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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虚伪之火

    夜空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漆黑的空洞与冰蓝的月亮各占一方,毁灭死亡,沉静温和,截然不同的篆文显化交织,互相湮灭。

    正在僵持。

    可那道连通着虚无混沌的通道中,狰狞的凶兽正打量着月下永恒的世界,然后跨越了,降临于此。

    红玉雕琢而成的鳞片,九颗巨龙般的狰狞头颅,蛇一样蜿蜒修长的脖颈,全都汇聚在同一种生物身上。

    这是秉天地而生的凶兽,足以弑杀神灵。

    又有巨大的身影出现了。遮蔽日月的巨大羽翼,狂风肆意席卷将云层切割成了无数碎片,头颅却并非鸟雀的形态,而是一张人面。

    “九首炎泽之兽,九婴。

    月离司风之兽,大风。”

    月漪樱色的嘴唇轻启,道出了闯入者的真名。

    冻结的月华池像是一面平整的镜子,倒映着月亮,倒映着闯入者,倒映着此世的一切。

    月之泪绽放盛开,幽蓝的花朵宛若繁星。

    时空发生了变换,他们不再身处于冷月城所在的空间,而是另一重与之相同,却又不存在任何生灵的空间。

    像是镜中的倒影。

    “看来敌人很强。”魅甚至有心情冷静分析,接着又看向白亦珺,“你选哪个?”

    大蛇并未回应。

    它的动作给出了回答。

    白色的庞然之物转瞬游曳高空,礁石般的狰狞棘刺,比九婴更具威严更加狰狞的头颅,蜿蜒隐没于云层的身躯。

    令人窒息的美丽姿态,有种亘古不变、永恒存在的韵味。

    威严,强大,古老,神圣。

    与其说是生灵,更像是一尊被万物众生供奉敬仰的神像。

    海潮般的灵疯狂涌动,化作足以遮蔽苍穹的漆黑云层,神秘的铭文于鳞片上次第亮起,勾勒交织,同样是一尊不朽的存在。

    远方,注视着此处的九婴眼瞳中闪过困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只从未见过的生灵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对方像是它的同族,却又不完全像。

    卑劣的窃者。

    十八颗瞳孔中同时出现愤怒的神色,凶兽的九颗头颅同时发出咆哮,要将面前的窃者彻底诛杀于此!

    魅轻笑一声,身形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已是大风身前。

    妖禽嘶鸣。

    躲闪不及,几根巨大的羽毛缓缓飘零。

    人面狰狞,狂风席卷而起,细密篆文化作足以撕裂万物的刀刃,却有一道渺小的身影鱼儿般在其中舞动。

    月华池中不再有冰,是清澈深邃的池水。

    看不见底,只有极尽深邃的黑暗。

    月漪看了一会天上的战斗,最后索性来到池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块平整的岩石上,脚掌放在了池水中。

    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偶尔能看到莹白鳞片,有水珠在上面滚动。

    池水冰凉,却也温和。

    女孩轻轻摇晃着小腿,激起的涟漪打碎了池中的景色。

    一面是淡雅如画的宁静,一面是末日来临的疯狂。

    阴云被撕碎又再次恢复,水流与滔天烈焰将其染成了黑红交错的颜色,是天崩般的诡谲场景,偶尔能看到巨兽的身躯。

    所有的法似乎都变成了多余,这是最为原始的厮杀。

    鳞片破碎,崩落万顷鲜血,狰狞骨刺深深没入血肉,又被强大的肌肉挤压着排除,伤口愈合又被撕裂,所余下的只有疯狂。

    白亦珺吐出口中的血肉,眼中的烛火前所未有的明亮,那东西已经被污染了,某种不属于此世的力量纠缠在每一滴的血液之中。

    却并非污秽。

    而是某种……更加诡异的东西。

    像是火焰,却又与火焰存在差异。

    “你到底是个什么?”九婴咆哮。

    与它厮杀的生灵太强了,身躯甚至比凶兽还要强大,不仅仅如此,就连所掌握的铭文也隐隐凌驾于它。

    极其罕见的,随着厮杀它的心中居然生出了一丝近乎不可察觉的恐惧。

    这让它愤怒。

    居然会为此感到恐惧?身为凶兽实在可耻。

    古老的记忆在脑海中复苏。

    它想起了另一个几乎从未出现过的名字,那是远比凶兽还要古老而强大的生灵,可是怎么可能存在于此!

    未曾得到回应,那生灵只是注视着它,流淌着熔岩般的双目中是极尽的威严,让万物忍不住臣服。

    仿佛它就是天地之间的……君王。

    不同于此地,另一边的战斗与其说是战斗,更像是一场优雅的舞蹈,美丽的女子与凶兽共舞。

    不禁令人心生担忧,仿佛下一刻那娇柔的身躯就会被利爪撕碎。

    魅舞。

    若是它与九婴联手,的确可以战胜,这是之前便得到的情报。

    可现在……

    大风看向远方,火焰染红了阴云,像是晚霞,极尽的璀璨中是难以言喻的疯狂毁灭,有雷霆于其中孕育,巨兽沐浴着雷霆。

    它有退意了。

    魅轻点掠过的风刃,如同翩飞的蝴蝶轻巧又恰好穿过无数攻击的空隙,冷冽的寒气在她掌心汇聚,化作一柄剑。

    冷冽的剑光所过,一切尽皆碎裂,甚至留下了一道漆黑的裂痕。

    腰肢扭动,一脚踹在了大风的头颅之上。

    凶兽身躯倒飞,恰好朝着裂痕所在的区域过去,无尽的狂风骤然爆发,将裂隙一瞬间扩大,紧接着便消失了踪迹。

    若是一心想逃,魅拦不下它。

    “该死!”

    此处的动静当然被九婴看到,它发出了一声狂怒的嘶吼,近乎疯狂。

    本来就难以招架,现在又被队友抛弃,心中只余下怒火。

    漆黑的火焰在它的身上燃烧。

    那火焰中似乎蕴含着另一方世界,仔细看去的时候,却又只是彻彻底底的虚无,仿佛能够吞噬灵魂!

    “忤逆无上意志者,尽皆归寂,迎接尔等的终焉吧!”

    它怒吼。

    那是本不应属于现世的力量,如今却被创造了出来。

    白亦珺已经退至了远方,注视着那燃烧的漆黑烈焰,瞳孔中隐隐有一片赤色花瓣流转。

    那火焰却像是盯上了它,完全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在大蛇周围凭空出现,肆意燃烧着。

    可也仅仅只是燃烧。

    远远望去,就像是为其披覆了一层黑色的云纱,多出某种神秘且尊贵的气息。

    “虚伪之火。”

    月下,女孩轻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