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腹之罪
韩潇拽了拽脖子前的领结，无奈地叹了口气：“啊……真是苦涩而又无奈的重逢。”
许枫慌忙中拔出剑刃，连续后退了几步，他谨慎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是幻象吗？”
韩潇一直以来整肃的面容却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他不顾胸胸口的伤痕舒展双臂，傲慢地说：“不，我就在这里，许枫。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的罪恶都是我的所作所为。来吧，亲手杀死我，正义的驱魔人。”
许枫皱紧了眉头：“你的所作所为？”
韩潇推了推眼睛，微笑着凝视着许枫，他慢悠悠地说：“对，是我害死了夏沫，逼她自杀，召唤了灵界的恶魔。恶魔与她签订了契约，让她出卖了自己的肉身，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许枫沉默了几秒，他抬头默默看着韩潇，折木灵剑指向他，眼神中透露着寒芒，他问道：“只有死者才会来到灵界，你为何会在此地呢，副社长？”
韩潇看着他，嘎嘎地笑了起来：“我本就是恶灵，为何不能在这里？”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许枫话音刚落，双剑直接重叠在胸前，卖出弓步微微弯下腰，湛蓝的镇魂灵力与炽红的断罪灵力彼此交融，如同火与水，又如同阴阳鱼的两级，彼此环绕。他的脸颊从中间分割，左脸如同地狱的炽红修罗，右脸如同湛蓝的森之精灵。
此刻，双剑皆醒，一剑断罪，一剑镇魂。
“韩潇”顿时惊恐万分，他厉声喝到：“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杀我！！？”
“对待邪祟恶灵，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不管你幻化成什么样的形态，我都能看清你的真容。”许枫微微抬头，一红一蓝的灵瞳直视“韩潇”，他的眼眸里倒影的只有那一坨肮脏扭曲的赘肉。
“嘎嘎嘎嘎嘎”韩潇怪异地大笑起来，他的嘴巴撕扯开来，裂口渗出鲜红的血液。从喉咙伸出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疯狂地向许枫抓去。
“恶灵退散！”许枫的身影动了，双剑交错，斩出的红色剑芒如同血浪，斩出的蓝色剑芒如同蓝天。剑芒所过之处，罪恶的手臂皆溶解成血水，滴落在地，生根发芽，长出翠绿的细草。
他的身影直接穿过了“韩潇”，落在了他的身后，弓着的腰缓缓伸直，手握双剑垂落而下，剑刃上未沾一滴鲜血。
“噗呲”，那个“韩潇”的头颅被直接斩断，掉落在地上，那些手臂还在地上疯狂地扭动地，抓挠着草地，似乎想要带着头颅逃走。而剩下的那截身体的皮肤渐渐溶解成一团血水，皮肤里暴露出雪白的肌肤。等到肌肤完全溶解，暴露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她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时不时地呕吐出一些黑红色的脏血，表情狰狞而痛苦。
许枫顾不及那只逃跑的头颅，而是走到女人的身旁，微微弯腰问：“怎么样了？”
她抬起头，沾满黑血的脸隐约还能看出夏沫的容颜，她指了指远处那个逃跑的头颅，愤怒地说：“快！抓住它，别让它逃走！”
许枫的身影化作一道幻影，随即他便出现在了那颗头颅旁，幽蓝色的木剑直接贯穿了那颗头颅，用力地将它钉在了草地上。那个头颅已经完全不是韩潇的样子，恢复了之前怪婴的形状，他费力地蠕动烂肉堆砌成的嘴唇，吐出了几个字：“妈……妈……我要回家……”
许枫双手抱胸审问道：“你跟血璃有关系？”
似乎它并没有完整的意志，塞满手臂的巨口依然重复着那两个字：“妈……妈……”
看来这个恶灵并没有自我的意识，那么只能之后亲自去问血璃了。
许枫握住另一把血红色的魔剑，冷声说：“那么，就让你在此终结吧。”
即使它被贯穿头颅也不会死亡，但它一直都畏惧着血璃的断罪魔剑，如果是魔剑的话，应该能赐它一死。
正当许枫要将魔剑劈下的时候，一只葱白的手掌居然直接抓住了他的剑刃。许枫的剑刃停滞在了空中，他的面前则是一个披散着血红色长发的窈窕身影。借着红色的幽光，许枫看清了那个妖艳美丽的容颜，鲜红的眸子静静凝视着他，眼神中有着藏不住的野性和狂傲。
她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妩媚的弧度，有些戏谑地说：“未经同意就使用我的力量，是不是想被我再加一重罪孽？那样你可就要给我再做一百年苦力了。”
许枫看着血璃，语气有些不悦：“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还想问你呢。不过得等我清除了这个祸害再说。”说完，他的左手又更加了些许力度。
血璃抓着剑的手依然纹丝不动，她哼了一声，嗔怪道：“在我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你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吗？”
许枫反问道：“既然这是你的地盘，难道你不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怪物会在这里吗？”
而那个头颅在血璃出现的时候就一直忍不住颤抖着，低声重复着“妈……妈……”，完全不像之前那样疯狂尖啸。
血璃冷喝了一声：“闭嘴，我还年轻，才三千多岁，根本没有你这样丑的孩子！”
随后那个头颅安静下来，里面的手臂也被它咽了下去，完全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肉球。
不远处的夏沫一步步走过来，她浑身是血，看上去十分狼狈。她的目光看着血璃，依然是那种苦大仇恨的表情。
血璃看了一眼夏沫，淡淡地说：“如你所见，它既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你的。”
夏沫愤怒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狰狞，她问道：“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体里，难道这不是你搞的鬼吗？”
“原本我是没有跟你解释的必要，但我现在不得不说了。”血璃眼神示意许枫放下剑刃，随后说：“许枫，如果你杀死它的话，万恶之狱并不会收容它，它依然会逃匿到人界去。”
许枫反问道：“为什么？如果我杀死它的话，它不会消失吗？”
血璃淡淡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本身并不算是死人，也不算是活人。死去的灵魂如果在灵界再次死亡，灵魂便会被接引到白幽的万恶地狱，经受永恒的囚禁与折磨。但是如你所见，这个怪物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并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灵界生物。因此灵界本来就没有它的位置。”
许枫皱眉道：“那它到底从何而来？”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孽的具象。”白幽轻咬了一下朱唇，“人界的婴儿在孕育的过程中会慢慢形成灵魂的容器，接纳从灵界摆渡的灵魂。而有些胎儿的灵魂已经接近完成，即将出生了，却流产在了腹中。而那些渴望出生却未出生的灵魂充满怨念，它们回归了灵界却后怨念渐渐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这个扭曲的鬼婴。”
许枫若有所思，然后问道：“那它们为什么叫你妈妈？”
“鬼婴渴望出生，也渴望回归到母亲的腹中，重新赋予他们完整的血肉和身体。”血璃指了指自己，有些傲然地说：“而我，灵界的审判官，同时司职着灵界的一切物质。那些婴儿的灵魂希望我能赋予他们完整的肉身，因此向我求索。”
“那你答应了吗？”
血璃微微摇头：“鬼婴的灵魂本身已经破碎了，一部分残留在灵界，一部分残留在了胎儿中。我的本职绝不能将血肉赋予给不完整的灵魂，这样会破坏灵界的秩序。”
夏沫冷眼旁观地听着这一切，随后质问道：“那这个怪婴为什么出现在人界，这难道不是你的失职吗？”
血璃眯了眯眼睛，强势的语气稍微衰弱了几分：“我将这团扭曲的灵魂封印在了一本特殊的死亡启示里，但某天我却发现它失窃了。应该是某个清罪人偷走了它，并且转生带到了人界。”
夏沫哆嗦了一下，她喃喃说道：“那你知道，到底是谁偷走了它吗？”
“我原本是不知道的，就算我在灵界有无与伦比的权能，我对人界的一切依然一无所知。但我之前读取了许枫的记忆，我发现了一位非常可疑的人物。”血璃停顿了一下，凝视着夏沫：“既然你这么问我的话，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夏沫握紧了手，指甲一片一片嵌进血肉里，她嘶哑的声音回答道：“我知道了。”
许枫一直沉默着，他看了看血璃，语气有些怪异：“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可能有点错怪你了。”
血璃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错怪我的远远不止如此，枫。”
许枫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问：“那你跟夏沫到底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每次见面都是一幅苦大仇恨的样子？”
血璃和夏沫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夏沫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是我召唤了她。”
“嗯？”
夏沫答道：“因为我当时怀孕了，韩潇得知后和我分手了。后来我为了确保孩子的降生，与血璃签订了契约”
“你是副社长的女朋友？”
夏沫微微摇头：“那是大一的事情了，因为这件事情他跟我提了分手。”
许枫皱紧眉头：“韩潇难道是那样的人吗？”
夏沫别过头，无可奈何地说到：“因为我跟他，并没有过那种关系，所以他当然认为我劈腿了。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怀孕的，只能沉浸在了失恋后的痛苦里。”
许枫问：“那你怀孕的原因，是因为鬼婴吗？”
夏沫点了点头：“是的。鬼婴一直在侵蚀着我的精神，不断制造出幻觉。它一直暗示我，这就是我和韩潇的孩子，我必须把它生出来。但是它本身也一直在吸取我的灵魂，我的精神最后支持不住了，只能用自己的异能力和恶魔签订契约。用我的血肉，来确保它的降生。”
血璃抽了抽嘴角，不悦道：“谁告诉你异能力可以和恶魔签订契约的？”
“鬼婴，它的悲鸣声会产生很多幻觉和暗示。”夏沫揉了揉太阳穴说：“我现在感觉身体轻松了好多，终于完全属于我自己了。”
许枫问：“那你当时怎么做的，血璃？”
血璃的脸色非常古怪，她翻了翻白眼：“我答应了呗，不就是保个婴儿嘛，对我来说能有什么问题。然后我来到人界就傻眼了，这居然是个鬼婴。”
许枫问：“但是让鬼婴降生，你说可以做到的吧？”
“我当然可以，鬼婴在灵界就渴求过我赐予它肉身，但我拒绝了。如果给这种残破扭曲的灵魂赐予肉身，就是亵渎我自己的职责。”血璃抬了抬下巴，傲然说道：“理所当然的，我拒绝了她。但也因此，我没有履行夏沫的契约——为了阻止鬼婴的降生，我将夏沫的身体封印了起来，并且钉在了十字架上。”
“所以，这才是你没有获得肉身的原因。”许枫眯了眯眼睛，“那你为什么要等我出现再附身我呢？”
血璃歪了歪头，妩媚一笑道：“这个秘密，就得你以后自己寻找了。你看，这次你不是已经找到了一个谜底了吗？”
许枫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能我确实有点错怪你，但你这永远藏着掖着的态度，真的让我感觉很不爽。”
夏沫冷冷地说：“她一贯就是这样，在人界不管我问多少次，她都不跟我解释为什么背叛我们的约定。”
血璃皱紧了眉头说道：“我怎么跟你解释，难道告诉你，你根本没有怀别人的孩子，你怀的是一个鬼胎？你当时已经被鬼婴控制了，我那时候跟你解释再多有什么意义吗？”
夏沫强行犟嘴道：“有意义，那样至少能让我清醒一点。到灵界我看了自己的罪碑，才稍微明白一点。”
许枫想起来之前在赎罪大厅里看到的那块罪碑：“逾越规矩，沉迷私情，愚昧无知，妄图鬼灵降临肉身，此乃四重罪孽。”原来，这个就是夏沫的定罪。
“不是，我说明明是你坑了我，你还要怪我吗？我们好好签的契约，然后我一看是个鬼胎，我当时心态就裂开了你知道吗？然后我就被钉十字架上钉了两年多！你难道不觉得一点内疚吗？”血璃的问话像连珠炮一样，轰得许枫和夏沫一愣一愣的。
说完后血璃气鼓鼓地噘嘴，摆了摆手：“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点小事情我就原谅你了。”
夏沫的眉头简直拧成了麻花，她急促地说：“我还没有原谅你呢。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要给我定这么多罪吗？”
血璃说：“你那时候身上还有着鬼婴呢，我不定那么多罪的话，能把你送到哪？你是想去纷争之地一直打仗，还是想去白幽那里经受折磨？我的地盘虽然不算好，但在灵界也算能呆吧！？”
夏沫“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可受不了再做四百年的苦力了，让我早死早超生吧。”
血璃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身上的鬼婴已经掏出来了，我回头写封信给秩序之都，让那边破格收留你一下。你就去那里摆烂吧。”
摆脱了鬼婴的折磨，夏沫的脸色红润了许多。此时夏沫看着血璃的眼神有点复杂，她问：“你是认真的？”
血璃和夏沫对视了一眼，她淡淡说：“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可是你骗过我很多次了。”
“就一次好吧，不就是那次没有遵守约定吗？”
“有一次就有很多次吧。”
血璃摆了摆手：“别废话了，你到底去不去。”
夏沫轻轻点头：“我去吧。”
血璃微微一笑：“我的原则一向如此——无辜者不以为罪。说不定我后面还得用到你在人界的身体。”
夏沫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便吧，反正我本来就是个死人了。我的那具尸体随你便了，给我留个完整的就行。”
血璃拍了拍手：“好，这次我不会违背承诺了，回去就帮你写信。”
夏沫咽了下口水，有些艰难地说：“其实，你可能没我以前想的那么糟糕。”
“你也一样。”血璃淡淡一笑：“至少你摆脱这个脏东西后，我说话你终于听得进去了。”说完后顺便踹了一脚地上那个丑陋而扭曲的鬼婴，让它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鸣。
夏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鬼婴，这个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的东西，她恨不得现在就碎尸万段。但是她还是强忍住怒气问血璃：“这个鬼东西怎么办？”
血璃说：“鬼婴一但被消除灵界的肉身，便会逃匿到人界。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我当初那本特殊的死亡启示，将它重新封印起来。在这之前，就由许枫你来监管它吧。”
许枫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指了指自己，尴尬道：“我？怎么可能？”
血璃阴森一笑：“你的左手之前被我换成了夏沫的手，既然夏沫原本就可以承受鬼婴的力量，那你也是可以的。所以这么重要的任务，当然是交给你了。”
许枫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无故躺枪：“不是，你就没什么别的解决方法吗？你就不能再造一本死亡启示，把它封印进去吗？”
血璃说：“那本死亡启示是我跟白幽合力制造的，因为我司职物质，并没有禁锢灵魂的能力，那是她的专长。现在我也没办法跟白幽合作，所以只能为难你的。不过你如果能找到那本死亡启示的话，把它再封印进去也不难。”
许枫抽了抽嘴角：“为啥你自己不来承受这种东西？”
“我跟它的本质是相似的，都是罪孽的具象化。如果它真的接触到我的话，就会被我的身体完全吞噬。我可不想吃一坨垃圾一直留在肚子里，实在是太恶心了。”
许枫无语地看着血璃。刚刚他听说了夏沫和血璃的事情，对血璃的恶魔刻板印象稍微有点一点改观。但是这一点改观被血璃的几句话彻底毁了，果然你就是真正的恶魔吧！许枫暗暗想。
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我可以拒绝吗？”
血璃一边假装看天空，一边说：“那我只能把它放到人界喽，你自己选吧。反正我不能把这种东西留在我的罪城。”
许枫沉默了一会，他深吸一口气说：“那就暂时由我来承受它吧。”
许枫慌忙中拔出剑刃，连续后退了几步，他谨慎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是幻象吗？”
韩潇一直以来整肃的面容却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他不顾胸胸口的伤痕舒展双臂，傲慢地说：“不，我就在这里，许枫。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的罪恶都是我的所作所为。来吧，亲手杀死我，正义的驱魔人。”
许枫皱紧了眉头：“你的所作所为？”
韩潇推了推眼睛，微笑着凝视着许枫，他慢悠悠地说：“对，是我害死了夏沫，逼她自杀，召唤了灵界的恶魔。恶魔与她签订了契约，让她出卖了自己的肉身，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许枫沉默了几秒，他抬头默默看着韩潇，折木灵剑指向他，眼神中透露着寒芒，他问道：“只有死者才会来到灵界，你为何会在此地呢，副社长？”
韩潇看着他，嘎嘎地笑了起来：“我本就是恶灵，为何不能在这里？”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许枫话音刚落，双剑直接重叠在胸前，卖出弓步微微弯下腰，湛蓝的镇魂灵力与炽红的断罪灵力彼此交融，如同火与水，又如同阴阳鱼的两级，彼此环绕。他的脸颊从中间分割，左脸如同地狱的炽红修罗，右脸如同湛蓝的森之精灵。
此刻，双剑皆醒，一剑断罪，一剑镇魂。
“韩潇”顿时惊恐万分，他厉声喝到：“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杀我！！？”
“对待邪祟恶灵，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不管你幻化成什么样的形态，我都能看清你的真容。”许枫微微抬头，一红一蓝的灵瞳直视“韩潇”，他的眼眸里倒影的只有那一坨肮脏扭曲的赘肉。
“嘎嘎嘎嘎嘎”韩潇怪异地大笑起来，他的嘴巴撕扯开来，裂口渗出鲜红的血液。从喉咙伸出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疯狂地向许枫抓去。
“恶灵退散！”许枫的身影动了，双剑交错，斩出的红色剑芒如同血浪，斩出的蓝色剑芒如同蓝天。剑芒所过之处，罪恶的手臂皆溶解成血水，滴落在地，生根发芽，长出翠绿的细草。
他的身影直接穿过了“韩潇”，落在了他的身后，弓着的腰缓缓伸直，手握双剑垂落而下，剑刃上未沾一滴鲜血。
“噗呲”，那个“韩潇”的头颅被直接斩断，掉落在地上，那些手臂还在地上疯狂地扭动地，抓挠着草地，似乎想要带着头颅逃走。而剩下的那截身体的皮肤渐渐溶解成一团血水，皮肤里暴露出雪白的肌肤。等到肌肤完全溶解，暴露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她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时不时地呕吐出一些黑红色的脏血，表情狰狞而痛苦。
许枫顾不及那只逃跑的头颅，而是走到女人的身旁，微微弯腰问：“怎么样了？”
她抬起头，沾满黑血的脸隐约还能看出夏沫的容颜，她指了指远处那个逃跑的头颅，愤怒地说：“快！抓住它，别让它逃走！”
许枫的身影化作一道幻影，随即他便出现在了那颗头颅旁，幽蓝色的木剑直接贯穿了那颗头颅，用力地将它钉在了草地上。那个头颅已经完全不是韩潇的样子，恢复了之前怪婴的形状，他费力地蠕动烂肉堆砌成的嘴唇，吐出了几个字：“妈……妈……我要回家……”
许枫双手抱胸审问道：“你跟血璃有关系？”
似乎它并没有完整的意志，塞满手臂的巨口依然重复着那两个字：“妈……妈……”
看来这个恶灵并没有自我的意识，那么只能之后亲自去问血璃了。
许枫握住另一把血红色的魔剑，冷声说：“那么，就让你在此终结吧。”
即使它被贯穿头颅也不会死亡，但它一直都畏惧着血璃的断罪魔剑，如果是魔剑的话，应该能赐它一死。
正当许枫要将魔剑劈下的时候，一只葱白的手掌居然直接抓住了他的剑刃。许枫的剑刃停滞在了空中，他的面前则是一个披散着血红色长发的窈窕身影。借着红色的幽光，许枫看清了那个妖艳美丽的容颜，鲜红的眸子静静凝视着他，眼神中有着藏不住的野性和狂傲。
她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妩媚的弧度，有些戏谑地说：“未经同意就使用我的力量，是不是想被我再加一重罪孽？那样你可就要给我再做一百年苦力了。”
许枫看着血璃，语气有些不悦：“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还想问你呢。不过得等我清除了这个祸害再说。”说完，他的左手又更加了些许力度。
血璃抓着剑的手依然纹丝不动，她哼了一声，嗔怪道：“在我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你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吗？”
许枫反问道：“既然这是你的地盘，难道你不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怪物会在这里吗？”
而那个头颅在血璃出现的时候就一直忍不住颤抖着，低声重复着“妈……妈……”，完全不像之前那样疯狂尖啸。
血璃冷喝了一声：“闭嘴，我还年轻，才三千多岁，根本没有你这样丑的孩子！”
随后那个头颅安静下来，里面的手臂也被它咽了下去，完全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肉球。
不远处的夏沫一步步走过来，她浑身是血，看上去十分狼狈。她的目光看着血璃，依然是那种苦大仇恨的表情。
血璃看了一眼夏沫，淡淡地说：“如你所见，它既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你的。”
夏沫愤怒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狰狞，她问道：“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体里，难道这不是你搞的鬼吗？”
“原本我是没有跟你解释的必要，但我现在不得不说了。”血璃眼神示意许枫放下剑刃，随后说：“许枫，如果你杀死它的话，万恶之狱并不会收容它，它依然会逃匿到人界去。”
许枫反问道：“为什么？如果我杀死它的话，它不会消失吗？”
血璃淡淡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本身并不算是死人，也不算是活人。死去的灵魂如果在灵界再次死亡，灵魂便会被接引到白幽的万恶地狱，经受永恒的囚禁与折磨。但是如你所见，这个怪物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并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灵界生物。因此灵界本来就没有它的位置。”
许枫皱眉道：“那它到底从何而来？”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孽的具象。”白幽轻咬了一下朱唇，“人界的婴儿在孕育的过程中会慢慢形成灵魂的容器，接纳从灵界摆渡的灵魂。而有些胎儿的灵魂已经接近完成，即将出生了，却流产在了腹中。而那些渴望出生却未出生的灵魂充满怨念，它们回归了灵界却后怨念渐渐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这个扭曲的鬼婴。”
许枫若有所思，然后问道：“那它们为什么叫你妈妈？”
“鬼婴渴望出生，也渴望回归到母亲的腹中，重新赋予他们完整的血肉和身体。”血璃指了指自己，有些傲然地说：“而我，灵界的审判官，同时司职着灵界的一切物质。那些婴儿的灵魂希望我能赋予他们完整的肉身，因此向我求索。”
“那你答应了吗？”
血璃微微摇头：“鬼婴的灵魂本身已经破碎了，一部分残留在灵界，一部分残留在了胎儿中。我的本职绝不能将血肉赋予给不完整的灵魂，这样会破坏灵界的秩序。”
夏沫冷眼旁观地听着这一切，随后质问道：“那这个怪婴为什么出现在人界，这难道不是你的失职吗？”
血璃眯了眯眼睛，强势的语气稍微衰弱了几分：“我将这团扭曲的灵魂封印在了一本特殊的死亡启示里，但某天我却发现它失窃了。应该是某个清罪人偷走了它，并且转生带到了人界。”
夏沫哆嗦了一下，她喃喃说道：“那你知道，到底是谁偷走了它吗？”
“我原本是不知道的，就算我在灵界有无与伦比的权能，我对人界的一切依然一无所知。但我之前读取了许枫的记忆，我发现了一位非常可疑的人物。”血璃停顿了一下，凝视着夏沫：“既然你这么问我的话，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夏沫握紧了手，指甲一片一片嵌进血肉里，她嘶哑的声音回答道：“我知道了。”
许枫一直沉默着，他看了看血璃，语气有些怪异：“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可能有点错怪你了。”
血璃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错怪我的远远不止如此，枫。”
许枫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问：“那你跟夏沫到底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每次见面都是一幅苦大仇恨的样子？”
血璃和夏沫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夏沫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是我召唤了她。”
“嗯？”
夏沫答道：“因为我当时怀孕了，韩潇得知后和我分手了。后来我为了确保孩子的降生，与血璃签订了契约”
“你是副社长的女朋友？”
夏沫微微摇头：“那是大一的事情了，因为这件事情他跟我提了分手。”
许枫皱紧眉头：“韩潇难道是那样的人吗？”
夏沫别过头，无可奈何地说到：“因为我跟他，并没有过那种关系，所以他当然认为我劈腿了。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怀孕的，只能沉浸在了失恋后的痛苦里。”
许枫问：“那你怀孕的原因，是因为鬼婴吗？”
夏沫点了点头：“是的。鬼婴一直在侵蚀着我的精神，不断制造出幻觉。它一直暗示我，这就是我和韩潇的孩子，我必须把它生出来。但是它本身也一直在吸取我的灵魂，我的精神最后支持不住了，只能用自己的异能力和恶魔签订契约。用我的血肉，来确保它的降生。”
血璃抽了抽嘴角，不悦道：“谁告诉你异能力可以和恶魔签订契约的？”
“鬼婴，它的悲鸣声会产生很多幻觉和暗示。”夏沫揉了揉太阳穴说：“我现在感觉身体轻松了好多，终于完全属于我自己了。”
许枫问：“那你当时怎么做的，血璃？”
血璃的脸色非常古怪，她翻了翻白眼：“我答应了呗，不就是保个婴儿嘛，对我来说能有什么问题。然后我来到人界就傻眼了，这居然是个鬼婴。”
许枫问：“但是让鬼婴降生，你说可以做到的吧？”
“我当然可以，鬼婴在灵界就渴求过我赐予它肉身，但我拒绝了。如果给这种残破扭曲的灵魂赐予肉身，就是亵渎我自己的职责。”血璃抬了抬下巴，傲然说道：“理所当然的，我拒绝了她。但也因此，我没有履行夏沫的契约——为了阻止鬼婴的降生，我将夏沫的身体封印了起来，并且钉在了十字架上。”
“所以，这才是你没有获得肉身的原因。”许枫眯了眯眼睛，“那你为什么要等我出现再附身我呢？”
血璃歪了歪头，妩媚一笑道：“这个秘密，就得你以后自己寻找了。你看，这次你不是已经找到了一个谜底了吗？”
许枫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能我确实有点错怪你，但你这永远藏着掖着的态度，真的让我感觉很不爽。”
夏沫冷冷地说：“她一贯就是这样，在人界不管我问多少次，她都不跟我解释为什么背叛我们的约定。”
血璃皱紧了眉头说道：“我怎么跟你解释，难道告诉你，你根本没有怀别人的孩子，你怀的是一个鬼胎？你当时已经被鬼婴控制了，我那时候跟你解释再多有什么意义吗？”
夏沫强行犟嘴道：“有意义，那样至少能让我清醒一点。到灵界我看了自己的罪碑，才稍微明白一点。”
许枫想起来之前在赎罪大厅里看到的那块罪碑：“逾越规矩，沉迷私情，愚昧无知，妄图鬼灵降临肉身，此乃四重罪孽。”原来，这个就是夏沫的定罪。
“不是，我说明明是你坑了我，你还要怪我吗？我们好好签的契约，然后我一看是个鬼胎，我当时心态就裂开了你知道吗？然后我就被钉十字架上钉了两年多！你难道不觉得一点内疚吗？”血璃的问话像连珠炮一样，轰得许枫和夏沫一愣一愣的。
说完后血璃气鼓鼓地噘嘴，摆了摆手：“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点小事情我就原谅你了。”
夏沫的眉头简直拧成了麻花，她急促地说：“我还没有原谅你呢。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要给我定这么多罪吗？”
血璃说：“你那时候身上还有着鬼婴呢，我不定那么多罪的话，能把你送到哪？你是想去纷争之地一直打仗，还是想去白幽那里经受折磨？我的地盘虽然不算好，但在灵界也算能呆吧！？”
夏沫“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可受不了再做四百年的苦力了，让我早死早超生吧。”
血璃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身上的鬼婴已经掏出来了，我回头写封信给秩序之都，让那边破格收留你一下。你就去那里摆烂吧。”
摆脱了鬼婴的折磨，夏沫的脸色红润了许多。此时夏沫看着血璃的眼神有点复杂，她问：“你是认真的？”
血璃和夏沫对视了一眼，她淡淡说：“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可是你骗过我很多次了。”
“就一次好吧，不就是那次没有遵守约定吗？”
“有一次就有很多次吧。”
血璃摆了摆手：“别废话了，你到底去不去。”
夏沫轻轻点头：“我去吧。”
血璃微微一笑：“我的原则一向如此——无辜者不以为罪。说不定我后面还得用到你在人界的身体。”
夏沫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便吧，反正我本来就是个死人了。我的那具尸体随你便了，给我留个完整的就行。”
血璃拍了拍手：“好，这次我不会违背承诺了，回去就帮你写信。”
夏沫咽了下口水，有些艰难地说：“其实，你可能没我以前想的那么糟糕。”
“你也一样。”血璃淡淡一笑：“至少你摆脱这个脏东西后，我说话你终于听得进去了。”说完后顺便踹了一脚地上那个丑陋而扭曲的鬼婴，让它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鸣。
夏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鬼婴，这个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的东西，她恨不得现在就碎尸万段。但是她还是强忍住怒气问血璃：“这个鬼东西怎么办？”
血璃说：“鬼婴一但被消除灵界的肉身，便会逃匿到人界。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我当初那本特殊的死亡启示，将它重新封印起来。在这之前，就由许枫你来监管它吧。”
许枫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指了指自己，尴尬道：“我？怎么可能？”
血璃阴森一笑：“你的左手之前被我换成了夏沫的手，既然夏沫原本就可以承受鬼婴的力量，那你也是可以的。所以这么重要的任务，当然是交给你了。”
许枫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无故躺枪：“不是，你就没什么别的解决方法吗？你就不能再造一本死亡启示，把它封印进去吗？”
血璃说：“那本死亡启示是我跟白幽合力制造的，因为我司职物质，并没有禁锢灵魂的能力，那是她的专长。现在我也没办法跟白幽合作，所以只能为难你的。不过你如果能找到那本死亡启示的话，把它再封印进去也不难。”
许枫抽了抽嘴角：“为啥你自己不来承受这种东西？”
“我跟它的本质是相似的，都是罪孽的具象化。如果它真的接触到我的话，就会被我的身体完全吞噬。我可不想吃一坨垃圾一直留在肚子里，实在是太恶心了。”
许枫无语地看着血璃。刚刚他听说了夏沫和血璃的事情，对血璃的恶魔刻板印象稍微有点一点改观。但是这一点改观被血璃的几句话彻底毁了，果然你就是真正的恶魔吧！许枫暗暗想。
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我可以拒绝吗？”
血璃一边假装看天空，一边说：“那我只能把它放到人界喽，你自己选吧。反正我不能把这种东西留在我的罪城。”
许枫沉默了一会，他深吸一口气说：“那就暂时由我来承受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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