗了一遍手:他方才过于激动,手心里满是汗液。

    飞鸟科的成员很少有人会乘公共交通,但张量这种人例外:他从未觉得自己和寻常市民有异,也不在乎公共交通上总有好奇心重的人上来搭话——只要默不作声,对方很快便会识相的走开,而他那平凡无奇的相貌又很难给人留下印象,除非用相机照下来公之于众,否则没人能记住他的长相;但照相是绝无可能的:即便是后台最硬的记者也没有胆量偷拍一名渡鸦科成员。与椋鸟、夜莺不同,即使在鸦科尚未重组时,渡鸦科也是声名在外,为了一张照片得罪渡鸦科,没有媒体肯做这种赔本买卖。

    D市的公共地铁前,张量用工号领了一张前往C市的票。走进站台后,有几名小青年认出了他的装束,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对此,张量刻意压低了宽檐帽,将戴着手套的双手插进衣兜。

    本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前来搭话了,但张量显然低估了那些小青年的决心。

    眼见那五名打扮时髦的青年中站出一位,向着他这边走来,深谙世事的张量猜到,这厮必定和同伴打赌了些什么;他叹口气,看向那满脸堆笑的男青年,这家伙穿着深红色针织衫,所背的包是张量不太熟悉的爆款,因为青年的这身世俗装扮,张量甚至无心留意此人的相貌。

    青年开口了,“先生,呃……那个……我想冒昧地问……您认识无敌吗?”

    面对这个问题,张量心动了。他内心涌动出一个阴暗的想法,为此,他久违地答话道。

    “怎么?你想认识无敌?”

    带着一脸的受宠若惊,青年显然没有料到张量会理他,语塞数秒后,他的呼吸明显加快,继而说道,“那自然……是的,自然,我们都很崇拜……不,我们都很尊敬无敌先生的,我们不是什么追星族,您看,我,我们都是励志要加入飞鸟科的。”

    对于青年说了些什么,张量实际上丝毫不在意,但为了显得更加友善,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问道,“你现在上高中?”

    “我们是大学生……先生,大学生,我在D市冬杉大学就读。”

    青年仍没想起自我介绍,但张量也不在乎,他思索了片刻,组织好语言,问道,“那很好,你说你想进飞鸟部工作,你有什么能力吗?”

    被他这么一问,青年的脸上首先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神色,但这抹神色转瞬即逝,“我认为随意透露自己的能力是……不太好的。”

    “那就是说你有能力,”张量再度点点头,“很好。”

    这时,进站汽笛声响了起来,广播所念的地铁号正是前往C市,即使张量希望将他的某个想法付诸实践,现在也没有闲暇尝试了。

    “不好意思,车到了,我该走了。”张量伸手一指站台上的到站投影。

    这话让青年不知所措,现在留联系方式也来不及了,而他这样的学生自然没有什么名片。

    但张量有。

    张量从大衣外侧的口袋掏出一张很不平整的名片,这名片已经在他口袋里待了太久,被钥匙、呼机等杂物摩擦得褪了色,今日多灾多难的它终于派上用场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可以打我个人的号码。”

    说罢,张量也顾不上分析青年的表情,他急匆匆地跑上地铁,三声鸣笛后,地铁缓缓动了起来。

    因为脚程很快,张量找到了座位;地铁上人很多,张量混在其中,这下没人会来搭讪了。张量再次压低宽檐帽,他想小睡一觉。

    地铁平静地行驶,虽然不时有广告声音传来,但总体还算安静;张量用呼机定了一个闹钟,然后合上了双眼,他压低自己的心率,这样可以更快入睡。

    但麻烦很快找了上来,这次,找上门来的不是急功近利的记者,甚至不是好奇心重的人类。

    人潮涌动,尖叫声不绝于耳,随着叫喊的源头越来越近,人们开始自发地向地铁后方的车厢移动;一来,当时的叫喊声太乱;二来,张量刚刚险些睡着;当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奔逃的人流时,这节车厢几乎已经空了,陆续有惊慌失措的乘客从前方奔逃而来,从他们的表情中,张量看出了恐惧、惊愕、压抑以及轻度精神错乱,只有一种东西能制造出这种表情。

    “万幸没有发生踩踏事件,”张量这么想着,他缓缓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肩膀,摘下了那双灰色的手套,“无偿加班,就当是回馈社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