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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察觉异常

    “你给我闭嘴!”

    顾无安用力发出一声怒吼,那声音这才消停下去。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贺兰依还是捕捉到了顾无安身上那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魔气。

    贺兰依有些难过。

    她想到刚才,昏迷中的王猛无意识的说出来那些话。

    他说:“魔鬼!离我远点!不要过来!”

    “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顾无安”

    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这么说着,最后的“顾无安”三个字落在贺兰依耳朵里却是无比清晰。

    擂台上瞬间颠倒的局势,还有那层莫名出现的,集二位长老之力也没能成功破解的强大结界。

    她和顾无安在这缥缈峰上相处了整整三年,她比昆仑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了解他。

    所以她怎会看不出顾无安身上的异常。

    那个满身血污,挺拔的站在台上,对着脚边的王猛露出讥讽表情的人,才不是她所认识的顾无安。

    倒更像是后期,那个嗜杀成性,蔑视人类的顾无安。

    她看着顾无安,看着他左手用力按住自己的右手,看着他不知因谁而发出怒喝,看着他满脸痛苦的双手抱头,然后用力敲打着。

    她未曾开口,林北倾也被这景象吓得呆愣在原地。

    除了顾无安在说话,便只剩下风拂过树叶、花草发出的声响。

    那么他在叫谁闭嘴呢?

    总不会是叫这风。

    难道是他听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吗?

    只有顾无安能听到的声音?

    “顾无安。”贺兰依轻声唤他。

    顾无安安静下来,呼吸起伏不定。

    他抬眼看着贺兰依,因痛苦而变得猩红的双眼,让他现在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

    贺兰依敛下眼睑。

    “我同他有些事要说,你先进去我的房间等我。”她对着顾无安身后的林北倾说道。

    顾无安现在的情况看上去有些奇怪,像是没了理智,虽然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成这样,但林北倾又不是医修,不会看病治疗。

    所以哪怕她明知贺兰依不过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引开自己,也只是听话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木屋。

    林北倾刚才已经知道,左边的木屋是顾无安的房间,男女有别,她自然不会再过去,所以她只犹豫了一下,便朝着右边贺兰依的房间走了过去。

    毕竟二人如今好歹是师徒,再加上又都是女子,她进贺兰依的房间总好过进顾无安的房间去。

    贺兰依的木屋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都十分简朴。

    简直与林北倾想象中的富丽堂皇截然相反,她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大概知道了房间中都有些什么。

    就连梳妆台上也是空空荡荡,只一把木梳和一面铜镜。

    且房间里的东西还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上面一丝灵气也无,都是些十分普通的小玩意儿。

    林北倾双手抱臂,对她如今这位师父颇有些佩服。

    身为一门长老,且还是仙门之首的昆仑仙宗长老,生活却如此质朴,不拘小节。

    实在是……

    独特!

    贺兰依带着顾无安来到寒潭,眼神一凛,随后手上轻轻一推,顾无安便“噗通”一声掉了进去。

    他事先没用灵力护体,此时彻骨的寒气无孔不入的钻进他体内。

    顾无安被刺激得打了个颤,脑子清明了一些。

    因为太冷的缘故,他不得不将身体蜷缩起来,以此来保留身体正在不断流失的热度。

    “现在,你还能听到那声音吗?”

    比他身体还要冷上万分的声音传来。

    顾无安呆愣住了。

    “那是什么意思?”

    他直直地看向贺兰依,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动。

    贺兰依也毫不退让地看着他。

    “刚才我听见你说,‘给我闭嘴!’可当时,除了你,没有人在说话。所以我猜……”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那声音说了些让你烦躁难忍的话,让你头疼不已,所以你才忍无可忍的叫它闭嘴。”

    “那声音,存在在你的脑海里,对吗?”

    “是。”顾无安承认了。

    “你还记得,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吗?”贺兰依问他。

    顾无安摇头,神情茫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它为什么出现,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只是幼年孤寂,没到深夜里他就会开始幻想,幻想自己同他人一样,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疼爱,兄友弟恭。

    幻想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生。

    于是某天他突然就听到了,一道同样稚嫩的男孩嗓音在呼唤他。

    “它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顾无安陷入回忆。

    “它叫着我的名字。”

    “就只是叫着我的名字。”

    “尽管这样,我也感到很高兴,因为在那之前,从来都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因为他们都叫我,废物。”

    “我讨厌这两个字,我憎恶所有用这两个字来称呼我的人。”

    “我不明白,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眼神很受伤,像一只全身湿透的可怜小狗。“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他们所期待的天才,不能为家族带来荣耀,就不配被爱吗?”

    “甚至都不配,作为一个人,好好活着吗?”

    贺兰依沉默了。

    良久,她伸手抚上顾无安的湿发。

    从前为了增长生命值,她常常对顾无安做这个动作。

    等到顾无安长高了身子,她发现自己伸手也不能触碰到他的头顶时,就不再这样做了。

    她刚开始还有些久违的生疏和不好意思,毕竟如今顾无安已经快二十岁了,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成年男性的气息。

    但顾无安怎么说,也在她眼皮子成长了三年,在贺兰依心里,他更像是她的弟弟。

    她会像姐姐一样去照顾他,爱护他。

    “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

    她轻声安慰着顾无安,“这个世界会对我们产生各种各样的要求,要求我们必须优秀,必须出众,必须永远是第一。”

    “可是顾无安,有人优秀,就有人平庸,有人出众,就有人无为,有人成为了第一,那也总得有人去担任在他之后的角色。”

    “这些要求并不能为我们能否值得被爱的标准。”

    “要是有人因此而不爱你那就不是真正的爱。”

    她说话时的声音很轻,神情也淡然。

    但贺兰依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好似有着千金般的重量紧紧压在顾无安的心头。

    让他呼吸困难,让他心痛得险些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