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娘亲
扶虞是很生气，但她却无法真的弃他不顾。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他那是受了心魔的蛊惑。
扶虞想，他不是故意的。
少女将要踏出识海的脚又缩了回来。
女人站起身来，她带着谢积羽往远处走了。
扶虞见状也要跟上去，但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
她被弹开了三里之外。
这里是谢积羽的心海，他想让扶虞看见便能看见，不想便不能看见。
扶虞有些着急，可她的法术在这识海中又没用，她不想让谢积羽真的死在心魔之中。
“放心吧，他死不了。”弩华说。
“他既然能选择让你不看他的心魔，就表明他是清醒的。”
扶虞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弩华便跟着靠在她身边：“就算他真的选择永远都不出来了，弩华我呀，也能强行进入他的心魔。”
弩华抖动着剑身，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弩华很厉害。”扶虞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少女用右手支着脸，露出洁白的手腕，她手上套了一个长命镯，动起来时，有清脆的铃铛响声。
她在想，谢积羽的童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他的心魔会是娘亲。
他一定遭受了很痛苦的经历。
谢积羽跟着娘亲走到了一处平矮的院子里，这里依水而建，微风习习。
几只膘肥的老母鸡在院子里觅食，青鸟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女人让谢积羽先进去习剑，她去给他做长寿面。
小小的谢积羽不安的抓住了女人的衣袖，他颤抖着睫毛，眼中似乎有泪花在闪。
谢积羽在害怕。
“娘，我不要鸡肉，我要素面。”
女人蹲下身子，她摸了摸谢积羽稚嫩的小脸，笑着说：“这怎么行呢，今日是我们樘玉四岁生辰，还是要隆重些的。”
女人清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谢积羽眼前。
谢积羽就老老实实的在院中习剑，他很听话的，他娘亲让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
日暮西山之时，她端了两碗汤面出来，一碗有着满满的鸡肉，而另一碗，则一片鸡肉都没有。
谢积羽的娘亲招呼着他来吃，一直听话的谢积羽在吃之前提出了个要求：“娘，我能吃那碗没有鸡肉的面吗？”
女人愣神，同意了。
“今年的愿望，是希望娘能一直陪着我。”
直到永远。
男孩瞳孔漆黑，他固执的看着她说。
说完，谢积羽便大口的吃起来跟前的素面。
他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三两下就狼吞虎咽的把这碗素面用完了。
女人却骤然红了眼眶，泪水在她脸上决堤，豆大的泪珠一颗又一颗的滑落，她凄惨悲凉的声音响起：“樘玉，娘对不起你，是娘不该生下你。”
“你生来便是个错误，我没有办法，只能亲手将你杀死！”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那淬了毒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往谢积羽心窝上捅。
女人无助的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指缝间滑落在石桌上，她颤抖着身子，不敢看谢积羽一眼。
她也是痛的，谢积羽又何尝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呢，可天道不公，只有杀了他，才能解决这一切。
毒药渐渐在谢积羽体内发作，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痛的他再也直不起身子。
分不清是心更疼，还是身子更疼了。
原来他不管怎么选，他都会被娘亲亲手杀死的啊。
谢积羽甚至天真的以为，只要他不去选那碗面，他便能不被娘亲杀死。
女人没办法接受谢积羽在她面前死去，她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院子。
男孩看着她远离的背影，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可惜的是，他死不了。
这种毒药杀不死他。
扶虞在外面等着有些着急，都两个时辰过去了，她是真的害怕谢积羽会选择待在心魔里一直都不出来了。
“弩华！”弩华便出现在了扶虞手中。
少女持起神剑，用力的朝着眼前碍眼的结界划去，结界立刻土崩瓦解。
扶虞看到眼前一片荒芜，大片的土地因缺水而干裂开，庄稼地里的庄稼全都被蝗虫吃了个干净，女人和孩童的啼哭声响彻天际。
黄沙漫天，衣着华丽的少女在这里格格不入。
“那个瘟神害得庄稼颗粒无收的，我们杀了他祭天去！”一群壮年男子举着镰刀和锄头，朝着一个小巷子跑去。
扶虞顿时感到不妙，跟着那群男子进了巷子。
比先前稍长大一些的谢积羽坐在一块黑色的大石头上，他身上和脸上有着不少的伤痕，男孩垂眼把玩着手中的石头，他愉悦的踢着腿，像是没看见渐渐朝他逼近的男人们。
眼看着锄头和刀刃就要落下之时，扶虞眼疾手快的将谢积羽护在怀里，躲到了一旁。
“他尚且还是一个孩子！你们对他却这般凶残，简直毫无人性！”少女张开双臂护住了身后的谢积羽。
“是他害得我们闹饥荒的！就是他！”他们举着手中的刀器，大声替自己辩解道。
谢积羽就是个怪物！这里的乡亲们都看到过他那丑陋的模样，就算真的不是谢积羽引来的饥荒，他们也只会偏执断定是他。
“你们有证据吗？若没有便不要信口雌黄！”扶虞的目光冷冷扫过这群人，却见他们缄口不言。
他们拿不出证据，有一个男人不耐烦道：“跟她个娘们费什么劲！杀了就是！”
那群人立刻蜂拥而至，扶虞抓着谢积羽就往外跑。
谢积羽有些楞楞的看着她，为什么扶虞会救他？
他们穿过了巷子，黄沙吹迷了扶虞的眼，她念及着谢积羽的娘亲，她边跑边问道：“你娘呢？我们得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不然这些人可能会去报复她。”
虽然这是谢积羽的识海，但扶虞既然出现在这心魔之中，在某种程度上就改变了他心魔里事情原本的发生轨迹，她不能保证事情会安稳的发展下去。
身后的小少年没说话。
良久，她才听到一道平静的声音：“我娘死了。”
扶虞错愕了几秒，她更加握紧了他的手，看来是时候带谢积羽离开了。
“弩华！御剑！”
弩华听到了扶虞的召唤，立即从剑簪变成了剑的模样。
扶虞带着谢积羽御剑飞走了，她抓谢积羽的手很紧，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跑了。
“谢积羽，虽然我知道你现在意识是清醒的，但我还是要说，待会出去的时候，无论谁喊你回去，你都不要回头。”
若是他回头跟着心魔回去了，那扶虞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扶虞生怕他会跟着心魔所幻化出来的母亲回去。
谢积羽没说话，扶虞又问：“听见了没？”
小少年紧抿着唇，不自在的嗯了一声。
其实扶虞的担心是多余的，谢积羽时常会进入自己的心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经历自己遭受过得苦难。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再次见到他的母亲。
他们将要穿出谢积羽的识海之时，一股强力又将他们拉了回去。
是谢积羽的执念在作祟。
“谢积羽，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执念？”扶虞没办法，只能落地将谢积羽放了下来。
男孩沉吟不语。
扶虞像是哄孩子一样又接着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她都可以满足他。
“那你会唱我娘唱的童谣吗？我想再听一次。”男孩睁着黢黑的眸子说。
扶虞仔细回想了女人唱的童谣，她试着哼了几句，少女的歌声清脆悦耳，却被谢积羽冷冷打断。
他认真道：“你唱错了，应该是樘玉，而不是玉樘。”
他很是固执：“樘玉是我的小字。这个你不可以唱错。”
扶虞点头说好，耐心的又哼了几句后，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扶虞松了口气，准备带他离开之时，男孩却紧抿着唇，他垂眼不敢看她的眼睛，同她解释说：“饥荒不是我害的，我没有害过人。”
少女回眸，她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小孩，她勾着笑，神采飞扬：“我知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他那是受了心魔的蛊惑。
扶虞想，他不是故意的。
少女将要踏出识海的脚又缩了回来。
女人站起身来，她带着谢积羽往远处走了。
扶虞见状也要跟上去，但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
她被弹开了三里之外。
这里是谢积羽的心海，他想让扶虞看见便能看见，不想便不能看见。
扶虞有些着急，可她的法术在这识海中又没用，她不想让谢积羽真的死在心魔之中。
“放心吧，他死不了。”弩华说。
“他既然能选择让你不看他的心魔，就表明他是清醒的。”
扶虞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弩华便跟着靠在她身边：“就算他真的选择永远都不出来了，弩华我呀，也能强行进入他的心魔。”
弩华抖动着剑身，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弩华很厉害。”扶虞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少女用右手支着脸，露出洁白的手腕，她手上套了一个长命镯，动起来时，有清脆的铃铛响声。
她在想，谢积羽的童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他的心魔会是娘亲。
他一定遭受了很痛苦的经历。
谢积羽跟着娘亲走到了一处平矮的院子里，这里依水而建，微风习习。
几只膘肥的老母鸡在院子里觅食，青鸟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女人让谢积羽先进去习剑，她去给他做长寿面。
小小的谢积羽不安的抓住了女人的衣袖，他颤抖着睫毛，眼中似乎有泪花在闪。
谢积羽在害怕。
“娘，我不要鸡肉，我要素面。”
女人蹲下身子，她摸了摸谢积羽稚嫩的小脸，笑着说：“这怎么行呢，今日是我们樘玉四岁生辰，还是要隆重些的。”
女人清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谢积羽眼前。
谢积羽就老老实实的在院中习剑，他很听话的，他娘亲让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
日暮西山之时，她端了两碗汤面出来，一碗有着满满的鸡肉，而另一碗，则一片鸡肉都没有。
谢积羽的娘亲招呼着他来吃，一直听话的谢积羽在吃之前提出了个要求：“娘，我能吃那碗没有鸡肉的面吗？”
女人愣神，同意了。
“今年的愿望，是希望娘能一直陪着我。”
直到永远。
男孩瞳孔漆黑，他固执的看着她说。
说完，谢积羽便大口的吃起来跟前的素面。
他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三两下就狼吞虎咽的把这碗素面用完了。
女人却骤然红了眼眶，泪水在她脸上决堤，豆大的泪珠一颗又一颗的滑落，她凄惨悲凉的声音响起：“樘玉，娘对不起你，是娘不该生下你。”
“你生来便是个错误，我没有办法，只能亲手将你杀死！”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那淬了毒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往谢积羽心窝上捅。
女人无助的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指缝间滑落在石桌上，她颤抖着身子，不敢看谢积羽一眼。
她也是痛的，谢积羽又何尝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呢，可天道不公，只有杀了他，才能解决这一切。
毒药渐渐在谢积羽体内发作，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痛的他再也直不起身子。
分不清是心更疼，还是身子更疼了。
原来他不管怎么选，他都会被娘亲亲手杀死的啊。
谢积羽甚至天真的以为，只要他不去选那碗面，他便能不被娘亲杀死。
女人没办法接受谢积羽在她面前死去，她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院子。
男孩看着她远离的背影，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可惜的是，他死不了。
这种毒药杀不死他。
扶虞在外面等着有些着急，都两个时辰过去了，她是真的害怕谢积羽会选择待在心魔里一直都不出来了。
“弩华！”弩华便出现在了扶虞手中。
少女持起神剑，用力的朝着眼前碍眼的结界划去，结界立刻土崩瓦解。
扶虞看到眼前一片荒芜，大片的土地因缺水而干裂开，庄稼地里的庄稼全都被蝗虫吃了个干净，女人和孩童的啼哭声响彻天际。
黄沙漫天，衣着华丽的少女在这里格格不入。
“那个瘟神害得庄稼颗粒无收的，我们杀了他祭天去！”一群壮年男子举着镰刀和锄头，朝着一个小巷子跑去。
扶虞顿时感到不妙，跟着那群男子进了巷子。
比先前稍长大一些的谢积羽坐在一块黑色的大石头上，他身上和脸上有着不少的伤痕，男孩垂眼把玩着手中的石头，他愉悦的踢着腿，像是没看见渐渐朝他逼近的男人们。
眼看着锄头和刀刃就要落下之时，扶虞眼疾手快的将谢积羽护在怀里，躲到了一旁。
“他尚且还是一个孩子！你们对他却这般凶残，简直毫无人性！”少女张开双臂护住了身后的谢积羽。
“是他害得我们闹饥荒的！就是他！”他们举着手中的刀器，大声替自己辩解道。
谢积羽就是个怪物！这里的乡亲们都看到过他那丑陋的模样，就算真的不是谢积羽引来的饥荒，他们也只会偏执断定是他。
“你们有证据吗？若没有便不要信口雌黄！”扶虞的目光冷冷扫过这群人，却见他们缄口不言。
他们拿不出证据，有一个男人不耐烦道：“跟她个娘们费什么劲！杀了就是！”
那群人立刻蜂拥而至，扶虞抓着谢积羽就往外跑。
谢积羽有些楞楞的看着她，为什么扶虞会救他？
他们穿过了巷子，黄沙吹迷了扶虞的眼，她念及着谢积羽的娘亲，她边跑边问道：“你娘呢？我们得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不然这些人可能会去报复她。”
虽然这是谢积羽的识海，但扶虞既然出现在这心魔之中，在某种程度上就改变了他心魔里事情原本的发生轨迹，她不能保证事情会安稳的发展下去。
身后的小少年没说话。
良久，她才听到一道平静的声音：“我娘死了。”
扶虞错愕了几秒，她更加握紧了他的手，看来是时候带谢积羽离开了。
“弩华！御剑！”
弩华听到了扶虞的召唤，立即从剑簪变成了剑的模样。
扶虞带着谢积羽御剑飞走了，她抓谢积羽的手很紧，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跑了。
“谢积羽，虽然我知道你现在意识是清醒的，但我还是要说，待会出去的时候，无论谁喊你回去，你都不要回头。”
若是他回头跟着心魔回去了，那扶虞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扶虞生怕他会跟着心魔所幻化出来的母亲回去。
谢积羽没说话，扶虞又问：“听见了没？”
小少年紧抿着唇，不自在的嗯了一声。
其实扶虞的担心是多余的，谢积羽时常会进入自己的心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经历自己遭受过得苦难。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再次见到他的母亲。
他们将要穿出谢积羽的识海之时，一股强力又将他们拉了回去。
是谢积羽的执念在作祟。
“谢积羽，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执念？”扶虞没办法，只能落地将谢积羽放了下来。
男孩沉吟不语。
扶虞像是哄孩子一样又接着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她都可以满足他。
“那你会唱我娘唱的童谣吗？我想再听一次。”男孩睁着黢黑的眸子说。
扶虞仔细回想了女人唱的童谣，她试着哼了几句，少女的歌声清脆悦耳，却被谢积羽冷冷打断。
他认真道：“你唱错了，应该是樘玉，而不是玉樘。”
他很是固执：“樘玉是我的小字。这个你不可以唱错。”
扶虞点头说好，耐心的又哼了几句后，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扶虞松了口气，准备带他离开之时，男孩却紧抿着唇，他垂眼不敢看她的眼睛，同她解释说：“饥荒不是我害的，我没有害过人。”
少女回眸，她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小孩，她勾着笑，神采飞扬：“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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