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法案
“我反对！我反对划海而治法案，地球上的能源属于全球人民，而不是我们集团的牟利工具。我不认可谁先开采的海域就属于谁，我觉得海洋里的水是相通的，不管里面的水还是氘还是鱼类，都是大自然给我们的馈赠。大海是相通的，就如我们应该相互合作一样。海面是平的，大海从来不会厚此薄彼，就如地球上的我们都有共享这种资源的权利。我们要共同发展，这些能源不只属于我们利益集团。虽然我们有攻击力强大的潜艇，有像小山一样的军舰，有强大的军力，我们也有雄厚的资金和完备的设备，可以把些取之不尽的资源充分利用起来，但是，我要重申的是，我们只是搬运工，我们只能获取搬运的辛苦费。所有的资源来自大自然，是太阳的馈赠。我们不能垄断能源的供给，并且以此来牟取暴利，最终把全球人们沦为我们的奴隶。能源就在那里，我们都能看到，但那是亿万年前恒星爆炸带给我们这个世界的，我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所有降生在太阳系的人，都有权利分享这一切。这才是你们西方国家宣扬的真正人人平等，人人应该有平等享受来自星系的资源，不管这些资源是由谁来开采的。如果我们因为民众没有能力开采，而认为那是我们的，这就大错特错了。”亚洲能源集团的总裁兼首席科学家金子吟站起来大声地说，完全不顾与会者错愕的目光。显然，金子吟的意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们利益集团开会，探讨如何瓜分地球资源，怎么还会有不和谐的声音，还会有人反对多赚钱的？他们不应该联合起来一起瓜分地球的资源壮大自我吗？普通民众的平等权，这不是一个企业家应该考虑的，企业家要考虑的是怎么利用资源赚取更多的利润。民权，那是国家应该考虑的事情。
早春，乍寒还暖，这座美丽的北欧小国正笼罩在叆叇的雾气中。金子吟站起来以后，视线开阔了很多，他仿佛暂时摆脱了冗长会议带来的压抑感。透过会议厅明亮的玻璃窗向远处望去，金字塔型的山顶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刚毅的山峰给了他反对的勇气。雾气缠绕的山脚下，圣母大教堂青色的尖塔就如矗立的航天器，以现在的科技来看，那些尖塔如果是航天器的发射筒，那几个尖塔足以把整个圣母大教堂送入太空，在太阳系某个行星的空间站里完成燃料加注后缓缓地降临目标行星。人类科技已经可以完全开发出地球的资源，同时走入太空。
走入太空，需要巨大的能量，谁能在地球上享有更多的资源，谁才能最终在未来的太空竞争中保持优势，这也是他们几个能源集团聚在这里开会的目的。不过，通过武力霸占资源的时代已经过去，利用坚船利炮开拓新大陆的时代也不会再来，时代不同了。历史上，美洲和澳洲新大陆开发时期，欧洲人民曾经给美洲和澳洲的土著带来深重的灾难，也掠夺过地球上落后国家的资源，当时的星国就深受其害。现在，历史将在海洋上重演吗？谁的军舰大，占领的海洋就宽广吗？
如果军舰落脚的地方就是某个私人公司的私有领地的话，必将上演地球历史上新一轮的军备竞赛，地球的财团必将又进行一次“圈地运动”。历史上的圈地运动，推动了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资本主义大发展，未来海域的领土集中，会发生什么？或许是财富的又一次的快速集中？不管怎样，地球历史上的每一次财富集中，都进一步加剧地球的能源危机。
同时，在资源争夺下，在无人制约的公共海域，利益财团终将撕下伪装的层层面具，变成私吞海域的巨兽。这种情景金子吟不敢想象，对于既是能源科学家又是经济学家的他来说，对于利润的争夺，资本家变成什么都不足为奇，他们的野心会吞下整个太阳系，也是可能的。
金子吟领导的亚洲能源集团在这个资本统治一切的地球，可以说是个另类，亚洲能源集团表面上是一个巨型的企业，也以盈利为目的，但是其股权结构跟与会的美洲能源公司、澳洲能源公司和欧盟能源公司有本质的不同。亚洲能源集团是全民持股的公司，也可以说是全国人民是公司股东，能源集团所有的利润都会回馈给全国人民，金子吟只是集体股权的代表，占有集团49%的股份。而美洲能源公司等都是纯私人的企业，他们的总裁就是最大的老板，是集团的最后控制者，他们的国民只是他们企业的员工。体制的不同，也是他们在全球能源争夺中最大的分歧所在。
“你是不是吃错了药了？你的所谓的高尚我们实在看不懂，你要知道，我们并没有实现所谓的共产主义，你们即使实现了共产主义，那不意味着全球都跟你们一样，我们有自己的自由，获取财富的自由。”美洲能源的代表愤怒地说。
“……”
金子吟提出了反对意见以后，听到了一长串的语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收回了自己看向窗外的目光，坐了下来，看向了主席台，卢森堡的经济部长正在用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对着他说话，他虽然听不懂，但是他的耳膜就如遭遇了一长串中微子的轰击。
坐在金子吟旁边的柏青，在他胸前按了一个按键，经济部长的话才被内置在他耳蜗里的翻译器同步译了出来，原来经济部长一激动，抛弃了会议用的世界语，说了一长串的卢森堡土语。
“请具体说明理由，你一句话反对，就把我们讨论了一周的共识全部推翻。我们召集了全球所有的能源开发公司来到这里，不是听一句反对话的，我们是共商瓜分海域开发大计的，共同分享海洋资源的，鉴于地球现在的能源消耗状况，地球上的石化能源很快将消耗殆尽，达成共识迫在眉睫，以免我们内部出现分歧而陷入内耗，我们的目标是赚取全球人们的钱，目标应该是一致的，难道你不想自己的集团壮大吗？”经济部长的话终于说完了，同步翻译器也把前面的话翻译了出来。
既然经济部长激动得用卢森堡语言说话，金子吟也用只有自己夫人听得懂的中文回答，看到了经济部长和坐在他周围的衣装革履的与会者都把手伸向了胸前，匆忙按压翻译器的按钮，他放慢了自己的语速。
“我反对的理由，简单来说，全球的海域都由我们经济集团占领并且宣布主权的话，我们将成为海洋帝国，完全脱离大陆国家的帝国，这在地球的法理层面，没有根据，会引起国际国家联盟的反弹，我们要用经济的大棒跟地球联盟既有的法律对抗吗？这必将使地球陷入权力之争，大家对于一个世纪前的权力之争还记忆犹新吧？一个世纪前，因为国际性的巨型公司诞生，公司已经凌驾在国家之上，国家变成了世界警察，公司的雇佣军团跟世界主要政体的军队差点发生核战，地球跟毁灭擦身而过。这种事情与会的各方都不愿意它重现吧？我们都是商人，星国有句古话，和气生财，商人以和为贵。我们可以开发海域，但是不要宣布主权，刺激国际组织。”
“我们都看到了新的《海域资源法案》跟地球管理部门组织法案的冲突，但是这不是我们的新法案固步不前的理由。现在不是一个世纪之前了，世界已经控制在我们手中，海洋在实际上已经被我们瓜分了，请问，有哪个政体组织反对过，他们还是遵守12海里的管辖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我们经济组织的全面胜利，背后的运作历史我就不讲了，相信在座的各位，心知肚明，作为经济学家的金教授应该也清楚。”美洲能源集团的总裁瓦尔特站起来说。
“你的意思，经济可以控制一切，完全不用管主权国家的威胁？那估计我们都想简单了，主权国家如果联合起来，其经济总量超过我们在座的所有公司。”金子吟为了提高沟通效率，不得不重新用世界语说，旁边的人又在手忙脚乱地切换翻译语言，夫人柏青跟他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地笑了笑。
“问题是全球各国都有自己的打算，很难联合起来，我们就是要在全球国家联合起来之前，在这种空白期，加紧瓜分海域，形成事实上的占领，迫使管理联盟让步。国家在经济集团面前保持弱势已经不是今天才出现的局面，我们就是要联合起来，通过既成事实压缩政策的腾挪空间。”欧盟能源开发公司的总裁欧斯拜说。
“大家可能对于我们的能量太过自信了，我们可能已经控制了地球的经济命脉，已经控制了地球的能源供应，也控制了外太空的开发。但是不要忘记，国家机器不是摆设，就如现在空置的监狱，不能因为监狱的大门是打开，就认为那里永远只是我们用来参观的博物馆，当监狱的大门真正关上的那一天，也许，那里有我们各位的一方小空间。我们永远不要低估国家机器的威慑力，它代表着大多数人的利益。当然，我们的集团已经强大到可以不用在乎普通民众的感受，但是，只要我们还在地球上，还在太阳系，就不能为所欲为。水能载舟，也能覆舟！”金子吟说。
“实际上现在地球海域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在阴沟里翻船。我们不要争吵，我们的利益是一样的，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就是要在我们内部达成一致，共同应对来自联盟管理部门的压力。”经济部长开始居中斡旋。
“部长，我理解你的意思，我的立场跟大家是一致的，我并不是管理部门的代言人，也不是间谍。我的意思是，我们的法案应该想得更为长远，避免把我们拖入战争的泥沼。如果我们宣言海域以占领为私有领地的话，必将引起联盟管理部门的警惕。不如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是战争的艺术。”金子吟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得承认《海域管理法案》，那我们在这里探讨了这么久，每天就是看看圣母教堂的精美油画，在林中散散步吗？浪费了我们太多的时间。”瓦尔特有些不悦地说。
“不宣布主权占有，只做资源开发，是我们海域开发的基本准则，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各方的利益分享才能进行。否则，我们可能引来不必要的产权纠纷。”金子吟说。
“没有主权，有些开发公司会把海域当成公有的取矿地，不会考虑长远发展，那里会成为垃圾场，就如当年美国的西部淘金热一样，那里会成为犯罪的天堂，当我们都撤离以后，那里会成为海洋沙漠。”欧斯拜说。
“那我们内部如何维护这种主权，是需要建立强大的军队吗？我们的集团都走上****道路吗？”金子吟说。
“我们不能回避建立军队的事实，我们哪个集团没有军部，在座的各位，谁不是每年花大把的银子养雇佣军，我们之所以能在海洋里立足，国家没有干涉，不就是因为我们拥有的军队已经占上峰了吗？而且，经济命脉被我们控制，国家功能已经弱化既成事实，他们已经养不起军队，负担不了高昂的军费开销，他们只是维护人们安全的警察。”瓦尔特说。
“联盟管理部门只拥有陆地的管理权和陆地四周12海里的管辖权，这是全球海洋公约规定的，至于公海，就由我们来拥有和管理。我们现在要探讨的是我们内部如何划分领地，我的建议是谁先开发，谁就拥有主权。”经济部长说。
“我们就是要在各海域布置重兵，保护我们的海洋油田、提炼氘的工厂不受同行的威胁。”欧斯拜说。
“其实我们探讨了这么久，也知道了你们的潜台词就是谁的拳头硬，就由谁占领吧？那我们就要逐鹿海洋了，如果谁先开发，谁就拥有主权，必将挑起我们内部的战争，战火一定会蔓延整个海域。”金子吟说。
“所以我们在这里开闭门会议，就是要在内部达成一致，大家默认一定的规则，就不会产生冲突。”瓦尔特对金子吟说。
“我们可以内部默认各自开发自己的领域，但是不要宣布拥有主权，而且，海水是相通的，谁也无法真正拥有一个地方的海水，除非你把海围起来。我的建议是我们内部应该要就裁军达成协议，作为经济集团，花大把的银子养雇佣军，其实没有必要。我们应该在这里签订和平协议，以后的海洋开发以经济合作为主。如果以占领为目的的话，基于博弈的原因，我们军费开销只会越来越高，最后吞噬掉我们本身的利润，为了维持这种开销，又不得不通过掠夺民众的利益，这会陷入恶性循环，最终引发民众的反弹。这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金子吟说，他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基于亚洲能源跟世界上的其他能源集团所有权是不一样的，他的目的是推动能源集团内部裁军，而不是无限地扩充军力来占领更多的资源。这也是亚洲能源跟其他能源集团根本的分歧所在，可以说无法调和，开会只是相互试探各自的目的，最终达成协议相当渺茫。
“不管怎样，我们召开这次的会议，是叫各位在协定上签字的，不是叫各位来这里吵架的。大家以大局为重，放弃个人的成见，为了我们各自的经济利益，早日达成协议，让我们瓜分掉能源宝库海洋，避免我们内部发生争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共享海洋资源，海洋现在是属于我们的，未来也是属于我们的，我们要一致对外，避免国家插手公海事务。”经济部长说。
“抱歉，我代表亚洲能源公司，不能在协议上签字，我们在这里没有达成任何协议，我为和平而来，你们为利益而来，根本就没有找到切合点。海洋关系到人类的未来，这种顶层设计还是要慎重一点，大家也冷静一下，以免一个小小的动作，影响整个人类的命运。”金子吟说。
“这不是《独立宣言》，也不是《联合宪章》，只是我们内部的沟通机制而已，上升不到影响人类进程的高度。”经济部长打圆场说。
“你可能不知道具体状况，我敢说，只要这份协议一签署，各能源集团的军队就会立即出现在海面上，以前隐藏的雇佣军驾驶着军舰和潜艇在海洋里纵横，你，还有你，对不对？”金子吟指着欧斯拜和瓦尔特，盯着他们的眼睛说。
“你以为你不签字，我们的军舰就不游弋在海面上了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已经准备了很多年。”瓦尔特说。
“我就知道，所谓的协议是假的，只是你们试探对手的手段，在经济利益面前，哪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了，还没有达成一致，就开始抢跑，你们已经早就制定了海洋开发计划了吧？”金子吟质问欧斯拜。
“我们会达成一致的，你也不可能一直代表亚洲能源公司，在经济利益面前，要看大势和趋势，逆趋势不可能会成功。你们不是有句古语：识时务者为俊杰！势，如高山上滚下的石头，势如激水，动如发机，不可逆也。”欧斯拜说。
“你们都达成了协议，那很好，你们就当我不存在，没有来参加会议就好了，再见！”金子吟站了起来，他的夫人马上跟着站了起来，他们准备走出会议厅。
“有话好好说，不用生气嘛！”经济部长站起来对金子吟夫妇说。
“我也送你们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可能在协议上签字，抱歉，再见！”
金子吟夫妇走出了会议厅，阳光斜射下来，没有任何温度，空气依旧寒气逼人。
“冷吗？”金子吟帮助夫人整了整大衣，把厚厚的羊绒围脖在夫人脖子上绕了一圈，捧起夫人的手呵了一口气，呼出的空气在嘴边变成了一团雾气。
“还好，我们去哪里？这么枯燥的会议，不开也罢。要不去威尔海姆广场或者去大峡谷看看？”柏青问。
“算了，哪都不想去了。这么寒冷的地方，看起来阳光灿烂，冬天依旧还在，春天并没有到来。”金子吟再次看了看远处圣母院尖尖的塔顶说，带有古典和现代气息的圣母院静静地坐落在山脚下，不远处的古柏成荫，低矮的建筑物散落在森林里面，错落有致。这片漂亮的森林国，虽然历史上饱经磨难，在几个大国之间周旋，把自己漂亮的外衣脱去，只剩下坚强的内心，保持着仅有的尊严。它想要在未来占有一席之地，想左右未来海洋的格局，只是不知道，它真的准备好了吗？
“那我们去比利时，早些回去吧？”柏青看着丈夫严肃的眼神问，她从丈夫凝重神态里，感觉到一丝不安。
“好，尽快回去，我们要赶时间，地球经济联盟估计要解体了。”金子吟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初春，这里交错的树枝塞满空阔的天空，显出些许的萧疏，而自己办公的地方，这时应该面朝大海，海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办公室。他还是喜欢夏季，即使热浪袭人炙烤着自己的肌肤，也比在寒风中抖抖索索舒服。
“我们到太平洋南鸟岛。”柏青对着旁边的一颗矮矮的树木说。
“你的导航助手为你服务，从这里到南鸟岛有几种快速路线，请问你要去布鲁塞尔转机吗？请选择你要经过的城市。”柏青旁边的那不是树木，而是城市交通导航柱，播完语音以后导航柱上面的屏幕点亮了，柏青看向显现屏，在心里完成了路线选择。
“已为你选择最佳路线和最快速的路线，你可以在机场停留30分钟。请稍后完成支付，卢森堡1180号出租车会为你服务，谢谢你的支持。”导航柱说。
“谢谢，已经完成支付。”柏青点了点头，眨了几下眼睛，提示系统可以支付。
“谢谢，请稍等3分钟。祝你一路平安！”导航柱说。
“谢谢！再见了，卢森堡！”柏青说完，望向那些高大树木间的古建筑物说：“人类不管怎么发展，怎么还像是生活在非洲丛林中，摆脱不了占有一切的欲望。好像不占有点东西，就觉得自己吃亏了一样。”
“嗯，这是生物发展的必然，也是罪恶的源头。”金子吟不经意地冒出这一句话。
早春，乍寒还暖，这座美丽的北欧小国正笼罩在叆叇的雾气中。金子吟站起来以后，视线开阔了很多，他仿佛暂时摆脱了冗长会议带来的压抑感。透过会议厅明亮的玻璃窗向远处望去，金字塔型的山顶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刚毅的山峰给了他反对的勇气。雾气缠绕的山脚下，圣母大教堂青色的尖塔就如矗立的航天器，以现在的科技来看，那些尖塔如果是航天器的发射筒，那几个尖塔足以把整个圣母大教堂送入太空，在太阳系某个行星的空间站里完成燃料加注后缓缓地降临目标行星。人类科技已经可以完全开发出地球的资源，同时走入太空。
走入太空，需要巨大的能量，谁能在地球上享有更多的资源，谁才能最终在未来的太空竞争中保持优势，这也是他们几个能源集团聚在这里开会的目的。不过，通过武力霸占资源的时代已经过去，利用坚船利炮开拓新大陆的时代也不会再来，时代不同了。历史上，美洲和澳洲新大陆开发时期，欧洲人民曾经给美洲和澳洲的土著带来深重的灾难，也掠夺过地球上落后国家的资源，当时的星国就深受其害。现在，历史将在海洋上重演吗？谁的军舰大，占领的海洋就宽广吗？
如果军舰落脚的地方就是某个私人公司的私有领地的话，必将上演地球历史上新一轮的军备竞赛，地球的财团必将又进行一次“圈地运动”。历史上的圈地运动，推动了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资本主义大发展，未来海域的领土集中，会发生什么？或许是财富的又一次的快速集中？不管怎样，地球历史上的每一次财富集中，都进一步加剧地球的能源危机。
同时，在资源争夺下，在无人制约的公共海域，利益财团终将撕下伪装的层层面具，变成私吞海域的巨兽。这种情景金子吟不敢想象，对于既是能源科学家又是经济学家的他来说，对于利润的争夺，资本家变成什么都不足为奇，他们的野心会吞下整个太阳系，也是可能的。
金子吟领导的亚洲能源集团在这个资本统治一切的地球，可以说是个另类，亚洲能源集团表面上是一个巨型的企业，也以盈利为目的，但是其股权结构跟与会的美洲能源公司、澳洲能源公司和欧盟能源公司有本质的不同。亚洲能源集团是全民持股的公司，也可以说是全国人民是公司股东，能源集团所有的利润都会回馈给全国人民，金子吟只是集体股权的代表，占有集团49%的股份。而美洲能源公司等都是纯私人的企业，他们的总裁就是最大的老板，是集团的最后控制者，他们的国民只是他们企业的员工。体制的不同，也是他们在全球能源争夺中最大的分歧所在。
“你是不是吃错了药了？你的所谓的高尚我们实在看不懂，你要知道，我们并没有实现所谓的共产主义，你们即使实现了共产主义，那不意味着全球都跟你们一样，我们有自己的自由，获取财富的自由。”美洲能源的代表愤怒地说。
“……”
金子吟提出了反对意见以后，听到了一长串的语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收回了自己看向窗外的目光，坐了下来，看向了主席台，卢森堡的经济部长正在用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对着他说话，他虽然听不懂，但是他的耳膜就如遭遇了一长串中微子的轰击。
坐在金子吟旁边的柏青，在他胸前按了一个按键，经济部长的话才被内置在他耳蜗里的翻译器同步译了出来，原来经济部长一激动，抛弃了会议用的世界语，说了一长串的卢森堡土语。
“请具体说明理由，你一句话反对，就把我们讨论了一周的共识全部推翻。我们召集了全球所有的能源开发公司来到这里，不是听一句反对话的，我们是共商瓜分海域开发大计的，共同分享海洋资源的，鉴于地球现在的能源消耗状况，地球上的石化能源很快将消耗殆尽，达成共识迫在眉睫，以免我们内部出现分歧而陷入内耗，我们的目标是赚取全球人们的钱，目标应该是一致的，难道你不想自己的集团壮大吗？”经济部长的话终于说完了，同步翻译器也把前面的话翻译了出来。
既然经济部长激动得用卢森堡语言说话，金子吟也用只有自己夫人听得懂的中文回答，看到了经济部长和坐在他周围的衣装革履的与会者都把手伸向了胸前，匆忙按压翻译器的按钮，他放慢了自己的语速。
“我反对的理由，简单来说，全球的海域都由我们经济集团占领并且宣布主权的话，我们将成为海洋帝国，完全脱离大陆国家的帝国，这在地球的法理层面，没有根据，会引起国际国家联盟的反弹，我们要用经济的大棒跟地球联盟既有的法律对抗吗？这必将使地球陷入权力之争，大家对于一个世纪前的权力之争还记忆犹新吧？一个世纪前，因为国际性的巨型公司诞生，公司已经凌驾在国家之上，国家变成了世界警察，公司的雇佣军团跟世界主要政体的军队差点发生核战，地球跟毁灭擦身而过。这种事情与会的各方都不愿意它重现吧？我们都是商人，星国有句古话，和气生财，商人以和为贵。我们可以开发海域，但是不要宣布主权，刺激国际组织。”
“我们都看到了新的《海域资源法案》跟地球管理部门组织法案的冲突，但是这不是我们的新法案固步不前的理由。现在不是一个世纪之前了，世界已经控制在我们手中，海洋在实际上已经被我们瓜分了，请问，有哪个政体组织反对过，他们还是遵守12海里的管辖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我们经济组织的全面胜利，背后的运作历史我就不讲了，相信在座的各位，心知肚明，作为经济学家的金教授应该也清楚。”美洲能源集团的总裁瓦尔特站起来说。
“你的意思，经济可以控制一切，完全不用管主权国家的威胁？那估计我们都想简单了，主权国家如果联合起来，其经济总量超过我们在座的所有公司。”金子吟为了提高沟通效率，不得不重新用世界语说，旁边的人又在手忙脚乱地切换翻译语言，夫人柏青跟他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地笑了笑。
“问题是全球各国都有自己的打算，很难联合起来，我们就是要在全球国家联合起来之前，在这种空白期，加紧瓜分海域，形成事实上的占领，迫使管理联盟让步。国家在经济集团面前保持弱势已经不是今天才出现的局面，我们就是要联合起来，通过既成事实压缩政策的腾挪空间。”欧盟能源开发公司的总裁欧斯拜说。
“大家可能对于我们的能量太过自信了，我们可能已经控制了地球的经济命脉，已经控制了地球的能源供应，也控制了外太空的开发。但是不要忘记，国家机器不是摆设，就如现在空置的监狱，不能因为监狱的大门是打开，就认为那里永远只是我们用来参观的博物馆，当监狱的大门真正关上的那一天，也许，那里有我们各位的一方小空间。我们永远不要低估国家机器的威慑力，它代表着大多数人的利益。当然，我们的集团已经强大到可以不用在乎普通民众的感受，但是，只要我们还在地球上，还在太阳系，就不能为所欲为。水能载舟，也能覆舟！”金子吟说。
“实际上现在地球海域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在阴沟里翻船。我们不要争吵，我们的利益是一样的，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就是要在我们内部达成一致，共同应对来自联盟管理部门的压力。”经济部长开始居中斡旋。
“部长，我理解你的意思，我的立场跟大家是一致的，我并不是管理部门的代言人，也不是间谍。我的意思是，我们的法案应该想得更为长远，避免把我们拖入战争的泥沼。如果我们宣言海域以占领为私有领地的话，必将引起联盟管理部门的警惕。不如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是战争的艺术。”金子吟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得承认《海域管理法案》，那我们在这里探讨了这么久，每天就是看看圣母教堂的精美油画，在林中散散步吗？浪费了我们太多的时间。”瓦尔特有些不悦地说。
“不宣布主权占有，只做资源开发，是我们海域开发的基本准则，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各方的利益分享才能进行。否则，我们可能引来不必要的产权纠纷。”金子吟说。
“没有主权，有些开发公司会把海域当成公有的取矿地，不会考虑长远发展，那里会成为垃圾场，就如当年美国的西部淘金热一样，那里会成为犯罪的天堂，当我们都撤离以后，那里会成为海洋沙漠。”欧斯拜说。
“那我们内部如何维护这种主权，是需要建立强大的军队吗？我们的集团都走上****道路吗？”金子吟说。
“我们不能回避建立军队的事实，我们哪个集团没有军部，在座的各位，谁不是每年花大把的银子养雇佣军，我们之所以能在海洋里立足，国家没有干涉，不就是因为我们拥有的军队已经占上峰了吗？而且，经济命脉被我们控制，国家功能已经弱化既成事实，他们已经养不起军队，负担不了高昂的军费开销，他们只是维护人们安全的警察。”瓦尔特说。
“联盟管理部门只拥有陆地的管理权和陆地四周12海里的管辖权，这是全球海洋公约规定的，至于公海，就由我们来拥有和管理。我们现在要探讨的是我们内部如何划分领地，我的建议是谁先开发，谁就拥有主权。”经济部长说。
“我们就是要在各海域布置重兵，保护我们的海洋油田、提炼氘的工厂不受同行的威胁。”欧斯拜说。
“其实我们探讨了这么久，也知道了你们的潜台词就是谁的拳头硬，就由谁占领吧？那我们就要逐鹿海洋了，如果谁先开发，谁就拥有主权，必将挑起我们内部的战争，战火一定会蔓延整个海域。”金子吟说。
“所以我们在这里开闭门会议，就是要在内部达成一致，大家默认一定的规则，就不会产生冲突。”瓦尔特对金子吟说。
“我们可以内部默认各自开发自己的领域，但是不要宣布拥有主权，而且，海水是相通的，谁也无法真正拥有一个地方的海水，除非你把海围起来。我的建议是我们内部应该要就裁军达成协议，作为经济集团，花大把的银子养雇佣军，其实没有必要。我们应该在这里签订和平协议，以后的海洋开发以经济合作为主。如果以占领为目的的话，基于博弈的原因，我们军费开销只会越来越高，最后吞噬掉我们本身的利润，为了维持这种开销，又不得不通过掠夺民众的利益，这会陷入恶性循环，最终引发民众的反弹。这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金子吟说，他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基于亚洲能源跟世界上的其他能源集团所有权是不一样的，他的目的是推动能源集团内部裁军，而不是无限地扩充军力来占领更多的资源。这也是亚洲能源跟其他能源集团根本的分歧所在，可以说无法调和，开会只是相互试探各自的目的，最终达成协议相当渺茫。
“不管怎样，我们召开这次的会议，是叫各位在协定上签字的，不是叫各位来这里吵架的。大家以大局为重，放弃个人的成见，为了我们各自的经济利益，早日达成协议，让我们瓜分掉能源宝库海洋，避免我们内部发生争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共享海洋资源，海洋现在是属于我们的，未来也是属于我们的，我们要一致对外，避免国家插手公海事务。”经济部长说。
“抱歉，我代表亚洲能源公司，不能在协议上签字，我们在这里没有达成任何协议，我为和平而来，你们为利益而来，根本就没有找到切合点。海洋关系到人类的未来，这种顶层设计还是要慎重一点，大家也冷静一下，以免一个小小的动作，影响整个人类的命运。”金子吟说。
“这不是《独立宣言》，也不是《联合宪章》，只是我们内部的沟通机制而已，上升不到影响人类进程的高度。”经济部长打圆场说。
“你可能不知道具体状况，我敢说，只要这份协议一签署，各能源集团的军队就会立即出现在海面上，以前隐藏的雇佣军驾驶着军舰和潜艇在海洋里纵横，你，还有你，对不对？”金子吟指着欧斯拜和瓦尔特，盯着他们的眼睛说。
“你以为你不签字，我们的军舰就不游弋在海面上了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已经准备了很多年。”瓦尔特说。
“我就知道，所谓的协议是假的，只是你们试探对手的手段，在经济利益面前，哪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了，还没有达成一致，就开始抢跑，你们已经早就制定了海洋开发计划了吧？”金子吟质问欧斯拜。
“我们会达成一致的，你也不可能一直代表亚洲能源公司，在经济利益面前，要看大势和趋势，逆趋势不可能会成功。你们不是有句古语：识时务者为俊杰！势，如高山上滚下的石头，势如激水，动如发机，不可逆也。”欧斯拜说。
“你们都达成了协议，那很好，你们就当我不存在，没有来参加会议就好了，再见！”金子吟站了起来，他的夫人马上跟着站了起来，他们准备走出会议厅。
“有话好好说，不用生气嘛！”经济部长站起来对金子吟夫妇说。
“我也送你们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可能在协议上签字，抱歉，再见！”
金子吟夫妇走出了会议厅，阳光斜射下来，没有任何温度，空气依旧寒气逼人。
“冷吗？”金子吟帮助夫人整了整大衣，把厚厚的羊绒围脖在夫人脖子上绕了一圈，捧起夫人的手呵了一口气，呼出的空气在嘴边变成了一团雾气。
“还好，我们去哪里？这么枯燥的会议，不开也罢。要不去威尔海姆广场或者去大峡谷看看？”柏青问。
“算了，哪都不想去了。这么寒冷的地方，看起来阳光灿烂，冬天依旧还在，春天并没有到来。”金子吟再次看了看远处圣母院尖尖的塔顶说，带有古典和现代气息的圣母院静静地坐落在山脚下，不远处的古柏成荫，低矮的建筑物散落在森林里面，错落有致。这片漂亮的森林国，虽然历史上饱经磨难，在几个大国之间周旋，把自己漂亮的外衣脱去，只剩下坚强的内心，保持着仅有的尊严。它想要在未来占有一席之地，想左右未来海洋的格局，只是不知道，它真的准备好了吗？
“那我们去比利时，早些回去吧？”柏青看着丈夫严肃的眼神问，她从丈夫凝重神态里，感觉到一丝不安。
“好，尽快回去，我们要赶时间，地球经济联盟估计要解体了。”金子吟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初春，这里交错的树枝塞满空阔的天空，显出些许的萧疏，而自己办公的地方，这时应该面朝大海，海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办公室。他还是喜欢夏季，即使热浪袭人炙烤着自己的肌肤，也比在寒风中抖抖索索舒服。
“我们到太平洋南鸟岛。”柏青对着旁边的一颗矮矮的树木说。
“你的导航助手为你服务，从这里到南鸟岛有几种快速路线，请问你要去布鲁塞尔转机吗？请选择你要经过的城市。”柏青旁边的那不是树木，而是城市交通导航柱，播完语音以后导航柱上面的屏幕点亮了，柏青看向显现屏，在心里完成了路线选择。
“已为你选择最佳路线和最快速的路线，你可以在机场停留30分钟。请稍后完成支付，卢森堡1180号出租车会为你服务，谢谢你的支持。”导航柱说。
“谢谢，已经完成支付。”柏青点了点头，眨了几下眼睛，提示系统可以支付。
“谢谢，请稍等3分钟。祝你一路平安！”导航柱说。
“谢谢！再见了，卢森堡！”柏青说完，望向那些高大树木间的古建筑物说：“人类不管怎么发展，怎么还像是生活在非洲丛林中，摆脱不了占有一切的欲望。好像不占有点东西，就觉得自己吃亏了一样。”
“嗯，这是生物发展的必然，也是罪恶的源头。”金子吟不经意地冒出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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