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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待戏开场

    这十多天闲来无事,五日之前破境界到炼灵八重,需要等些时日巩固境界。

    这每一大境都分为四个小境,分别是初期,中期,后期,圆满,前三期皆是三小重,唯独最后一个圆满仅有一重,算来这一个大境界总共有十重关隘阻隔。

    还有半天便要祭祖,牧城本姓的人家都在门楼之上挂起无烛方灯,在门户上更要贴上各家姓氏,以祈求先祖庇护。

    老人言:“招以富兮,逐以祸兮…”后面何以做作,顾凡尘早已经淡忘。

    天色渐渐拂晓,一个寒酸道士缩着膀子往远处不时瞧上几眼。

    见有穿着厚实面相富贵路人走过,道士就吆喝两声:“别看眼前没有福,往下该你有福田;一步登高赶得上,步步登高有余钱…先前受苦不为苦,老来荣华不为难;五行八字运也好,命属先苦后来甜…伤官伶俐势莫当,大展才能天下扬;纵不朝中登虎榜,也是侍家好儿郎…伤官不可例言凶,有制还他衣禄丰;干上食神支带合,儿孙满眼寿如松。”

    果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通篇流利一脸神棍德行,见走过无人搭理不免有些失落。

    自顾自呢喃道:“哎,现在这世道,人都跟狐狸一样,饭钱都难混啊!”

    一个少年径直向着算命摊子走来,道士大喜赶紧正了正衣襟,今儿小道友良心发现是来照顾生意嘿!

    等顾凡尘走近了吴庸便觉着有些不对,他单手掐诀,给这算命摊子下一刻遇事之好坏浅算了一卦。

    不算不要紧,这一算更心慌,是要祸事临门的征兆。

    干咳两声,觉着脚底下风水不好,要是影响了财运大不美,吴庸就要收拾东西打算挪窝。

    顾凡尘已经走来,双手重拍桌面撑住桌子冷笑道:“道长跑什么啊,我还要好好请教玄妙道法来着。”

    道士讪讪一笑,在少年手中看到一节挺熟悉的麻绳,“贫道道法浅薄,小道友不妨另请高明?”

    顾凡尘眼神游移,道士挪步一点他便跟着挪步些许,“在书院打听许久,才晓得世间有画皮一道,你说巧不巧,前些日子有个黑心摊贩就跟道长你很像来着。”

    吴庸满脸讶异,“城中竟还有像贫道这般气宇轩昂,超凡脱俗之人?”

    顾凡尘指了指靠在枯树树干上那杆招牌旗帜,“旗杆上头的绳子咋个瞧着那么眼熟?”

    道士眨了眨眼恍然道:“想来贫道当年是见过那人的,当时应该没瞧清楚那人相貌,可惜可惜。”

    见少年瞪眼道士全然不怕,他也瞪大眼睛与顾凡尘对峙一般。

    顾凡尘一转战术笑脸道:“让我瞧瞧那画皮是个什么玩儿,就当道长与那人没关系如何?”

    道士一摆手,“贫道可不晓得什么画皮,再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小道友既然不照顾生意就别搅和生意了。”

    顾凡尘僵持不下一狠心道:“那好,今儿不看签,道长给我算一卦如何?”

    见吴庸有些迟疑,顾凡尘摸了摸口袋,将十枚铜钱砸在桌上,吴庸眼睛一亮登时喜笑颜开,“头回见小道给钱这般爽利,最近难不成是撞了大财运了不成?”

    道士赶紧住嘴先把钱挣了再说,吴庸笑道:“有何不可,小道友要算什么?”

    见吴庸伸手就要把十枚铜钱钱揽入手中,顾凡尘先一步抓起四枚笑呵呵道:“算准了再给剩下的。”

    道士拍拍胸脯道:“就我这高深道行何事不可算,何事算不出?”

    顾凡尘捻着下巴道:“算算那个黑心摊贩是何人,此刻又在何处。”

    吴庸一手附后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片刻过后小声开口道:“那人出身异乡现今就在城中,姓董名曦岁数不算小了。”

    顾凡尘问道:“没了?”吴庸点头就要笑着伸手,顾凡尘一缩手,“这玩意算了跟没算有啥区别?”

    吴庸啧了一声故作高深道:“这就不懂了不是,所谓道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看少年一脸鄙夷,他左右张望低声道:“所有预见之事无论大小都算逆天行事,阴阳家只不过藏得好些,被因果纠缠没那么多,这行当无论如何都在损阴德甚至阳寿,小道友你就知足!”

    道士想了想觉着哪里不对,他又接了句,“当然了,肯定是我道门技高一筹就是。”

    顾凡尘摆手,“不算数不算数,重新算一卦,这回结果如何都肯定给这四枚铜钱。”

    吴庸心底盘算一番有钱不挣是傻子,他双手笼袖笑呵呵,“说好了最后一卦,小道友可莫要耍无赖。”

    顾凡尘仰头想着似乎是在拣选要算什么,片刻过后顾凡尘却是问了个古怪问题,“道长算不算计我与我亲人?”

    吴庸一愣眼神疑惑看向少年,顾凡尘笑道:“只管算卦即可。”

    寒酸道士抖抖袖子心中自然是有卦象的,片刻过后他说道:“不会啊。”

    顾凡尘收敛笑意问道:“是现在不会还是以后不会?”

    道士看眼前少年一脸看傻子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说道:“贫道就是个摆摊算命的,小道友昨晚上发烧了?”

    顾凡尘笑嘻嘻扔给道士那四枚铜钱,“那我就只当董道长与那黑心摊贩没关系了。”

    吴庸看着少年远去身影有些莫名其妙,但凡脑袋正常些的都想不到这里。

    赶忙又算了算,“也没中邪啊…”

    摇摇头管自己什么事,掂量着手中那四枚铜钱今儿开张挺早。

    边塞三十里

    天地黑压压一片,积雪消融泥泞不堪,视野至极不见高山,寒风刺骨一座关隘空空荡荡。

    一块匾额上刻着四个笔风极的大字,『北玉门关』。

    一袭白衣斜躺在隘脊至高处,腰间一柄长剑,手里一个酒葫芦,灌上一口酒脸上有些醉意。

    大地微微晃动颤动间,远处数千铁骑奔袭而来。

    “长风吹得万里萧瑟,落雪独来硝烟踏破;孤关寂寥提浊酒,大梦挥去世间愁;遥看千军怒马来,我自一剑横档,万夫莫开…”嘴上瞎编着诗词,拍拍衣裳晃悠起身。

    将葫芦系在腰间,提起长剑一步跃下,一人独挡千军骑……

    ……

    天色不算明朗,最后几片飞雪落下便只剩阴沉,今日于整座牧城而言算是大日子。

    所有本姓的人家都聚在城北一处极大广场上,少说也有近万人。

    当然,那些外姓族人恰逢农闲,也乐得来此看场热闹。

    在最内圈所站是最早的十族数千余人,分别是张、齐、徐、陈、沈、陆、马、朱、钱、杨十内族。

    各有老者站在一族最前边,有些孩童不知轻重,被自家长辈一个狠厉眼神便死死镇压。

    顾凡尘与轩赫并没有在陆,陈,两家任意一族,而是没入外姓人流,于情于理两个少年都不该掺和其中。

    祭祖还未开始,顾凡尘百无聊赖瞅着四周半熟不熟的一张张面孔。

    轩赫忽然问道:“不是说好祭祖之时破镜之日?”

    少年笑嘻嘻,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快了快了。”

    很快几个耄耋老人与一个白袍老者走上正中一处高台。

    有人专门将各家门口一路的方灯插上蜡烛,城中街巷分分亮起褪去了几分阴沉。

    正当白袍老者抽出一柄木质长剑,一手拂过剑穗遥遥指天,准备伏念祖训之际,城门那边传来阵阵厚重声响。

    许久不曾露面的牧城城主,辟海境后期从五品武官催袁昊穿着一身官服,此时一脸肃穆骑马跟在一架车撵之侧。

    道路两侧人流分分退避,让出一整条街道。

    车辇通体金黄,车帘绣有四爪爪金龙盘卧,四匹枣红骏马拉着车架,一路行过气派十足。

    前有骑军开道,中有宫装侍从双手握着杆杆高旗,楚字威严随风咧咧。

    后面紧随数百披甲士卒,这幅场面整座牧城百姓还是头回见到,心中自然惊奇万分。

    配上黑云压城的气象,所有人更是屏息凝神,此处除声声厚重的鼓鸣,一片死寂人人默然。

    近了…一具具厚重盔甲砸在青砖上声声可闻,五百米开外一宦官高声开口:“锦昭三十七年,申辰立冬时,七皇子临幸!”

    边陲之地有皇子大驾,所有人都是满脸惊愕,在众人模糊印象里,按照律法见天家不跪那是要杀头的罪过。

    所有在场之人都打算跪拜,但见那宦官再次开口:“殿下特赦,未及弱冠不跪,岁到花甲不跪,从军之人亦不跪!”

    本来顾凡尘有些不情愿,但听到这话,呼出一口气心道:“还好如此,不然得糟蹋了这一身新衣服…”

    就这样几千个老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两个少年杵在那里,顾凡尘眯起眼打量着那架金黄车撵。

    行过跪拜之礼,众人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张佛云倒是淡然,微微朝着辇车方向躬身,高声开口道:“祭祖如常!”

    念过祖训,将各式祭品端上高台,乐师奏乐默哀毕,起伏。

    本姓行参灵礼,跪,作乐迎神。

    献官,预祀,亚献,终献就位,祭祀登台,十姓退三步,亚献抬香案献官递香于祭祀,祭祀举过眉心面神位。

    万人齐鞠躬三拜,乐停鼓响响十声,预祀举丈诵功德,献官点灯撒星火十方,祭祀持木剑举黄纸挥天。

    悄然间大雪纷飞,如鹅毛般铺天盖地,预祀木杖点地,城中通往各处的八条主道方灯齐闪,北风退散大雪无声飘落,少年伸出手掌一片白素落于掌中,却又刹那消融,这场冬祭着实美丽。

    在所有人都面向高台之际,黄金撵车之上一个少年缓步走出,一身朱红色长袍在白素中显得很是惹眼。

    嘴角自然勾起,有种狐狸成精的意味,见皇子下架侍从赶忙双手递过披肩。

    哈出一口热气,赵鋆风眼中兴致渐浓。

    在以往本该奏乐收场,但这回却有所不同,却见祭祀预祀在内十族之中九位老人登上高台,面容肃穆围站在十根红柱前。

    众人看得奇异但都闭紧嘴巴,六根高柱悄然亮起写满字迹,远处皇子眉头一挑,“前朝笔法黄纸符箓,好大一座阵眼,下面有好东西啊…”

    高柱未亮的四姓老人缓步走下,就在六道微光亮起之际顾凡尘恍惚一瞬,好似被什么看得通透。

    正欲询问轩赫,一旁少年却双拳紧攥,眸子控制不住的收缩,顾凡尘顿感不妙,忽然脚下石砖缝隙有金光乍现。

    “脚下显光者上前!”张佛云威严嗓音在雪中回荡。

    少年瞅瞅自己又瞅瞅轩赫,十姓之外好像只有他们二人,“咋回事?”

    众人让出一条道路,眼神各有不同,一行十二人岁数各不相同就这样年站在高台之下,其中徐常青与杨浩赫然在列。

    台上阿婆见到轩赫身影眉头微皱,先前早算出福祸不定不曾想是此刻。

    有一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躬身行礼,对着皇子殿下小声说了些什么。

    赵鋆风微微一笑,“记住了,此处无妖只有人。”

    那中年男子瞬间会意,躬身道:“遵命。”说罢便拿出一个八面轮盘,手中符篆燃尽,人也随之消失无踪。

    “来人啊,桌椅瓜果备齐。”赵鋆风微微挥手唤来侍从。

    身旁一个高大老道不知是何时出现,双手附在身前问道:“赵殿下这是要作甚?”

    赵鋆风微微摇晃着脑袋,开口笑道:“既然雀德老哥也来了,那便一同坐下等戏开场…”

    赵鋆风眨眨眼往远处那十二人处指了指,“对了,道长你说巧不巧,我有个兄弟叫顾雀德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