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生父的秘密
快下课时，白莉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教室。
“冯老师，这是上周的测试成绩，各科分数全部都在这里，您过目一下。”
“好的。”冯远辰拿过卷子看了看，除了三、四个学生的总分成绩不是很理想，其他都很不错。
其中最耀眼的是岑小苒，语文拿到了72分，英文69，数学62，物理63……各科成绩都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近一半的分数，且全部都及格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她，她正用两只手托着腮，歪着头看着他。看到他看她，她笑了起来，脸上露出深深的梨涡。
他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对白莉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下课后，几名总分不理想的学生全部被留了下来。当然，岑小苒也被留了下来。虽然她的成绩比之前大有长进，但仍然在班级垫底，排最后一名。
这些学生被带到一间教室，他们将和其他同年级的差生在一起，进行一个半小时的课后训练。
冯远辰放学后参加了一场篮球邀请赛，和其他班级的师生进行了一场对决。现场有许多观众围观，学生们拼命挥舞着彩旗，为自己班级的球员加油呐喊。
比赛在接近尾声时，他发现岑小苒正坐在不远处的看台上看着他。她歪着头，用两只手托住腮，就像在课堂上的表情和动作。
见他发现了她，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对他挥了挥手，又做了一个比心的动作。
冯远辰对她挥了挥手，将最后一球砸进篮筐，满头大汗地朝他的办公室走去。
等他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出来，发现操场上已空无一人。而岑小苒依然坐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走到离她大约十米远的位置，喊了一声：“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惊醒过来，看了他一眼，继而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还不回去？”他问。
“回哪里？宿舍吗？允智他们全都回家了，我一个人在那里很无聊。”
她说完起身朝他走过来。蓝色的运动校服穿在她身上大小正合适，上衣扎进短裤里，显露出高挑窈窕的身材。白皙柔嫩的四肢修长匀称，肌肤在路灯下泛着珍珠般白润的光。
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冯远辰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如果林允智是杀人凶手，她的亲生父亲就是罪魁祸首。是他生下了她，却在她未满十六岁时就断了抚养费。成年人有时一个很随意的举动，就可能对未成年人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老师，您在想什么呢？”
冯远辰惊醒过来，发现她已经走到离他一米多远的位置，正仰着头看着他。
“哦，没什么，你住在那里还好吗？”他问。
“我很好，这段时间我都有很努力很认真的学习。”她说。
“我看到了，你的成绩最近有很大的提升。希望你再接再厉，保持下去，不要松懈。”
“我知道，我会好好听您的话，认真听课，努力学习，把成绩提升上去。”她说完垂下眼帘，微微低下头，模样温顺动人，和之前的叛逆嚣张仿如两人。
冯远辰松了一口气，说：“你能这样想最好了。我要走了，再见。”
“老师！”岑小苒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吗？”
岑小苒低着头，纤细的手指在胸前的纽扣上绞来绞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冯远辰走过去，问：“你怎么啦？”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垂了下去。
“白莉有给你买一些生活用品吗？”他问。
她点了点头，小声说：“有的。”
“那就好，需要什么就向她要，她买了会找我报销。”
“谢谢您！”她说完咬了咬嘴唇，低着头哭了起来。
“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没有零花钱花？我给你一些。”他说完搜了搜裤子口袋，搜出五张一百元，递到她面前，“拿去花吧！”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急忙摇了摇头：“我不可以要您的钱。”
“这没什么的，等你以后毕业了，有了好的工作，再还给我也不迟。快拿着！”冯远辰说完将钱塞进了她的裤子口袋。
“老师，其实我……”岑小苒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了。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就尽管说吧！”他说。
“就是……就是……我妈妈她最近和我联系，知道您帮了我许多忙，她就想……就想当面向您道谢。我知道您不会同意，所以已经替您拒绝她了。但我答应她，会转达她对您的谢意，就是这样。”
“哦！”冯远辰笑了笑，“你妈妈太客气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请她不要太记挂在心上。”
“谢谢！”岑小苒说完对他鞠了一躬，转过身准备离去。
“请等一下。”冯远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她叫住了。
岑小苒回过头，呆呆地看着他。
“告诉你母亲，我可以见她，时间就在这个周六的上午。”他说。
“真的吗？”她歪着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您不会嫌弃我妈妈是……那种职业吗？”
冯远辰说：“人人生而平等，我没有嫌弃过任何人。”
“老师！”岑小苒突然飞奔过来，她的长发在暮色中飞舞，看起来飘飘欲仙。
还没等冯远辰回过神，她已经双膝一跪，整个人匍匐在他面前。
“你在干什么？”冯远辰大惊失色，急忙将她扶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呢？都二十一世纪了，为什么还要搞这种东西？”
“我对老师您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心意！”她说。
冯远辰说：“好了，你不要再说这些了。你要再这样，我以后都不敢再帮你什么忙了。你要真心想谢我，就把学习成绩努力提升上去，这是我对你唯一的希望和要求。”
“我知道。”岑小苒点了点头，“老师希望我能考上大学，不要重复我妈妈的命运。”
“是的。”冯远辰说，“那样我会很心痛。做一个自尊自爱自强的女性，才不负你的人生。”
“我知道了，可是……”岑小苒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我真的可以上大学吗？我阿姨说我不适合读书，允智的妈妈也说我不适合学习。”
“为什么呢？”冯远辰问。
“因为我在我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她有时候会抽烟喝酒，所以我读书不是很聪明。我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勉强及格。不过，允智说他能让我上大学，就像他能使我能上这所最好的高中一样。可是，我又很担心我万一真的考上了大学，那么多学费怎么办？所以我就想，等读完高中满了十八岁，我就可以赚钱了。能不能上大学，也就无所谓了。”
“听我说。”冯远辰很严肃地看着她，“结果很重要，但过程更重要。只要你努力了，可以把一切交给天意。我不知道林允智怎么才能使你上大学，如果是作弊，迟早会露出马脚。你也不用太担心费用的事，如果你能上大学，学校会帮你担保贷款。你只要工作个一年半载，把钱还上就可以了。”
“哦！”岑小苒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垂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我非要上大学不可吗？”
“当然也不是。”冯远辰说，“如果实在考不上，不上就不上吧。但是你都没有努力，就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不是很可惜吗？”
“我知道了。”岑小苒笑盈盈地看着他，“我会好好听您的话！”
“那好吧，就这样，我该走了。”冯远辰说完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在这里聊了一个钟头，他的肚子已经饿了。
“再见，老师！”岑小苒一边对他挥着手，一边蹦蹦跳跳地朝宿舍方向跑去。
跑到一个拐弯处，她回过头看着他，对他做了一个爱心手势。然后又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张开嘴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冯远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他想不通她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看她的嘴型，好像是“Iloveyou！”
哦，天啦！
他摇了摇头，快速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周六是个大好晴天，南方十一月的天气仍然秋高气爽，处处菊桂飘香。
冯远辰一大早收到了岑小苒的短信，她说她昨天傍晚放学后，就过去她妈妈那里了，正在那边等他。
原来她妈妈不在这座城市，而是在另一座城市。不过两座城市离得并不远，开车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看着她发过来的地址，他有点犹豫了。到底去还是不去呢？去又有点远，他今天下午三点还有一个电视台的栏目要参加。不去吧，可又答应人家了。
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决定前往。给电视台打了一个电话，把栏目约到了明天，就开着那辆路虎出发了。
岑小苒的母亲名叫张丽，在好几家夜总会当陪酒小姐。虽然生完岑小苒后身材胖了一大圈，整个人看起来高大肥胖，不复年轻时的美貌。但皮肤依然白嫩光滑，一双大眼睛楚楚动人，再加上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仍然可以算得上是一位美人儿。而且酒量惊人，在那方面也非常有经验，故有很多回头客，在行业里有酒玫瑰之称。
本来她所赚得的钱可以养活她和岑小苒两个人，但平常放荡惯了，最近又养了小白脸，挣的钱就仅够她一个人挥霍，谁都顾不上了。
昨天晚上女儿过来了，说她的班主任今天要过来见她。吓得她连推掉了两个客户，破天荒呆在家中，把乱七八糟的垃圾和堆积如山的化妆品收拾了一番。
她所住的房子其实只是一个单间，莫约二十平左右，里面到处挂满了她的衣服。当岑小苒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睡在她床对面的沙发上。
以前她经常把客户带过来在房子里交易，岑小苒过来时，她就在她的床和沙发间拉上一个布帘。后来经常有邻居向附近的派出所投诉，说她声响太大。被带到局子警告几次后，她就很少带客户回来了，一般都和他们在隐蔽的野外交易。
当冯远辰赶到岑小苒所指定的地址时，这对母女已经在一间茶楼里等他了。
张丽一边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弹着香烟，一边不耐烦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冯远辰还没有过来，似乎让她等得有点不开心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吊带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米色短衫，露出一大截脖子和胸。一头乌黑的直发像少女般披在脑后，脸上擦了厚厚的脂粉。尽管装扮得很年轻，却仍然掩盖不住逝去的年华。一目了然的眼袋，松弛的皮肤，将她的年龄暴露无遗。
冯远辰慢慢从木质楼梯上走上来，张丽第一眼看到他，眼睛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立刻发光了。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优秀的男子，他看上去温文尔雅、沉稳、毫不做作，简洁大方的衣着，斯文有礼的举止，举手投足尽显书香门第的贵气和底蕴。
她所住的城市是一个经济相对发达的地级市，这里到处是低端技术血汗工厂和卖低端产品的商业街。没有一所知名大学，也没有现代创新型企业。她平常所见到的，都是腰包鼓鼓的老板暴发户，从没见过冯远辰这种世界一流学府毕业的优秀海龟和享受政府高津贴的高级人才。
“老师，这边！”岑小苒看到冯远辰过来了，急忙对他挥了挥手。
冯远辰走过去，对她笑了笑，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张丽，说：“这位就是你母亲吗？”
“是的，这是我妈妈。妈妈，这是我的班主任冯老师。”岑小苒站起来相互介绍着。
“您好，幸会。”冯远辰伸出手。
张丽半天回过神，她呆呆地看着他，想站起来跟他握手，却感觉全身无力。连腿脚都酥软，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你妈妈怎么啦？”冯远辰问。
“哦，我也不知道。妈妈，您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呀？”岑小苒摇了摇张丽的肩头说。
张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一时有点懵了。您就是冯老师？想不到这么年轻。”
“哪里年轻，我都三十八了。”冯远辰把手缩回来，坐在张丽面前说。
“结婚了吗？”张丽问。
“结过，又离了。”
“哦！”张丽准备斟茶，岑小苒接了过去。
“让我来吧！”她说。
斟完茶，看到冯远辰手上的外套，她起身帮他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挂在一个挂钩上。
“老师，您想吃点什么，我妈妈请客。”岑小苒说。
“不不，还是我来请吧！”冯远辰说。
张丽说：“当然应该我来，把您大老远约到这里。”
张丽点了几个店里的名菜，几个人边吃边聊着天，就像朋友约会一样。
冯远辰一边吃一边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看到岑小苒吃的差不多后，他对她说：“你去附近的商场帮我买包烟吧！”
岑小苒说：“您抽烟吗？我怎么没见过？”
“我带回去给别人抽，快去吧！”他说。
“哦，好的。”岑小苒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往门外走去。
张丽抽了一口香烟，正徐徐吐出一串烟雾，隔着烟雾醉眼朦胧如痴如醉地看着冯远辰。此时见只剩他和自己了，更加心猿意马起来。
“冯老师，现在就剩咱俩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穿着黑色透明玻璃丝袜的脚去勾冯远辰的腿。
“放肆！”冯远辰连忙躲开，一边严厉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是什么？真是恬不知耻。”
张丽一下子被骂醒了，她吓得一个激灵，呆呆地看着他。
冯远辰说：“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是有目的的。我就是想知道，岑小苒的生父是谁。”
“这个……”张丽被惊得手抖了一下，烟灰掉下来，烫到了她的大腿。
她急忙弹开烟灰，说：“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冯远辰说：“因为我是她的老师，她在学校需要得到我的很多帮助，我有必要知道她的一切。”
“我可以不说吗？”张丽颤抖着双唇问。
“好吧，你要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冯远辰说。
“我答应过他永远不说出去，他也履行了当初的承诺，抚养小苒到十六岁。我虽然是个坏女人，可也是有信用的人。我在这一行一直很受客户信任，有许多老客户……”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冯远辰说，“他前几个月就断了抚养费，不再给一分钱，岑小苒那时候还不满十六岁。”
张丽说：“我知道，我也找过他。可他说他的资金链出了问题，炒股亏了很多钱，让我自己想办法。他还差几个月就供满十六年了，我也不好说什么，要怪就怪我自己没本事。”
冯远辰说：“可你要知道，你女儿现在才十六岁，她还在念书。你对她不管不顾，只顾自己醉生梦死，你的良心不痛吗？你当初生她是为什么呢？”
张丽说：“我知道，可我也没办法。我把她生得这么漂亮，就算对得起她了。她靠我给她的漂亮脸蛋，在哪都有饭吃。”
“你想让她跟你过一样的生活吗？”冯远辰问。
“不，她会过的比我好，她比我年轻，又比我漂亮。在卢巧瑛那里，她能学会很多东西。”
“学会怎么勾……男人？呃，咳咳！”冯远辰说完这句话，自己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了。
“是的。”张丽很坦然地看着他说。
“好吧！”冯远辰用纸巾擦了擦嘴，“你不想说出她爸爸是谁是吧？”
“这事只有我和卢巧瑛还有他知道，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请您不要逼我。”
冯远辰说：“卢巧瑛就是她的养母？开美容按摩院前些日子死掉的那个？”
“是的。”张丽点了点头说。
“为什么她会知道呢？”冯远辰问。
张丽说：“因为，他去她店里，我们在那里认识了，有了小苒。再说，她要照顾和抚养小苒，有必要了解她的身世。”
“那么我呢？”冯远辰看着她说，“我现在也在照顾她，有权知道她的身世。”
“那好吧！”张丽犹豫了片刻，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说了您不能告诉她，也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他的名字叫张清和！”
冯远辰说：“张清和？你是说我们省的那个？他的确是个大人物，不过前几年已经退休了，想不到他还炒股。”
张丽叹了一口气，说：“他哪里是缺那点钱？就是前几个月发生了一点小事，被他老婆发现了小苒的秘密，把他所有的银行卡都没收了，还扬言再敢给小苒汇款，就去告发他。他年级大了，快七十岁了，经不起折腾，这事就算了。要怪就怪我没本事，是我当初死活要生下小苒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生下她呢？”冯远辰问。
张丽说：“因为我好不容易傍了个摇钱树，就想一直缠住他，生下孩子找他要生活费。这十几年我没有尽到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
冯远辰冷笑一声，站起身：“你总算有点自知之明。服务员，买单！”
“冯老师，这是上周的测试成绩，各科分数全部都在这里，您过目一下。”
“好的。”冯远辰拿过卷子看了看，除了三、四个学生的总分成绩不是很理想，其他都很不错。
其中最耀眼的是岑小苒，语文拿到了72分，英文69，数学62，物理63……各科成绩都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近一半的分数，且全部都及格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她，她正用两只手托着腮，歪着头看着他。看到他看她，她笑了起来，脸上露出深深的梨涡。
他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对白莉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下课后，几名总分不理想的学生全部被留了下来。当然，岑小苒也被留了下来。虽然她的成绩比之前大有长进，但仍然在班级垫底，排最后一名。
这些学生被带到一间教室，他们将和其他同年级的差生在一起，进行一个半小时的课后训练。
冯远辰放学后参加了一场篮球邀请赛，和其他班级的师生进行了一场对决。现场有许多观众围观，学生们拼命挥舞着彩旗，为自己班级的球员加油呐喊。
比赛在接近尾声时，他发现岑小苒正坐在不远处的看台上看着他。她歪着头，用两只手托住腮，就像在课堂上的表情和动作。
见他发现了她，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对他挥了挥手，又做了一个比心的动作。
冯远辰对她挥了挥手，将最后一球砸进篮筐，满头大汗地朝他的办公室走去。
等他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出来，发现操场上已空无一人。而岑小苒依然坐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走到离她大约十米远的位置，喊了一声：“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惊醒过来，看了他一眼，继而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还不回去？”他问。
“回哪里？宿舍吗？允智他们全都回家了，我一个人在那里很无聊。”
她说完起身朝他走过来。蓝色的运动校服穿在她身上大小正合适，上衣扎进短裤里，显露出高挑窈窕的身材。白皙柔嫩的四肢修长匀称，肌肤在路灯下泛着珍珠般白润的光。
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冯远辰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如果林允智是杀人凶手，她的亲生父亲就是罪魁祸首。是他生下了她，却在她未满十六岁时就断了抚养费。成年人有时一个很随意的举动，就可能对未成年人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老师，您在想什么呢？”
冯远辰惊醒过来，发现她已经走到离他一米多远的位置，正仰着头看着他。
“哦，没什么，你住在那里还好吗？”他问。
“我很好，这段时间我都有很努力很认真的学习。”她说。
“我看到了，你的成绩最近有很大的提升。希望你再接再厉，保持下去，不要松懈。”
“我知道，我会好好听您的话，认真听课，努力学习，把成绩提升上去。”她说完垂下眼帘，微微低下头，模样温顺动人，和之前的叛逆嚣张仿如两人。
冯远辰松了一口气，说：“你能这样想最好了。我要走了，再见。”
“老师！”岑小苒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吗？”
岑小苒低着头，纤细的手指在胸前的纽扣上绞来绞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冯远辰走过去，问：“你怎么啦？”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垂了下去。
“白莉有给你买一些生活用品吗？”他问。
她点了点头，小声说：“有的。”
“那就好，需要什么就向她要，她买了会找我报销。”
“谢谢您！”她说完咬了咬嘴唇，低着头哭了起来。
“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没有零花钱花？我给你一些。”他说完搜了搜裤子口袋，搜出五张一百元，递到她面前，“拿去花吧！”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急忙摇了摇头：“我不可以要您的钱。”
“这没什么的，等你以后毕业了，有了好的工作，再还给我也不迟。快拿着！”冯远辰说完将钱塞进了她的裤子口袋。
“老师，其实我……”岑小苒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了。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就尽管说吧！”他说。
“就是……就是……我妈妈她最近和我联系，知道您帮了我许多忙，她就想……就想当面向您道谢。我知道您不会同意，所以已经替您拒绝她了。但我答应她，会转达她对您的谢意，就是这样。”
“哦！”冯远辰笑了笑，“你妈妈太客气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请她不要太记挂在心上。”
“谢谢！”岑小苒说完对他鞠了一躬，转过身准备离去。
“请等一下。”冯远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她叫住了。
岑小苒回过头，呆呆地看着他。
“告诉你母亲，我可以见她，时间就在这个周六的上午。”他说。
“真的吗？”她歪着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您不会嫌弃我妈妈是……那种职业吗？”
冯远辰说：“人人生而平等，我没有嫌弃过任何人。”
“老师！”岑小苒突然飞奔过来，她的长发在暮色中飞舞，看起来飘飘欲仙。
还没等冯远辰回过神，她已经双膝一跪，整个人匍匐在他面前。
“你在干什么？”冯远辰大惊失色，急忙将她扶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呢？都二十一世纪了，为什么还要搞这种东西？”
“我对老师您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心意！”她说。
冯远辰说：“好了，你不要再说这些了。你要再这样，我以后都不敢再帮你什么忙了。你要真心想谢我，就把学习成绩努力提升上去，这是我对你唯一的希望和要求。”
“我知道。”岑小苒点了点头，“老师希望我能考上大学，不要重复我妈妈的命运。”
“是的。”冯远辰说，“那样我会很心痛。做一个自尊自爱自强的女性，才不负你的人生。”
“我知道了，可是……”岑小苒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我真的可以上大学吗？我阿姨说我不适合读书，允智的妈妈也说我不适合学习。”
“为什么呢？”冯远辰问。
“因为我在我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她有时候会抽烟喝酒，所以我读书不是很聪明。我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勉强及格。不过，允智说他能让我上大学，就像他能使我能上这所最好的高中一样。可是，我又很担心我万一真的考上了大学，那么多学费怎么办？所以我就想，等读完高中满了十八岁，我就可以赚钱了。能不能上大学，也就无所谓了。”
“听我说。”冯远辰很严肃地看着她，“结果很重要，但过程更重要。只要你努力了，可以把一切交给天意。我不知道林允智怎么才能使你上大学，如果是作弊，迟早会露出马脚。你也不用太担心费用的事，如果你能上大学，学校会帮你担保贷款。你只要工作个一年半载，把钱还上就可以了。”
“哦！”岑小苒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垂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我非要上大学不可吗？”
“当然也不是。”冯远辰说，“如果实在考不上，不上就不上吧。但是你都没有努力，就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不是很可惜吗？”
“我知道了。”岑小苒笑盈盈地看着他，“我会好好听您的话！”
“那好吧，就这样，我该走了。”冯远辰说完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在这里聊了一个钟头，他的肚子已经饿了。
“再见，老师！”岑小苒一边对他挥着手，一边蹦蹦跳跳地朝宿舍方向跑去。
跑到一个拐弯处，她回过头看着他，对他做了一个爱心手势。然后又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张开嘴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冯远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他想不通她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看她的嘴型，好像是“Iloveyou！”
哦，天啦！
他摇了摇头，快速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周六是个大好晴天，南方十一月的天气仍然秋高气爽，处处菊桂飘香。
冯远辰一大早收到了岑小苒的短信，她说她昨天傍晚放学后，就过去她妈妈那里了，正在那边等他。
原来她妈妈不在这座城市，而是在另一座城市。不过两座城市离得并不远，开车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看着她发过来的地址，他有点犹豫了。到底去还是不去呢？去又有点远，他今天下午三点还有一个电视台的栏目要参加。不去吧，可又答应人家了。
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决定前往。给电视台打了一个电话，把栏目约到了明天，就开着那辆路虎出发了。
岑小苒的母亲名叫张丽，在好几家夜总会当陪酒小姐。虽然生完岑小苒后身材胖了一大圈，整个人看起来高大肥胖，不复年轻时的美貌。但皮肤依然白嫩光滑，一双大眼睛楚楚动人，再加上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仍然可以算得上是一位美人儿。而且酒量惊人，在那方面也非常有经验，故有很多回头客，在行业里有酒玫瑰之称。
本来她所赚得的钱可以养活她和岑小苒两个人，但平常放荡惯了，最近又养了小白脸，挣的钱就仅够她一个人挥霍，谁都顾不上了。
昨天晚上女儿过来了，说她的班主任今天要过来见她。吓得她连推掉了两个客户，破天荒呆在家中，把乱七八糟的垃圾和堆积如山的化妆品收拾了一番。
她所住的房子其实只是一个单间，莫约二十平左右，里面到处挂满了她的衣服。当岑小苒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睡在她床对面的沙发上。
以前她经常把客户带过来在房子里交易，岑小苒过来时，她就在她的床和沙发间拉上一个布帘。后来经常有邻居向附近的派出所投诉，说她声响太大。被带到局子警告几次后，她就很少带客户回来了，一般都和他们在隐蔽的野外交易。
当冯远辰赶到岑小苒所指定的地址时，这对母女已经在一间茶楼里等他了。
张丽一边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弹着香烟，一边不耐烦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冯远辰还没有过来，似乎让她等得有点不开心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吊带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米色短衫，露出一大截脖子和胸。一头乌黑的直发像少女般披在脑后，脸上擦了厚厚的脂粉。尽管装扮得很年轻，却仍然掩盖不住逝去的年华。一目了然的眼袋，松弛的皮肤，将她的年龄暴露无遗。
冯远辰慢慢从木质楼梯上走上来，张丽第一眼看到他，眼睛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立刻发光了。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优秀的男子，他看上去温文尔雅、沉稳、毫不做作，简洁大方的衣着，斯文有礼的举止，举手投足尽显书香门第的贵气和底蕴。
她所住的城市是一个经济相对发达的地级市，这里到处是低端技术血汗工厂和卖低端产品的商业街。没有一所知名大学，也没有现代创新型企业。她平常所见到的，都是腰包鼓鼓的老板暴发户，从没见过冯远辰这种世界一流学府毕业的优秀海龟和享受政府高津贴的高级人才。
“老师，这边！”岑小苒看到冯远辰过来了，急忙对他挥了挥手。
冯远辰走过去，对她笑了笑，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张丽，说：“这位就是你母亲吗？”
“是的，这是我妈妈。妈妈，这是我的班主任冯老师。”岑小苒站起来相互介绍着。
“您好，幸会。”冯远辰伸出手。
张丽半天回过神，她呆呆地看着他，想站起来跟他握手，却感觉全身无力。连腿脚都酥软，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你妈妈怎么啦？”冯远辰问。
“哦，我也不知道。妈妈，您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呀？”岑小苒摇了摇张丽的肩头说。
张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一时有点懵了。您就是冯老师？想不到这么年轻。”
“哪里年轻，我都三十八了。”冯远辰把手缩回来，坐在张丽面前说。
“结婚了吗？”张丽问。
“结过，又离了。”
“哦！”张丽准备斟茶，岑小苒接了过去。
“让我来吧！”她说。
斟完茶，看到冯远辰手上的外套，她起身帮他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挂在一个挂钩上。
“老师，您想吃点什么，我妈妈请客。”岑小苒说。
“不不，还是我来请吧！”冯远辰说。
张丽说：“当然应该我来，把您大老远约到这里。”
张丽点了几个店里的名菜，几个人边吃边聊着天，就像朋友约会一样。
冯远辰一边吃一边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看到岑小苒吃的差不多后，他对她说：“你去附近的商场帮我买包烟吧！”
岑小苒说：“您抽烟吗？我怎么没见过？”
“我带回去给别人抽，快去吧！”他说。
“哦，好的。”岑小苒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往门外走去。
张丽抽了一口香烟，正徐徐吐出一串烟雾，隔着烟雾醉眼朦胧如痴如醉地看着冯远辰。此时见只剩他和自己了，更加心猿意马起来。
“冯老师，现在就剩咱俩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穿着黑色透明玻璃丝袜的脚去勾冯远辰的腿。
“放肆！”冯远辰连忙躲开，一边严厉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是什么？真是恬不知耻。”
张丽一下子被骂醒了，她吓得一个激灵，呆呆地看着他。
冯远辰说：“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是有目的的。我就是想知道，岑小苒的生父是谁。”
“这个……”张丽被惊得手抖了一下，烟灰掉下来，烫到了她的大腿。
她急忙弹开烟灰，说：“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冯远辰说：“因为我是她的老师，她在学校需要得到我的很多帮助，我有必要知道她的一切。”
“我可以不说吗？”张丽颤抖着双唇问。
“好吧，你要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冯远辰说。
“我答应过他永远不说出去，他也履行了当初的承诺，抚养小苒到十六岁。我虽然是个坏女人，可也是有信用的人。我在这一行一直很受客户信任，有许多老客户……”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冯远辰说，“他前几个月就断了抚养费，不再给一分钱，岑小苒那时候还不满十六岁。”
张丽说：“我知道，我也找过他。可他说他的资金链出了问题，炒股亏了很多钱，让我自己想办法。他还差几个月就供满十六年了，我也不好说什么，要怪就怪我自己没本事。”
冯远辰说：“可你要知道，你女儿现在才十六岁，她还在念书。你对她不管不顾，只顾自己醉生梦死，你的良心不痛吗？你当初生她是为什么呢？”
张丽说：“我知道，可我也没办法。我把她生得这么漂亮，就算对得起她了。她靠我给她的漂亮脸蛋，在哪都有饭吃。”
“你想让她跟你过一样的生活吗？”冯远辰问。
“不，她会过的比我好，她比我年轻，又比我漂亮。在卢巧瑛那里，她能学会很多东西。”
“学会怎么勾……男人？呃，咳咳！”冯远辰说完这句话，自己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了。
“是的。”张丽很坦然地看着他说。
“好吧！”冯远辰用纸巾擦了擦嘴，“你不想说出她爸爸是谁是吧？”
“这事只有我和卢巧瑛还有他知道，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请您不要逼我。”
冯远辰说：“卢巧瑛就是她的养母？开美容按摩院前些日子死掉的那个？”
“是的。”张丽点了点头说。
“为什么她会知道呢？”冯远辰问。
张丽说：“因为，他去她店里，我们在那里认识了，有了小苒。再说，她要照顾和抚养小苒，有必要了解她的身世。”
“那么我呢？”冯远辰看着她说，“我现在也在照顾她，有权知道她的身世。”
“那好吧！”张丽犹豫了片刻，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说了您不能告诉她，也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他的名字叫张清和！”
冯远辰说：“张清和？你是说我们省的那个？他的确是个大人物，不过前几年已经退休了，想不到他还炒股。”
张丽叹了一口气，说：“他哪里是缺那点钱？就是前几个月发生了一点小事，被他老婆发现了小苒的秘密，把他所有的银行卡都没收了，还扬言再敢给小苒汇款，就去告发他。他年级大了，快七十岁了，经不起折腾，这事就算了。要怪就怪我没本事，是我当初死活要生下小苒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生下她呢？”冯远辰问。
张丽说：“因为我好不容易傍了个摇钱树，就想一直缠住他，生下孩子找他要生活费。这十几年我没有尽到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
冯远辰冷笑一声，站起身：“你总算有点自知之明。服务员，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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