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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河岸边发现男尸

    2023年,初秋。

    天空一早就阴云密布,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幕布。风呼呼地刮着,将几片掉落在地上的黄叶吹得飞舞起来。

    冯远辰费力地蹬着那辆老旧的山地车,山地车老掉牙了,涂漆层已经快掉光,露出锈迹斑斑的里层。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马上到上课时间了。于是使出浑身数解,继续用力地向前蹬去。

    可是不管他怎样用力,山地车都像老得拉不动磨的驴一样,慢吞吞向前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着。

    要不是被小偷偷了两辆新自行车,他真想把这破车给扔掉算了。

    “X的!”他小声骂了一句粗口。没有人知道他在骂什么,也许是骂天气,也许是骂偷车的小偷。

    自从和妻子离婚后,他就过上了每天骑自行车上班的生活。他喜欢沿着这条河道骑到学校,权当是在锻炼身体。河道边垂柳依依、微风拂面,令他的每个毛孔都感觉通畅。

    前边闸口处聚集了好几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骑近了一看,好像在河道里打捞着什么东西。看那一张张面孔上惊讶的表情,被打捞的好像是个人。

    “什么人掉河里去了?”冯远辰嘀咕了一声。他在这里教书十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这河里淹死过人。

    抑制不住好奇心,他将山地车停下来,凑近瞧了瞧。

    岸边的杂草丛里躺着一具被泡得苍白腐烂的尸体,看上去块头不小,应该是具男尸。

    发现尸体的是打捞河道垃圾的清洁工,此刻他正将船停靠在河岸边,用手机给附近的警务处打电话。

    围观的都是赶着上班和锻炼身体的过路人,正热烈地讨论着死者的情况。

    “应该死了好久吧,完全腐烂变形了,脸都看不清楚。”

    “可能是从水库那边冲过来的,水库最近涨水,经常有死鱼飘过来。”

    冯远辰忍不住又往人群里凑了凑,他活了快四十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尸体蜷曲着趴在岸边,破烂的灰色棉质T恤下面露出一片腐烂的背部,皮肤被淤泥浸染成了淤黑色,背上还绑着几根不粗不细的深灰色尼龙绳。

    死者身穿深蓝色男式游泳短裤,腿部的肌肉已经腐烂不堪。斑驳的腐肉下能看到苍白的腿骨和脚骨,十分瘆人。

    由于尸体向下趴着,脸部看不清。估计是清洁工怕吓到路人,给翻过去了。

    死者头部完整,能清楚看到头皮和头发。

    清洁工打完电话走到路边,等待警方过来处理。

    “呃!”看着看着,一股胃液从胃里翻上来,差点把刚吃的鸡蛋饼和豆浆吐出来。冯远辰急忙捂住嘴,又看了看手表。

    还有五分钟就开课了,他骑上车,用力地蹬着踏板,往学校方向骑去。一路上心里都有些堵得慌,不像平日那样顺畅。

    骑到校门口,一阵“呜呜”声传来,两辆警车在他面前呼啸而过。他愣住片刻,心里再次感到一阵发紧。

    他决定,从明天开始,要骑车绕过命案现场来到学校。

    想到这里,他感到有些不舍。

    要知道,多少个清晨和黄昏,他都骑着自行车,默默地从垂柳下面缓缓地滑过。那是洗涤他心灵的时刻,让他感到充盈和快乐!

    但是从这个早晨开始,一切都将变了!

    多功能教室开着空调,日光灯将每一个角落照得一清二楚。

    冯远辰走进教室,和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将备课本放到桌子上打开,却发现拿错了。那不是备课本,而是一块擦窗户的抹布。

    他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准备给助教打电话。

    这时教室门被轻轻推开了,女助教白莉出现在门口。她也离过婚,今年三十七岁,身材保养得非常不错,一身藕白色的职业套装使她看起来既年轻又干练。

    白莉举着备课本,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谢天谢地!”冯远辰呼了一口气,白莉那张脸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令他舒坦过。

    他快步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备课本,重新回到讲台。

    今天的课和昨天一样,主讲三角函数。讲完半个钟头,他停下来休息,才发现把备课本的顺序搞错了,把最后一页当成了首页。

    他尴尬地喝了一口水,轻轻地咳了一嗓子,朝讲台下扫了一眼。

    和昨天一样,所有人都在心不在焉地干着他们自己的事。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本子上画来画去,还有的在偷看漫画书,根本没有人关注他。

    没办法,高中一年级开学就是这样。经历了紧张又忙碌的中考,又经过了考进高中的兴奋期,学生的状态都会暂时松懈一段时间。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再次看了看讲台下的学生。确定没有人发现他把备课本搞错后,心里头闪过一丝庆幸。

    今天的空调似乎很不给力,尽管现在已经是九月份的秋季,但气温依然很高,让他感到燥热不安。

    他拿起遥控器将空调调低了两度,重新拿起备课本,又顺便看了看腕上的表。还有十几分钟就下课,到时候就解脱了。

    唉,为什么心里总有发堵的感觉呢?

    他又想到那具男尸,再次感到一阵反胃。

    不对,今天的状况不对,连太阳穴都在隐隐发痛。

    他紧闭着双目,将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用两只手撑住头。

    “老师,您怎么了?”一阵细微的声音飘过来。

    冯远辰睁开眼睛,发现林允智正站在他面前,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林允智是个非常奇怪的学生,从他初中的档案看,成绩一直平平无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中考突然超常发挥,各科成绩开挂,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进了这所重点高中。

    从冯远辰十年的教书经验看,整间学校两千多个学生,偶尔出几个这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学生并不奇怪。但像林允智这样突然从学渣跨入神级的,还真是没见过。

    尽管如此,冯远辰却并不喜欢林允智。因为他不动声色的外表下隐藏着一种令人说不出来的阴郁气质,让人很不舒服。不过比起那些整天自命不凡的蠢货,他简直太省事了,不仅态度谦虚低调,每次看到老师还表现得非常礼貌恭敬,从不在班里惹是生非制造麻烦。

    冯远辰有一次特意查看了林智允的家庭档案,发现家属栏上关于父母的信息写的是离异,而紧急联系人写的是母亲的名字。

    每一个性格阴郁的人,背后都有一个不幸的原生家庭。这也许是人生最大的不幸,因为人最不能选择的就是原生家庭。

    冯远辰没有见过林允智的母亲,凭直觉他觉得对方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女人,性格强势,咄咄逼人,很难与人相处。

    他自己也有一个女儿,从小学开始在美国上学,今年刚上中学,由前妻在那边照顾。长期的两地分居不仅让婚姻亮起了红灯,也让血浓于水的亲情变得十分淡漠。

    女儿开始每个星期都和他通电话,现在半个月都难得通一次电话。他每次打过去,她都说她很忙,让他不要打搅她生活和学习。前妻和他离婚后,和一个做移民中介的华人结了婚。那个人是个骗子,专骗国内的移民,前两个月被抓了。前妻受到连累,不仅面临被驱逐出境,身上仅剩不多的款项也要被用来清偿她的现任丈夫欠下的债务。

    也许是常常想念女儿的缘故,冯远辰虽然不喜欢林允智,却对他有着几分同情。因为他和他女儿一样,身后都有着一个不完整的家庭。有时候在校园遇到林允智,他很想给他一个亲切又温暖的微笑,可他却马上躲开了。那双镜片后面的眼睛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到底在躲避什么。

    “谢谢你,我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冯远辰说着直起身子,用纸巾擦了擦鼻子。

    林允智惊讶地看着他,说:“老师,您拿的不是纸巾。”

    冯远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抹布,看了足足二十秒。

    “给您,这是我早上刚买的。”林允智说着递了一包纸巾过来。

    “谢……谢谢!”冯远辰接住纸巾,“今天早晨有点奇怪。”

    “您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林允智一脸关心地问。

    “有人在附近河道发现了一具男尸,应该死了很多天,双腿都泡烂了,脸部也看不清楚。可能是被人谋杀的,背后还绑着绳子,是河道清洁工发现了他。”

    “哦!”林允智呼了一口气,“看来您受到了惊吓。”

    “有那么一点。”冯远辰咳嗽了一下,经过和林允智一番对话,他感到心里舒坦了一些。

    “这种事太多了,您不用太在意。”林允智说完往座位走去。

    “谢谢!”冯远辰轻轻说了一声,看了看手表。

    下课时间到了,他拿起备课本和笔记本电脑,快速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