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肉包
老李的话刚丢到地上，王焕之的心一下便提到了嗓子眼。包子铺中的气氛也凝固到了极点，那不断向外延展的蒸汽似乎也带上了猩红的血色和铁锈的腥甜味。老李的身躯似乎越加庞大了，几乎要将里屋与店面之间的过道撑满，那低头吃包子的老人也张大嘴，透过雾气也能看到他拉长到脱臼的下巴。
在场面还没彻底失控以前，王焕之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冷静，既然两人还没有直接对他出手，那就还有补救的机会，他心念电转，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抑制着话语间的颤抖，开口到：“这样吗？那给我换一屉猪肉包子吧。老李，猪肉包子总该还有剩的吧？”
“猪肉……”老李有些迟疑，他别过脑袋，将上半身塞回到里屋当中，似乎侧耳听着什么，再回过身来，身躯又似乎缩小了一些，“猪肉，也没有了，只还有两屉芽菜包子，你若实在是饿得紧，吃了也顶饿。”
原本听到老李说猪肉也没有的时候，他差点就绷不住想站起来就跑，但听到后面带着的芽菜包子他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说到：“那、那就麻烦你了老李，钱一定不少算你的。”
老李听完，像是愣了一下，但仍是默不作声，转头进了里屋。
王焕之见他走进内屋，浑身肌肉才刚松弛下来，任肾上腺素走失后肌群一阵阵无意识地颤抖，他还没来得及计较自己应对是否妥当，刚回忆两句便立马绷直了身体，心跳飙升起来。乌骓马的，那老人似乎没说过要给钱的事，自己干嘛要多这一嘴！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深吸一口气，大脑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他几乎能感受到血液滚过血管在耳边轰鸣的响声。
他开始回想起仅惊鸿一瞥老人的穿着打扮。老人似乎一身皱巴巴的环卫工人的制服，手上却没提着扫把，他回过头朝门外开去，所幸他坐在包子铺最靠外的位置，还能看清摆在台阶边上的竹扫把和旧铝桶做的簸箕。先假定老人真是环卫工人，那倒是可以通过环卫工人的上下班时间来推断现在具体几点。他努力回忆着相关的知识储备，却只敢肯定环卫工人上班的时间肯定比五点更早。
只是确定时间在五点以前又有什么用呢？王焕之苦苦思索，却又得不出答案。
“客人，你的包子好了。”老李端着两屉包子和一碗豆浆，搁到王焕之桌前。他也趁着这个机会匆匆扫过老李一眼，便又低下头，轻轻说了声谢谢。老李沉默着，左右摆动着走回了里屋。
王焕之低头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吞了吞口水，他有些头晕了，不受抑制地抬起手来，夹开一个包子，顿时满屋都是芽菜独有的清香味，被热气蒸腾后更带有零星肉味。
肉？他突然清醒过来，眼神变得锐利，他伸出筷子，在芽菜包中翻翻找找，却终究没找到肉香的源泉，他发觉到不对劲了，一般说来就算是芽菜包子也会包一点猪肉提味，但这芽菜包里却一点肉末都没有。
如若把芽菜也当做一种肉的话……他脑中灵光一现，只觉得把握到一点模糊的概念，如同雾里看花。
还需要观察更多的样本才能做进一步的分析。王焕之只感觉自己学高数时也没有如此头脑清晰过，但此刻摆在他面前的还有另一个难题，那便是自己到底要不要吃掉眼前这两笼芽菜包子，这个副本将场景限定在包子铺上，肯定是要在包子上做文章，要说这包子没有问题他是不信的。只是吃包子和不吃包子又将以怎样的形式推动剧情呢？
他秉持着能拖则拖的原则胡思乱想着，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粗糙的声线。
“我跟你说，你不要愣个搞。你黄骠马的更我犟啊，这批工程我跟到看了好久了哦，你太阳妈该整的钱你不整，我说你搞不到钱呐……老板儿，来三笼鲜肉包子，额，再整碗豆浆。”男人捂住手机，从雾气中穿过，坐到王焕之前面那一张桌子上。王焕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却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常言道，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是伙夫。就刚才那一通电话，这男人应当是个工头，还是吃钱那种。
“兄弟，你吃啥肉的。”里屋里传来老李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菜刀切过肉撞击菜板的闷响声，听得王焕之心惊肉跳。
“你……给我整个猪肉的嘛。”男人依旧在打电话，只是见屋里有人，声音明显放得小了。王焕之费力地偷听着，只听到如“街道改造”、“换砖”、“旧架子”一类零散的词语。他又低头去看眼前的包子，胖男人的桌子离他的很近，等下老李出来要是看到他一个包子未动指不定又会出什么意外，就算是憋着他也得吃几个包子。
夹起刚才被他翻烂的芽菜包子，一口塞进嘴里。他睁大双眼，整个人都要被香迷糊了，他是从来没想过能在副本里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的！芽菜酱腌过后独有的发酵香气伴着芽菜本身脆嫩的口感瞬间在唇齿间爆开，包子里虽没有肉，但额外加的香葱和芽菜一道竟凭空生出恰到好处的油香味。他三下五除二嚼碎口中的包子吞下，喝一口豆浆顺一顺。又接着挑起另一个来。
吃都吃了，他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怎么着吧！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死了还不用做毕设……
他很快吃下半笼包子，就算有豆浆也噎得慌，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只觉得饥饿感有所缓解。他抬起头，又看到老李庞大的身形从里屋走出来，将手中的包子放到男人的桌上。王焕之借着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老李，却还真给他看到了异常，他手中筷子一抖，差点把包子跌到地上。
老李看着挺胖，但侧过身的瞬间他看到老李整个人都像是被压扁了！
这……他有些兴奋起来，他感觉自己应当触及到这个故事的核心了，如果这是个故事类解密的游戏，要他推理出故事之下另一个故事的全貌，那这些信息便是向下不断挖掘的探针。他又吃下几个包子，他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副本要做的文章不在包子上，而是做到包子铺里这些人身上！
他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沿着自己的假设推导着。屋里三个人，每人上的包子都不一样，但都是喝的豆浆。环卫工老人吃的是三笼的牛肉包，他吃两笼的芽菜包，工头吃三笼的猪肉包。就谜面开来，牛肉、猪肉和芽菜所指向的意义便是问题的关键。至于包子的笼数……则更像是某种指标的抽象表达。
而这意义，便在于牛肉、猪肉、芽菜之间。他有些激动地一握拳头，联想起被压扁的老李，贪财无度的工头以及这条小巷子破败不堪的景象，他又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就是他和环卫工人到底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不一时，他便将剩下的一笼半包子吃完了，现在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他该怎么付钱。
王焕之只觉得自己的冷汗都流下来了，他想着想着竟忘了这茬，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裤兜子，衣袋子，周身口袋翻了个遍都只摸出来3块钱。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站起来刨开一些雾气去看墙上的价目表，两笼芽菜包、一碗豆浆要……
11块钱。
他有些脱力地跌坐到椅子上，看向最远端的环卫工人，他也接近吃完了三笼包子，擦擦嘴，像是从上衣荷包里摸出一沓零钱，细细数了一阵，将钱搁到桌子上，依旧是那个喑哑的嗓音：“老李，过来结哈账。”
在场面还没彻底失控以前，王焕之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冷静，既然两人还没有直接对他出手，那就还有补救的机会，他心念电转，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抑制着话语间的颤抖，开口到：“这样吗？那给我换一屉猪肉包子吧。老李，猪肉包子总该还有剩的吧？”
“猪肉……”老李有些迟疑，他别过脑袋，将上半身塞回到里屋当中，似乎侧耳听着什么，再回过身来，身躯又似乎缩小了一些，“猪肉，也没有了，只还有两屉芽菜包子，你若实在是饿得紧，吃了也顶饿。”
原本听到老李说猪肉也没有的时候，他差点就绷不住想站起来就跑，但听到后面带着的芽菜包子他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说到：“那、那就麻烦你了老李，钱一定不少算你的。”
老李听完，像是愣了一下，但仍是默不作声，转头进了里屋。
王焕之见他走进内屋，浑身肌肉才刚松弛下来，任肾上腺素走失后肌群一阵阵无意识地颤抖，他还没来得及计较自己应对是否妥当，刚回忆两句便立马绷直了身体，心跳飙升起来。乌骓马的，那老人似乎没说过要给钱的事，自己干嘛要多这一嘴！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深吸一口气，大脑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他几乎能感受到血液滚过血管在耳边轰鸣的响声。
他开始回想起仅惊鸿一瞥老人的穿着打扮。老人似乎一身皱巴巴的环卫工人的制服，手上却没提着扫把，他回过头朝门外开去，所幸他坐在包子铺最靠外的位置，还能看清摆在台阶边上的竹扫把和旧铝桶做的簸箕。先假定老人真是环卫工人，那倒是可以通过环卫工人的上下班时间来推断现在具体几点。他努力回忆着相关的知识储备，却只敢肯定环卫工人上班的时间肯定比五点更早。
只是确定时间在五点以前又有什么用呢？王焕之苦苦思索，却又得不出答案。
“客人，你的包子好了。”老李端着两屉包子和一碗豆浆，搁到王焕之桌前。他也趁着这个机会匆匆扫过老李一眼，便又低下头，轻轻说了声谢谢。老李沉默着，左右摆动着走回了里屋。
王焕之低头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吞了吞口水，他有些头晕了，不受抑制地抬起手来，夹开一个包子，顿时满屋都是芽菜独有的清香味，被热气蒸腾后更带有零星肉味。
肉？他突然清醒过来，眼神变得锐利，他伸出筷子，在芽菜包中翻翻找找，却终究没找到肉香的源泉，他发觉到不对劲了，一般说来就算是芽菜包子也会包一点猪肉提味，但这芽菜包里却一点肉末都没有。
如若把芽菜也当做一种肉的话……他脑中灵光一现，只觉得把握到一点模糊的概念，如同雾里看花。
还需要观察更多的样本才能做进一步的分析。王焕之只感觉自己学高数时也没有如此头脑清晰过，但此刻摆在他面前的还有另一个难题，那便是自己到底要不要吃掉眼前这两笼芽菜包子，这个副本将场景限定在包子铺上，肯定是要在包子上做文章，要说这包子没有问题他是不信的。只是吃包子和不吃包子又将以怎样的形式推动剧情呢？
他秉持着能拖则拖的原则胡思乱想着，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粗糙的声线。
“我跟你说，你不要愣个搞。你黄骠马的更我犟啊，这批工程我跟到看了好久了哦，你太阳妈该整的钱你不整，我说你搞不到钱呐……老板儿，来三笼鲜肉包子，额，再整碗豆浆。”男人捂住手机，从雾气中穿过，坐到王焕之前面那一张桌子上。王焕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却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常言道，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是伙夫。就刚才那一通电话，这男人应当是个工头，还是吃钱那种。
“兄弟，你吃啥肉的。”里屋里传来老李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菜刀切过肉撞击菜板的闷响声，听得王焕之心惊肉跳。
“你……给我整个猪肉的嘛。”男人依旧在打电话，只是见屋里有人，声音明显放得小了。王焕之费力地偷听着，只听到如“街道改造”、“换砖”、“旧架子”一类零散的词语。他又低头去看眼前的包子，胖男人的桌子离他的很近，等下老李出来要是看到他一个包子未动指不定又会出什么意外，就算是憋着他也得吃几个包子。
夹起刚才被他翻烂的芽菜包子，一口塞进嘴里。他睁大双眼，整个人都要被香迷糊了，他是从来没想过能在副本里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的！芽菜酱腌过后独有的发酵香气伴着芽菜本身脆嫩的口感瞬间在唇齿间爆开，包子里虽没有肉，但额外加的香葱和芽菜一道竟凭空生出恰到好处的油香味。他三下五除二嚼碎口中的包子吞下，喝一口豆浆顺一顺。又接着挑起另一个来。
吃都吃了，他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怎么着吧！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死了还不用做毕设……
他很快吃下半笼包子，就算有豆浆也噎得慌，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只觉得饥饿感有所缓解。他抬起头，又看到老李庞大的身形从里屋走出来，将手中的包子放到男人的桌上。王焕之借着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老李，却还真给他看到了异常，他手中筷子一抖，差点把包子跌到地上。
老李看着挺胖，但侧过身的瞬间他看到老李整个人都像是被压扁了！
这……他有些兴奋起来，他感觉自己应当触及到这个故事的核心了，如果这是个故事类解密的游戏，要他推理出故事之下另一个故事的全貌，那这些信息便是向下不断挖掘的探针。他又吃下几个包子，他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副本要做的文章不在包子上，而是做到包子铺里这些人身上！
他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沿着自己的假设推导着。屋里三个人，每人上的包子都不一样，但都是喝的豆浆。环卫工老人吃的是三笼的牛肉包，他吃两笼的芽菜包，工头吃三笼的猪肉包。就谜面开来，牛肉、猪肉和芽菜所指向的意义便是问题的关键。至于包子的笼数……则更像是某种指标的抽象表达。
而这意义，便在于牛肉、猪肉、芽菜之间。他有些激动地一握拳头，联想起被压扁的老李，贪财无度的工头以及这条小巷子破败不堪的景象，他又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就是他和环卫工人到底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不一时，他便将剩下的一笼半包子吃完了，现在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他该怎么付钱。
王焕之只觉得自己的冷汗都流下来了，他想着想着竟忘了这茬，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裤兜子，衣袋子，周身口袋翻了个遍都只摸出来3块钱。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站起来刨开一些雾气去看墙上的价目表，两笼芽菜包、一碗豆浆要……
11块钱。
他有些脱力地跌坐到椅子上，看向最远端的环卫工人，他也接近吃完了三笼包子，擦擦嘴，像是从上衣荷包里摸出一沓零钱，细细数了一阵，将钱搁到桌子上，依旧是那个喑哑的嗓音：“老李，过来结哈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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