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子票呢
人来人往，依然还是人来人往。苏乾一如往常的站在正对着“羊城站”三个大字的臭水沟旁边。倒是昨天晚上他递烟的那个流浪汉现在已经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
苏乾右侧的咬合肌一紧一松，口香糖清爽的薄荷甜味让他在早上的时候保持必要的清醒。
说好的早上请客吃早餐，但是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李超已经消失在了他的床上。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昨晚带回去的那一包东西。
“要不晚上还和他一起睡得了！还是说搂着会更好一点。”苏乾看了看手中的五张火车票，前后摩挲了摩挲，再一次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他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这么多天，只有昨天晚上他才好好的睡了一觉，没有做梦，更不会在梦中重新死一遍。
很快，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原因很简单，一米二的床真的让他没有任何施展的空间。除非一个人睡上面，一个人睡下面。
苏乾从口袋中掏出了昨天晚上放在枕头下的大金手表，金色的指针依然在不断的跳动着。最短的那一根指针才刚刚走到数字“7”后面一丁点的位置。时间尚早，但是苏乾是特意这个时间来的。
他之所以能够答应李超的请求，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也需要尽快的融入到这个复杂的地方。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在白天的时候，他有的是时间。
“呵！老狼要知道看见我现在把时间分成这么精细的时间段度过，一定会嘲笑我吧！那个老家伙！最喜欢嘲笑我了！”苏乾喃喃。
歌舞厅的营业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太阳将近下山的时候才开始，早一点也就是打扫打扫卫生，布置布置雅座的瓜果，所以，苏乾只要在半下午的时间赶过去就行。
“……”
苏乾将手表放在口袋中，径直地走进了人群当中。
虽然只有五张火车票，但是这时间也太过紧凑了……苏乾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李超买来的火车票是后天中午的。也就是说，这该死的票只有一天半的存活时间。
票要是自己的，拿在手里废了也就废了。但是他答应了别人，还是他主动的答应了别人，那种完成任务的使命感就会完全不亚于给他五百万让他去做掉一个人。
所以……
“小伙子，要票吗，大娘看你一个人在这一脸紧张的样子，是不是买不到票了……”一个穿着奶奶灰衬衫的大娘像是鬼魂一样拎着一个小皮包，不知不觉的凑到苏乾的身边。
“不是！我不要……”
靠！什么角色，竟然在我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之下近我的身。非等闲之辈~~苏乾的心脏加快了两拍，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两步。
“没关系的，人多，就是不好买票。习惯习惯就好了，你想去什么地方，你跟大娘说，大娘这都是真票。也就比窗口那贵个辛苦钱。去山城，上沪市，还是上关东，我们这都有。哎小伙别走这么快吗？”
大娘似乎并不想放弃，一个健步冲到苏乾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顺带自然的将皮包扯开一个小口：“小伙子，信大娘，在柜台你是买不到票的。”
苏乾的眼神穿过皮包的缝隙，看了个心惊胆战。不算小的皮包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摆放的全都是火车票。甚至，这火车票还用皮筋进行了分类。
看明白对方实力的苏乾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一些。刚刚顶多以为人家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现在看，根本就一个是鲨鱼，一个是虾米。“靠北，老子在火车站都尼玛没有见过这么多票！”
“大娘，我不买票，我出站！”
“出站！”
苏乾本以为大娘听完了他的话，会放弃他转投寻找另外一个目标。但是大娘深邃而又神秘的眼神让苏乾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还是太单纯了~~妈的，说了出站，她丫的更兴奋了！
大娘的步子很快，这一次她收起了自己的皮包，转而贴在了苏乾都耳朵边：
“风尘仆仆，要住宿吗小伙，有美女！ABCDEFG随便挑！”
……
嘶……呼
一阵白烟从苏乾的头顶上飘过，豆大的烟灰随着他颤抖的双手跌落在地面上。他的眼神空洞：“靠，这就是失败的人生吗？”
苏乾叼着烟靠在巷子的入口，撇着眼睛打量着此时在站前广场上移动的每一个人。仅仅是和刚刚的大娘一样神态的人就已经超过了四十多个。每一个人就像是一个点，他们又逐渐连成了一条线，最后编制成了一张网。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都是他们网中的小鱼。
“不行，这群人搞得都是阵地战。要是直接这样光明正大的抢客源，恐怕下场不要太惨。”
因为香烟而冷静下来的苏乾也已经察觉到了更多的问题：“狗日的，刚刚没有发现。在广场上不断的小范围游荡的人都是女性，除了刚刚的大娘，其中也不乏长相靓丽的妹子。”
这是绝对不正常的！但是不正常的地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苏乾一时间还看不太出来。毕竟能够在广场上混的，一定都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不正常的地方倒是可以试一试……苏乾琢磨了琢磨，将手中的烟屁股丢在地上碾了两脚，微笑着看了看身后一群生活在阴暗中的失魂人。
“兄弟，帮个忙吧！”苏乾蹲在一个脖子上针眼还没有这么多的男人面前，掏出两只烟，晃了晃。
“啊！！烟，给我抽一口吧！”声音从男人的胸膛发出来，好像是耗尽了他毕生的气力。
“想抽烟，这简单，这一支你先拿着。兄弟，看见广场上那个穿着橙色连衣裙，屁股蛋都快露出来的女人了吗？”苏乾往广场上扫了一眼，随便挑了一个其中比较亮眼的女人指给男人。
“那个穿高跟鞋那个？”
“对对对！”苏乾点点头：“你过去帮我传个话，就说今天晚上阿坤还在老地方302等她。不见不散！事成之后，这一盒香烟都是你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谁骗你，谁上一辈子四十岁之前死，这一辈子老妈改嫁，嫁给个矮冬瓜！矮冬瓜的屁股上还有一道疤。”苏乾义正言辞。
“好！”等到苏乾亲手给男人点了烟，男人哼着歌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黑暗的巷子。
巷子中，苏乾靠在墙角，用眼睛的余光紧紧的盯着男人。男人看起来非常的迫不及待，没有选择任何的迂回战术，径直地走到了那一名穿着橙色连衣裙的女人面前开始攀谈起来。
攀谈的途中，女人的眉头逐渐开始紧缩起来，看样子应该是在思考阿坤究竟是她的哪一位顾客！
与此同时，苏乾的目光也逐渐从两个人的身上挪开，不断的在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身上移动起来，像是在寻找一些什么。
很快，在女人的不远处，几个靠在出租车边上正在等客人的司机先将目光移动了过来。一个两个三个……只是很短的时间，关注广场上这两个人的司机数量就已经超过了苏乾的观察范围。
下一秒，距离两个人最近的三名司机叼着烟，逐渐向两个人靠拢，似乎并不面善。
看到这一幕，苏乾决定后撤，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巷子当中。
他走的很快，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一双眼睛缓缓的在肮脏的、布满了废旧针管的垃圾堆里睁开双眼，且眼神之中充满了坚毅和狡诈。
从巷子背后饶了一圈又重新站到了广场上的苏乾验证了他的一个猜想。首先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在广场上正在卖票的这些年轻漂亮的姑娘。
羊城火车站的危险人尽皆知，但是这么多姑娘这样肆无忌惮的装扮，很明显证明她们有这个底气。所以这样看，车站上开出租车的和卖票的，当然还有拉皮条的同属于一伙人。
“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啊！不过，这其中有两项都算得上是勉强能够见得上光的。这见不得光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什么地方盯上我了！”苏乾自言自语着很快制订了全新的计划。
他需要打游击战。这是身处弱势的一方，对抗阵地战最有效的方式，同时也是他最擅长的方式。所谓的游击战，就是打一炮换一个地方，在野外流动的开炮，在队内的时候苏乾的队友也叫这种方式为***。
“真是一个令人干劲大涨的名字！这名字是谁起的来着……哦，对了，老狼那个该死的家伙！”苏乾一边嘟囔着一边撕开手中的一片口香糖丢进嘴里，随即向火车站的售票窗口走去。
他并不担心刚刚派出去的人会把他的长相供述出去。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中，谁会真的相信一个躲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祈求假药的人呢。更何况，此时的广场上存在着上万人。
而苏乾的目标也非常的明确。他只有在一切源头的地方才能够得到机会。广场上，的确难免有漏网之鱼，但是那人一定是前往山城的吗？恐怕不见得。
“打游击的另外一点就是，要精准。每一次都要打出效果，每一发都要正中靶心！”
苏乾的做法就是等。在售票窗口处等。刚刚黄牛大娘说过，前往主要大城市的票在窗口已经都买不到了，但是买不到不代表没有人来买。
而他们这种人不敢出现在窗口附近的原因，恐怕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估计每一张黄牛的脸也都已经刻在了警署人员的心里。
各人有各人的地盘，地盘之上不能乱撒尿，狗都明白的道理……
“哼！看来老子还是捡了一个脸生的空子。五次之内，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老子。”苏乾吹着口香糖，若无其事的站在了售票窗口的钢管护栏边上。
售票窗口的人很多，如果说比喻一下就像是将半个广场上的人都集中在一个不大的范围中。后胸贴前背。
但是在售票窗口最前端出口的位置，却格外的宽敞。不管是买上票的还是没有买到票的人，都不愿意多在这个地方逗留。
苏乾稍微的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布局，窗口一字排开，足足有十个，这在数年之后都是少见的。但是这窗口很小，巨大的金属片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连卖票的人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他最着重观察的还是在窗口的两边尽头的两间警署驻扎室。他看见距离他比较近的那一个房间中，三名身穿浅绿色制服的中年人正在打牌。其中一个人摔牌的力度很大，那牌不是一个炸弹应该就是一个飞机……而在房间的外面，一个面相稚嫩的人，正笔直的站着。
啪~~苏乾嘴边的口香糖泡泡破了。
“哼！加油少年，再过两年，你也能够加入他们了！”苏乾笑了笑。
“你好，请问现在还有去山城的火车票吗？明天或者后天的都行！”
突然，柔弱的一句话，像是一根针轻轻的拨弄了苏乾的心弦，他快速回头，看到了正在他身后这个队伍买票的姑娘。
姑娘一米六不到的身高，不费劲就将脑袋探到了拳头大的窗口附近。体恤，短裤，小白鞋，黑马尾，没有任何修饰的装扮让苏乾一眼就认定这是一个学生。
“票已经卖完了，下一个！”窗台里的人火气很大。
女孩一双手纠缠在一起，大拇指相互扣了扣，道：“真的没有了吗？有贵一点的也可以，我着急！”
“说了没有了，没有了。买贵的去别的地方，唔好掗拃，下一个！”
女孩失落的离开。
苏乾四下望了望，跟了上去，在对方马上就要离开售票窗口的最后一阶台阶，即将进入到众多黄牛的涉猎范围的时候，喊住了姑娘：
“姑娘，姑娘！”
姑娘顿住了脚步，转回身看了苏乾一眼，目光疑惑的指了指她自己。
“对，就是你，美女！”
“可是我不是美女！”
苏乾大步站在姑娘面前，没想到被这一句话惊了一个趔趄：“……呃，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心灵美丽的姑娘，所以叫美女。”
“是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心灵是美丽的！”姑娘要命的摸了摸她自己心脏的位置。
苏乾甚至害怕她下一秒会直接将心脏掏出来看一看，然后一脸单纯的再放回去。
“因为像是你这样长相甜美的姑娘，心灵一定是美丽的！”
“可我不是美女啊，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姑娘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一种看弱智的眼目光。
苏乾挠了挠头：“对啊，可你不是一个……草，重要的不是这个事情啊，我都要被你绕晕进去了啊，西八！”
“西八？”
“……”
苏乾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轻轻的按了按太阳穴，俯身上前凑到姑娘的耳边低声道：“刚刚听到姑娘要买票，正好我的身上有几张后天前往山城的票，要不要。保真，价钱不高，也就是赚个辛苦钱。”
这话苏乾听着耳熟。
“我知道你们，票贩子，现在叫黄……猪，对不对！”
黄……黄猪！？一字之差，苏乾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不过好在，眼前的姑娘并没有着急逃走，这就表示了这件事情有门。
“你刚刚说后天去山城的票你有，多少钱？”
“一百八！”
这是李超晚上在床铺上定的价。从羊城到山城的火车票是一百二，不少黄牛甚至喊到二百。李超为了保持竞争力，定了一百八，当然，这其中也有一定的砍价幅度：
“姑娘，一百八已经是非常人性化的价格了，你也看见了，现在买票不好买，我们也是经过了……”
“行，我要两张！”
“唉……”
苏乾完全没有想到这这一笔生意竟然做的这么简单。简单到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两张票，赚了一百多，而自己的工资也只有一个月三百。
“感谢感谢，我给您拿票！”苏乾咧着嘴笑，但是当他将手放进口袋的时候，一张脸黑成了吃了紫薯的狗拉出啦的狗屎，又黑又臭。
“老子……老子票呢！！！”
苏乾右侧的咬合肌一紧一松，口香糖清爽的薄荷甜味让他在早上的时候保持必要的清醒。
说好的早上请客吃早餐，但是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李超已经消失在了他的床上。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昨晚带回去的那一包东西。
“要不晚上还和他一起睡得了！还是说搂着会更好一点。”苏乾看了看手中的五张火车票，前后摩挲了摩挲，再一次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他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这么多天，只有昨天晚上他才好好的睡了一觉，没有做梦，更不会在梦中重新死一遍。
很快，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原因很简单，一米二的床真的让他没有任何施展的空间。除非一个人睡上面，一个人睡下面。
苏乾从口袋中掏出了昨天晚上放在枕头下的大金手表，金色的指针依然在不断的跳动着。最短的那一根指针才刚刚走到数字“7”后面一丁点的位置。时间尚早，但是苏乾是特意这个时间来的。
他之所以能够答应李超的请求，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也需要尽快的融入到这个复杂的地方。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在白天的时候，他有的是时间。
“呵！老狼要知道看见我现在把时间分成这么精细的时间段度过，一定会嘲笑我吧！那个老家伙！最喜欢嘲笑我了！”苏乾喃喃。
歌舞厅的营业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太阳将近下山的时候才开始，早一点也就是打扫打扫卫生，布置布置雅座的瓜果，所以，苏乾只要在半下午的时间赶过去就行。
“……”
苏乾将手表放在口袋中，径直地走进了人群当中。
虽然只有五张火车票，但是这时间也太过紧凑了……苏乾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李超买来的火车票是后天中午的。也就是说，这该死的票只有一天半的存活时间。
票要是自己的，拿在手里废了也就废了。但是他答应了别人，还是他主动的答应了别人，那种完成任务的使命感就会完全不亚于给他五百万让他去做掉一个人。
所以……
“小伙子，要票吗，大娘看你一个人在这一脸紧张的样子，是不是买不到票了……”一个穿着奶奶灰衬衫的大娘像是鬼魂一样拎着一个小皮包，不知不觉的凑到苏乾的身边。
“不是！我不要……”
靠！什么角色，竟然在我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之下近我的身。非等闲之辈~~苏乾的心脏加快了两拍，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两步。
“没关系的，人多，就是不好买票。习惯习惯就好了，你想去什么地方，你跟大娘说，大娘这都是真票。也就比窗口那贵个辛苦钱。去山城，上沪市，还是上关东，我们这都有。哎小伙别走这么快吗？”
大娘似乎并不想放弃，一个健步冲到苏乾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顺带自然的将皮包扯开一个小口：“小伙子，信大娘，在柜台你是买不到票的。”
苏乾的眼神穿过皮包的缝隙，看了个心惊胆战。不算小的皮包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摆放的全都是火车票。甚至，这火车票还用皮筋进行了分类。
看明白对方实力的苏乾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一些。刚刚顶多以为人家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现在看，根本就一个是鲨鱼，一个是虾米。“靠北，老子在火车站都尼玛没有见过这么多票！”
“大娘，我不买票，我出站！”
“出站！”
苏乾本以为大娘听完了他的话，会放弃他转投寻找另外一个目标。但是大娘深邃而又神秘的眼神让苏乾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还是太单纯了~~妈的，说了出站，她丫的更兴奋了！
大娘的步子很快，这一次她收起了自己的皮包，转而贴在了苏乾都耳朵边：
“风尘仆仆，要住宿吗小伙，有美女！ABCDEFG随便挑！”
……
嘶……呼
一阵白烟从苏乾的头顶上飘过，豆大的烟灰随着他颤抖的双手跌落在地面上。他的眼神空洞：“靠，这就是失败的人生吗？”
苏乾叼着烟靠在巷子的入口，撇着眼睛打量着此时在站前广场上移动的每一个人。仅仅是和刚刚的大娘一样神态的人就已经超过了四十多个。每一个人就像是一个点，他们又逐渐连成了一条线，最后编制成了一张网。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都是他们网中的小鱼。
“不行，这群人搞得都是阵地战。要是直接这样光明正大的抢客源，恐怕下场不要太惨。”
因为香烟而冷静下来的苏乾也已经察觉到了更多的问题：“狗日的，刚刚没有发现。在广场上不断的小范围游荡的人都是女性，除了刚刚的大娘，其中也不乏长相靓丽的妹子。”
这是绝对不正常的！但是不正常的地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苏乾一时间还看不太出来。毕竟能够在广场上混的，一定都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不正常的地方倒是可以试一试……苏乾琢磨了琢磨，将手中的烟屁股丢在地上碾了两脚，微笑着看了看身后一群生活在阴暗中的失魂人。
“兄弟，帮个忙吧！”苏乾蹲在一个脖子上针眼还没有这么多的男人面前，掏出两只烟，晃了晃。
“啊！！烟，给我抽一口吧！”声音从男人的胸膛发出来，好像是耗尽了他毕生的气力。
“想抽烟，这简单，这一支你先拿着。兄弟，看见广场上那个穿着橙色连衣裙，屁股蛋都快露出来的女人了吗？”苏乾往广场上扫了一眼，随便挑了一个其中比较亮眼的女人指给男人。
“那个穿高跟鞋那个？”
“对对对！”苏乾点点头：“你过去帮我传个话，就说今天晚上阿坤还在老地方302等她。不见不散！事成之后，这一盒香烟都是你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谁骗你，谁上一辈子四十岁之前死，这一辈子老妈改嫁，嫁给个矮冬瓜！矮冬瓜的屁股上还有一道疤。”苏乾义正言辞。
“好！”等到苏乾亲手给男人点了烟，男人哼着歌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黑暗的巷子。
巷子中，苏乾靠在墙角，用眼睛的余光紧紧的盯着男人。男人看起来非常的迫不及待，没有选择任何的迂回战术，径直地走到了那一名穿着橙色连衣裙的女人面前开始攀谈起来。
攀谈的途中，女人的眉头逐渐开始紧缩起来，看样子应该是在思考阿坤究竟是她的哪一位顾客！
与此同时，苏乾的目光也逐渐从两个人的身上挪开，不断的在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身上移动起来，像是在寻找一些什么。
很快，在女人的不远处，几个靠在出租车边上正在等客人的司机先将目光移动了过来。一个两个三个……只是很短的时间，关注广场上这两个人的司机数量就已经超过了苏乾的观察范围。
下一秒，距离两个人最近的三名司机叼着烟，逐渐向两个人靠拢，似乎并不面善。
看到这一幕，苏乾决定后撤，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巷子当中。
他走的很快，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一双眼睛缓缓的在肮脏的、布满了废旧针管的垃圾堆里睁开双眼，且眼神之中充满了坚毅和狡诈。
从巷子背后饶了一圈又重新站到了广场上的苏乾验证了他的一个猜想。首先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在广场上正在卖票的这些年轻漂亮的姑娘。
羊城火车站的危险人尽皆知，但是这么多姑娘这样肆无忌惮的装扮，很明显证明她们有这个底气。所以这样看，车站上开出租车的和卖票的，当然还有拉皮条的同属于一伙人。
“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啊！不过，这其中有两项都算得上是勉强能够见得上光的。这见不得光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什么地方盯上我了！”苏乾自言自语着很快制订了全新的计划。
他需要打游击战。这是身处弱势的一方，对抗阵地战最有效的方式，同时也是他最擅长的方式。所谓的游击战，就是打一炮换一个地方，在野外流动的开炮，在队内的时候苏乾的队友也叫这种方式为***。
“真是一个令人干劲大涨的名字！这名字是谁起的来着……哦，对了，老狼那个该死的家伙！”苏乾一边嘟囔着一边撕开手中的一片口香糖丢进嘴里，随即向火车站的售票窗口走去。
他并不担心刚刚派出去的人会把他的长相供述出去。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中，谁会真的相信一个躲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祈求假药的人呢。更何况，此时的广场上存在着上万人。
而苏乾的目标也非常的明确。他只有在一切源头的地方才能够得到机会。广场上，的确难免有漏网之鱼，但是那人一定是前往山城的吗？恐怕不见得。
“打游击的另外一点就是，要精准。每一次都要打出效果，每一发都要正中靶心！”
苏乾的做法就是等。在售票窗口处等。刚刚黄牛大娘说过，前往主要大城市的票在窗口已经都买不到了，但是买不到不代表没有人来买。
而他们这种人不敢出现在窗口附近的原因，恐怕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估计每一张黄牛的脸也都已经刻在了警署人员的心里。
各人有各人的地盘，地盘之上不能乱撒尿，狗都明白的道理……
“哼！看来老子还是捡了一个脸生的空子。五次之内，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老子。”苏乾吹着口香糖，若无其事的站在了售票窗口的钢管护栏边上。
售票窗口的人很多，如果说比喻一下就像是将半个广场上的人都集中在一个不大的范围中。后胸贴前背。
但是在售票窗口最前端出口的位置，却格外的宽敞。不管是买上票的还是没有买到票的人，都不愿意多在这个地方逗留。
苏乾稍微的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布局，窗口一字排开，足足有十个，这在数年之后都是少见的。但是这窗口很小，巨大的金属片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连卖票的人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他最着重观察的还是在窗口的两边尽头的两间警署驻扎室。他看见距离他比较近的那一个房间中，三名身穿浅绿色制服的中年人正在打牌。其中一个人摔牌的力度很大，那牌不是一个炸弹应该就是一个飞机……而在房间的外面，一个面相稚嫩的人，正笔直的站着。
啪~~苏乾嘴边的口香糖泡泡破了。
“哼！加油少年，再过两年，你也能够加入他们了！”苏乾笑了笑。
“你好，请问现在还有去山城的火车票吗？明天或者后天的都行！”
突然，柔弱的一句话，像是一根针轻轻的拨弄了苏乾的心弦，他快速回头，看到了正在他身后这个队伍买票的姑娘。
姑娘一米六不到的身高，不费劲就将脑袋探到了拳头大的窗口附近。体恤，短裤，小白鞋，黑马尾，没有任何修饰的装扮让苏乾一眼就认定这是一个学生。
“票已经卖完了，下一个！”窗台里的人火气很大。
女孩一双手纠缠在一起，大拇指相互扣了扣，道：“真的没有了吗？有贵一点的也可以，我着急！”
“说了没有了，没有了。买贵的去别的地方，唔好掗拃，下一个！”
女孩失落的离开。
苏乾四下望了望，跟了上去，在对方马上就要离开售票窗口的最后一阶台阶，即将进入到众多黄牛的涉猎范围的时候，喊住了姑娘：
“姑娘，姑娘！”
姑娘顿住了脚步，转回身看了苏乾一眼，目光疑惑的指了指她自己。
“对，就是你，美女！”
“可是我不是美女！”
苏乾大步站在姑娘面前，没想到被这一句话惊了一个趔趄：“……呃，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心灵美丽的姑娘，所以叫美女。”
“是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心灵是美丽的！”姑娘要命的摸了摸她自己心脏的位置。
苏乾甚至害怕她下一秒会直接将心脏掏出来看一看，然后一脸单纯的再放回去。
“因为像是你这样长相甜美的姑娘，心灵一定是美丽的！”
“可我不是美女啊，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姑娘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一种看弱智的眼目光。
苏乾挠了挠头：“对啊，可你不是一个……草，重要的不是这个事情啊，我都要被你绕晕进去了啊，西八！”
“西八？”
“……”
苏乾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轻轻的按了按太阳穴，俯身上前凑到姑娘的耳边低声道：“刚刚听到姑娘要买票，正好我的身上有几张后天前往山城的票，要不要。保真，价钱不高，也就是赚个辛苦钱。”
这话苏乾听着耳熟。
“我知道你们，票贩子，现在叫黄……猪，对不对！”
黄……黄猪！？一字之差，苏乾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不过好在，眼前的姑娘并没有着急逃走，这就表示了这件事情有门。
“你刚刚说后天去山城的票你有，多少钱？”
“一百八！”
这是李超晚上在床铺上定的价。从羊城到山城的火车票是一百二，不少黄牛甚至喊到二百。李超为了保持竞争力，定了一百八，当然，这其中也有一定的砍价幅度：
“姑娘，一百八已经是非常人性化的价格了，你也看见了，现在买票不好买，我们也是经过了……”
“行，我要两张！”
“唉……”
苏乾完全没有想到这这一笔生意竟然做的这么简单。简单到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两张票，赚了一百多，而自己的工资也只有一个月三百。
“感谢感谢，我给您拿票！”苏乾咧着嘴笑，但是当他将手放进口袋的时候，一张脸黑成了吃了紫薯的狗拉出啦的狗屎，又黑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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