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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昏暗房间

    邓莉娜站在二楼的房间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如临大敌一样难看的脸色收起来。

    她扣响了木门,木门随即露出了一条只能够容得下视线的窄缝。缝隙里的黑暗之中,一只眼睛先是打量了一番邓莉娜,又扫视了一番邓莉娜周围的环境,这才敞开了一个能够容一人进入的口子。

    从夏天刺眼的光线下进入到黑暗的房间中,邓莉娜什么都看不见。不过房间中的家具陈设,甚至是从一进门到每一个物体之间需要多少步,她早就已经了如指掌。

    “来了!”

    “……”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嘎哈哈,你的身材的确是最劲爆的,但是主要还是因为你永远都是第一个来给我送钱的!”黑暗之中,一个粗犷的声音再次传来

    邓莉娜没有说话,将手中黑色的真皮包裹精准的扔到了刚刚说话那人的身上。

    “看这厚度,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量?”男人的话语中带着一些惊讶和挑衅:“据我所知,现在你们店的生意可不是太好啊。”

    “这些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说出这话的时候,邓莉娜就已经后悔。她想象中的流程应该是进入房间,丢掉包裹中那该死的钱之后,便转身离开。结果现在,她却接了那个男人的话。

    她讨厌这个房间中那种复杂的味道。香烟、脚臭、男女激烈运动之后的腥味,还有那种刺鼻的药味。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令她作呕。

    黑暗之中,男人轻笑了几声,继续道:“既然是在我的地盘上,那当然和老子有关系。现在世道已经变了。老子承认你店里的妞都不错,但是她们TMD睡都不给睡,这合理吗?”

    “我的店,我说了算!”邓莉娜小声说着,尽量少的吸入这房间中的气味。

    在黑暗中呆的时间长了,她的视线也慢慢的看清了眼前的环境。房间中家具的陈设依然没有变化,麻将桌,绒布沙发,一张堆满了烟盒的茶几,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此时在卧室中还裸身躺着一个或者两个姑娘。

    绒布的沙发上,熊初三光着上半身百无聊赖的叼着一支烟靠着靠背。他很壮,不是油腻的那种壮。他身上的肌肉就算是在黑暗之中也块块分明,这样的身材已经让他看上去足够的有威慑力,而他的右眉毛眉骨处,还有一道大拇指大小的伤疤,这证明他还是一个实战派。

    熊初三将嘴边的香烟投入桌上的茶碗中,用目光狠狠的打量着此时站在他面前的邓莉娜。良久,他的胸腔中才重新发出沉闷的声音:

    “当然,你的店你说了算。身为在某种意义上保护你的人,老子不过是出于好心想让你多挣几个钱罢了。既然你不想,那我们不如谈点别的,比如,今晚留下一起吃点好吃的怎么样,我最近发现了一家外国佬专门做烤肠的餐厅,一根就能够吃饱。试试!”

    “低级趣味!你还是带你床上的姑娘去吃吧!我要走了!”邓莉娜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房间中多停留。虽然来过这么多次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是谁又能能够保证这一次不会发生一些什么呢。毕竟男人都不是拿脑子思考的动物。

    “那祝你下个月依然能够给老子送来这么多钱!”熊初三目光如炬的看着邓莉娜离开,赶在木门关上之前,微笑着送去最后一句话。

    房间中,一束火光在火柴和砂纸的摩擦声后,剧烈燃烧着映亮了熊初三粗犷粗糙的皮肤上的汗珠,还有他回味悠长的笑容。

    逐渐转动起来的电风扇将房间中的潮湿和闷热带走了一部分,也讲房间外刺耳的蝉鸣阻挡在外。

    “大哥,为什么不直接办了她!现在只有她们家的店没有上货了。现在汕洲帮和新域帮那可是一刻也不停点儿。咱们也不能落后啊!”负责开门的瘦小个缩在门口慷慨激昂,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

    “你懂个**,那群瘪犊子没有远见。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没有听说过吗?咱们要的是诚信。娘的,这个邓莉娜每一次都是交别人两倍的保护费,我要是再动她,这合理吗?”

    “大哥说的对!”

    “不过她应该也已经快到头了。她一个开歌舞厅的,店里没有一点的猫腻,谁去?噶哈哈!让你去歌舞厅纯粹的唱歌蹦迪,你去吗?”

    “我不去!”

    “等着吧,在老子的地盘上还能跑了不成。再说咱们是讲诚信的人,但是又不是没有脑子,咱有计。别看我不出这房子,但是我洞观全局,搁古代那就是刘备三顾茅庐而不出的那个人,孔孔……孔什么来着?”

    “哦!那个,孔夫子!”

    “对,老子就他娘的是那个孔老夫子!”熊初三将手中的香烟按灭在茶碗中。揉了揉裤裆,站起身来,向卧室中走去:

    “MD那个娘们把我的火气又给勾起来了,老子再去睡一觉。下午有送钱的来,别喊我!”

    话音落地,卧室的大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合上。

    ……

    楼下桑塔纳的车厢中,邓莉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扯开了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迫不及待的将银色的小盒子掏出来点上一支烟。

    “顶,佢老母条仆街仔成日烦住晒!”一声感叹之后,邓莉娜摇下车窗,慵懒的趴在车窗框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好久,她微微的张了张嘴:“喂!镜子里的人,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要不,走了算了!”

    后视镜中的人没有说话。

    刺眼的光线打在邓莉娜的脸上,让她看起来都好像是在发光。她洁白的脸颊上,看不到任何的瑕疵。涂抹着大红色口红的嘴唇边轻柔的夹着烟嘴,烟嘴上也沾染了红色的印记。一阵微风吹来,她带着弯的头发轻轻的摆动了两下,又安静的垂在了眼前。

    “咸咸湿湿,果然男人的脑子里没有别的东西。”邓莉娜缩回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白色衬衫,内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邓莉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只有远处的墙角边躺着两个浑浑噩噩的流浪汉。她快速的解开衬衫上所有的扣子,扭动了两下纤细的腰身将衣服丢在后座的位子上。

    “这个世界真实不公平,凭什么男人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光着肩膀,女人却要顾忌男人的存在!”

    车厢中宛如一个蒸笼,短暂的脱离束缚依然没有办法让她感受到夏天的快乐。她的腰身没有一丝的赘肉,明晃晃的汗水,不断的往下流淌。

    邓莉娜从副驾驶的包裹中取出一件黑色的棉短袖,从衣角向上一直卷到衣领,这才缓缓的将它穿过自己的脑袋。

    发动汽车,她又想起了一些什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垃圾堆。垃圾堆上,破碎的香烟盒碎片散落在各个地方。

    “便宜了那些流浪汉!”邓莉娜笑了笑,在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中消失在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