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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入京

    烈日当空,热浪滚滚。

    黄河两岸浩浩荡荡,良田无边无际。一阵清风吹来,麦浪铺天盖地,有如金海生潮,分外壮丽。

    出了潼关之后,仿佛换了一方天地,气温凭空高了好几度。只要是晴天,自太阳东升而始落山而止,李承志感觉身上的汗就没干过。

    他恨不得把裤衩都脱了,浑身上下只穿着一身绸衣,半露着膀子赤着脚骑在马背上。

    十数骑并三辆大车紧随其后,不急不徐的驶在黄河古道上。

    今日已是五月廿一,离他自泾州启程已是第七日,此时已出了定城县境(今潼关县)。

    看着田里车畜如龙,人声鼎沸,李承志神思悠然。

    又到了夏收之时!

    关内天凉,估时再有十日左右也该收田了。等那数万亩良田收割完,张敬之与李始贤就会带着十数万石粮食,并五六万流民赶赴河西。

    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错……

    心里思忖着,察觉身上一凉,李承志下意识的一抬头。

    竟然变天了?

    一股凉风吹来,李承志一个激灵,说不出的舒爽。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感受到了凉意,一阵摇头晃脑,迈蹄时都轻快了好多。

    他看了看天,朝驾车的李睿喊道,“说不定就有雨,加快赶路!”

    李睿急声应诺,飞快的朝后喊了两声。又见一个干巴瘦的老头从队尾打马而来,凑到了李承志身边。

    “郎君,既已起风,想必车里也凉快了许多,不如下马乘车?”

    这是李睿李聪的伯父李协,李始贤和郭玉枝怕李睿少不更事,便让李协随李承志一起进京。

    李承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乘车还是要比骑马舒服的多。

    他跳下马背,钻进了第二辆车里。

    近六尺宽足丈长的马车里,除了靠窗的地方有一条堪堪供李承志能躺下的窄道,其余的地方全是书,堆的满满当当。

    其中有三分之一是这数月以来李承志四处搜罗的,比如胡保宗、郭存信、张敬之等赞助的。另三分之一是李氏藏书,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杨舒所赠。

    五经四书、儒经道典、诸子百家、天文地理……什么样的书都有。

    其余不论,李承志的擅战之名,一半来自于后世的知识,另一半要归功于那些兵书。

    也别以为道家的书没什么用,看看李承志在书里看到了什么。

    《抱朴子·内篇·金丹》:消石、白矾、丹砂、石硫黄……汞合火之,可得金丹!

    唐朝的道士要不是根据这篇练丹法误打误撞的造出的火药,李承志敢把这本书给生嚼了。

    还是《抱朴子·金匮药方》: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疟疾可愈……

    这难道不是一千五百年后,中国史上首次获得诺贝尔科学奖的青蒿素?

    依旧是《抱扑子·肘后备急方·治霍(霍乱)驱疫方》:艾灸、茱烟燃屋,云石(生石灰)铺地……

    新冠的时候都还在用啊?

    也不止一个葛洪的《抱朴子》,还有依然活着的那位陶神仙。也就是被南朝誉为五百年不出世的奇才陶弘景,在《本草经集注》中记载:

    谓葫为大蒜,谓蒜为小蒜,以其气类相似……以酒渍之,可杀腥膻虫鱼之毒……

    到此时李承志才知道,让他得意不己,沾沾自喜的大蒜素,南北朝时期就已研究出来了。

    可为什么一代不如一代,好东西大都失传了?

    只因“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但凡能看懂道典,读的懂医书的,哪个不是读书人?与其研究操持下贱之业,还不如多学几篇文章去考官。

    钱多体面又舒服,何乐而不为?

    李承志叹着气,翻出了《肘后备急方》。

    再过一月,也就是立秋前后才是河西最为酷热之时。李承志准备研究一下,揣摩出几篇军营防疫之法,寄给李松李亮,好有备无患。

    不知走了多久,感觉外面的喧哗声大了许多,李承志放下书往外瞅了一眼。

    是一座县城,门下晃荡着三四个兵卒,李协正在与其交涉。墙不高,至多两丈余,门洞上写着两个篆体大字:湖县!

    此县已属司州地界,离洛阳还不足五百里。若是加快些,至多三四天就到了……

    当夜大雨,次日在湖县停了一天,第三天才启程。又过了四日,便到了洛阳城下。

    在李承志的记忆中,除了十三朝古都之外,洛阳最有名的就是牧丹。

    可惜早过了时日,要是再早来半月,怕是就能看到“唯有牧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盛景。

    不过也算不虚此行,刚进城门,就让李承志大开眼界。

    他们是从西而来,自然要从西门入城。西城有四门,怕正中两门人太多太挤,李承志特意挑了最靠北、相对僻静的承明门,哪知刚一入郭城,便是人山不海。

    就跟后世的十一放了大假后的著名景点似的,人挨着人,肩顶着肩,人头密的就跟沙丁鱼罐头一样,密的让人心里发麻。

    再一看,好家伙,至少有一半人头光叽溜溜,亮的刺眼。

    官道两边的法台一座挨着一座,台上彩旗飘展各有名号,什么“大觉寺”、“永明寺”、“融觉寺”……一眼望去,光是李承志能看的清字号的庙旗就足有十多杆。

    一半的台上不是和尚在讲经就是在施粥。少部分的台上站在全是尼姑,正在发符。

    最热闹的要数杂耍艺人翻跟头爬竹杆的。

    就数这样的台下人最多,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除了看客之外,有不少和尚尼姑拿着钵在人群中穿梭,每一个身后都跟着一个背着口袋,至多也就十岁出头的小沙弥。

    至多走不出十步,体里就能堆满铜钱,和尚尼姑就会倒入沙弥背上的口袋里……

    李承志又惊又奇。

    奇的是和尚不但能画道家的符,还能如此时髦,请杂耍艺人来聚人气?

    惊的是台下这些老百姓的大方程度。

    大魏建国百多年了都还处在以物易物的地步,就能想象国家缺铜到了何种地步。

    全大魏也就洛阳周边有汉五铢流通,但不是一般的贵,一文铜钱至少也能换一斤粮,购买力是隋唐中后期的十倍还多。

    但这些善男信女大把大把往钵里丢时却不见半丝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