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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盛大狩猎

    “先古王国灭亡于上下争端中,天上群星陨落在耀阳破碎刻。曾铭了诸神姓名于那星河间,今余了残垣断壁将伤痕都铭刻。问昔日伟大,今都何处去了?诸界花园飞灰化了,魑魅魍魉当道。荣光,至高,伟岸,阳光,已去兮了,不再归了……”

    清丽的歌声回荡在了大漠的黎明,在那绑满了无用牺牲者的十字架旁的高山夹缝间,高大的修女寻到了末裔的尸骸。

    经过了一天的风吹雨打,末裔本就缺乏打理的金发无力的粘连在那丢失了脸皮的面部之上,而那些许的蛆虫更是早已经在那胸口火枪造成的伤口之上窜进窜出。

    修女看着这尸骸陷入了沉默之中。

    黎明的阳光洒到了这片角落,照在了修女黑色的修女服之上,而那沙漠的大风又是吹起来修女纹着金边的袖口和兜帽,露出了其下缠满了绷带的干瘪身躯。

    修女握住了挂在脖子上面铁质天平吊坠——那毫无疑问是与东会的老人脖子上所挂的是相同之物,或者说这个吊坠这个形态正是指向了一个早已沉睡的,曾与“看门人”与“耀阳”平起平坐的伟大存在“铁秤枢”

    在那绷带缠绕之间裸露出的单眼在那一刻闪过了十数轮流转的光辉,无数黑色的细线突然开始在那瞳膜之上勾勒出了仿若万花筒的形状,而后所有的细线收成一团,呈现出了各种网络字体一样的花纹轮番在瞳膜上展现,最后这一次疲惫的眨眼之后,一切归于虚无之中。

    修女闭上眼睛,在那一瞬间,她已经透过了这具尸骸看到了这前因后果,然而那巨量的繁杂的覆盖在诸多伟大光辉之下的信息,即使是她,一个虔诚信仰着沉睡的伟大古神“铁秤枢”的刻痕者也需要在这之后细细咀嚼,才能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为何。

    既定的计划为何出了差错?苦心培养十多年的主角为何却在这大戏拉开的一开始,就死于非命?

    修女看到了,在故事的一开始似乎一切都照着计划正常进行。

    渴望复兴家族的少年,在亲属亡故备受打压的境地下绝地反击,完成了似乎不可能完成的刁难任务,在长者的安排下,于昨天晚上进入了废村之中,然后遭遇了那自那少年的祖先所建立的黄金城的废墟之上而来的残酷冤魂。

    在那数百年怨恨积累之下产生的死灵绝非凡人可以凭借数量抵挡,在那吹拂着无尽寒风的夜晚,同伴的鲜血染红了废村教堂的尘埃,于那光与暗的相交之刻,绝地的少年现在的残酷的怪物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少年,纵然他聪明机智组上又有着无上的荣光,但此时此刻他依旧是凡人,而他正是要凭借着这凡人之躯战胜那似乎不可能战胜的怪物,然后踏上那重返黄金的旅途……

    组织的长者明面上百般刁难实际上却是我主的虔诚信徒,呕心沥血扎根卧底十数年,绝对会让少年在他应该踏上征途的时候出发。那来自黄金城的恶灵纵然千年的岁月已经折磨的他只有对生者的仇恨,但身为黄金王的随从,血脉的压制也绝不可能让他真正的伤到少年分毫……

    一切的一切本该都安排的恰到好处,只为了让他少年踏上终极的旅途,然而在此刻目睹这个少年末裔被枪杀的尸骸,修女知道那早已商议好的剧本,此刻已经不知道扭曲成了何种模样。

    她努力回味着这过程中的一切异常之处,终于在拨开了一阵似乎相当熟悉的辉光之后,她看到了……看到了一个黑发黑瞳,眼神颓废宛若失魂落魄的男子立在了迷雾尽头。

    她看到了那个出道此处无家可归的男人在桥洞之下与少年的相识。看到了那扎根此地数十年的长者终究舍不得送自己培养许久的后背踏上由此无声的旅途,而默认了那计划外的男子与少年踏上旅途。

    看到了在烈焰咆哮,寒风吹拂的教堂之前,计划外男子脱掉上衣的舍命相搏;看到了,那在烈阳之下,废墟之中,计划外的男子向着死灵刺去了毕命一刀……

    少年在男人的强力发挥之下,不仅未能与那来自遥远过去的敌人来了一场命中注定的对决。更由于男人的坚守,推迟了最后决战的时间,以至于在那死灵之核侵入男子体内导致男子假死的时候,少年却被卫兵发现,最终沦落到了如此下场。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那一个在先前的观测预言之中都未曾出现在黑发男子。而那男子的背后,那为终结死灵一刀提供力量的那位……修女看到一阵辉光,而这辉光则在被发现的那一刻迅速的向着上界流窜。

    修女已顾不得其他,她闭上了双眼身躯依旧留存于此处,而那灵魂一吹一吹的大光来到了“诸神的花园”,来到了“高墙”之下。

    她捉到了那阵光芒,而在那一刻她听到了,宏伟的钟声在自己耳旁敲响。

    白发,赤足,抱剑,倚钟的少女投影于那漫长的沉睡之中,向修女投出了无意识的一瞥,吓得修女在那一瞬间便将身上的绷带燃烧,使那向上的灵魂再度回归到物质的肉躯之上。

    然而这还没完。修女在那一刻从怀中掏出匕首,掀开了裹在腹部的黑色修女袍,在其下原本的绷带单烧成了灰烬,裸露出了其下的白骨枯肉,然后将手探入腹中,揪出一结肠子用匕首斩断,随后右手的绷带突然闪现出了光辉在其上复杂的符文逐渐浮现,一刹那间就构成了一个献祭的仪式——指向的对象,即是那投影的主人,至尊的古神“看门人”

    在这仪式的光辉之下修女将自己的肠子点燃,然后便跪倒在地上,向着那沉睡的伟大存在,忏悔着自己的冒犯。

    当然早已沉睡的古神,其实并不会在意到她的窥视,但身为“铁秤枢”的信者,面对与其主同等地位的神明,再怎样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修女站起了身来,方才已经燃尽的绷带在此刻再度缝合在一起。而在这赎罪完之后,这本应该苦闷的修女却露出了无比癫狂的笑容。

    在这一刻,她已经明白了男人的身份。

    那是时之民,那是来自七界之外的穿越者,是看门人的眷者,是与她共同行走在复苏古神,恢复光荣的同袍。

    “本来以为是哪个该死的杂种和他们俩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主人捣乱,没想到却是自家人不小心乱入进去……这可真是重大的失职……”

    “但是……但是……”

    修女观测着可能的命运轨迹,笑声越发的放肆起来。

    “可是……这样也挺好不是吗?好奇啊,好奇……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究竟会导向如何美好的结局?期待啊,期待……纵然现在还没有自觉,但是当然了庞大的欲望真正爆发开来之时,又能让我看到怎样美好的光景?”

    舞台早已构筑,预定的主角虽然提前下场,但未曾料想的台下之客却来到台上,阴差阳错的倒也充当了那个故事运转起来的最后一块齿轮……那么他们这些幕后工作人员又有什么资格肆意干涉故事的走向呢?现在要做的只有更加充实的让一切要素归位。

    修女如此想着收起了笑容,姿态再度变得端庄,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皮囊——那是她从城破之时一名不知民的死者身上,搜到的裘尔的脸皮。

    她走进了裘尔的尸体,将那披撒下来的乱发抚平,然后缓缓的……就像贴面膜一样,将这面皮再度安了上去。

    “祈求我主……祈求您……将伟力降于此身……”

    本来都快风干了的面皮迅速的与面部贴合,胸膛已经升级的伤口也在迅速的生长起了血肉,庞大的生命能量在此刻降临了这具死尸,将那破碎的灵魂缝合在了一块。

    当这一切完成了之后,裘尔一脸懵逼的从这山崖之上醒了过来,然后被慌忙的搜寻起难为自己结识不久,但已经是给予承诺的朋友的踪迹。

    他自然找不到魏伊,但他却找到了那重重叠叠的“在不恰当的时刻寻找过来的”深红猎人的尸体在修女曾站立的地方堆积成了高山。而在“山”下,一本铜皮书,一张怪兽皮正踏实的堆叠在哪儿等待着他的拾取……

    修女屹立于山巅之上,看向了天边那光芒的边缘——纵然身为刻痕者,她依旧无法直视邪阳的光芒,但这并不妨碍她计算着时间的进行。

    这个世界,每天均分为二十四段,是为此界的二十四时,而其中七轮圆月代表的七尊当世的大神/司辰在邪阳的威压之下勉强撑起了夜晚的七个小时,而九头邪阳以一人之力,九头之威独占了盛日的九小时。而剩余的八个小时,黄昏的四小时归属于强大但是沉睡的古神铁秤枢和看门人,正午的三小时属于耀阳破碎而未收拢的光。而唯独黎明的第一小时,它曾是生命之母所执掌的时辰,也是属于世间万物的一小时,而现在生命之母逝去,世间万物沦丧,只剩下剥皮匠在此时辰将狩猎的号角吹响。

    一幅巨大的光幕在天边展开,在一瞬间便夺走了方圆数十公里的土地上每一个人的视线。

    正如电影的帷幕一般,那光幕之上流转出了画面。

    一个带着红色骷髅面具留着莫西干头的家伙出现在了帷幕之上,他手拿着类似于话筒的道具,而他的背景则是猩红军团密密麻麻的方阵和高耸入天的红色埋骨塔。

    “好的,螺旋三城的居民们,深红的狂热者们,当然还有可悲的还留存在这片土地上的猎物们,大家早上好!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在这片五十弓覆(五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百年一度的献给狂猎之神冕下的“盛大仪式”即将上演。本次仪式由教团,第九军团,第十一军团,第十二军团赞助实施。那些团结而来的深红猎手和军团的新兵们将参与本次狩猎,在这片已经被三个军团包围的土地上进行对于神大人最盛大的祭祀,而猎物则由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其他人”充当!贫苦的“猎犬”们,请记住你们的房贷,学贷,还有欠的人头税,因为只要达成了猎杀目标,你们的一切债务和罪行将一笔勾销。而对于诸位强大的狩猎者们,教团也准备了丰厚的大奖,甚至还有机会得到狂猎之神大人亲自的赐福!”

    “现在我宣布,“盛大狩猎”就此开始!”

    他咆哮着,声音透过魔法的渠道传入了每一个在这片土地上行走的人们的耳中,狂热而又郑重。狂热的猎手涌进猎场,可悲的猎物四散奔逃,而行走在大地上正准备偷偷溜走的魏伊三人则目睹着这样的场景陷入了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