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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异闻【三十三】第二十二章 他就是蝙蝠

    就在四天前,事情过去了也算蛮久的,我已经决定在今晚讲这个故事,为了讲述全面,没有纰漏,我又给钱大旭警官打去了电话。

    电话里,钱大旭跟我说了顾警官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

    顾警官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结合他过去一个月的疯狂举动,这似乎并不算什么。

    先是因为暴力对待李英梅而被投诉免职,失去工作后,顾警官继续自己的调查。

    之前的最新消息,他开始夜不归宿,睡在徐隆案发的那栋空宅里,也是刘泽超遭到杨萍萍虐待的地方。

    说实话,没被发现死在那里,我觉得还算好的。

    谁也不知道顾警官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特别要找他。

    单位里,他的人缘不好,除了钱大旭,连一个说得上话的同事都没有。

    离婚的妻子恨透了他,就连亲生女儿也是。

    局里出于义务寻找,却处处扑空,希望渺茫。

    目前唯一的线索,是在失踪前几个小时,他又兀自去骚扰了李英梅,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知道死亡之翼吗?”

    李英梅说不知道,把他给赶走。

    然后,顾能亮就消失了,哪里都没有他的踪迹。

    所以,顾警官到底怎么了?他还活着吗?我不知道。

    从头至尾,从刘德辉跳楼自杀开始,到顾警官失踪,每一件事之间,都是承接的,升级的,进而迸发的。

    直到现在,说实话,那无端的邪恶还在浸泡着我,交融着愧疚与悲痛。

    我怀着强行的振作,来参加今晚的深夜异闻,不管是《深渊》的伦理悲剧,是《鼠王》的极端淫秽,还是《鬼公主》……

    自我感觉,单论“邪恶程度”,《丑女宴》是绝对的魔王。

    身为故事的亲历者,你们无法想象它带给我的伤害有多大,只是我之前会掩饰而已。

    只是我会掩饰而已……

    ……

    ……

    讲到这里,乔姗似乎有些不振。大家都很担心。

    “刘泽超怎么样了?”钱子雯问。

    只见乔姗把她手上那枚戒指摘下来,攥在手心里。

    “永别,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乔姗凄惨一笑,“就是永别的意思。”

    ……

    ……

    在听刘泽超突然地说出“永别”二字后,我愣住了。

    无端地,前面讲的所有内容,从回家路上带刺的风,医院里的手术备案,别墅里的被袭,到三日的拷打折磨,拷打最后的幻觉,杨萍萍的离奇死亡,再到那转瞬即逝的庞大人影,鸭舌帽女人,黑色大众上的老人,一种语言……

    这些内容冲灌着我的脑子,而刚刚的“永别”二字像是一束冰冷的极光,在中间穿针引戈。

    “你要去哪里?”

    “不是我要去哪里。”刘泽超说,“是他们要带我去哪里。”

    两个小时前。

    北郊冰冷的街角,那些隐晦的信息慢慢变得明朗起来。

    在刘泽超的脑中,就像是一簇徐徐开绽的曼陀罗花。

    刚刚的对话,被剃去了具象的内容,只剩下强烈而又模糊的“结论”。

    结论呐,大概是要刘泽超跟他们走,去一个地方,暂时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在那里,他可以做远比“外科医生”伟大的工作,他有这个潜力。

    “他们没有告诉我具体是哪里,只跟我说了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就要回到北郊的那个街角等着,等他们。”

    “你可以不去的,不是吗?”我几乎是尖叫着问出口,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沾染黑暗的工作。

    刘泽超笑:“那样的话,我觉得他们会杀死我。”

    我整个人咯噔一下,像是被打了:“杀死你……”

    “对,把我勒死,扔在不知道哪个地方,如果我拒绝他们的话。你觉得那个老人是谁?”

    他问我,然后自己回答,“他就是K,不是吗?如果没有搞错的话,他是丑女皇的父亲,也是我的外公。就像是宿命,我生来邪恶,生来……”

    他突然摆摆手,变回自己往常那样脆弱的语调:“乔姗。”

    他上前一步,我不由自主地后退。

    有时候,我真的是很恨我自己。

    “我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他说,“而在这里,我必要说再见的,只有你,可能扯得有点远,但是乔姗,我是来道别的。”

    “刘泽超……”

    “我不想伤害你。”

    “没有,你没有伤害我。”

    “有,就是因为我。开始的时候,若不是我执意把存款的线索给警方,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就算发生,也跟我们没有关系。”

    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东西。

    我眼睛聚焦,那是一支浮夸的镶金钢笔。

    “拿着。”

    “这是?”

    “拿着吧。”说着,他把钢笔塞给我,“不要扔,必要的时候,可能有大用。”

    我不明所以地握着那支笔,终于缓过神来,对他说:“我们去找钱大旭,让他们保护你,让他们把你藏——”

    “没用的!”刘泽超似乎很确定,厉声打断我,“没人能救得了我,为了不伤害任何人,我只能独自面对这些。”

    我想说,你还有我,但理智却把这句话给哽住了。

    结果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刘泽超,天知道我当时的表情是如何……

    “假如。”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刘泽超问我,“假如我现在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乔姗?”

    我动动嘴唇,刚想回答,刘泽超抬手打断我,同时瞄了一眼手表:“说内心所想,小姗。你得说实话,离开之前,我必要知道这些……你说谎,我能看得出来。”

    一阵尴尬的沉默。

    刘泽超点了点头。

    他想要上前抱我,却又作罢,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转头朝玄关处走去。

    “对不起。”最后,他轻声说,“所有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邻居发现了他的尸体。”乔姗继续说,把戒指戴了又摘,摘了又戴,“被残暴地勒死了,监控里,凶手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

    “怎么回事?”徐老太声带发怵地问道。

    “是刘泽超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吧?”钱子雯猜想,“所以那些人就把他给杀了?像事先说好的那样?”

    “天呐。”

    看着乔姗点头,肖冰难以置信地唏噓道,“太可怕了。”

    “他不是本来说要走的?”陈铭问,“已经跟你道别了,不是吗?”

    “但他最后没有。”徐鹏参与讨论,“我想,是他在最后下定了决心,抗拒了自己‘邪恶的宿命’,做了另外的选择,我说的对吗?乔姗姐?”

    “我不知道。”乔姗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

    “不过我确实、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刘泽超拒绝了他们,就被残忍地杀死了。至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别的意外,致使了这起悲剧,我就……”

    “你最后跟警察说了吗?刘泽超的遭遇?”张怀满问。

    可见他只是参与了故事的一部分,对于最后的结果,他跟大家一样好奇。

    “我说了,张医师。”

    “然后怎么样?”

    “然后我也说了,顾警官疯魔调查,被撤职了,仍然如此,想要查明刘泽超之死背后的秘密,丑女皇,和K,所有的秘密……最后,他人间蒸发,我想是凶多吉少了。”

    “那其他警察呢?”肖冰问。

    “他们并不相信刘泽超的故事,即使是在发生了这么多的前提下。”乔姗叹了口气。

    “不像顾警官,其他人就把他的死,当做一般的谋杀案处理了。”

    “就连钱大旭……”

    “嗯。”

    “所以……”钱子雯显得十分不安,“深不见底的黑暗,依旧橫行于世间……”

    “我把窗帘拉开吧,姑奶。”徐鹏突然说,“有点害怕嘞。”

    窗帘拉开,与故事气氛丝毫不搭的灿烂阳光倾泄而入。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睛。

    “已经七点多了!”看完表,陈铭惊叹。

    “最后一个故事是真的长。”肖冰说,“不过,也是真的曲折精彩。”

    “原谅我还有个疑问。”张怀满提问,“关于杨萍萍的死,我还是没有搞懂。她怎么就死了?那个与她的轮廓很像,致使刘泽超混淆的庞大影子,到底是谁?”

    “有足够的理由保护刘泽超,也有能力将杨萍萍毙命的,张医师,你说还有谁呢?”

    “不会是,丑……”

    张怀满震惊,“她不是已经,不是已经……”

    乔姗没有再作回答,张医师硬是把自己的疑惑给咽了下去。

    “其实,还有两个无法搞清楚的地方。”肖冰总结说。

    “刘德辉和丑女皇的具体交集;和杨萍萍‘异化’的原因,这两点。后者是我们无法企及的现象,前者是我们无法回溯的时间。作为小说,肯定不够圆滑。这也是我觉得乔姗并没有编造的凭据。”

    “还有那反复出现的梦境。”徐鹏补充,“梦里的静谧诡异,衬托现实中的罪恶与暴力……”

    “所以,暴力是一个环。”

    钱子雯继续总结,“丑女皇,张鹰,赵爽,杨萍萍,刘泽超……就像小姗前面说的,这些暴力之间,都是承接的,升级的,进而迸发的。”

    “90年代的恐怖宴会,催生了多少像赵爽张鹰这样,被荼毒的灵魂,丑女皇控制着这一环,背后更大的环是K。”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罪恶滋生,平行的暴力环环相扣……张鹰的复仇计划,导致九死的“车库事件”,杨萍萍的暴乱行为……”

    “最后,刘泽超被害,顾警官人间蒸发,故事趋向于终止,那暴力环呢?它是否也会终止?”

    “不,不会的,它本源地延续下去……毫无疑问,这是深夜异闻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我仍然对小姗所经历的一切而感到难过。小姗?”

    乔姗一副要哭的样子,却始终忍着,含笑答道:“谢谢雯姐,其实,我讲出来,就感觉好一些了呢。”

    她又把那枚戒指戴上,狠狠地卡在手指里面。

    “这枚戒指。”

    她解释,“是我在收拾刘泽超的遗物时找到的。发票显示的购买日期是去年。我想应该是给我的吧?只是他没有找到送出的机会,直到最后……”

    “抱歉大家,我说谎了,在今夜的开始,我说我订婚了,那只是糊弄你们的措辞罢了。”

    “如果你们仔细看,会发现我并没有把它戴在无名指上。”

    大家感觉乔姗终于要哭了。

    “现在想想,我是怎么对刘泽超的,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配这个戒指,但我、但我就是……”

    话没说完,农庄大门传来一阵砰的巨响。

    ……

    其实,早在十分钟之前,“好心人”的包扎带就已经损坏了,谢齐林的断臂又开始流血。

    但他还在做最后的坚持——

    冲破农庄的大门,他感觉一阵前所未有的眩晕剧痛,像断翅的飞虫那样,狼狈地摔在大院里,滚到几个停车位的旁边。

    他听见大家此起彼伏的叫声。

    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

    谢齐林想着,一个人把他从后面扶了起来。

    他撑着脑袋,刚好能看得到所有人——

    徐鹏在打电话叫救护车,妈妈惊愕得几近昏厥,乔姗失去了重心,被张医师一把扶住。

    钱子雯走上前,查看伤口,然后一个劲地问他什么,他听不清。

    “血止不住了。”这是唯一句传入耳膜的。

    蝙蝠不在这里,他恍惚而惊喜地发现,自己得快点把该说的说出来——就这样,他奋力地仰起头,跟钱子雯耳语。

    钱子雯听着听着,面色严峻起来。

    “找到它们,找到它们。”谢齐林还算欣慰,因为这一幕出乎意料地顺利。

    那家伙不在,他可以直接告诉他的朋友,那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蝙蝠,杰克.肖恩,那个万恶的家伙。

    谢齐林感觉五雷轰顶——

    他就在身后扶着自己,而刚刚跟钱子雯的耳语,他多半也听到了。

    谢齐林忘了告诉钱子雯,蝙蝠是谁。

    若不是精神恍惚,他觉得自己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雯,雯姐……”

    他想抬手指认蝙蝠,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臂,还在那好几里开外的油菜田里,残尸般地躺着,“你们小心,小心……”

    谢齐林觉得自己说完了,在生命的最后一秒。

    其实不然……

    小心肖冰,他就是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