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不合常理的善举
得到艾瑞斯首肯，武超将西蒙关于“知识遗迹为何物”的问题转述给了赛佛里昂。
“很遗憾，无论是对金属板展开全方位的研究，还是对天苑四星系的两颗行星挖掘探索，几百年过去，仍一无所获。遗忘者文明来自何方？金属板是怎样的构造原理？知识遗迹到底所谓何物？我们统统无法回答。那段残缺不全的信息，就是我们了解的全部了。只不过……”
说到这里，赛佛里昂欲言又止的沉默起来，身体微微抖动着，发声器官张开又闭合，毫无疑问，他陷入了挣扎。
武超与和莉莉丝一眼就看出了赛佛里昂的异样，对于一个以心直口快为性格特点的智慧生物来讲，如此表现只能说明一点——它的内心在争斗，坦诚与隐瞒间的争斗。
良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赛佛里昂重归镇定。它缓缓站起身来，用明显提高的声调说道，“对不起，我并不想刻意隐瞒什么，只是……这个推测太过大胆，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看对方酝酿半晌，还在有意无意的兜着圈子，莉莉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她眼神犀利的逼视着赛佛里昂，冷声说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我们的耐心是有限了。”
“不，你误会了。我不会使用阴谋与巧计，当然也不敢使用。我的意思是——因为对知识遗迹的猜测过于大胆，我不知说出来是否合适。”
“请畅所欲言！”看它态度诚恳，莉莉丝语气缓和下来，“不管你的推测和结论多么匪夷所思，无需顾虑，即使是对人类文明的羞辱和贬低也要直言不讳，我们只想听真话。”
她同时也于心中苦笑起来，“开玩笑呢？！在异想天开方面，人类可是你们的天花板。”
“既然如此，我想说的是，通过分析金属板的表面图形，我们确认那是一种递归分形几何结构。而这些分形几何的基础分支，则是一个90度的直角。我们推测，那个所谓承载知识的遗迹，很有可能有一些特殊结构的造型，比如说90度的直角。就像是……”
说到这里，赛佛里昂阴着脸，径直走到与人类房间的隔断前。面部紧贴着玻璃，用那双大的有些夸张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就像是……你们的立方体。”
……
对人类而言，黑暗向来代表两种感觉——恐惧和未知。而宇宙的无尽黑暗更是完美诠释了这个结论。
不管是天苑四文明还是人类文明，没有人知道那个所谓的遗忘者到底来自于哪里，又为什么要在天苑四星系留下线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金属板所记载的、看似善意的帮助信息背后，绝对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两人返回立方体后，艾瑞斯元首、李前辰等一众人类高层便迫不及待的聚集到控制大厅。
李前辰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赛佛里昂说的没错，立方体很可能就是金属板信息中提到的——储存知识的遗迹。”
西蒙摇了摇头，“但根据你介绍的情况来看，立方体的存在时间少说也有几百万年了，而金属板被放置到天苑四星系还不到十万年。我觉得……即使立方体真是信息中提到的知识遗迹，它也不大可能是遗忘者文明制造的。”
“没错，我刚才询问过一号了，立方体内并不存在赛佛里昂描述的那种金属物质，天苑四文明发现的金属板不是立方体造物主的产物。”
“既然如此……”西蒙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那为什么这个遗忘者文明会了解立方体的存在呢？而且，既然他们知道立方体内蕴含着先进知识，又为何要在天苑四行星上，留下这段指引本土文明的信息呢？难道说宇宙中的高等文明都是无私的嘛？甘愿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拱手让人？”
面对西蒙一连串的疑问，李前辰无奈的摇着头，陷入了沉思。
他虽是科研人员出身，但绝不会天真到相信文明间还有什么无私的情感，更不要说还是两个跨等级文明。
良久，他用不甚肯定的语气说到，“首先来讲，立方体只是一个保存天启数据残片的载体。据我所知，天启数据残片在宇宙中远不止一个，遗忘者文明知道它的存在也并不意外。可留下线索，引导其他文明找寻残片就有些不合常理了。科技知识是宇宙中最宝贵的资源，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有关天启数据残片的信息，应该被文明严格保密才对，怎么可能会四处宣扬，搞的人尽皆知呢？”
很显然，由于缺少重要信息，对于这些问题，包括李前辰在内，没人能凭空推测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一场毫无收获的商议，也在众人的满脸疑惑中，草草收场。
人们步伐沉重、愁眉不展，都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将重要线索传递给弱小文明？难道宇宙中真的存在普适性的善意道德观吗？
……
当天夜里，李前辰和武雯的房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当然，在宇宙中其实是不分白天、夜晚的，只是生理需求的缘故，人类依旧遵循着一天24小时的作息方式。除非是战斗等非常时期，这仍是舰队平日里乐此不疲的习惯。
李前辰和武雯此时并没有入睡，事实上，李前辰回到房间后依旧一刻不停的思考着白天的问题，今晚怕是要彻底失眠了。
一阵敲门声过后，没等李前辰询问，一个熟悉的声音于门外响起，“我是莉莉丝，打扰了，你们睡了吗？”
武雯一直对这个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大姐姐充满好感，一听是莉莉丝的声音，不等李前辰作答，已经快步走向门口，将莉莉丝邀请进来。
“怎么了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我估计你们还没睡，想必也是为今天讨论的问题伤脑筋呢吧？”
“可不是吗，我们俩分析半天了，前辰也问过一号了……不过你也知道，一号傻不拉几的，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又和天启数据残片失去了联系。唉，结果……就是毫无头绪。”
听到武雯对一号“傻不拉几”的“客观评价”，莉莉丝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可真是一点没变呀，还是那么豪爽。不过……也太直接了吧，别忘了，身处立方体内，你这些夸奖它的话，一号可都听着呢。”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
武雯立马站起身来，环顾一圈天花板，竟双手合十、对着顶灯自言自语道，“亲爱的一号，对不起，请不要在意一个渺小人类雌性智慧生物的言论，我收回刚才对你的评价，你可不是傻不拉几的，你聪明的很呢。”
这次就连愁眉不展的李前辰都跟着苦笑了起来，莉莉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
“一号竟真的回答我了。”
看着大笑不止的两人，武雯故作严肃的说道。
“它怎么说的？”李前辰饶有兴致的问道。
“它说……它只不过是一个意识体，并不具备智慧，所以无所谓聪明愚笨，更不可能有生气的情绪。”
“那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不就是傻不拉几的吗？！”
莉莉丝说完，三个人捂着肚子笑作一团，那难解的疑问也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半晌，情绪平复，李前辰问道，“你还没说深夜来访的目的呢？不会就是为了逗一逗武雯的乐子吧？”
“当然不是了，你没见我都换上睡衣了。我也是灵光一闪有了头绪，才赶紧过来向你求证的。我可不像你，是天选之子，头上顶着神秘的直觉光环。我们这些普通的智慧生物，有时候一觉醒来，灵感是会消失的。”
“行了，别开我的玩笑了，你们的天选之子现在可是连天启数据残片都链接不上，也就只剩下那神秘的直觉光环了。而且……这光环最近也不怎么灵光了。”
说着，李前辰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情绪，“向我求证什么，请说吧，我会知无不言的。”
莉莉丝当然看出他的失落，却没有安慰他的心情，只是径直问道，“你能否判断出，那个金属板所蕴含的科技，如果和立方体相比，哪个更为先进？”
沉思片刻，李前辰答道，“我基本可以确定，立方体要先进许多。这并不需要太多的证据，单从信息保存技术上就可以看出端倪。仅仅过去了不到十万年，金属板所携带的信息就已残缺不全，而立方体又何止存在了百万年之久。
不只是储存的信息，立方体以及它承载的天启数据残片，历经了如此久远的岁月，同样完好如初。一号曾向我介绍过它对立方体的自检结果，一切功能模块和飞船结构都没有丝毫老化破损。”
“如果是这样的话……”莉莉丝微低着头，眼里流光闪烁，“那就足够了，足够我展开一番推测了……”
“什么推测？”李前辰和武雯几乎同时惊呼起来，满脸期待的看着莉莉丝。
“这个嘛……请允许我卖一个关子。我的推测还不甚完整，需要思考一些细节。明天大厅议事，我自然会告诉你们完整的结论。”
看两人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莉莉丝微笑着摇了摇头，“堵在门口也没用。在没有完整的逻辑支撑前，我是不会说出结论的。耐心点，再忍耐一下。”
她转身拂袖而去，“那么，就这样吧，晚安，祝你们好梦。”
尽管她知道，李前辰和武雯，今夜注定要失眠了……
“很遗憾，无论是对金属板展开全方位的研究，还是对天苑四星系的两颗行星挖掘探索，几百年过去，仍一无所获。遗忘者文明来自何方？金属板是怎样的构造原理？知识遗迹到底所谓何物？我们统统无法回答。那段残缺不全的信息，就是我们了解的全部了。只不过……”
说到这里，赛佛里昂欲言又止的沉默起来，身体微微抖动着，发声器官张开又闭合，毫无疑问，他陷入了挣扎。
武超与和莉莉丝一眼就看出了赛佛里昂的异样，对于一个以心直口快为性格特点的智慧生物来讲，如此表现只能说明一点——它的内心在争斗，坦诚与隐瞒间的争斗。
良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赛佛里昂重归镇定。它缓缓站起身来，用明显提高的声调说道，“对不起，我并不想刻意隐瞒什么，只是……这个推测太过大胆，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看对方酝酿半晌，还在有意无意的兜着圈子，莉莉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她眼神犀利的逼视着赛佛里昂，冷声说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我们的耐心是有限了。”
“不，你误会了。我不会使用阴谋与巧计，当然也不敢使用。我的意思是——因为对知识遗迹的猜测过于大胆，我不知说出来是否合适。”
“请畅所欲言！”看它态度诚恳，莉莉丝语气缓和下来，“不管你的推测和结论多么匪夷所思，无需顾虑，即使是对人类文明的羞辱和贬低也要直言不讳，我们只想听真话。”
她同时也于心中苦笑起来，“开玩笑呢？！在异想天开方面，人类可是你们的天花板。”
“既然如此，我想说的是，通过分析金属板的表面图形，我们确认那是一种递归分形几何结构。而这些分形几何的基础分支，则是一个90度的直角。我们推测，那个所谓承载知识的遗迹，很有可能有一些特殊结构的造型，比如说90度的直角。就像是……”
说到这里，赛佛里昂阴着脸，径直走到与人类房间的隔断前。面部紧贴着玻璃，用那双大的有些夸张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就像是……你们的立方体。”
……
对人类而言，黑暗向来代表两种感觉——恐惧和未知。而宇宙的无尽黑暗更是完美诠释了这个结论。
不管是天苑四文明还是人类文明，没有人知道那个所谓的遗忘者到底来自于哪里，又为什么要在天苑四星系留下线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金属板所记载的、看似善意的帮助信息背后，绝对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两人返回立方体后，艾瑞斯元首、李前辰等一众人类高层便迫不及待的聚集到控制大厅。
李前辰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赛佛里昂说的没错，立方体很可能就是金属板信息中提到的——储存知识的遗迹。”
西蒙摇了摇头，“但根据你介绍的情况来看，立方体的存在时间少说也有几百万年了，而金属板被放置到天苑四星系还不到十万年。我觉得……即使立方体真是信息中提到的知识遗迹，它也不大可能是遗忘者文明制造的。”
“没错，我刚才询问过一号了，立方体内并不存在赛佛里昂描述的那种金属物质，天苑四文明发现的金属板不是立方体造物主的产物。”
“既然如此……”西蒙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那为什么这个遗忘者文明会了解立方体的存在呢？而且，既然他们知道立方体内蕴含着先进知识，又为何要在天苑四行星上，留下这段指引本土文明的信息呢？难道说宇宙中的高等文明都是无私的嘛？甘愿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拱手让人？”
面对西蒙一连串的疑问，李前辰无奈的摇着头，陷入了沉思。
他虽是科研人员出身，但绝不会天真到相信文明间还有什么无私的情感，更不要说还是两个跨等级文明。
良久，他用不甚肯定的语气说到，“首先来讲，立方体只是一个保存天启数据残片的载体。据我所知，天启数据残片在宇宙中远不止一个，遗忘者文明知道它的存在也并不意外。可留下线索，引导其他文明找寻残片就有些不合常理了。科技知识是宇宙中最宝贵的资源，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有关天启数据残片的信息，应该被文明严格保密才对，怎么可能会四处宣扬，搞的人尽皆知呢？”
很显然，由于缺少重要信息，对于这些问题，包括李前辰在内，没人能凭空推测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一场毫无收获的商议，也在众人的满脸疑惑中，草草收场。
人们步伐沉重、愁眉不展，都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将重要线索传递给弱小文明？难道宇宙中真的存在普适性的善意道德观吗？
……
当天夜里，李前辰和武雯的房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当然，在宇宙中其实是不分白天、夜晚的，只是生理需求的缘故，人类依旧遵循着一天24小时的作息方式。除非是战斗等非常时期，这仍是舰队平日里乐此不疲的习惯。
李前辰和武雯此时并没有入睡，事实上，李前辰回到房间后依旧一刻不停的思考着白天的问题，今晚怕是要彻底失眠了。
一阵敲门声过后，没等李前辰询问，一个熟悉的声音于门外响起，“我是莉莉丝，打扰了，你们睡了吗？”
武雯一直对这个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大姐姐充满好感，一听是莉莉丝的声音，不等李前辰作答，已经快步走向门口，将莉莉丝邀请进来。
“怎么了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我估计你们还没睡，想必也是为今天讨论的问题伤脑筋呢吧？”
“可不是吗，我们俩分析半天了，前辰也问过一号了……不过你也知道，一号傻不拉几的，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又和天启数据残片失去了联系。唉，结果……就是毫无头绪。”
听到武雯对一号“傻不拉几”的“客观评价”，莉莉丝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可真是一点没变呀，还是那么豪爽。不过……也太直接了吧，别忘了，身处立方体内，你这些夸奖它的话，一号可都听着呢。”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
武雯立马站起身来，环顾一圈天花板，竟双手合十、对着顶灯自言自语道，“亲爱的一号，对不起，请不要在意一个渺小人类雌性智慧生物的言论，我收回刚才对你的评价，你可不是傻不拉几的，你聪明的很呢。”
这次就连愁眉不展的李前辰都跟着苦笑了起来，莉莉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
“一号竟真的回答我了。”
看着大笑不止的两人，武雯故作严肃的说道。
“它怎么说的？”李前辰饶有兴致的问道。
“它说……它只不过是一个意识体，并不具备智慧，所以无所谓聪明愚笨，更不可能有生气的情绪。”
“那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不就是傻不拉几的吗？！”
莉莉丝说完，三个人捂着肚子笑作一团，那难解的疑问也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半晌，情绪平复，李前辰问道，“你还没说深夜来访的目的呢？不会就是为了逗一逗武雯的乐子吧？”
“当然不是了，你没见我都换上睡衣了。我也是灵光一闪有了头绪，才赶紧过来向你求证的。我可不像你，是天选之子，头上顶着神秘的直觉光环。我们这些普通的智慧生物，有时候一觉醒来，灵感是会消失的。”
“行了，别开我的玩笑了，你们的天选之子现在可是连天启数据残片都链接不上，也就只剩下那神秘的直觉光环了。而且……这光环最近也不怎么灵光了。”
说着，李前辰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情绪，“向我求证什么，请说吧，我会知无不言的。”
莉莉丝当然看出他的失落，却没有安慰他的心情，只是径直问道，“你能否判断出，那个金属板所蕴含的科技，如果和立方体相比，哪个更为先进？”
沉思片刻，李前辰答道，“我基本可以确定，立方体要先进许多。这并不需要太多的证据，单从信息保存技术上就可以看出端倪。仅仅过去了不到十万年，金属板所携带的信息就已残缺不全，而立方体又何止存在了百万年之久。
不只是储存的信息，立方体以及它承载的天启数据残片，历经了如此久远的岁月，同样完好如初。一号曾向我介绍过它对立方体的自检结果，一切功能模块和飞船结构都没有丝毫老化破损。”
“如果是这样的话……”莉莉丝微低着头，眼里流光闪烁，“那就足够了，足够我展开一番推测了……”
“什么推测？”李前辰和武雯几乎同时惊呼起来，满脸期待的看着莉莉丝。
“这个嘛……请允许我卖一个关子。我的推测还不甚完整，需要思考一些细节。明天大厅议事，我自然会告诉你们完整的结论。”
看两人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莉莉丝微笑着摇了摇头，“堵在门口也没用。在没有完整的逻辑支撑前，我是不会说出结论的。耐心点，再忍耐一下。”
她转身拂袖而去，“那么，就这样吧，晚安，祝你们好梦。”
尽管她知道，李前辰和武雯，今夜注定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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