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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的发生【十四】

    “啊……这……”

    听闻这个讯息,我自身也好像被根利箭贯穿了胸膛。

    肺癌晚期意味着什么,是每个人都清楚的事情。即便我还只是个大一学生,却也听闻过几位年长亲戚因癌症过世的消息。

    “他已经要死了,只有半年的性命了。”她使劲用一手捂住了脸颊,似乎要罩住那痛哭的脸庞。

    可这招似乎并不管用,她仍旧在不断抽搐着,还行将要瘫倒在地上那般。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可见她如此的伤心欲绝样儿,我还是强行挺起了胸膛,“这……已经确认了吗?或许……只是个乌龙,可能是医生搞错了。”

    “不可能的,我们家已经跑了好几家医院了,CT也拍了好多张。”

    “啊!可是……可是即便如此,癌症还是可以治好的啊!现代医学那么发达,可以用手术化疗……”

    “没用的。我家的几个姑妈都已经确认了,因为是晚期癌症,所以已经失去手术机会了!几个医院的医生也都提议放弃治疗。他们的意思是与其做些无用的治疗,倒不如让他好好享受下最后的时光。所以……所以他只有半年的性命了,只有半年……半年以后他就……就要……”

    她接下来的话也没多讲,只是一畏地在继续哭泣。

    周欣媛平时是个多么坚强的人,不要说什么掩面痛哭,就连一些难受的模样也几乎不会显露。可如今,她哭得却像个泪人。

    我多少也能体会她的心情,至亲得了绝症且只有屈指可数的存活时间,这让任何人都无法去承受。

    纵然我看到她还有些羞涩般的害怕,导致嘴巴也不太利索。可如今看她那无比伤心的模样,再加之她是主动找我来当的倾诉对象,所以我现在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并好好安慰她一番。

    我让她先稍微冷静下,毕竟伤心的哭泣没多大用处,好好想下以后的解决之道,才是最为重要的事。

    但这招显然不会奏效,她的哭泣是没有降下一点,甚至还有种要突破临界点的迹象。

    我没辙似地只能继续地加大了抚慰语句,还一个劲地阐述着‘事情会发生奇迹’的理论。我向她说明了些有关得晚期癌症康复的例子,当然这些事情也只是在网络上的道听途说。

    她似乎也没怎么仔细听,只是一个劲的继续哭泣着。而在哭意的伴随下,更多的还是她那模糊支吾的话语。

    “我不是不想接受现实……更不是在抱怨。我只是……只是……觉得我这个做女儿的……可真是太……太不堪了。我……我……”

    她开始向别处走去,步伐颇有些跌跌撞撞,好似没多久就要摔倒下来那般。

    我见状赶紧跟在她身后,“怎么了?”

    在我的跟随询问下,周欣媛不但是停下了走动身躯,更突然间转过身子向我大踏步冲来。她的头始终是低着,大有种要撞堵墙壁的感觉。

    我顿有些慌张地朝后退了步,不过未等我有所反应,她就已经直接扑到了我的身上,两手还紧紧抱住了我的身躯。

    瞬间,我即感到股电流在体内横冲直撞,还仿佛有口鲜血要跟着吐出。

    “你……”

    “我真得是非常不堪。以前在父亲身体好的时候,我就一直气他。我甚至还认为他不配做个父亲。我……我真得是非常不堪。现在想来,其实是我不配做她的女儿。我不配做她的女儿。啊……呜呜呜……呜呜呜……”

    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一名女性有着如此接触,所以我当下连动都不敢动。

    她一直就这么继续哭泣着,搂住我的两手也没有收下半点力气。因为我们正处于面对面的关系,她下巴还一并依靠在我的肩膀上,好似极为需要个依靠。

    我有种要伸手抚摸她头颅的冲动,可最终却没能迈过心中那道胆怯的关卡。我也就只是呆呆地站着,去倾听起有关她的讲述。

    原来,自周欣媛懂事成年后就有个非常现实的想法。她认为在这个阶级固化的社会中,父母理应给孩子提供优良生活。

    否则,就不配为人父母!

    所以周欣媛一直对自己父亲抱有极大的远离情绪。她从小到大也几乎不太与父亲沟通,跟别提讲什么心理话。就连上大学离开家门,她都不曾与久别的父亲通下电话。

    在她心里,父亲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还时常处于副她爱理不理的状态。

    正是在这种情形下,当她听闻自己的父亲将不久于人世,才会那样的伤心难受。

    我听后是猛咽记了口唾沫,想着难道自己就从没过这样的思想吗?

    周欣媛哭得还是那般伤心,我赶紧试着去安慰下她。当然,一切的慰藉话语在如今都不会有太大用处,她是不可能将之听进去任何的。

    不过,在几句你来我往的对话后,她多少还是冷静了下来了些。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周欣媛是赶紧像醒悟般地,将那抱紧我的两手松开,还直尴尬地侧过身去。

    我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起来了,只能狼狈抓紧起自己的两边裤管处。

    “对不起!刚才我过于激动了。”

    “啊!不。你没有什么要对不起的,我……啊……想必你真得是非常伤心吧!”

    她猛然吸了口鼻子,“是啊!我太伤心了。我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虽然我曾经不喜欢我的父亲,但要是他哪天走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独自活下去。”

    “你先不要这么悲观。我说过的,癌症这种病有许多的不确定性,不到最后谁都无法去确认什么。所以我觉得还是积极地面对治疗,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吗?”她斜眼瞟了我一下。可迅速的,她又收起了目光,如看透一切似地微抬起头,“是啊!你好像说得也不错。”

    接下来我们又展开了些事关癌症病例的对话,她的悲容也逐渐被削去了大半。

    大概是久站过于劳累的缘故,周欣媛开始朝着操场边的篮球架子旁走去。不等舒下气息,她便直接曲腿坐了下来。

    我自然也跟进着坐到了她边上,可该有的距离还是保持了点。

    周欣媛尽管还处于副伤心状态,但气色相较之先前至少要好了许多。她讲述起自己所认知的父亲,口吻中似夹杂着太多无奈与埋怨。

    在周欣媛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便逝世了,所以她一直与父亲生活着。可那份在单亲家庭的相依为命感,她却从未体会到,毕竟她从没看得起过自己的父亲。

    她父亲是本市的一名jc,但与电视上的那些个干练正派xj形象大相径庭,多年来父亲在她的映像中,只是个肥头大耳且带有点眯眯眼的中年男人。

    她父亲也从没有那种要升职的雄心壮志,似乎就徒着能安稳在pcs干到退休即可。

    以前在他们jc同事的家庭聚会时,还有人专门打趣过,说她父亲常常喜欢偷懒规避责任,一有出勤任务就常常不见人的事迹。

    周欣媛清楚那当然都是事实,原因是她的确曾亲眼目睹过,父亲装病不肯去pcs工作,还在家里抽烟睡觉的场景。似乎打在她父亲身上的烙印,有‘老油条’这么个词汇。父亲在他所任职的pcs,也几乎只能用‘笑话’来形容。

    父亲不是一名好jc,也只会千方百计地耍滑偷懒。

    而更让周欣媛无法接受的是,父亲还有个许多男人身上都存在的缺点。他曾不只一次去过那些不该去的场所,不管母亲在世还是离开都有过。

    “我真得不知道父亲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总跑去那种地方的。他明明自己就是个jc,还专门去那里抓过肮脏的男人。我甚至都能联想到他当时是如何带着义正言辞的口吻,去批评被他抓到的那些人的。可是,他自己也明明去过,明明也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

    这是周欣媛的原话,也是憋在她心里数年的疑问。

    或许也正由于这么些个种种隔阂,致使她与父亲间产生了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而这条鸿沟几乎伴随了她所有的上学时期,连带之后住宿在大学也丝毫没有被填平。

    周欣媛时常认为,与父亲保持着形同陌路的状态,或许会是个最好的结局。

    但是……

    这一切都随着她听闻到父亲得癌症的事实,而变得扭曲无法直视起来。

    周欣媛到了这会儿,才知道父亲在自己心里有多么重要。过去对父亲的那些个抵触,也终成为她心中永远的刺,甚至变成了种无尽的懊悔。

    说到这里,周欣媛竟然又哭泣了出来。她太后悔了,羞愧着自己曾经对父亲的所有想法。

    我扭头看着又掩面而泣的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再去安慰。她仿佛也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依旧在喋喋不休地讲述她家里的情况。

    那一晚,我们共同在操场上待至深夜,好像整个学校后操场就是为我们两个特意设置的。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我看到了周欣媛身上,许多平时所不曾流露的情感。

    她往日都以坚强的形象示人,可如若脆弱起来,又是那般的惊天动地。

    宿舍内的灯突然暗下,预示着我已从回忆中走出。今天我的回忆已经是够多的了,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有这种状况。

    罗忠他们已经打算睡下,还能听见他们陆续向床铺上爬动的声响,直到周边又恢复了宁静。

    我则继续地躺在床铺上,并没有被睡意侵蚀的感受。我尝试着翻转了下身体,把睡姿转变为对向墙壁的侧躺样式。

    自那晚与周欣媛在后操场说起她父亲的事后,她便没有再旧事重提一下。甚至我们也如同商量好似的,都没对那晚发生的事再进行过谈论。

    当然,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发生质的改变,我们仍然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以后每每回想下,或许那晚的一切都只是我在一厢情愿。她当时不过只想找个好点的人,来倾诉下自己的想法罢了。

    我曾特地在某次图书馆看书中,向她告知了要成为推理作家的梦想,就是为了能向她表明,我有能与她更拉近距离的资格。

    而本以为她在听到我的讲述后,即使不会和别人一样发出些冷嘲热讽的话语,也必然会对我给予些忠告,例如‘人要现实’、‘你并不是这块料’等劝阻言论。

    可实际情况却相反,周欣媛是迄今为止唯一个向我投送来鼓励话语的人。

    “哇!赵晨!看不出来嘛!你还要成为推理作家啊!”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啊……你是不是认为很不切实际呢?”我颇有些自卑地低下了头。

    “不!完全没有。有梦想是好事情,每一个人都有实现自己梦想的权利。有梦想总比那些混吃等死的人要好!”

    我闻言真感到股沸腾热流在全身间穿梭,似乎重拾了恋爱的希望。

    我甚至还对自己撩下句狠话:倘若有朝一日,我能成为个出人头地的作家,我希望周欣媛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稍就凭空眨了眨眼,我回想着自己当初定下的目标。

    只不过,迄今为止成为个推理作家还似乎只是个空想,让周欣媛做我女朋友更是仿佛遥遥无期。

    哎!我叹了气又把睡姿变为了仰面而躺,并盯望起上方的天花板处。

    周欣媛的父亲听说已经走了,好像就是在不久前的十一长假期间。当然,这个信息也是我从其他同学口中听到的,周欣媛本人并未对我提及分毫。

    现在想想,距离最早周欣媛向我诉说事情至今,差不多确实有半年的时间。看来医生对于病人的生存状况,判断得可真是准确。

    我想大概正是由于父亲的离去,才会令她整个人都变得阴沉起来。自那以后,昔日温暖的笑容已不再她脸上浮现,留下的就只有张毫无生气的板紧面孔。

    我又翻转了几下身体,可不论怎样变换睡姿,身体上的劳累感就是不曾化去一点。

    造成我如今这个局面的原因,除了刚才事关周欣媛的回忆外,还有对那起案件的担忧。

    无法控制住自身的呼吸,我不免突然间猛咳起了嗽。

    大概今天又是个不眠之夜吧!我直感到阵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