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立方体
就如同那监视着弱小继承者的哨兵，亿万年来，它固执等待着误入歧途的智慧生物——真正的直系后代，而不是觊觎它居所的蝼蚁——再次点亮它心中从未熄灭的一缕曙光。而现在，它知道自己苏醒的时刻已然到来，孱弱的智慧光芒将会被它引导着、迈向更为广阔的宇宙……
二十余天的航程转瞬即逝，上清号终于到达了距离立方体1000公里的位置。
巨型沉默物体所带来的，除了引发对未知及荒诞的惊叹，更多的则是对自我的重新审视。粗犷但非凡的文明造物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会让观察者不由自主地去估计与它之间的大小差距，内心将不可避免的产生对自身渺小的再度认知。也只有不可抗拒的敬畏感，才是对这沉默巨物神秘魅力的最好诠释。
当真正靠近这个漆黑、巨大、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立方体的时候，李前辰才发现，自己曾经的想象力是多么的匮乏，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所带来的震撼，是人类根本无法想象的。他脑海中所能记起的诸如“伟大”、“神圣”、“不朽”等平时很少用到的词汇，此刻放到它的身上，都让李乾辰觉得自己对宇宙的认知是那样的渺小和可笑。
它的每一个边长都有100公里之巨，也就是说，立方体的任何一个平面，都可以轻松覆盖一个小型国家的完整版图。而它的体积更是达到了惊人的100万立方公里，这几乎是上清号飞船的3700万倍。
“是什么样的伟大文明，才能创造出如此恢宏的圣物。”
李前辰默默感受着立方体为自己灵魂带来的冲击，不知不觉间竟升腾起一丝虔诚的崇拜，他紧接着又想到了原宇宙中的几何形飞船。当第一次亲眼目睹那6个长方体结构时，同样也曾惊叹于它宏大的规模。但现在看来，和这个巨型立方体相比，这些几何结构想必也只能算是它伟大主人最微不足道的造物吧。
李前辰同时也明白了一点——阻碍一个文明认识宇宙的，绝不是科学技术的瓶颈，而是自己那有限的想象力。
虽然在1000公里外观察立方体、就已经有了心惊肉跳的感觉，但谁又能拒绝进一步靠近神迹的诱惑呢？可李乾辰却无法再前进了，或者说是不敢再前进了，因为它发现了一个极度反常的现象——一路上那些高密度的星际尘埃，在这个距离竟突兀的消失了。
似乎用“突兀消失”来形容这怪异的现象倒也并不贴切，事实上，在航行途中，尘埃的密度是不断下降的，而且下降的趋势还随着距离的靠近愈发迅速，并最终在1000公里的位置上彻底消失。这个距离也就变成了一道无形的分隔——在此之外是星际尘埃的世界，在此之内则是绝对的真空。
李前辰操作着飞船，用探测设备所能达到的精度极限，对这个位置以内的区域进行了持续观察，结果竟没有发现哪怕一粒星际尘埃。这个细思极恐的结果让他不敢再前进一步，对危险的警觉告诉他——在搞清楚状况前，必须远离1000公里这条分割线，远离立方体附近的绝对真空。
就这样，他无奈的控制着飞船，静静悬停在了分割线以外的位置，进退两难。
“这算是一种警告吗？可是……都走到这一步了，现在放弃也太可惜了。”
李前辰愁眉苦脸的注视着舷窗外无尽的黑暗，陷入纠结与矛盾之中。
“直接越过这条边界，似乎有些过于冒险。干脆，先发射一颗探测器试试吧。等一下……”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想法突然从它的脑海里冒了出来，“那两个失踪的探测器，会不会是……天那，我想我已经找到它们了。”想到这里，他的脊背瞬间就布满了冷汗，“它们很有可能就在我的身边，或者说它们的尘埃就在我的身边。”
“在原宇宙的时候，不管是上清号飞船还是我发射的探测器，都顺利进入了那个发光区域，而宇宙中的自然物质却被这个区域完全忽视了。这说明在我之前，除非是拥有意识的智慧生物以及它们的造物，否则没有任何自然物质能穿过两个通道、来到这个黑暗世界。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分析下去，现在我身边的这些星际尘埃，它们的来源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要么就是由智慧生物带进来、并撒在了这里。
费尽艰辛就为了在这个异域世界洒下一把星际尘埃撒吗？！”
他用惊恐的眼神看向了远处的黑暗巨物，“还是说……这些不速之客被立方体变成尘埃“撒在”了这里？！
这个大家伙说不定已经存在了几千年、几百万年、甚至上亿年。除我之外，必然还有其他的文明曾经到访过这个未知的领域。它们的目的也许如我一般是出于好奇，也许根本就是专程来此探索的。甚至也有可能，是为了得到立方体中所蕴含的科技、又或者某种秘密。”
想到这里，李前辰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画面，那是无数的高等文明飞船，通过链接通道，铺天盖地的来到了这个黑暗世界，企图靠近那个立方体，甚至企图将它据为己有。但就在它们前进的过程中，毫无征兆的，所有飞船在一瞬间都变成了星际尘埃。不管构成这些飞船的材料是何等坚固，最终都被分解成了最为基本的氢氦原子。
这一切尽管都是他的猜测，但面对未知，李前辰也不得不将事情往最坏处考虑，他此刻的心情更是如灌了铅一般，沉到了谷底。“难道我一直在无数文明的尸体中航行吗？！该死，我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些尘埃的一部分？！”
李乾辰他曾一度认为，经历了诸般磨难，自己已经看开了生死。但在此刻，一想到下一秒就有可能化为虚无，终是无法自制的恐惧了起来，“在我刚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认为这里将是我冒险的终点，现在看来，这里不但是我冒险的终点，很有可能也会成为我生命的终点。”
想到这些，李前辰已经完全不敢对飞船再进行任何操作了，甚至就连身体都不敢移动分毫。到底哪些举动会触发立方体的毁灭机制，他不得而知，“是移动速度的变化？还是越过1000公里这个距离？甚至……是智慧生物的一个想法？一切都是个未知数，一切又都有可能。”
李前辰明白，面对这种超越认知范围的文明造物，毁灭的过程是如何实现的，他可能连思考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死在这里，起码也要尝试一下。”他此刻已经彻底放弃了对这个巨型立方体探索的奢望，事实上，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活着回去。
几次深呼吸后，李前辰的大脑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再次闭上双眼，开始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思考，“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我之前的各种操作，并没有触发它的毁灭机制，飞船目前的静止状态应该是安全的。
但如果再次移动飞船、远离或者靠近，将引发什么后果就无法确定了。而且，一旦我触发了立方体的毁灭机制，显然也没有办法进行防御，连对方的攻击手段都不甚清楚，防御的企图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那么……如果想活着回去，首先需要确定的一点就是——远离立方体的航行过程，是否会触发它的毁灭机制。”
他咬了咬牙，“静止不动，我早晚会被耗死。既然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主动尝试一下，起码还有50%的成功机率。”
想到这里，李前辰不在犹豫，随即便行动了起来。他将仓库里最后一个探测器也发射了出去，目标正是飞船后方的淡红色发光区域。
随着指令的下达，李前辰看到，探测器从飞船侧面缓缓离开了船体，依靠自身动力，开始了向着那个“星门”区域的靠近过程。
他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手心里早已布满冷汗。
5米、10米、30米……70米，随着探测器的逐渐远离，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现象，空间里一切如常，探测设备也未曾接收到任何的特殊信号，这一刻，李前辰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
可就在他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庆幸的下一刻，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抖动，这个探测器竟瞬间消失了踪迹。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闪光和爆炸，它只是平静的、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漆黑的空间中。
李前辰惊恐的注视着屏幕上探测器的最后数据——距离上清号还不足100米。
二十余天的航程转瞬即逝，上清号终于到达了距离立方体1000公里的位置。
巨型沉默物体所带来的，除了引发对未知及荒诞的惊叹，更多的则是对自我的重新审视。粗犷但非凡的文明造物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会让观察者不由自主地去估计与它之间的大小差距，内心将不可避免的产生对自身渺小的再度认知。也只有不可抗拒的敬畏感，才是对这沉默巨物神秘魅力的最好诠释。
当真正靠近这个漆黑、巨大、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立方体的时候，李前辰才发现，自己曾经的想象力是多么的匮乏，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所带来的震撼，是人类根本无法想象的。他脑海中所能记起的诸如“伟大”、“神圣”、“不朽”等平时很少用到的词汇，此刻放到它的身上，都让李乾辰觉得自己对宇宙的认知是那样的渺小和可笑。
它的每一个边长都有100公里之巨，也就是说，立方体的任何一个平面，都可以轻松覆盖一个小型国家的完整版图。而它的体积更是达到了惊人的100万立方公里，这几乎是上清号飞船的3700万倍。
“是什么样的伟大文明，才能创造出如此恢宏的圣物。”
李前辰默默感受着立方体为自己灵魂带来的冲击，不知不觉间竟升腾起一丝虔诚的崇拜，他紧接着又想到了原宇宙中的几何形飞船。当第一次亲眼目睹那6个长方体结构时，同样也曾惊叹于它宏大的规模。但现在看来，和这个巨型立方体相比，这些几何结构想必也只能算是它伟大主人最微不足道的造物吧。
李前辰同时也明白了一点——阻碍一个文明认识宇宙的，绝不是科学技术的瓶颈，而是自己那有限的想象力。
虽然在1000公里外观察立方体、就已经有了心惊肉跳的感觉，但谁又能拒绝进一步靠近神迹的诱惑呢？可李乾辰却无法再前进了，或者说是不敢再前进了，因为它发现了一个极度反常的现象——一路上那些高密度的星际尘埃，在这个距离竟突兀的消失了。
似乎用“突兀消失”来形容这怪异的现象倒也并不贴切，事实上，在航行途中，尘埃的密度是不断下降的，而且下降的趋势还随着距离的靠近愈发迅速，并最终在1000公里的位置上彻底消失。这个距离也就变成了一道无形的分隔——在此之外是星际尘埃的世界，在此之内则是绝对的真空。
李前辰操作着飞船，用探测设备所能达到的精度极限，对这个位置以内的区域进行了持续观察，结果竟没有发现哪怕一粒星际尘埃。这个细思极恐的结果让他不敢再前进一步，对危险的警觉告诉他——在搞清楚状况前，必须远离1000公里这条分割线，远离立方体附近的绝对真空。
就这样，他无奈的控制着飞船，静静悬停在了分割线以外的位置，进退两难。
“这算是一种警告吗？可是……都走到这一步了，现在放弃也太可惜了。”
李前辰愁眉苦脸的注视着舷窗外无尽的黑暗，陷入纠结与矛盾之中。
“直接越过这条边界，似乎有些过于冒险。干脆，先发射一颗探测器试试吧。等一下……”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想法突然从它的脑海里冒了出来，“那两个失踪的探测器，会不会是……天那，我想我已经找到它们了。”想到这里，他的脊背瞬间就布满了冷汗，“它们很有可能就在我的身边，或者说它们的尘埃就在我的身边。”
“在原宇宙的时候，不管是上清号飞船还是我发射的探测器，都顺利进入了那个发光区域，而宇宙中的自然物质却被这个区域完全忽视了。这说明在我之前，除非是拥有意识的智慧生物以及它们的造物，否则没有任何自然物质能穿过两个通道、来到这个黑暗世界。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分析下去，现在我身边的这些星际尘埃，它们的来源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要么就是由智慧生物带进来、并撒在了这里。
费尽艰辛就为了在这个异域世界洒下一把星际尘埃撒吗？！”
他用惊恐的眼神看向了远处的黑暗巨物，“还是说……这些不速之客被立方体变成尘埃“撒在”了这里？！
这个大家伙说不定已经存在了几千年、几百万年、甚至上亿年。除我之外，必然还有其他的文明曾经到访过这个未知的领域。它们的目的也许如我一般是出于好奇，也许根本就是专程来此探索的。甚至也有可能，是为了得到立方体中所蕴含的科技、又或者某种秘密。”
想到这里，李前辰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画面，那是无数的高等文明飞船，通过链接通道，铺天盖地的来到了这个黑暗世界，企图靠近那个立方体，甚至企图将它据为己有。但就在它们前进的过程中，毫无征兆的，所有飞船在一瞬间都变成了星际尘埃。不管构成这些飞船的材料是何等坚固，最终都被分解成了最为基本的氢氦原子。
这一切尽管都是他的猜测，但面对未知，李前辰也不得不将事情往最坏处考虑，他此刻的心情更是如灌了铅一般，沉到了谷底。“难道我一直在无数文明的尸体中航行吗？！该死，我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些尘埃的一部分？！”
李乾辰他曾一度认为，经历了诸般磨难，自己已经看开了生死。但在此刻，一想到下一秒就有可能化为虚无，终是无法自制的恐惧了起来，“在我刚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认为这里将是我冒险的终点，现在看来，这里不但是我冒险的终点，很有可能也会成为我生命的终点。”
想到这些，李前辰已经完全不敢对飞船再进行任何操作了，甚至就连身体都不敢移动分毫。到底哪些举动会触发立方体的毁灭机制，他不得而知，“是移动速度的变化？还是越过1000公里这个距离？甚至……是智慧生物的一个想法？一切都是个未知数，一切又都有可能。”
李前辰明白，面对这种超越认知范围的文明造物，毁灭的过程是如何实现的，他可能连思考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死在这里，起码也要尝试一下。”他此刻已经彻底放弃了对这个巨型立方体探索的奢望，事实上，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活着回去。
几次深呼吸后，李前辰的大脑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再次闭上双眼，开始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思考，“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我之前的各种操作，并没有触发它的毁灭机制，飞船目前的静止状态应该是安全的。
但如果再次移动飞船、远离或者靠近，将引发什么后果就无法确定了。而且，一旦我触发了立方体的毁灭机制，显然也没有办法进行防御，连对方的攻击手段都不甚清楚，防御的企图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那么……如果想活着回去，首先需要确定的一点就是——远离立方体的航行过程，是否会触发它的毁灭机制。”
他咬了咬牙，“静止不动，我早晚会被耗死。既然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主动尝试一下，起码还有50%的成功机率。”
想到这里，李前辰不在犹豫，随即便行动了起来。他将仓库里最后一个探测器也发射了出去，目标正是飞船后方的淡红色发光区域。
随着指令的下达，李前辰看到，探测器从飞船侧面缓缓离开了船体，依靠自身动力，开始了向着那个“星门”区域的靠近过程。
他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手心里早已布满冷汗。
5米、10米、30米……70米，随着探测器的逐渐远离，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现象，空间里一切如常，探测设备也未曾接收到任何的特殊信号，这一刻，李前辰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
可就在他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庆幸的下一刻，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抖动，这个探测器竟瞬间消失了踪迹。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闪光和爆炸，它只是平静的、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漆黑的空间中。
李前辰惊恐的注视着屏幕上探测器的最后数据——距离上清号还不足1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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