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回来
李慕擦干脸上的泪水，昂首阔步地走开。任凭她怎么呼唤李慕的名字，李慕也没有回头。所以李慕也没有看到她的表情是怎样的惊惶和痛心，李慕也更加不会知道，李慕逃掉的背影，始终回放她后半生的梦境中，成为最痛心的一幕。
“罗伊纳？”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轻轻敲了敲桌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哦，抱歉，戈德里克，李慕刚刚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
“李慕说，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非常好啊。”
“李慕说，你真的有在听李慕说什么吗？”戈德里克有点恼火地问，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当然，你不是说想在帽子中注入李慕们的思想，从而使分院的传统得以延续吗？李慕在听，戈德里克，而且李慕认为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罗伊纳耐心地解释道。
格兰芬多的眉头舒展开，看上去松了一口气，说：“你支持李慕的想法，李慕很高兴。只是现在技术层面遇到一点问题…李慕想将四个人的思想注入一顶帽子中，但是这四种思维方式似乎本身就在存在冲突，你能帮李慕看看吗？”
“当然，”罗伊纳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帽子，不假思索地说，“如果你不介意，帽子先放在李慕这里，过一段时间李慕给你答复。”
“太感谢了，”戈德里克热情地说，但却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沉默持续了一两秒钟，罗伊纳开口道：“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嗯……”他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李慕只是突然有点感慨，李慕们四个人创办学校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十年了，”罗伊纳略带感慨地重复道，没有接话。
“记得最开始的时候，父母都很不愿意把孩子交给李慕们。不论自己的魔法多么蹩脚，不论在自己家后院念咒多么容易被麻瓜邻居发现，也一定要亲自教育自己的孩子。而且始终把让别人教自己的孩子学习魔法视为可耻的事情，结果导致巫师们的魔法越来越差。”
“正是这样，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李慕们改变了这种现状。年轻的巫师们有了一个安全的学习魔法的场所，而且都可以受到最良好的教育。最重要的是这还会变成传统，即使李慕们离去也会延续下去。这比个人的魔法精进到任何程度都更加令人自豪，不是吗？”罗伊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的确，这正是李慕们创办学校的初衷啊！”戈德里克豪情万丈地说，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和杯托跳起来，发出轻微碰撞的声音。
罗伊纳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戈德里克变得不自在起来。最后她叹了口气，说：“说实话吧，戈德里克，你今天找李慕的目的是什么？你李慕都知道这点咒语还难不倒你。”罗伊纳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分院帽，淡然地说。
“好吧，李慕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戈德里克投降般地说道。
“李慕们还是直奔主题吧，拐弯抹角的说法方式真的不适合你。”
“李慕也这么认为，”戈德里克端起杯子，喝干了里面的饮料，重重放回桌子上，“你听到最近的流言了吧，罗伊纳？”
“哪些？”罗伊纳不以为意地问，“流言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关于你和萨拉查的那些，你不会告诉李慕你从没有听到过吧？”
“哦，那些啊，”罗伊纳一笑置之，“‘棍棒可以伤害你的身体，但谩骂没法打断你的骨头’。对李慕而言，一点流言又能造成什么伤害呢？”
“真的不需要李慕出面制止一下吗？”
“李慕说，戈德里克，澄清就相当于承认。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萨拉查都不在意，李慕又在意什么呢？”
“李慕们是在为你着想，罗伊纳。”
“‘你们’？”罗伊纳笑着反问道，“李慕猜这是赫尔加的主意吧。”
戈德里克重重点了点头，摊手道：“李慕也说没有必要，可是她不这么认为。她说，就算罗伊纳不会被流言打倒，但是——”他突然停住了，心虚地看了一眼罗伊纳，小心地继续说：“海莲娜可不一定。”
罗伊纳沉默了，问：“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告诉李慕？”
“这本身就很难开口啊……”戈德里克搓着手指说，像是摊上了什么苦差事一样，“海莲娜这孩子本身就和萨拉查比较亲近。可你知道，她和萨拉查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
“李慕都不知道她一直在留意这些，”罗伊纳轻轻地说。
“谁没有留心呢？”戈德里克粗声粗气地说道，“李慕们都在帮你留意，反而是你自己，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
罗伊纳沉默了很久，叹了一口气，说：“李慕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她抬起头就迎上了戈德里克的目光，素来平静的面容上出现了少见的忧虑。
“李慕不知道，”她简短地说，避开他的眼睛，转而看着窗外，“真的不知道。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李慕就觉得自己无知得像个孩子一样，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在想什么…李慕什么都不知道。”
“别这样灰心，她总有一天会理解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许吧…”罗伊纳不置可否，目光再次变得悠远，仿佛从窗外看到了某种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可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回到宿舍，李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个老神婆的胡言乱语有什么值得烦心的呢？李慕这样安慰自己，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她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印刻在李慕的脑海中，仿佛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
李慕第一次认真地听了温德林教授的占卜课，试着独立从自己掌心的纹路中找到关于未来的蛛丝马迹。可是即便如此，李慕还是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李慕日日夜夜地思考这个问题，寝食难安。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慕的心里越来越焦急。吉卜赛人是流浪的民族，从来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李慕想知道答案，但是自己却找不出来。虽然李慕很讨厌这种受人摆布的感觉，但是李慕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李慕真的想知道答案，李慕就只能自己去找她。
李慕挑了一个下午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城堡，到达吉卜赛人驻扎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营地很热闹，吉卜赛人围坐在燃得很旺的篝火四周，年轻的姑娘们在篝火旁尽情地跳舞，简直如火焰一般热情奔放。
李慕的视线扫过人群，却没有发现那个占卜者的身影，也许她早就过了在篝火边尽情舞蹈的年纪。李慕从后面绕到那顶旧帐篷跟前。帐篷里面隐隐透出一丝亮光。
叶塞尼亚仍旧一个人坐在里面。
“李慕知道你会回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她抬起头说，黑色的眼睛中透出一丝骄傲，仿佛早就预见到这一天。
门帘落下，帐篷里立刻安静下来，甚至连营地里唱歌和欢笑的声音都变得十分遥远。李慕一言不发地在她面前的毛毯前坐下，尽量不卑不亢地说：“李慕想听完上次没有听到的东西。”
叶塞尼亚骄傲得挺直了背脊，问：“现在你相信命运了吗？”
李慕说出了李慕在来之前就准备好的回答：“在一切都没有开始之前，李慕想保留李慕的答案。”
她眯起眼打量着李慕，似乎在考量李慕话中的分量。在昏黄的灯光下，帐篷似乎不像白天看起来那么破旧，周围悬挂的编织毯甚至依稀可以分辨出一些古怪却美观的图案，透着某种神秘的气息。
“好吧，你可以保留你的答案，”她最终退让了，垂下目光，说：“只是李慕希望你不会后悔而已。”
“那现在可以继续了吗？”李慕已经有点开始丧失耐心。帐篷散发着一种古怪的气息，也许是某种香料，可是呆久了这种味道只会让李慕头晕。
她古怪地看了李慕一眼，意味深长地说：“真正的占卜只有一次机会。你可以有几分钟考虑，是问过去，还是未来？”
过去？还是未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击中了李慕，让李慕的心颤动一下。李慕握紧了拳头，手心变得冰凉。李慕没有想到竟然可以有这样的选择，追索过去的影子，还是一窥未来的先机。
叶塞尼亚没有看李慕，从毯子下取出一叠磨损得很厉害的纸牌，不紧不慢地在李慕面前一张一张铺开。
李慕茫然地盯着她的脸，一时间竟然有点出神。帐篷里暗淡的油灯掩盖了帐篷内部的污渍和磨损的痕迹，却使得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更加明显，沟沟壑壑如同刀刻的一般深刻。
皱纹是岁月在年长者脸上留下的印记，有时候也是智慧的沉积——母亲常常用这样的话教导她的学生（也包括李慕），让李慕们尊敬老人、并且向他们学习。过去李慕一直在怀疑这句话的正确性，此时似乎有点领悟她话里的含义。
“现在告诉李慕你的选择。”她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直视李慕的眼睛。
一个答案从潜意识中挣扎着冲口而出：
“过去。李慕选过去。”
她耐心地按着某种规律数着纸牌，手指停在一张牌上方，说：“默念着你的问题，翻开它。”
方块3。
“怎么样？”李慕忐忑地问。
“情人的背叛，”她皱起眉，言简意赅地说。
李慕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接着翻开周围的牌，接着说：“错误，全都是失之交臂的错误。错误的相遇，错误的结合，错误的分离，错误的坚持，环环相扣。寻找遗失的过去，追求得不到的东西。李慕的孩子，你的身世似乎充满了不幸。你的一生都在追寻，可是不论你怎么努力，你和你生命中最亲密的人都注定分离。”
李慕听着她的叙述，沉默不语。
“每一次的修正都是一个转折，但每一个转折其实都造成了更多的遗憾。不安于现状而做出的种种努力实际上是在一步步在靠近深渊。你虽然家境贫寒，只要耐心等待，才华就会慢慢显露让你功成名就；你本应家庭和睦，童年清苦但也会很幸福，但却因为一些意外让你的家庭破碎，远离故土。”
李慕渐渐皱起了眉头。
“你怨恨的人一直在爱你，你爱的人则会伤害你。你生于爱情，也毁于爱情。生命中每一个重大的事件似乎都和爱情息息相关。珍惜你身边的每一个人，看清他们的面目。爱情会拯救你，也可能会毁了你。不要错失良机，更不要错托芳心。顺便提醒你，当心身边的男孩子，不然你的前途会更加坎坷——”
“够了，”李慕冷静地打断她，“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故作神秘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快要熄灭的灯火跳跃在她的眼睛中，突然变得有些吓人。
“孩子，你太年轻，李慕可以原谅你的粗鲁。但是你必须尊重占卜，占卜是一门神秘的学问，窥测过去，知晓未来——”
“占卜就是故弄玄虚，”李慕冷冷地说，“一开始李慕竟然还相信了你！你不过是根据每个人的表情和心理，说些模棱两可的东西。爱情——”李慕嘲笑一声，“大概这就是你和每一个女孩说的东西吧，难怪西尔她们出来的时候那么开心。谁不会编这一套东西？”
叶塞尼亚的脸上仿佛显露出一丝怒气，但转瞬间就消失了，换成了最开始的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无知的人啊，可怜又可悲，心灵被双眼所蒙蔽。命运已经对你发出了警告，可是你却熟视无睹。既然你还是选择不相信，那么就坚持不相信下去吧。总有一天，有人会后悔的。”
“那个人一定不是李慕，”李慕无动于衷地说，起身离开了帐篷。
李慕是怎么了？竟然会把一个疯疯癫癫的算命人的话当真！还跑来两次！简直荒唐透顶。李慕摇摇头，裹紧斗篷，快步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后来李慕听说，那群吉卜赛人第二天就离开了霍格莫德村，再也没有回来。
“罗伊纳？”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轻轻敲了敲桌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哦，抱歉，戈德里克，李慕刚刚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
“李慕说，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非常好啊。”
“李慕说，你真的有在听李慕说什么吗？”戈德里克有点恼火地问，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当然，你不是说想在帽子中注入李慕们的思想，从而使分院的传统得以延续吗？李慕在听，戈德里克，而且李慕认为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罗伊纳耐心地解释道。
格兰芬多的眉头舒展开，看上去松了一口气，说：“你支持李慕的想法，李慕很高兴。只是现在技术层面遇到一点问题…李慕想将四个人的思想注入一顶帽子中，但是这四种思维方式似乎本身就在存在冲突，你能帮李慕看看吗？”
“当然，”罗伊纳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帽子，不假思索地说，“如果你不介意，帽子先放在李慕这里，过一段时间李慕给你答复。”
“太感谢了，”戈德里克热情地说，但却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沉默持续了一两秒钟，罗伊纳开口道：“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嗯……”他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李慕只是突然有点感慨，李慕们四个人创办学校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十年了，”罗伊纳略带感慨地重复道，没有接话。
“记得最开始的时候，父母都很不愿意把孩子交给李慕们。不论自己的魔法多么蹩脚，不论在自己家后院念咒多么容易被麻瓜邻居发现，也一定要亲自教育自己的孩子。而且始终把让别人教自己的孩子学习魔法视为可耻的事情，结果导致巫师们的魔法越来越差。”
“正是这样，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李慕们改变了这种现状。年轻的巫师们有了一个安全的学习魔法的场所，而且都可以受到最良好的教育。最重要的是这还会变成传统，即使李慕们离去也会延续下去。这比个人的魔法精进到任何程度都更加令人自豪，不是吗？”罗伊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的确，这正是李慕们创办学校的初衷啊！”戈德里克豪情万丈地说，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和杯托跳起来，发出轻微碰撞的声音。
罗伊纳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戈德里克变得不自在起来。最后她叹了口气，说：“说实话吧，戈德里克，你今天找李慕的目的是什么？你李慕都知道这点咒语还难不倒你。”罗伊纳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分院帽，淡然地说。
“好吧，李慕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戈德里克投降般地说道。
“李慕们还是直奔主题吧，拐弯抹角的说法方式真的不适合你。”
“李慕也这么认为，”戈德里克端起杯子，喝干了里面的饮料，重重放回桌子上，“你听到最近的流言了吧，罗伊纳？”
“哪些？”罗伊纳不以为意地问，“流言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关于你和萨拉查的那些，你不会告诉李慕你从没有听到过吧？”
“哦，那些啊，”罗伊纳一笑置之，“‘棍棒可以伤害你的身体，但谩骂没法打断你的骨头’。对李慕而言，一点流言又能造成什么伤害呢？”
“真的不需要李慕出面制止一下吗？”
“李慕说，戈德里克，澄清就相当于承认。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萨拉查都不在意，李慕又在意什么呢？”
“李慕们是在为你着想，罗伊纳。”
“‘你们’？”罗伊纳笑着反问道，“李慕猜这是赫尔加的主意吧。”
戈德里克重重点了点头，摊手道：“李慕也说没有必要，可是她不这么认为。她说，就算罗伊纳不会被流言打倒，但是——”他突然停住了，心虚地看了一眼罗伊纳，小心地继续说：“海莲娜可不一定。”
罗伊纳沉默了，问：“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告诉李慕？”
“这本身就很难开口啊……”戈德里克搓着手指说，像是摊上了什么苦差事一样，“海莲娜这孩子本身就和萨拉查比较亲近。可你知道，她和萨拉查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
“李慕都不知道她一直在留意这些，”罗伊纳轻轻地说。
“谁没有留心呢？”戈德里克粗声粗气地说道，“李慕们都在帮你留意，反而是你自己，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
罗伊纳沉默了很久，叹了一口气，说：“李慕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她抬起头就迎上了戈德里克的目光，素来平静的面容上出现了少见的忧虑。
“李慕不知道，”她简短地说，避开他的眼睛，转而看着窗外，“真的不知道。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李慕就觉得自己无知得像个孩子一样，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在想什么…李慕什么都不知道。”
“别这样灰心，她总有一天会理解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许吧…”罗伊纳不置可否，目光再次变得悠远，仿佛从窗外看到了某种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可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回到宿舍，李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个老神婆的胡言乱语有什么值得烦心的呢？李慕这样安慰自己，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她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印刻在李慕的脑海中，仿佛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
李慕第一次认真地听了温德林教授的占卜课，试着独立从自己掌心的纹路中找到关于未来的蛛丝马迹。可是即便如此，李慕还是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李慕日日夜夜地思考这个问题，寝食难安。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慕的心里越来越焦急。吉卜赛人是流浪的民族，从来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李慕想知道答案，但是自己却找不出来。虽然李慕很讨厌这种受人摆布的感觉，但是李慕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李慕真的想知道答案，李慕就只能自己去找她。
李慕挑了一个下午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城堡，到达吉卜赛人驻扎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营地很热闹，吉卜赛人围坐在燃得很旺的篝火四周，年轻的姑娘们在篝火旁尽情地跳舞，简直如火焰一般热情奔放。
李慕的视线扫过人群，却没有发现那个占卜者的身影，也许她早就过了在篝火边尽情舞蹈的年纪。李慕从后面绕到那顶旧帐篷跟前。帐篷里面隐隐透出一丝亮光。
叶塞尼亚仍旧一个人坐在里面。
“李慕知道你会回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她抬起头说，黑色的眼睛中透出一丝骄傲，仿佛早就预见到这一天。
门帘落下，帐篷里立刻安静下来，甚至连营地里唱歌和欢笑的声音都变得十分遥远。李慕一言不发地在她面前的毛毯前坐下，尽量不卑不亢地说：“李慕想听完上次没有听到的东西。”
叶塞尼亚骄傲得挺直了背脊，问：“现在你相信命运了吗？”
李慕说出了李慕在来之前就准备好的回答：“在一切都没有开始之前，李慕想保留李慕的答案。”
她眯起眼打量着李慕，似乎在考量李慕话中的分量。在昏黄的灯光下，帐篷似乎不像白天看起来那么破旧，周围悬挂的编织毯甚至依稀可以分辨出一些古怪却美观的图案，透着某种神秘的气息。
“好吧，你可以保留你的答案，”她最终退让了，垂下目光，说：“只是李慕希望你不会后悔而已。”
“那现在可以继续了吗？”李慕已经有点开始丧失耐心。帐篷散发着一种古怪的气息，也许是某种香料，可是呆久了这种味道只会让李慕头晕。
她古怪地看了李慕一眼，意味深长地说：“真正的占卜只有一次机会。你可以有几分钟考虑，是问过去，还是未来？”
过去？还是未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击中了李慕，让李慕的心颤动一下。李慕握紧了拳头，手心变得冰凉。李慕没有想到竟然可以有这样的选择，追索过去的影子，还是一窥未来的先机。
叶塞尼亚没有看李慕，从毯子下取出一叠磨损得很厉害的纸牌，不紧不慢地在李慕面前一张一张铺开。
李慕茫然地盯着她的脸，一时间竟然有点出神。帐篷里暗淡的油灯掩盖了帐篷内部的污渍和磨损的痕迹，却使得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更加明显，沟沟壑壑如同刀刻的一般深刻。
皱纹是岁月在年长者脸上留下的印记，有时候也是智慧的沉积——母亲常常用这样的话教导她的学生（也包括李慕），让李慕们尊敬老人、并且向他们学习。过去李慕一直在怀疑这句话的正确性，此时似乎有点领悟她话里的含义。
“现在告诉李慕你的选择。”她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直视李慕的眼睛。
一个答案从潜意识中挣扎着冲口而出：
“过去。李慕选过去。”
她耐心地按着某种规律数着纸牌，手指停在一张牌上方，说：“默念着你的问题，翻开它。”
方块3。
“怎么样？”李慕忐忑地问。
“情人的背叛，”她皱起眉，言简意赅地说。
李慕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接着翻开周围的牌，接着说：“错误，全都是失之交臂的错误。错误的相遇，错误的结合，错误的分离，错误的坚持，环环相扣。寻找遗失的过去，追求得不到的东西。李慕的孩子，你的身世似乎充满了不幸。你的一生都在追寻，可是不论你怎么努力，你和你生命中最亲密的人都注定分离。”
李慕听着她的叙述，沉默不语。
“每一次的修正都是一个转折，但每一个转折其实都造成了更多的遗憾。不安于现状而做出的种种努力实际上是在一步步在靠近深渊。你虽然家境贫寒，只要耐心等待，才华就会慢慢显露让你功成名就；你本应家庭和睦，童年清苦但也会很幸福，但却因为一些意外让你的家庭破碎，远离故土。”
李慕渐渐皱起了眉头。
“你怨恨的人一直在爱你，你爱的人则会伤害你。你生于爱情，也毁于爱情。生命中每一个重大的事件似乎都和爱情息息相关。珍惜你身边的每一个人，看清他们的面目。爱情会拯救你，也可能会毁了你。不要错失良机，更不要错托芳心。顺便提醒你，当心身边的男孩子，不然你的前途会更加坎坷——”
“够了，”李慕冷静地打断她，“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故作神秘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快要熄灭的灯火跳跃在她的眼睛中，突然变得有些吓人。
“孩子，你太年轻，李慕可以原谅你的粗鲁。但是你必须尊重占卜，占卜是一门神秘的学问，窥测过去，知晓未来——”
“占卜就是故弄玄虚，”李慕冷冷地说，“一开始李慕竟然还相信了你！你不过是根据每个人的表情和心理，说些模棱两可的东西。爱情——”李慕嘲笑一声，“大概这就是你和每一个女孩说的东西吧，难怪西尔她们出来的时候那么开心。谁不会编这一套东西？”
叶塞尼亚的脸上仿佛显露出一丝怒气，但转瞬间就消失了，换成了最开始的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无知的人啊，可怜又可悲，心灵被双眼所蒙蔽。命运已经对你发出了警告，可是你却熟视无睹。既然你还是选择不相信，那么就坚持不相信下去吧。总有一天，有人会后悔的。”
“那个人一定不是李慕，”李慕无动于衷地说，起身离开了帐篷。
李慕是怎么了？竟然会把一个疯疯癫癫的算命人的话当真！还跑来两次！简直荒唐透顶。李慕摇摇头，裹紧斗篷，快步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后来李慕听说，那群吉卜赛人第二天就离开了霍格莫德村，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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