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鱼缸里的小克
西湖街夜市位于外海商业街的边缘处，是被楼宇和广告牌围起来的夜市。各种餐车与摊位宛如曲起的贪吃蛇般，形成了弓字型的迷宫。
这里到处充斥着旧世纪音乐，摇滚、朋克、流行不一而足，要看具体摊位老板的喜好或他正在贩卖的音乐类型。除此之外还有高处三维广告牌循环播放的各类声音作为点缀，热闹非凡。
大批穿着浅蓝色工服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站在餐车前，手里拿着热腾腾的食物，边吃边谈论着一切可以讨论的话题。左宋一路走来，听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比如城市拓展是使用灵活的机械结构还是深度打桩牢固为主？日本沉没是不是因为AI的报复？痛觉音乐到底好不好听？以及最经典的话题：如何有效的杀光现存的AI？
讨论的同时，雾蒙蒙的锅气从餐车里飘出，与四周的烟火气混淆着霓虹灯照射来的颜色，形成一块块迷离的光晕，弥漫在大家周围。让一切都变得模糊，甚至有些迷幻。再加上不同机械义体映衬的闪光，倒真有种神话传说里众仙家持法宝赴瑶池仙宴的腾云驾雾之感。
左宋见猎心喜，从兜里拿出一台巴掌大小的银灰色复古方形相机，调整到合适角度，按动快门拍摄了一张照片。
拍摄，是他的爱好之一。平日里他会随身携带这个父母留下的礼物，用它记录一下生活的琐碎。
随着海德尔一路走来，左宋也见到了很多平日里很少见的美食。滚烫冒热气的鳕鱼小火锅、堆满了用料的皇蟹汉堡、听起来就营养充足的海马肉丸和看起来最黑暗的海裹鲨。
那是用黝黑的手把海胆碾碎，和切好的鲨鱼鱼唇与研制锅的鱼肉搅拌在一起，加入盐和蛋液，然后海胆壳包住进行炙烤。出炉后把海胆壳丢掉，把凝固的一颗颗丸子倒在铁盘上，用铲子剁碎。继续加入名为玛莎拉的调味料、蛋液以及各种不知道名字五颜六色的调料，直至其成为一滩浆糊。再将这滩浆糊装在盘子里，四周摆上海藻薄饼，便是成品。
整个烹饪过程突出一个繁琐和神秘，犹如女巫的魔法釜锅。不说味道，光是看着其颜色不断变化，左宋就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一场惊险至极的凶杀案。厨师一直在用出人意料的手法挑战着观众的味蕾。让人无法理解却又忍不住想看看他究竟会如何收尾。
好在看完了以后，海德尔没有带他上前。而是绕了个弯，来到了一个非常整洁精致的摊位前。左宋一眼看去，木色边框内嵌着纯白色的招牌立于头顶，其上黑色的毛笔字体苍劲有力，寥寥几笔勾勒出店名：五郎食杂。视线向下，三维投影出的逼真微型樱花树被摆放在桌上，正绽放着属于旧日本的情调。
厨师是个看不出年龄的老年人，黑发黑胡须，穿着老式的白色围裙和厨师服，但衣服没有丝毫皱折，也没有脏痕，看得出是位非常认真且有洁癖的人。不过最突出的还是他嘴唇上两撇性感的黑色胡须。左宋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用性感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老头。但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旧日本的新浪潮电影，那是诞生于上世纪70年代，把镜头从虚拟AI转移到人类本身，聚焦于人类自身魅力的总称。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这位老人有些眼熟。
“泽本叔，又来打扰你了。”海德尔熟门熟路的掀起门帘，坐进了摊位。
“小海来了。”泽本叔没有抬头，只是用眼睛扫了一下，接着继续盯着眼前的刀刃，认真的切着食材。
左宋坐下后，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切菜。
不多时，泽本叔满意的放下菜刀，看着被他雕成樱花状的萝卜，点点头，又看向海德尔二人。
“今天带朋友来了？”
“警局的新人，昨天刚和我破了个凶案。”海德尔嬉皮笑脸的，用手抹了抹暗绿的头发，一点也没有三十多岁的沉稳。
“凶案？”泽本叔转头直面左宋，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微笑着道：“很有男人味的小伙子，怪不得能侦破凶案。”
“什么意思？是我带他破的案！”海德尔争辩了一句，但完全没有人理会。
“你好，泽本叔，我叫左宋。”左宋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有些冒昧的问道：“您，全名是泽本弘哉吗？”他的语气里隐含着激动又疑惑的情绪。
泽本叔微微一愣，随后轻巧的甩了个刀花，手指如抚摸情人胴体般划过刀刃，用磁性的嗓音轻柔道：“你猜对了，但太迟了。”
这一刻，没有厨师，只有演员。无论是其表情还是声音都完美的还原了他在知名电影《亡命徒》中饰演的反派。
“我看过您的电影，没想到您还……。”左宋感到由衷的欣喜。
“没想到我这个老骨头还活着是吧。”泽本叔微笑着放下身段，有些疲惫的扶着案板，嗓音恢复沧桑。即使过去多年，他仍然没有丢掉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可他同时也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罢了。”他叹息着，充满缅怀。
左宋无言以对，蓬莱联合城虽然是由旧东方乃至整个旧亚洲牵头重建起来的城市，却已经没有了日本的存在。因为“AI危机”的始作俑者之一，就是日本。
当时那些人本以为这是辉煌的开始，没想到却是以突兀的落寞结束。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不过无论如何，国破家亡的他们已经没有了被仇视的理由。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蓬莱城还是为日本人留了一席之地。不论是因为曾经的种种复杂因缘，还是仅仅因为此时人类只有合作的宿命。
“泽本叔，没想到你还是电影明星啊！怎么不继续演戏，出来卖烤鱼饼？”这时候，海德尔跳出来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泽本叔落寞的表情一瞬间收敛，拿起食材道：“一个老头子去抢什么镜头？”
一张白色的薄饼被摊在铁板上：“还是厨艺更有趣一些，今天给你们来点新花样。传承至旧东方的烤冷面。”
“烤冷面？”左宋和海德尔面面相觑。
然后海德尔连忙阻止老爷子：“该死，泽本叔，别做了，我们刚从谭师傅那过来，真的吃不下了。”
左宋跟着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快噎到嗓子眼了。
泽本叔没听，继续手里的活计：“那小海你的就没有了，宋，我给你做一份，你拿回去吃吧。算是……”他笑了一下：“影迷的福利。”
左宋见状只能接受他的好意。海德尔则直奔摊位后方的鱼缸，口中喊着：“小克，小克。”
左宋闻言看去，这才注意到用来摆放新鲜海货的鱼缸堆里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那是一个粉红色的鱼缸，里面布满了暖黄色的灯泡和各种植被，还有一个圆柱体的珊瑚罐头。里面没有鱼，所以左宋不知道海德尔在喊谁。
“泽本叔！”海德尔不得已扭头求助。
泽本叔没回头，喊了声：“小克。”
瞬间，左宋看到一只古怪的章鱼从珊瑚里冲了出来，之所以用古怪形容，是因为它的身体布满了细密的粉色鳞片，眼睛大而明亮，身后竟然还有一对小小的肉翅。感觉不像章鱼，更像是某种神话的后代。
小克冲出了珊瑚后，大眼睛看了看忙碌的泽本叔后，便用吸盘趴在玻璃上，直视着有求而来的海德尔。
海德尔笑的像个坏叔叔，他举起手掌露出掌心道：“小克啊，今天给我点好运吧。保佑我赌马赢十倍！如果赢了我就给你换个新家！”
刚走到他身后的左宋嘴角抽动了一下，蓬莱城里赌的自然不是马匹，而是海马。不过你这家伙带我来就是为了求赌运是不是有点过分。
心里吐槽了一句后，左宋好奇的观察着小克。
凑近了看，更能发现这小家伙的与众不同。那一对肉翅不是装饰，一直在轻微的扇动着，支撑着小克的身体。明亮的眼睛似乎蕴含着情绪，让人感觉它是能够沟通的物种。
而小克听了海德尔的诉求后，扭了扭身体，两条触手伸出在海德尔隔着玻璃的掌心划了个圆。敷衍的完成了任务。
一转头正巧与左宋四目相对。
霎时间，左宋看到小克身上的鳞片陡立，整个身体快速靠近，贴在玻璃上，竟然从鱼缸里探出了两条长长的触手，想要去接触左宋。
左宋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却也让小克更加急切，甚至开始顺着玻璃往上爬。
“什么情况？”左宋不解，好在泽本叔及时走了过来。
这里到处充斥着旧世纪音乐，摇滚、朋克、流行不一而足，要看具体摊位老板的喜好或他正在贩卖的音乐类型。除此之外还有高处三维广告牌循环播放的各类声音作为点缀，热闹非凡。
大批穿着浅蓝色工服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站在餐车前，手里拿着热腾腾的食物，边吃边谈论着一切可以讨论的话题。左宋一路走来，听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比如城市拓展是使用灵活的机械结构还是深度打桩牢固为主？日本沉没是不是因为AI的报复？痛觉音乐到底好不好听？以及最经典的话题：如何有效的杀光现存的AI？
讨论的同时，雾蒙蒙的锅气从餐车里飘出，与四周的烟火气混淆着霓虹灯照射来的颜色，形成一块块迷离的光晕，弥漫在大家周围。让一切都变得模糊，甚至有些迷幻。再加上不同机械义体映衬的闪光，倒真有种神话传说里众仙家持法宝赴瑶池仙宴的腾云驾雾之感。
左宋见猎心喜，从兜里拿出一台巴掌大小的银灰色复古方形相机，调整到合适角度，按动快门拍摄了一张照片。
拍摄，是他的爱好之一。平日里他会随身携带这个父母留下的礼物，用它记录一下生活的琐碎。
随着海德尔一路走来，左宋也见到了很多平日里很少见的美食。滚烫冒热气的鳕鱼小火锅、堆满了用料的皇蟹汉堡、听起来就营养充足的海马肉丸和看起来最黑暗的海裹鲨。
那是用黝黑的手把海胆碾碎，和切好的鲨鱼鱼唇与研制锅的鱼肉搅拌在一起，加入盐和蛋液，然后海胆壳包住进行炙烤。出炉后把海胆壳丢掉，把凝固的一颗颗丸子倒在铁盘上，用铲子剁碎。继续加入名为玛莎拉的调味料、蛋液以及各种不知道名字五颜六色的调料，直至其成为一滩浆糊。再将这滩浆糊装在盘子里，四周摆上海藻薄饼，便是成品。
整个烹饪过程突出一个繁琐和神秘，犹如女巫的魔法釜锅。不说味道，光是看着其颜色不断变化，左宋就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一场惊险至极的凶杀案。厨师一直在用出人意料的手法挑战着观众的味蕾。让人无法理解却又忍不住想看看他究竟会如何收尾。
好在看完了以后，海德尔没有带他上前。而是绕了个弯，来到了一个非常整洁精致的摊位前。左宋一眼看去，木色边框内嵌着纯白色的招牌立于头顶，其上黑色的毛笔字体苍劲有力，寥寥几笔勾勒出店名：五郎食杂。视线向下，三维投影出的逼真微型樱花树被摆放在桌上，正绽放着属于旧日本的情调。
厨师是个看不出年龄的老年人，黑发黑胡须，穿着老式的白色围裙和厨师服，但衣服没有丝毫皱折，也没有脏痕，看得出是位非常认真且有洁癖的人。不过最突出的还是他嘴唇上两撇性感的黑色胡须。左宋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用性感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老头。但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旧日本的新浪潮电影，那是诞生于上世纪70年代，把镜头从虚拟AI转移到人类本身，聚焦于人类自身魅力的总称。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这位老人有些眼熟。
“泽本叔，又来打扰你了。”海德尔熟门熟路的掀起门帘，坐进了摊位。
“小海来了。”泽本叔没有抬头，只是用眼睛扫了一下，接着继续盯着眼前的刀刃，认真的切着食材。
左宋坐下后，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切菜。
不多时，泽本叔满意的放下菜刀，看着被他雕成樱花状的萝卜，点点头，又看向海德尔二人。
“今天带朋友来了？”
“警局的新人，昨天刚和我破了个凶案。”海德尔嬉皮笑脸的，用手抹了抹暗绿的头发，一点也没有三十多岁的沉稳。
“凶案？”泽本叔转头直面左宋，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微笑着道：“很有男人味的小伙子，怪不得能侦破凶案。”
“什么意思？是我带他破的案！”海德尔争辩了一句，但完全没有人理会。
“你好，泽本叔，我叫左宋。”左宋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有些冒昧的问道：“您，全名是泽本弘哉吗？”他的语气里隐含着激动又疑惑的情绪。
泽本叔微微一愣，随后轻巧的甩了个刀花，手指如抚摸情人胴体般划过刀刃，用磁性的嗓音轻柔道：“你猜对了，但太迟了。”
这一刻，没有厨师，只有演员。无论是其表情还是声音都完美的还原了他在知名电影《亡命徒》中饰演的反派。
“我看过您的电影，没想到您还……。”左宋感到由衷的欣喜。
“没想到我这个老骨头还活着是吧。”泽本叔微笑着放下身段，有些疲惫的扶着案板，嗓音恢复沧桑。即使过去多年，他仍然没有丢掉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可他同时也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罢了。”他叹息着，充满缅怀。
左宋无言以对，蓬莱联合城虽然是由旧东方乃至整个旧亚洲牵头重建起来的城市，却已经没有了日本的存在。因为“AI危机”的始作俑者之一，就是日本。
当时那些人本以为这是辉煌的开始，没想到却是以突兀的落寞结束。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不过无论如何，国破家亡的他们已经没有了被仇视的理由。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蓬莱城还是为日本人留了一席之地。不论是因为曾经的种种复杂因缘，还是仅仅因为此时人类只有合作的宿命。
“泽本叔，没想到你还是电影明星啊！怎么不继续演戏，出来卖烤鱼饼？”这时候，海德尔跳出来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泽本叔落寞的表情一瞬间收敛，拿起食材道：“一个老头子去抢什么镜头？”
一张白色的薄饼被摊在铁板上：“还是厨艺更有趣一些，今天给你们来点新花样。传承至旧东方的烤冷面。”
“烤冷面？”左宋和海德尔面面相觑。
然后海德尔连忙阻止老爷子：“该死，泽本叔，别做了，我们刚从谭师傅那过来，真的吃不下了。”
左宋跟着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快噎到嗓子眼了。
泽本叔没听，继续手里的活计：“那小海你的就没有了，宋，我给你做一份，你拿回去吃吧。算是……”他笑了一下：“影迷的福利。”
左宋见状只能接受他的好意。海德尔则直奔摊位后方的鱼缸，口中喊着：“小克，小克。”
左宋闻言看去，这才注意到用来摆放新鲜海货的鱼缸堆里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那是一个粉红色的鱼缸，里面布满了暖黄色的灯泡和各种植被，还有一个圆柱体的珊瑚罐头。里面没有鱼，所以左宋不知道海德尔在喊谁。
“泽本叔！”海德尔不得已扭头求助。
泽本叔没回头，喊了声：“小克。”
瞬间，左宋看到一只古怪的章鱼从珊瑚里冲了出来，之所以用古怪形容，是因为它的身体布满了细密的粉色鳞片，眼睛大而明亮，身后竟然还有一对小小的肉翅。感觉不像章鱼，更像是某种神话的后代。
小克冲出了珊瑚后，大眼睛看了看忙碌的泽本叔后，便用吸盘趴在玻璃上，直视着有求而来的海德尔。
海德尔笑的像个坏叔叔，他举起手掌露出掌心道：“小克啊，今天给我点好运吧。保佑我赌马赢十倍！如果赢了我就给你换个新家！”
刚走到他身后的左宋嘴角抽动了一下，蓬莱城里赌的自然不是马匹，而是海马。不过你这家伙带我来就是为了求赌运是不是有点过分。
心里吐槽了一句后，左宋好奇的观察着小克。
凑近了看，更能发现这小家伙的与众不同。那一对肉翅不是装饰，一直在轻微的扇动着，支撑着小克的身体。明亮的眼睛似乎蕴含着情绪，让人感觉它是能够沟通的物种。
而小克听了海德尔的诉求后，扭了扭身体，两条触手伸出在海德尔隔着玻璃的掌心划了个圆。敷衍的完成了任务。
一转头正巧与左宋四目相对。
霎时间，左宋看到小克身上的鳞片陡立，整个身体快速靠近，贴在玻璃上，竟然从鱼缸里探出了两条长长的触手，想要去接触左宋。
左宋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却也让小克更加急切，甚至开始顺着玻璃往上爬。
“什么情况？”左宋不解，好在泽本叔及时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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