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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班长,我干活比你溜

    傅兴推着板车,第一次认真观察自己工作的车间。

    在车间,白天与黑夜并无差别,即使在众星隐匿的深夜,灼热的白炽灯依旧把车间照得亮如白昼。

    绝大部分工人都沉默地忙着手上的工作,流水线旁千百名打工者一字排开,每个人都成千上万次地重复着几个动作,大家的神情木讷,仿佛流动的传送带才是活物,他们只是一个个磨损的齿轮。

    傅兴听到几个班长对怠工者急切的催促,那声音如野兽嘶吼。

    走出校门,进入厂门,傅兴感到自己的未来,也要被禁锢在车间里。

    他沉默着,不甘于接受这样的命运。

    可眼下,他必须先适应眼前的工作,在工厂站稳脚跟。

    等到傅兴推着空车回来了,赵吴安对着他点了点头。

    “小傅,怎么找到地方的?”

    “不难找,流水线上都是人,多问两三个人就摸到地方了。”

    “一车这么重,拉得动吗?”

    “拉得动,这可比一板车麦子轻松多了。”

    一箱阻粒将近70斤,一车装六七箱,少说有四百斤,从仓库推到线上不是个轻巧活。

    “你叫啥名,从哪来的?”

    “我叫傅兴,河南人。”

    “我叫赵吴安,东吴的吴,安全的安。你刚来?有宿舍没?”

    “没,人事没给我分。”

    “那下班了跟我走吧,我宿舍那还有空铺。”

    “谢谢,谢谢班长。”

    “别叫我赵班长啦,我比你大,叫我赵哥或者老赵都可以。”

    “好的赵哥。”

    赵吴安对傅兴的遭遇表示遗憾,在他看来,像傅兴这样热爱学习的年轻人,真的不该没有书读,赵吴安把这一切归结为傅兴命不好,傅兴自己却看得很开。

    “先在我这待几晚,估计明后天就会给你们分班,”

    “赵哥,我刚来什么都不知道,你指点指点我,跟哪个班长好一点?”

    赵吴安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般都怕惹麻烦,赵吴安也不例外。

    他本来不想多说,但看着傅兴是个实诚人,在他手下干活也卖力,刚刚又帮了他一个大忙,也不忍敷衍他。

    “那得看你想当作业员还是技术员。”

    “这两个有啥不一样吗赵哥?”

    “作业员是干流水线上的,活儿简单,工资固定,放咱们厂大概是2400到3000;

    技术员是设备检修、产品质量、备料、良品(率)都要管,电工也要当,流水线上人手不够的当口,也要顶上去,活儿麻烦,工资不固定,干的一般有3000,干得好一个月5000的也有。”

    那些工序傅兴一个都没听懂,可他听懂了后面那句——干得好一个月5000!

    听到这儿傅兴眼睛都直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而且一个月的工资,就足够家里小半年的家用了。

    “那我想当技术员。”

    “技术员的活儿事情多,要操心哦,出了事还得帮别人擦屁股,你怕不怕?”

    “不怕,穷都不怕,还怕麻烦?”傅兴说得很决绝。

    他不怕累不怕苦不怕麻烦,甚至连死都不怕,

    一个人死都不怕了,还会怕穷?

    “那(流水)线上的几个班长你不要跟了,技术部6个人,靠谱的就王工,王工你见过的,刚刚领你们进来的就是,陕西人,刀子嘴豆腐心。此外,要特别小心李建中李工,那人心眼小,总是背后阴人,跟谁也不能跟他。”

    傅兴默默地记下。

    到了后半夜,车间的活就少了很多,几个人聊了会天,赵吴安把对讲扔给傅兴听着,自己猫着腰钻进仓库角落睡觉去了。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凌晨2点多,困劲像潮水一样一波波的侵袭着傅兴,他上学时候很少熬夜,作息很规律,但猛的熬一整晚的夜班,身体还是有些不适应。他人坐在推车上,一边栽脖子一边听着对讲。

    来的时候在火车上一路颠簸,傅兴的精神和体力本来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凌晨3点左右,一晚上最难熬的时候终于来临。

    那是人在夜班中精神最差的时候,困劲根本就顶不住,傅兴的眼皮子重得像挂了磨盘,用手撑都撑不开。

    到厕所用冷水抹了把脸,眼睛才勉强睁开,可又涩得直冒泪点子,怎么揉都揉不清。

    脑袋就更别提了,注意力别说集中,是根本就没有,意识也越来越散,即使傅兴再怎么给自己找活,一会分装物流箱,分完又上架清点库存,可干着干着手上的动作就越来越慢,

    就这么斗争到3点半,眼皮子一个大意没有闪,两眼就合上了,

    随着眼前一黑,大脑终于得逞,赶紧拔电关机,傅兴最后的意识也断了,

    他的身体此时正蹲在地上,清点一台货架最下面的两层物料,随着大脑关机,傅兴脖子一耷拉,蹲着就睡过去了。

    即使在这样难受的姿势下,傅兴依然睡得很沉,盹了足足七八分钟。

    随着屁股上传来一阵剧痛,傅兴被一脚踢醒,整个人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刚想发作,“他妈……”两个字都出口了,结果转身就看到一个穿着浅卡其色工装,个头不高,腆着一个啤酒肚,有些面熟的男人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正是车间主任,唐老鸭。

    傅兴顿时就闭上嘴了,他脸皮再厚,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被抓现行的情况下挑战上级,况且还是第一天上班。

    第一天上班根基未稳,唐老鸭随时都能让他擦屁股滚蛋。

    见傅兴清醒了,唐老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就去下个地方巡逻了。

    唐老鸭睡一阵就起来巡逻一圈,巡逻完回去接着睡,如此反复。

    被呵斥了两次后,傅兴脾气也上来了,坐也不坐了,就站着守在仓库里,站困了就四处走走,唐老鸭找不到茬,心满意足的走了。

    装货,卸货,入库,分装,清点,上架,哪台机子缺料就推着车往哪边补,到4点半以后,一晚上最困的时间段终于熬过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仓库的天窗从漆黑变成了浅灰,又过了一会变成浅蓝,等到天空蓝得发白了,胜利的曙光也来了。

    这一刻,傅兴终于明白,为什么不管是革命还是战争,又或是家园建设,平凡而伟大的劳动人民都用曙光来形容胜利。

    熬过沉沉黑夜,身体与意识都在经历折磨,天边的曙光初现,太阳随之升起,打工人又成功的熬完了一个班,挣到了一点点的血汗钱。

    黎明的曙光让他开心,可敲骨吸髓的夜班又让他痛苦。

    他忽然间就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进厂讨生活,又转而逃离工厂。

    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都自嘲自己是厂狗。

    “生命是无价的,自由是无价的!”

    “不,生命是8块3毛3一个小时,自由是干满15天才有基本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