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科幻灵异 » 宽城诡事 » 大护法

大护法

    叶宁远四人正被数十只野狗围困在火神庙后院内,只听得庙外有“吱吱吱吱”的类似于老鼠的叫声,那声音形成一片。

    院内那群野狗听了此声音,也变得骚动不安起来,数十只野狗呆站在原地,仰天狂吠,与庙外响动声遥相呼应。

    庙外声音越来越近,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有成千上万的老鼠涌入了火神庙内。

    只听一声“金山派大护法到!”那声音尖锐的叫人浑身发麻。

    数不尽的黄皮子从火神庙内钻出,来到了院子里,一片黄澄澄的海浪将那歪嘴老道与数十只野狗团团围住。

    黄鼠狼群后,跟着一只竹制的小轿,差不多一张小马扎的大小,四只黄鼠狼站立行走,肩上扛着那只竹制小轿,轿子旁的一只黄鼠狼居人说起人话来“金山派大护法到!”

    那轿子上懒洋洋的仰躺着一只肥大的黄鼠狼,圆滚滚的肚皮翻向天,它鼻下胡须皆白,看起来年岁不小了。

    那大号黄鼠狼慢吞吞的挪动起身子,坐在轿子上,也说起人话来,那声音如同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头,“金山派大护法,黄瘸腿到!何方妖孽胆敢造次!”

    叶宁远远远瞧见那大号黄鼠狼便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一扭身变成了大护法了,这么大的排场“黄瘸腿你摆的什么谱,咋的才来!?再晚点我们四人就都喂了狗了!”

    黄瘸腿说,掌教莫气,路程上远了些。说罢后又示意了下轿旁那只也会人语的黄鼠狼“二护法!接法旨!速去救掌教。还有,不要叫这歪嘴老道跑了。”

    那所谓的二护法也是像模像样,两只小爪子在胸前一报,扯着它那尖锐的细嗓“黄玉郎接法旨!”

    回身招呼那院内满地的黄鼠狼“救掌教!抓老道!”

    满院子的黄鼠狼听了黄玉郎的话,向麦浪一般拍进了院内的野狗群中,一部分与那院中野狗厮杀在一起,黄玉郎带着一群黄鼠狼围住了那歪嘴老道,黄瘸腿依旧坐在竹轿上,也领着一群黄鼠狼朝着叶宁远等人方向而来。

    野狗们虽说在体型上占据了些优势,可奈何这院内黄鼠狼数量奇多,却也讨不到便宜。

    一只只的黄鼠狼密密麻麻的结着队扑向野狗身上,如同白蚁侵蚀梁木一般,愤力的撕咬着那些野狗的皮肉,任凭野狗们如何甩也不能将那些黄鼠狼从自己身上甩下来,一时间院内满是野狗们的哀嚎声。

    黄瘸腿带着一群黄鼠狼小跑到了叶宁远跟前,笨拙的跳下了轿子,同叶宁远说道“还望掌教恕黄瘸腿救驾来迟。”

    叶宁远瞧它那认真的样子,被它气的笑了“我单问问你,那个二护法是怎么回事儿?是谁给封的。”

    那黄瘸腿说,回掌教,我封的!咱们一派就你与我两个,我身为大护法须得替掌教分忧,招些人马来,再说这黄玉郎不是外人,是我干儿,时间仓促还未同掌教禀明。

    叶宁远被这黄瘸腿逗得笑了,这黄鼠狼居然还搞起了裙带关系。

    叶宁远交代黄瘸腿派几只黄鼠狼在这院内搜罗一翻,看看有没有那白毛刺猬精的下落,这会打斗中歪嘴老道不会将收容李时进魂魄的容器带在身上,多半是叫那白毛刺猬精躲在哪处看管。

    黄瘸腿“吱吱吱吱”的同周围的几只黄鼠狼说了些什么,说罢后那几只黄鼠狼散开来在院内各处找寻起来。

    张仁将李正扶到墙下休息,自己则也帮着那群黄鼠狼与野狗缠斗了起来。

    瞧那边黄玉郎正带着一群黄鼠狼围住歪嘴老道,歪嘴老道从腰间掏出一串红绳拴系的铜钱来,凭空抽的噼里啪啦直响,黄鼠狼们几次想要扑到歪嘴老道身上,却都被那串铜钱给拦了回来,几只黄鼠狼被抽在了身上,霎时皮开肉绽。

    歪嘴老道以那串铜钱做鞭,一边舞着掩护,一边向着庙内倒退去。

    叶宁远看那群黄鼠狼有些吃力,便喊张仁“张哥,别打狗了,快去拿住那白老道,不要叫他跑了。”

    张仁听后,越过正在交斗的野狗群与黄皮子,向那老道跑去。

    虽说满园死伤都是动物,却也可以说得上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张仁每几步便能踩上一只野狗尸体,或是那黄鼠狼的尸体。

    踉踉跄跄的跑到了跟前,想起李正的模样,便觉心中恼怒,紧握竹竿像那歪嘴老道头上挥舞过去。

    歪嘴老道连忙挥动起手里的铜钱,迎着张正的竹竿抽了过去,只一交碰,那竹竿应声被抽断了,歪嘴老道又翻手将那串铜钱掷向张仁面门,张仁连连后退,却还是被那铜钱触碰到了鼻尖,铜钱划过,张仁的鼻子上开了口子,血瞬间流了下来。

    没想到那歪嘴老道手里的那串铜钱如此的锋利,须得加些小心了。

    围攻歪嘴老道的黄鼠狼里,只有那黄玉郎已修练成半人之体,能似人一般直立行走,有了思维,能人语,但还不能化成人形。

    黄玉郎腾挪着脚步向歪嘴老道扑去,它身材矮小,往往还能躲得过歪嘴老道甩来的铜钱鞭,但却也始终也始终近不到歪嘴老道跟前。

    歪嘴老道不敢耽搁,他深知粘着自己的这几只黄鼠狼与张仁算不了什么,可院子里那如同麦浪般的黄鼠狼群、叶宁远还有那黄瘸腿,无论是哪个都够自己喝上一壶,眼见院内的野狗也所剩无几,歪嘴老道心想须得走了。倒退着向庙内走去,手中铜钱鞭不断挥舞,封住了黄玉郎与张仁的路。

    张仁瞧见火神庙地上,皆是些碎砖烂瓦,急中生智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石块向歪嘴老道扔去,想着打乱了他的阵脚,没准有机可乘。

    张仁专挑个头大的、带棱角的碎石丢向歪嘴老道,左手捡,右手丢,双手配合的十分默契。

    一时间砸的歪嘴老道有些招架不住,这边刚抡起铜钱鞭抽飞来的碎石,那边另一块碎石却已经到了眼前,身上结结实实挨了几下。

    一旁的黄玉郎瞧张仁捡着地上的碎石块丢向歪嘴老道,也“吱吱吱”地招呼着身旁的这群黄鼠狼效仿了起来。

    黄鼠狼的身材较小,只能捡起一些极小的石子丢向歪嘴老道,一阵阵的石子雨向着歪嘴老道身上砸去,虽然都是些小十子,但也够他受的。

    歪嘴老道硬挨着跳上神坛,张仁首里追了去,黄玉郎跟在后面。

    张仁刚要跳上神坛,歪嘴老道回身一脚便将神坛上那半身的泥胎神像踢翻下来,这路线原是歪嘴老道早就想得好的。从神坛上走,若张仁和黄玉郎从后面来追,将那剩下半身的火神象推到,也能挡上一下。

    见那泥胎神像从神坛上被踢落下来,张仁连忙歪着身子躲在一旁,神像碎在地上,卷起了不小的灰尘,趁这时歪嘴老道摇身一变化成了一只大白狗,在尘埃滚滚中向着张仁扑去。

    原来是这歪嘴老道想要逃走,可却心有不甘,想要借着地上灰尘迷眼,张仁遮挡口鼻的功夫,咬死一人。

    张仁本就离那歪嘴老道最近,歪嘴老道这下又来的突然,他躲闪不开,眼见那歪嘴老道幻化成的大白狗,一张大口就要咬上自己的脖子。

    黄玉郎离这二人最近,却也分身乏术,心里甚是焦急,慌乱间又探手在地上捡起石头,想着效仿刚才那般用石头丢这白狗,黄玉郎从地上一摸,竟抄起一柄小锤来,那小锤大半包裹在泥层中,裸漏出的部分黄澄澄的甚是耀眼。

    黄玉郎来不及多想,将这小锤径直向着那白狗面门扔去。

    张仁眼见着那白狗张着一张腥臭无比的大嘴,混着口水向自己咽喉处咬来,白狗嘴里散发的腥臭险些将张仁熏晕,眼见要丧命于此。却打张仁侧身后飞过来一只黄澄澄的小铜锤来,一击命中白狗面门。

    白狗吃痛,五官聚在一起,哀嚎两声,头也不回的向着庙门外跑了去。

    张仁瘫坐在地上,对刚刚所发生之事还多有余悸。

    黄玉郎走到张仁跟前,依旧操着它那尖锐的如同是漏了风的唢呐般的嗓子询问张仁是否受伤。

    现下听来,张仁觉得眼前这黄鼠狼的声音特别的亲切了,张仁对黄玉郎说多亏了你那一锤,要不我险些丧命于此。

    说起锤子,黄玉郎开始在地上找寻起来,方才砸了那白狗后,锤子不知弹飞到哪里去了。

    终在神坛附近找到了那柄铜锤,经过砸白狗、又弹掉地上几番的敲打,锤身上糊着的泥胎已经全部脱落,一柄黄澄澄的小铜锤映入眼帘。

    黄玉郎将这小铜锤捡起,在手掂了一掂,十分的趁手。

    张仁还以为这铜锤是黄玉郎自己随身带着的,黄玉郎说是刚才慌乱间想捡地上的石头砸那歪嘴老道变换成的白狗,从石头堆中竟捡出了这么个宝贝。

    这小铜锤原是神坛上那半身神像手里持着的法宝,同那神像一般,被糊上了泥胎,原还以为也是泥塑的,刚才歪嘴老道一脚将那半身神像踢落,这锤也掉在了地上,泥胎碎裂才漏出了原貌。又巧被黄玉郎捡在了手里,大小还正趁手。

    黄玉郎捡了这铜锤也是满心的欢喜,又细细翻看,锤柄上刻有两行小字“烧尽世间妖邪祟,燃尽天下不平事。”正对应上了火神庙门前那副对子。

    叶宁远这边的黄鼠狼们已全然占据了上风,虽也是死伤不少,但院中那数十只野狗悉数也被这群黄鼠狼咬死。独有几只体型大一些的,眼珠红色的野狗,还能勉强支撑,但腿上、背上都趴了数只黄鼠狼,疯狂的撕扯着那野狗的皮肉。

    先前从山上小道下来救了叶宁远的人,也是一身功夫了得,挤进狗群,或是用脚踢,或是肩靠,又有以指在野狗身上点指,嘴里不停呼喊着“大黄!大黄!大黄!”

    终于这人从野狗群里找出来一只通身黄色的野狗来,欲要上前拉回这黄狗,那黄狗却眼中发恶,呲着牙向他脖颈上扑去。这人侧身一躲,顺势双手按住那黄狗的脑袋,揪住狗脖子后的皮,将那黄狗给拎了出来。

    那黄狗虽被揪住,却仍发着狠,几番要回过脖子咬身后那人。

    叶宁远问说“这是你家的狗?”

    那人回说“是我家里的,今天也不知道这死狗是发的什么疯,突然从家里跑出来,怎么叫也叫不回来。”

    原来这人叫武连芳,家就住在弥勒山下不远处,家里养的这只大黄狗,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疯一般挣脱了锁链,朝着弥勒山跑来,途中被邻居瞧见,想要拦住,反却被这黄狗咬伤,邻居忙去跟武连芳报了信。武连芳沿着邻居指向的路,一路追赶这黄狗,眼看上从弥勒山南侧的碎石路上了山,武连芳一瞧,这满山遍野的却都是狗,不光是自己家里的狗,周围村子里的狗与些野狗也都齐向着弥勒山上跑去。

    武连芳跟在群狗后面上了山,这才有了刚才救下叶宁远等人的一幕。

    叶宁远说你这狗是被迷住了,武连芳的狗是被歪嘴老道挑了宝幡画了符招来的,歪嘴老道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招来的群狗都像是发了疯一般,只听歪嘴老道一人的。

    那黄瘸腿说,掌教,叫我来试试。

    武连芳将自家的黄狗脑袋按下地上,免的它又要咬人。黄瘸腿一双绿油油的小眼睛盯着那黄狗的眼睛,忽然那黄瘸腿眼中绿光幽幽一闪,在瞧那地上的黄狗变的温顺起来。

    那黄狗哼哼唧唧叫了几声,便开始用脑袋在武连芳的身上乱蹭,武连芳叫了它几声“大黄!大黄!”

    那狗也听得明白,更是前爪搭在武连芳身上去舔他的脸。

    这时候张仁与黄玉郎携着一群黄鼠狼回来,这一人一黄鼠狼,都是光秃秃的头上留着几条血痕。

    张仁说“还是叫那歪嘴老道给跑了,他手里拿着不知是什么武器,一条细红绳上拴了一串铜钱,怪锋利的,抽在身上就开了花。后来歪嘴老道又幻成一只大白狗,差点要了我的命,多亏了师爷请来的帮手。”

    黄玉郎也上前将那黄澄澄的小铜锤交由叶宁远看,叶宁远只猜是门法器,别的瞧不出,跟黄玉郎讲,是你的机缘,与你身材也相符的很,留着做把武器好了。

    此时院子里站定的除了叶宁远几人就是满院子的黄鼠狼了,方才仅剩下的几只野狗见那歪嘴老道跑了后便也冲出群群黄鼠狼跑出火神庙了去。

    叶宁远又嘱咐黄瘸腿说让院子里这些黄鼠狼把火神庙内的死去的野狗与黄鼠狼的尸体埋掉,要就这么放着,开春时弥勒山不得漫山遍野的腥臭?

    歪嘴老道的事先放在一边,单说被黄瘸腿派出去找白毛刺猬的那几路黄鼠狼,狗有狗道,猫有猫路,这几只黄鼠狼很快就在火神庙后找到了一处暗洞,直通山下一处树林,树林中寒气逼人,烟雾缭绕,这几只黄鼠狼远远瞧去,那寒林中磷火攒动,有生魂气息,想来那李时进的魂魄就被拒在寒林之中。

    叶宁远听后喊道“二护法听令!”

    黄玉郎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这是叶宁远在叫自己,它这个“二护法”是黄瘸腿自行答应的,可却没经过掌教同意,现下叶宁远喊它说“二护法,听令!”说明已经认可了它。

    黄玉郎有些感动,单膝跪在地上“二护法,得令!”

    叶宁远说,那白毛刺猬精一定藏身在寒林之中,寒林中不定还有多少歪嘴老道同白毛刺猬精勾来的生魂,寒林里阴气重,常人无法前往,就令你带上几个族类前往,一是取回李时进生魂、也救回其他人的魂,二是要除去那白毛刺猬精。

    黄玉郎听了抱拳称道“得令。”

    叶宁远一行人身上多少都带着伤,就打算先下山回李时进家,等黄玉郎取李时进生魂回来。

    黄瘸腿跟叶宁远告了退,翻身上了竹轿,说再有事时随时听掌教的吩咐。叶宁远这一派自有法门与黄瘸腿联系。

    叶宁远同黄瘸腿说只希望下次有事时你能早点赶来,还有别搞什么排场。

    黄瘸腿操着苍老的声音说“掌教有所不知,我现在是咱们金山派的大护法,得有些排面,这是咱们金山派的脸面。”

    叶宁远说咱么这一派现在就我一人,加上你与那黄玉郎两只黄鼠狼,不需要什么脸面。

    黄瘸腿不听他说,洋洋洒洒的领着一众黄鼠狼下山去了。

    叶宁远同张仁将墙角里躺着的李正扶起,同武连芳一起下了弥勒山。

    李正问那武连芳手上使的是什么功夫?像点穴的手法。

    武连芳说是一门叫五百钱的功夫。

    李正暗自点了点头,这武连芳无容小觑,五百钱的功夫李正听师傅景湖讲过,江西一带的点穴功夫,一手生,一手死,一代只传一人,拜师的规矩是要先交给师傅五百文铜钱,故叫五百钱。

    到了山下,武连芳说离自己不远了,邀叶宁远三人到家休息休息。李正身上伤势严重,叶宁远叫张仁陪着李正就到武连芳家里暂时休息,找个大夫给瞧瞧。

    因为李时进一家还等着自己,叶宁远同武连芳告了辞别,问清楚了住址,说过几日再登门拜访,便独自向着李时进家走去。

    武连芳牵着他那只大黄狗,带着李正、张仁也回到了家中。

    到了武连芳家里,武连芳先安顿这二人稍作休息,自己去找个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给二人医治一番,上了止血粉,包扎了身上伤口,又开了两幅草药。

    医治期间,武连芳已备好了饭菜,这三人简单吃食,少许喝了些酒,便倒头睡去。

    不时李正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睡梦中张仁又梦见了狗,先是自己独自一人行走在一条小路上,只听闻周身有犬吠之声,听声音低沉,张仁暗自叫道,不好,是只大狗。

    压低身子,环顾四周,只见一只大狗从路旁窜出,直扑在张仁身上,张口就咬。

    张仁被咬的急了,心想叫你这恶犬咬我,我要以牙还牙,拉扯住大狗前腿,奋力的咬了下去。

    只听“嗷”的一声惨叫,李正从睡梦中醒来,只见张仁正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胳膊,李正连推张仁脑袋“你咬我干啥!撒口!咬我干啥!”

    张仁被李正叫醒,恍惚间只见自己正紧握李正的胳膊。

    武连芳也被这二人惊醒,下地掌了油灯,在地上看着这二人。

    张仁还有些没睡醒“不是狗腿么?”

    李正愤恨的说道“你咬我干啥!”

    油灯贴的近些,只瞧见李正胳膊上留了一处深深的牙印。

    原来是张仁将李正的呼噜声当成了犬吠,代入进了梦中。

    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