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离开
此刻地球之上已然是一片死寂。
曾经遍布全球、日夜轰鸣的巨大工业建筑如今都安静了下来，早已有野生动物在这些钢铁丛林中穿行，时不时还会传出一两声兴奋的鸣叫，似乎在宣示着自己对这曾经属于人类的领地占有了主权。它们如今是实至名归的主人，地球之上再无人类的统治。
人类离开了，虽然他们占领地球已长达数千年之久，但如今剩下的，也只有文明的遗迹。
曾经喧闹的城市变得无比寂静，没有了车辆的喇叭声、没有了叫卖声、没有了交谈和吵架声。如果此刻还有人生活在某个城市之中，这样的环境一定会让他恐惧不已。
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大自然重新占领了地球。家养的宠物是城市中数量最多的生灵，它们的存在也吸引了豹子、老虎等凶猛动物的到来，这里已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野生动物园。各种灌木和杂草在曾经属于人类的世界中疯狂生长，街道和地面早已开裂，冒出了点点绿色，原始自然的优美掩盖了人类离去后的破败。
相比而言，火星的情况要好上许多，星球上的几座城市被完整的保存了起来，在切断所有电源和能量供应后，火星城市显得异常安静和整洁，除非是在太阳光线的照射下，否则没有人会知道，人类曾经征服过这个地球的临近行星。
太空之中漂浮着各种或大或小的空间站，还有大量的飞船停靠在宇宙港口内。这些飞船已经全部被锁死了控制程序、并排空了一切燃料，为的就是防止有心怀不轨的人类留守者，驾驶飞船破坏文明的逃亡计划。这些太空中密密麻麻的金属构造物，虽然谈不上美观，却鉴证了人类曾经达到的最高科技巅峰。
不可否认，这些文明的造物，本身就是对人类历史的纪念。但在地球和火星之上，政府还是秘密建造了两座文明纪念碑——此次远航，虽然不是注定的毁灭，很大程度上也代表着永别。按照人类的习惯，不辞而别，好歹也是要留下一张字条的。
这两座纪念碑是由与飞船支撑结构相同强度的材料建造的，理论上可以存在数亿年之久。纪念碑高百米，厚度达到了30米，就连上面雕刻的文字深度都超过了10米。
除了介绍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以外，碑体上最为显眼的便是高处的几个大字——“致敬一百二十亿人类文明”。没错，120亿，这个数字就是人类的全部，也是文明的火种。
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相比于浩瀚的宇宙来说，人类还太过弱小。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讲，因果屏障的确是残酷的。
但太阳系的环境太过舒适了，如果不是因果屏障危机，很有可能再过100年、1000年人类也不会离开这个宜人的星系，甚至就连文明的火种都会在舒适圈中慢慢熄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纪念碑证明了人类曾经的存在，证明了曾经对于这个星系的所有权。建造它并不是为了供其他文明瞻仰，因为即使人类离开了，也没有智慧物种能够靠近地球。
纪念碑是留给人类自己回忆的。
它们竖立在地球和火星之上，也树立在了每一个人类成员的心里——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地球的子嗣，永远不要忘记了人类还有家乡。总有一天，人类文明会解开一切的奥秘，重新回归自己的故土——所有人都坚信这一点，而且矢志不移。
“发射倒计时10分钟。因果屏障距离木卫二欧罗巴182万公里。”人类号旗舰飞船的主控大厅内，再次响起了提示语音。
艾瑞斯元首抬起头，看着舷窗屏幕上各飞船指挥官的影像，“在进入冬眠之前，大家还有话要说吗？”
“现在担心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身处大力神1号补给飞船内的塞丽娜说道，“但我还是担心那100多万留在地球上的人类，虽然说选择留下是他们的自由，不过这些人真的不会影像突破屏障的计划吗？”
塞丽娜的担忧不无道理。政府通过谎言让全体人类相信了中子星碰撞危机的真实性，最终有120亿人进入了冬眠状态并开始了远航，但与此同时，仍有100多万人选择留在地球不肯离开。
他们或是年龄已经很大、或是不想离开地球家园、又或者干脆就是试图寻死的厌世者，总之，这100多万人最终还是留了下来，选择和地球一同毁灭。
可了解真相的人都知道，在远航舰队离开后，地球是根本不会毁灭的，政府信誓旦旦所谓的中子星碰撞引发的伽马射线爆，本身就是一个谎言。事实上，在因果屏障扩散到地球公转轨道之前，这些人都会健康的活着。
没等艾瑞斯元首回答，控制大厅的角落里就出现了一个身影，缓步向舰桥走来。
标志性的全息眼镜加上略显紧致的黑色连体服，正是普罗米修斯办公室的领导人莉莉丝。她走到元首身边，用悦耳的声音说到，“塞丽娜舰长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大家也不用过分的担心。普罗米修斯办公室早在10年前，就已经开始在全地球范围内标记遗留者的信息，虽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将这些人纳入我们的跟踪范围，但是我可以肯定，漏网者绝不会超过1000人。这100多万人中确实有个别的怀疑论者，他们隐约猜到了中子星碰撞危机只是一个谎言。但幸运的是，遗留者中没有任何人了解因果屏障危机的真相。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对那些有怀疑倾向的遗留者，做出了强制冬眠处理，以防止风险的发生。
此刻，木星庞大的身躯正好处于木卫二和地球之间，木卫二已彻底被木星遮挡。而舰队也停靠在木卫二的背地球面，这和我们计划中的发射时机一般无二。所以，企图从地球上观测远航舰队，是绝对没有可能的。请大家放心，地球上的遗留人类对舰队穿越屏障计划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记。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
说到这里，莉莉丝转头看向了艾瑞斯元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情。她似乎并不想说出后面的话来，又或者是想从元首这里得到一些心理上的支持。
停顿片刻后，莉莉丝收回了笑容，用少有的严肃语气说道，“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个因果屏障可不要临时改变了主意，铁了心将人类文明留在太阳系里。”
莉莉丝并没有将话说的太过明白，但大家都理解了她的深意——虽然李前辰驾驶飞船成功突破了屏障，人类也基本掌握了屏障的性质，可有一点是不能被忽视的，那就是李前辰的特殊性。
他是推测中可能被月球飞船赋予了特殊直觉能力的人，如果按照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他的成功就很有可能是一个特例，人类舰队也许并不适用他的方法。事实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这近百年的计划和准备，就有可能成为一场徒劳无功的付出，人类文明也将彻底从宇宙中被除名……
“可我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每个人心中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回答当然是否定的。莉莉丝所说的，也正是大家所担忧的。可一路走来，也就只有这个计划还能勉强算得上是可行的方法——如果没有其它的选项，唯一的选项便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屏障的边缘已经扩展到了木卫二的附近，舰队起飞后只需要10分钟左右就会进入屏障内部，任何的担忧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大家无不表情坚毅的注视着艾瑞斯元首，等待最后命令的下达。
“希望两年后我们还能再相见，希望远航舰队一切顺利，希望人类文明好运。那么，让我们也进入冬眠吧。”
说完，艾瑞斯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人类号的主控大厅随即便停止了旋转，人工重力逐渐消失。随着显示屏幕画面的暗淡，飞船舷窗也恢复到了透明状态，点缀着昏暗星光的漆黑宇宙，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走吧莉莉丝，该去冬眠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舷窗外的宇宙空间说道，转身向着大厅出口飘去。
“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在切断通讯前，西蒙副舰长似乎心事重重，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新的问题。”莉莉丝忧心忡忡的说着。
听到莉莉丝的话，元首握住了前进途中的一个座椅扶手，将向前漂浮的身体彻底停止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向了莉莉丝，脸上竟然带着罕有的笑容，“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听罢，莉莉丝也瞬间释然了，精致的脸庞绽开了灿烂的微笑，她轻盈的控制着身体，和元首一同向着冬眠房间飘去。
曾经遍布全球、日夜轰鸣的巨大工业建筑如今都安静了下来，早已有野生动物在这些钢铁丛林中穿行，时不时还会传出一两声兴奋的鸣叫，似乎在宣示着自己对这曾经属于人类的领地占有了主权。它们如今是实至名归的主人，地球之上再无人类的统治。
人类离开了，虽然他们占领地球已长达数千年之久，但如今剩下的，也只有文明的遗迹。
曾经喧闹的城市变得无比寂静，没有了车辆的喇叭声、没有了叫卖声、没有了交谈和吵架声。如果此刻还有人生活在某个城市之中，这样的环境一定会让他恐惧不已。
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大自然重新占领了地球。家养的宠物是城市中数量最多的生灵，它们的存在也吸引了豹子、老虎等凶猛动物的到来，这里已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野生动物园。各种灌木和杂草在曾经属于人类的世界中疯狂生长，街道和地面早已开裂，冒出了点点绿色，原始自然的优美掩盖了人类离去后的破败。
相比而言，火星的情况要好上许多，星球上的几座城市被完整的保存了起来，在切断所有电源和能量供应后，火星城市显得异常安静和整洁，除非是在太阳光线的照射下，否则没有人会知道，人类曾经征服过这个地球的临近行星。
太空之中漂浮着各种或大或小的空间站，还有大量的飞船停靠在宇宙港口内。这些飞船已经全部被锁死了控制程序、并排空了一切燃料，为的就是防止有心怀不轨的人类留守者，驾驶飞船破坏文明的逃亡计划。这些太空中密密麻麻的金属构造物，虽然谈不上美观，却鉴证了人类曾经达到的最高科技巅峰。
不可否认，这些文明的造物，本身就是对人类历史的纪念。但在地球和火星之上，政府还是秘密建造了两座文明纪念碑——此次远航，虽然不是注定的毁灭，很大程度上也代表着永别。按照人类的习惯，不辞而别，好歹也是要留下一张字条的。
这两座纪念碑是由与飞船支撑结构相同强度的材料建造的，理论上可以存在数亿年之久。纪念碑高百米，厚度达到了30米，就连上面雕刻的文字深度都超过了10米。
除了介绍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以外，碑体上最为显眼的便是高处的几个大字——“致敬一百二十亿人类文明”。没错，120亿，这个数字就是人类的全部，也是文明的火种。
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相比于浩瀚的宇宙来说，人类还太过弱小。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讲，因果屏障的确是残酷的。
但太阳系的环境太过舒适了，如果不是因果屏障危机，很有可能再过100年、1000年人类也不会离开这个宜人的星系，甚至就连文明的火种都会在舒适圈中慢慢熄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纪念碑证明了人类曾经的存在，证明了曾经对于这个星系的所有权。建造它并不是为了供其他文明瞻仰，因为即使人类离开了，也没有智慧物种能够靠近地球。
纪念碑是留给人类自己回忆的。
它们竖立在地球和火星之上，也树立在了每一个人类成员的心里——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地球的子嗣，永远不要忘记了人类还有家乡。总有一天，人类文明会解开一切的奥秘，重新回归自己的故土——所有人都坚信这一点，而且矢志不移。
“发射倒计时10分钟。因果屏障距离木卫二欧罗巴182万公里。”人类号旗舰飞船的主控大厅内，再次响起了提示语音。
艾瑞斯元首抬起头，看着舷窗屏幕上各飞船指挥官的影像，“在进入冬眠之前，大家还有话要说吗？”
“现在担心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身处大力神1号补给飞船内的塞丽娜说道，“但我还是担心那100多万留在地球上的人类，虽然说选择留下是他们的自由，不过这些人真的不会影像突破屏障的计划吗？”
塞丽娜的担忧不无道理。政府通过谎言让全体人类相信了中子星碰撞危机的真实性，最终有120亿人进入了冬眠状态并开始了远航，但与此同时，仍有100多万人选择留在地球不肯离开。
他们或是年龄已经很大、或是不想离开地球家园、又或者干脆就是试图寻死的厌世者，总之，这100多万人最终还是留了下来，选择和地球一同毁灭。
可了解真相的人都知道，在远航舰队离开后，地球是根本不会毁灭的，政府信誓旦旦所谓的中子星碰撞引发的伽马射线爆，本身就是一个谎言。事实上，在因果屏障扩散到地球公转轨道之前，这些人都会健康的活着。
没等艾瑞斯元首回答，控制大厅的角落里就出现了一个身影，缓步向舰桥走来。
标志性的全息眼镜加上略显紧致的黑色连体服，正是普罗米修斯办公室的领导人莉莉丝。她走到元首身边，用悦耳的声音说到，“塞丽娜舰长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大家也不用过分的担心。普罗米修斯办公室早在10年前，就已经开始在全地球范围内标记遗留者的信息，虽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将这些人纳入我们的跟踪范围，但是我可以肯定，漏网者绝不会超过1000人。这100多万人中确实有个别的怀疑论者，他们隐约猜到了中子星碰撞危机只是一个谎言。但幸运的是，遗留者中没有任何人了解因果屏障危机的真相。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对那些有怀疑倾向的遗留者，做出了强制冬眠处理，以防止风险的发生。
此刻，木星庞大的身躯正好处于木卫二和地球之间，木卫二已彻底被木星遮挡。而舰队也停靠在木卫二的背地球面，这和我们计划中的发射时机一般无二。所以，企图从地球上观测远航舰队，是绝对没有可能的。请大家放心，地球上的遗留人类对舰队穿越屏障计划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记。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
说到这里，莉莉丝转头看向了艾瑞斯元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情。她似乎并不想说出后面的话来，又或者是想从元首这里得到一些心理上的支持。
停顿片刻后，莉莉丝收回了笑容，用少有的严肃语气说道，“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个因果屏障可不要临时改变了主意，铁了心将人类文明留在太阳系里。”
莉莉丝并没有将话说的太过明白，但大家都理解了她的深意——虽然李前辰驾驶飞船成功突破了屏障，人类也基本掌握了屏障的性质，可有一点是不能被忽视的，那就是李前辰的特殊性。
他是推测中可能被月球飞船赋予了特殊直觉能力的人，如果按照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他的成功就很有可能是一个特例，人类舰队也许并不适用他的方法。事实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这近百年的计划和准备，就有可能成为一场徒劳无功的付出，人类文明也将彻底从宇宙中被除名……
“可我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每个人心中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回答当然是否定的。莉莉丝所说的，也正是大家所担忧的。可一路走来，也就只有这个计划还能勉强算得上是可行的方法——如果没有其它的选项，唯一的选项便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屏障的边缘已经扩展到了木卫二的附近，舰队起飞后只需要10分钟左右就会进入屏障内部，任何的担忧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大家无不表情坚毅的注视着艾瑞斯元首，等待最后命令的下达。
“希望两年后我们还能再相见，希望远航舰队一切顺利，希望人类文明好运。那么，让我们也进入冬眠吧。”
说完，艾瑞斯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人类号的主控大厅随即便停止了旋转，人工重力逐渐消失。随着显示屏幕画面的暗淡，飞船舷窗也恢复到了透明状态，点缀着昏暗星光的漆黑宇宙，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走吧莉莉丝，该去冬眠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舷窗外的宇宙空间说道，转身向着大厅出口飘去。
“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在切断通讯前，西蒙副舰长似乎心事重重，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新的问题。”莉莉丝忧心忡忡的说着。
听到莉莉丝的话，元首握住了前进途中的一个座椅扶手，将向前漂浮的身体彻底停止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向了莉莉丝，脸上竟然带着罕有的笑容，“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听罢，莉莉丝也瞬间释然了，精致的脸庞绽开了灿烂的微笑，她轻盈的控制着身体，和元首一同向着冬眠房间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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