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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胖子、痞子和疯子走进酒吧

    星期天,难得的星期天。在星期天,即使是尼克这种人也会感到愉悦,相比于一周之内的其余日子,星期天的尼克要正常的多,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啊!美好的早晨!”

    尼克在一家咖啡店的后台醒来,他仍穿着那一身满是咖啡渍的束缚衣,身旁摆满了被精准喝掉半杯的各种拿铁,咖啡必须用清一色的白色小瓷杯咖啡盛装,瓷杯下方必须垫有白色小盘子,盘子下方是地板。这才是他喝拿铁的方式,一点错都容不得。

    他已经许久未曾得到过睡眠了,但今日非同寻常,他不但得以睡眠,甚至还睡得香甜,或许今天是个好日子,尼克觉得今天一定棒极了!

    咖啡因就是他的性命,他喝着咖啡入睡,同样喝着咖啡醒来,虽然咖啡因同样导致了他的精神疾病,但那!都!不!重!要!因为他是尼克,他临时起意,每天都换一个姓氏,昨天,他是刘尼克;今天,他是王尼克;明天……明天的事谁知道呢!

    王尼克端着一杯香醇的拿铁走出咖啡厅,他看出飞鸟科的人已经把店门前的街道封锁了起来,无数眼线(多数来自媒体)都伺候他一人,一种骄傲夹杂着烦躁涌上心头,他将用于装咖啡的洁白瓷杯随手摔在地上,只为听个响,但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线却被吓跑了三分之一,王尼克于是跳舞。

    “你们知道我想说什么:不就是换了家咖啡店光顾吗?”王尼克抱怨,“真扫兴……我好不容易来一次D市。”

    说着,王尼克停止舞蹈,打量起街道两端的来客。见对方穿着渡鸦科的风衣,尼克喜不自胜,他于是从束缚衣中摸出一挺马克沁机枪,向着街道左端的胖子开火——这玩意变成的气球塞在他衣服里好久了,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这才取出来给大家助助兴。

    “胖子!早!上!好!!!”

    打光一梭子弹后,尼克顿感无趣,便丢下机枪,又摸出一杯拿铁。

    同样的,白色小瓷杯盛装咖啡,瓷杯下方垫有白色小盘子,只不过这次盘子下方是他的手。

    他抓着杯子不放,却感觉不到烫,这说明他的精神疾病又回来了。

    “啊,宝贝儿。”尼克感慨万分。

    在他喝下三分之一时,一把旋转的飞刀从右侧飞来,击碎了他端着的瓷杯和盘子。

    瓷杯碎片发出喀喇喇的响声,终于落地,随之落下的还有杯中那三分之二的热咖啡。

    随着那一声响,街道方圆五公里内的媒体眼线都开始逃命。他们能坚持到这一刻已然是相当勇敢了,无可厚非,无可厚非……

    王尼克的眼睛几乎冒出了眼眶,他愣在原地足足十秒,此刻,除了他和他左右两侧步步紧逼的风衣客,这条街上再无活物。

    “喔,我还来得及,是的,宝贝儿,还来得及……”王尼克当即跪在地面,俯下身用舌头去舔那些掺着碎瓷片的咖啡,咖啡渐渐变冷。

    “宝贝儿,你说话啊,还来得及。”

    因为那些碎瓷片,王尼克的舌头开始流血,但他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依旧舔食着那混合着街道上浮尘的咖啡。可惜,没有容器提供标准,他无法精准地舔食六分之一杯咖啡。

    两名风衣男已经走到他两侧。

    “哦,宝贝儿,是的,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保持呼吸,不要断气,宝贝儿。”

    这话是他对咖啡说的,仅此而已。

    王尼克爬起身来,看向那投掷飞刀的家伙。

    他的眼睛里没有仁慈,因为仁慈是个形容词——有时候又是个名词,显然,王尼克眼里没有形容词,他指着那横刀夺爱的男人,对着身下的咖啡悄声说道,“瀹濊礉鍎匡紝绋嶇瓑鐗囧埢锛屾垜瑕佹潃涓ゅ彧涔岄甫。”

    这句话已经脱离了人类语言的范畴,算是某种咖啡语言。

    在他发动能力前,右侧的胖子便抱住了尼克,让他无法移动双臂。与此同时,先前丢飞刀的薄嘴唇男人从武装带摸出两把菱形尖刀,一手一把,尖刀朝着尼克的脖子扎去。

    不出所料,那两把刀变成了气球,由于持刀者用力过猛,气球炸开,爆出五彩的纸屑。

    尼克哈哈哈哈哈大笑。

    正如张量所说:“无论是人还是怪物,在尼克面前都将两手空空,他们之间的战斗只可能是纯粹的肉搏,直至其中一方被殴打致死。”

    见刀子无效,薄嘴唇的男人向同伙使个眼色,后者于是奋力抱紧尼克,男人提起双拳,朝着尼克的面颊挥去。

    一拳,一拳,一拳……一滴汗顺着男人的额头流下。拳头打在尼克身上,只能发出尖叫鸡的声音。

    当男人停止挥拳,尼克的面部甚至没有一丝淤青。

    “打人都没有力气,您各位吃早餐了没有?”

    尼克抬起双腿,男人应声后退了半米远,街道上于是留下一条深深的鞋印。

    男人没有气馁,他再度上前,深吸气,朝着尼克的眼眶挥出一记寸拳。

    这次,尼克居然后退了半步,更确切地说,是那抱住他的胖子后退了半步。

    薄嘴唇的男人看向自己的右拳:指节碎掉了三个,手腕疼痛不止。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尼克眼睛上,但效果并不理想:尼克的左眼被这一拳打出了紫青色,除此之外再无收效。显然,这一拳是尼克送给他的:这拳本来不可能生效,但疯子的思想他们无法揣测。

    “是的,是的!”尼克呲牙笑道,“现在,我只想打死两位,或者被两位打死。”

    话音未落,胖子身上便传来一阵手骨击打钢铁的响声,尼克又发出一阵大笑。

    没人看出尼克是怎样攻击紧紧抱住他的胖子的,除了受击产生的声音和胖子腹部衣物上的几个破洞,没有任何现象表明那胖子受到过攻击。

    “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来呀?来!同我厮杀!”尼克乐个不停。

    薄嘴唇甩甩手,第三次握拳,朝着尼克腹部猛锤。

    这次,尼克没有乖乖就范,他猝然挣脱了胖子的束缚,一个侧身,那一拳直打在了胖子腹部。

    胖子自然毫发无损,但薄嘴唇的右拳彻底骨折了,整只手已经变了颜色,他本人也汗如雨下,但即便如此,他还在咬牙坚持。

    “好玩吧?还有更好玩的嘿。”尼克对胖子进行了肘击,原来以那胖子的力气根本困不住尼克,他只不过迟迟没有反抗罢了。仅这一招,胖子便松开了手,痛得跪倒在地。

    “我刚刚在想……”尼克没有动,他只是耸肩摊手,他身前的男人便同样跪在了地上。

    没人看得清他的动作:因为承受不住高速摩擦空气带来的刮擦,王尼克的束缚服完全裂开,露出了他的上半身,没有任何装饰,纯粹的人类肉体。他远没有远处看上去那么瘦而干枯,但也没有众人想象中那么肌肉虬结,尼克仍是凡人,只不过他咖啡喝的太多了……

    “……如果二位现在不来打死我,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谈笑间,胡文胜像一只垂死的羊,开始止不住的咳嗽,只是咳不出声音:血堵住了气管,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尼克看看自己的右拳,这一拳确实结结实实地命中了,那男人胸口破开的衣裳就是证明,但他为何没有死呢?

    “你们做了什么?”尼克居然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恐惧。

    即使计划顺利,胡文胜也丝毫笑不出来,他死死盯着尼克,左尚角大吼一声,完全不顾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再次抱住了尼克。

    此时是清晨,太阳光顾了这条封锁中的街道,却没有留下多少余温:阳光被建筑阻拦,三人置身咖啡店的阴影中,无法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如果日照无影的状态继续下去,故事或许会改写,但随着尼克看向地面,胡文胜的影子没来得及从他视线中溜走。

    虽然影子很淡,尼克的视力也足以分辨。

    在咖啡店的阴影之中,胡文胜的影子死死扼住了尼克影子的咽喉;从丢出那把飞刀起,一直到现在,尼克已经窒息了整整一百零四秒,何况他还在不断运动。

    影幕,这是胡文胜的代号,他的能力属于操纵系:被他触摸到的物体会受到他影子的影响,换言之,和他战斗的人需要同时对付他和他的影子。这个能力尤其擅于对付骄傲自大的敌人,比如说,尼克。

    人们无从得知缺氧带来的目眩和头晕是否会影响尼克这种人,他们唯一知道的便是,从尼克看见那条影子起,左尚角困住了尼克总计二十秒。

    当尼克挣脱束缚,他的动作已经变慢,慢到对方能用肉眼明显看到;尼克回身一拳打在左尚角下腹,又一拳打在额头,然后是第三拳、第四拳……后续的拳头都落在的头部。

    很少有人能从尼克手下幸存,这个“很少”实际上代指一个实数,这个实数是一,换句话说,曾今有一个人从尼克手下活着离开了,那个人就是张量。

    左尚角死了。

    然后,尼克转身看向胡文胜,“不是他……就是你……”尼克的嘴角流出一条口水,他举着沾血的拳头,走向胡文胜,后续过程没有变化。

    胡文胜也死了。

    那条令尼克窒息的影子随着胡文胜的死回到了主人身下,它的使命完成了:尼克的脸已然变得紫青,他的动作也慢到了极点。

    当尼克喘着粗气,缓缓俯下身,将要舔舐地面上那些残余的冷咖啡时,周遭的空气湿度骤降。

    尼克身后,空气呈现出一种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诡异颜色,半秒钟后,那里的空气化作了一块悬浮的长方形,二维的长方中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抓起一把刀刃流光溢彩的匕首。

    匕首没有废话,它利落地刺向尼克的脖子,并且深陷其中。

    尼克只感觉脖子里凉飕飕,仿佛有人把冰锥插进了他的气管,但又不如冰锥那么脆,他仔细咂摸着,终于醒悟过来,“原来是一把刀子!”

    随着匕首被拔出,鲜血喷涌,尼克转过身,将赵融拽出了那长方形,温暖的血溅了两人一身。

    “哈哈哈哈哈哈!”尼克抓住了赵融的胳膊,对方完全无法挣脱,也无法使用武器:尼克的血让匕首化作了气球。

    但这次,或许是他意识到了自己注定的死亡,又或许,只是因为他在临死前暂时恢复了理智,尼克讲道,“听着,我告诉你!”

    血顺着伤口那侧流动,尼克仿佛披上了一件鲜红的披风。

    “在我还没有这么疯的时候,一个瞎子告诫我说,我会在喝下半杯咖啡之前死去,尸体倒在那杯咖啡上。

    我问他那杯咖啡是什么样子……瞎子说,那杯咖啡装在白瓷杯中,瓷杯放在白盘子上。

    虽然这瞎子从没出过错,但我知道他纯粹是在撒谎!倘若我一辈子不碰咖啡,难道我会永生不死!哈哈哈哈哈……

    但我不能不喝咖啡,所以我喝了,然后我喝了很多咖啡!每一杯都只喝了一半!我要把世界上所有的咖啡都喝掉半杯,把终将害死我的那半杯咖啡喝掉,这样我就不会死了!我就不会死了……

    所以你看,我活得好好的!”

    最终,在他此生的最后一阵狂笑后,尼克像一只气球一样炸开了,他体内飞溅出的不是血肉或脏器,而是五彩斑斓的纸屑。

    赵融看向自己的匕首,匕首已经恢复原状,看来尼克真的死了。他遁入身后的长方,留下街上的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中央是那破碎的瓷杯和破碎的白色盘子,碎片混合着已经凉透的咖啡。

    五彩纸屑缓缓落地,落在那凉透的咖啡上。

    ……

    追悼会定在了当天傍晚,鸦科的员工自愿参加。因为事发突然,许多人都没有心理准备,真正到场的人并不多,但四队的人全部到齐了:这是斩钢要求的,她希望四队的人能代替她和张量送左尚角一程。

    二人的骨灰被埋在了D市鸦科陵园,尼克因为没有留下尸体,自然也没有骨灰。事实上,没有人记起要给这个疯子收尸,雕科的人因为尼克的死而出离愤怒,他们不是为自己的员工死亡而感到愤怒,让他们愤怒的原因只有一个:杀了尼克的人来自鸦科,这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