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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林娇娇的三步棋计划

    花枝离去之后,花舍的运转近乎停滞。像是被人挖走了心脏一样,大家失去了工作的动力。家不可一日无主,永生花舍急需选一个新的店长。小美敏行只知道玩,没有作店长的志向;介子川从不来前厅,只闷在酒屋里;有庆是个好厨子,在花舍工作的时间也最长,早在花枝以前就在永生花舍了,但除了后厨的事其它的一律不管不问;纯茹也是另有打算,陈夕去了无尽域,纯茹一直等着他回来带礼物。就这样,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和悬念,大家一致地推选出林娇娇作了新店长。但很快就后悔了,当然这是后话。

    店长是一个苦差事。要盯着前边为客人做好服务,还要操心后院,定期推新出一些有特色的酒水。客人聚起来快,散的也快。稍有想不到位,就会出差错。

    刚乱过一场,客人说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林娇娇初当店长,还没理清头绪,又受了刘世一肚子气,脸色阴沉,斜楞着眼,看谁都不顺。一肚子的无明火无处发泄,四处找茬。一会儿指责这个杯子洗的不干净,一会儿嫌弃那个收桌太慢。就连新来的两名服务生也都难逃一骂。这天早上,小美正给贾真人添酒,站那儿不动窝,引起了新月的兴趣。三人聚在一块,被算命先生逗的哈哈大笑。隔着玻璃窗,林娇娇睁着一双眼睛,怨气在体内乱窜。刚换了店长就撒欢儿了,早先儿可没瞧见你这样。别人都忙不过来,就你这有这个闲心。明摆着,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怒火在林娇娇心里燃烧起来,她疾风似得走过去,把小美叫到一旁。

    “没给你安排事儿干,是不是?你可真是有闲心,你看看大家都忙成什么样了?就你在那儿聊起来没完。以前搭着敏行一块儿闹,都已经把敏行安排到酿酒厂了,还收不住你的心。再这么偷懒、贪玩儿,就叫你去和那些臭老男人们一块去酿酒去。看你还闲不闲,一点儿也不想着给新人作作榜样。”

    “林姐,我也不想答理他,是他非要缠着我,给我看手相。说之前给李孟行看过,特别准。”

    “还顶嘴!就你长的好看是不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上两次当就是不长记性!如果真是算的那么准,怎么还进大牢了。看来,不给你们立个规矩,是不知道自觉了。”

    林娇娇一脸的嗔怒,眼放电光,鼻孔里斥气,像世界末日一样。小美不敢再言语,只闷头听着。

    “我可没有你们花姐那样儿的好脾气,惯着你们。以后什么事都按规定来,不能再这样懒散了,要不然永生花舍非得乱了套!以后都要改口,不准再叫林姐,叫林店长!”

    纯茹在一边看着,也不上来劝,假装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无论林娇娇骂什么说什么,纯茹只是躲的远远的。初当店长时,林娇娇曾带着吃喝,来找纯茹一起庆祝。没成想,却吃了她一个闭门羹。想是还在为和介子川的事闹气,过些日子气消了就完事了。念在以往的关系,林娇娇对纯茹还显得平和一些。对其它人就没这么好脾气了,当着客人的面时还能笑一笑,一转脸儿,就发起脾气,总是谁也瞧上眼。林娇娇最看不惯的,就是在干活的时候嬉皮笑脸,显得一点儿也不严肃不专业。自己简直快要成了大家的老妈子了,真是操不完的心,想起来就恼火,耷拉下脸来,对着几个人指指点点。渐渐地,大家也都知道了林娇娇的脾气,做事都夹起尾巴,不敢多说一句话。

    日子一飞而过,刘世有些时间不露面了,林娇娇仍是阴晴不定。好像又钩起了什么,心情忧郁起来。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前前后后这么多人都要养活,这样儿干活,将来怎么能够发展的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急中生智,还是重压之下唤醒了一些忘掉的经验。忽然一下,三步棋计划从心里呈现出来。先说这第一部棋,她起了一个名子,叫微笑行动。

    这一天,收工以后。林娇娇把大家叫住,招集到前厅,开了一个小型的会议。

    “在那边工作好吗?”

    “干什么有什么,他算是整天的,酒不离手。”

    “他不是不爱喝酒吗?”

    “假的!我是知道了,他才是真正的酒鬼呢。成天闷在真乐酒层里。屋子里边都臭了,一股怪味儿。我都不想过去。”

    “要不你还来前厅吧!”

    “我也想啊,某些人不同意。她要是也会开车就好了。”

    “你再瞎说,小心林店长把你开除了,后边也甭想去了。”

    “咱们一块离开吧!”

    “离开?跟你喝西北风去啊?”

    林娇娇站起来,扫视一圈。敏行坐在小美旁边,两个人小声地有说有笑。

    “介子川呢?”

    林娇娇用目光点了点敏行,敏行回道。

    “他说他不参加了,前边没他什么事。有特别要和他说的,就让我回去再转告给他。”

    “咱们说咱们的。”林娇娇带出来两个年轻的姑娘,介绍道:“首先第一件事,大家肯定也都感觉的出来。花舍重整开业,大事小事忙得都不知道怎么干了。正好遇上了两位新人,有意愿加入永生花舍,和咱们一道把花舍经营的越来越好。借这次机会正式和大家介绍一下,欢迎两位新服务生!巧云、新月。!……”转头又对巧云和新月说道:“也希望你俩在常乐镇玩的开心,互相成全!和同事们好好相处,这些人都很会玩的。这是纯茹、你们接触的多一些。这是敏行,这是小美。有庆是咱们这里的大厨,永生花舍里所有的用餐都是他做的。还有我们的酿酒师介子川,不过他在真乐酒屋,不常到厅院这儿来,以后会有机会见到。”

    新月和巧云窃窃地坐好,花枝接着说下去。

    “这回,花枝造出来的丑事,可把永生花舍给害苦了。以前提起花舍来,总是赞不绝口。现在凭谁都要调侃几句。生易都快闹没了,整天介客人到是看着不少,但是蹭吃蹭喝的很多。点一杯汽水能坐上一天,聚在一块山侃胡哨。哨什么咱们不管。但占着鸡窝不下蛋,那怎么能行。客人不下蛋,咱们就没得吃。所以说,得想想办法。让客人多消费,提高客单价。咱们不能再懒散下去了,整天和客人打趣聊天,早晚败在咱们手里,那怎么能行。这几天夜里,我一刻不停地在想。怎么样提升我们的服务,才能叫客人愿意多销费。”

    气氛紧张起来,大家老老实实地听着,不敢作声。

    “我有一个计划!要让所有来到永生花舍的游客,都能真切的享受到上帝的待遇,发现咱们的与众不同!只有玩的满意,喝的开心,下次才会再来。明天起,只要客人一进到花舍,就要微笑起来,不能冷冰冰的。然后,再向客人打招呼,欢迎光临……如果是回头客,就不能再说欢迎光临了,要说,您来啦!这么一来,一下子就把关系拉近了。接着再引导客人入座,点酒。向客人上酒的时候也要注意,一定要双手递杯。像这样,躬身,最后再面带微笑地关心一句,请慢慢享用!”林娇娇一边说着,亲自作起示范,接着说:“我还为大家定制了统一的服装,正在赶制。到时候,由里到外的一致。这个计划就叫作微笑行动,一定能成为咱们店里最大的特色!”

    林娇娇一边说着话,一边扫视着大家。小美坐在底下,突然觉得林娇娇撇了自己一眼。这一眼,让小美觉的有些古怪,后背发凉。林娇娇当了店长以后,一切都变了,包括她自己。大家犯起嘀咕,犹犹豫豫。总感觉哪里别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又是卖身又是卖笑。新来的两个服务生还在兴头上,很热情。

    掌声过后,林娇娇独自找到有庆,聊起对餐品的构想。开始了三步棋计划的第二步。

    “有庆,实话和你说吧!他们做的是表面工夫,要提升咱们的收入,还是要指靠你!你才是咱们永生花舍最关键的。”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花舍重新开张,要吸引客流,最好的办法就是推出些新品。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买一杯酒能喝上半天!这方面光靠酒不行,还得是吃。吃着喝着,这客单价就上来了。”

    “依着你,咱们要做些什么口味的菜,才能吸引到客人?”

    “口味不是重点。要紧的是,摆盘要花哨要好看!”林娇娇煞有介事地放下门帘,现出四个字,非请勿进。然后涛涛不绝地说道:“酒精一上头,昏头昏脑的,谁还能尝的出什么味儿来?所以说,吃什么,味道怎么样,都是次要的。越夸张越新奇,就越能吸引人,这才是重点。这样的菜有噱头,才好做包装,我们推销起来也有的话说。把卖相整好了,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这倒不是头一次听说。即便是色香味,也是把色字排第一,味道在最未。话说回来,现在的新人,有几个懂吃的?什么样的狗屎,只要够甜够辣,都是好吃的!但是,客单价怎么就上来了呢?”

    “你在出菜的时候,把每道菜的份量做的少一点儿,把种类数量搞上来。够每个人吃一口就行了,这样一来,吃完了就会再点。总不能一下午桌子上净摆着些空盘子,看着也不好啊。客单价这不就上来了!”

    “这么搞,下次客人不来了怎么办?”

    “你先照我说的,出一些新菜。其它的我自有办法。”临了,林娇娇指了指收银台上的鱼缸,又说:“你在这里生活的时间长,找个认识的靠谱的人,快给我把这个鱼缸换了,这个太小气!换一个大的,像那窗户一样大的。”

    微笑行动的第一天,小美就遇到了困难。她发现,自己已经傻了。如果没有发自内心的喜悦,完全不会笑了。如果侧着一点儿会不会好一些呢?是露出牙齿好看,还是不露出来好看?还是把头发散下来吧,这样能把脸型修一修,小脸型才更可人。小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不满意。练习再四,嘴角颤颤发抖。靠着主动调动肌肉摆出的笑脸,总是无法协调。常常出现尴尬的情况,比如:只有一侧的嘴角上挑,脸蛋儿扭曲变形。脸上挂着这样邪恶的表情可不友好。

    永生花舍来了一位面生的客人。小美面带微笑地躬下身,双手献上清酒。笑着把托盘抱在胸前。

    “请慢慢享用!”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客人黑起脸来,“你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是吗!”

    客人早先已经有些不顺,被嗔怒迷住双眼。看到任何人事都觉得邪恶,都觉得虚伪中夹杂做作。一肚子气无处撒,偏这时让小美赶上了。当小美突然被客人质问的时候,她一脸茫然,脑海中充斥着空白,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内心受到了侮辱,脸蛋刷一下,红的像在开水里烫过一样,小心脏慌乱的跳动。小美用托盘遮着半张脸,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客人微微转头,余光中斜视着小美。有理无理的话像机关枪一样,全向小美道了出来。

    “我就问你笑什么?瞧不起我?还是看我不像是来这里消费的人?我坐在这里,花着自己的记忆,就是让你来嘲笑的是吗?”

    “我没有嘲笑的意思……”

    这时,纯茹走过来,忙着解释。

    “误会了,这是我们的服务,对其它客人也是一样的。只是希望您在这里能有更好的体验。”

    “得了吧!我还不懂你们那点儿小心思,变着法儿地哄我消费!让亲人骗,让朋友骗,还不够,连你也想骗我!”

    “我们这里的酒是全常乐镇最好的,尝过以后,不用我们多说什么,您也一定会喜欢的。”

    “我喜欢不喜欢你又知道了?”客人神色难看的吓人,“现在最出名的酒,就是醉生梦死了吧,来一瓶!今天我就喝它了!”

    “那是祭时圣典的祭酒,我们这里现在哪有这种酒啊。这不是难为我们吗。”

    “我不管,你们自己想办法去。”

    林娇娇听到动静,从收银台赶过来。免了一天的酒水,陪了许多不是,客人依旧不依不饶。便向纯茹使眼色,纯茹靠近过来,林娇娇小声地说:“你去介子川那边,把冰火酒拿一些过来。都是新酒一定没喝过,他哪儿知道什么是什么。咱们也不收他费用,可着劲让他多喝一点儿,喝到断片儿,有什么事儿也都过去了。以后再和他算帐!”

    当天,客人喝的酩酊大醉。

    小美收工回到房间,一进门就软在床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疲惫无力。身体像抽掉了骨头一样,静止在床上。白天发生的事截成许多片段,在头脑里杂乱的闪回,耳朵里不住的传来尖锐的鸣响声。胸前起起伏伏的呼吸,还能证明自己一息尚存。合上眼睛,感觉是睡着了,又像是在醒着。“你觉的你笑起来很好看是吗?……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客人怒气冲冲地闯进了脑海世界,惹翻思绪。“我只是笑一笑,怎么就成了不怀好心了?”客人吐出的每一句言词,都变成冷箭。小美强忍着,收紧每一寸肌肤。眉心皱起两道沟,被一种惯性恐惧附身,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身体内,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开始在头脑里活动,过滤掉往日一切痛苦的记忆。倏忽一瞬,美化以后的往事,以它最优美的姿态呈现来出。

    敏行跑过来,脸上挂着阳光般的微笑。手里拿着一片经凉落下的花叶,绕到小美身后,愉摸地把花叶塞进了小美的脖子里,迅速跑开。小美嗖一下吸了一口凉气,缩起脖子,僵硬地转过身,敏行哈哈大笑。笑到岔气,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小美立马拾起落叶,向敏行复仇。敏行满世界的跑,小美一边抖擞着后背的衣服,一边紧追。咯咯地笑声,传遍了永生花舍的每一个角落。

    一定是我不够好,才发生这样的事。即使这样简单的快乐,也难已驻留。它像被埋葬的生灵,一去不复返。此时此刻,小美无比的想念花枝。就算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嗔怒或是焦虑,而展示出来的善意的微笑,也能让人轻松。她从不苛刻的要求大家去做什么,而生易却越做越好。

    飘渺的幻象,让小美找到一丝快乐。但仍旧不能解脱,情绪起起伏伏。转瞬之间,又生出来另一种痛苦,一种触摸不到,逃离不了的痛苦。身后的黑洞里,伸出来一双大手,拽住整个身躯,拖进幽暗的深渊。脚下悬空,眼前电闪雷震。倏忽,惊魂骤醒惶恐不安。

    “你在屋里吗?”

    小美白天受了委屈,纯茹晚间过来探看,立在门外叫了几声,没有回应。正要放弃离开的时候,门吱地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心情好点儿了吗?那个客人也真是,没见过他这样儿的。跟吃了呛药似的。林娇娇也是,竟瞎安排,我看她已经当上瘾了。”

    “一定是我作的不够好,现在的工作方式我还不习惯。”

    “不是你的问题!千万可别这么想。”

    “你看你们,适应的多好。我现在,一想起她搞的那个微笑行动就害怕,感觉每天就像是个死刑犯一样。”

    “还是要有点理想才好,那样才有动力呀。”

    “我什么都不想干,一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

    “积极的心态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放宽心,乐观一点儿,未来会变好的。”

    “你俩的关系这么好,感情不用担心!”

    “见她我就恶心,别提她了。我有一个好办法,能帮到你,你要不要试一试。”

    “千万别让我想东西,一想事情脑袋就痛。”

    “一点也不复杂,而且还很简单。我接触到一个蜉蝣联盟,如果能加入进里边,就可以享受到很多人到死也得不到的福利。”

    “怎么起这么个名子,蜉蝣都是短命鬼!”

    “蜉蝣是一种极古老的昆虫,寿命短,朝生暮死。仅有的一天的生命里,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繁殖后代。这种古老的昆虫早已遍及全球。在常乐镇上,记忆残缺的游客都像是蜉蝣一样。一旦,把这无数的短暂的时间点连接起来,就有了一条无限的时间线。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力量,才起名叫蜉蝣联盟。最初的创立者发现了其中的一个秘密,短暂的时间里有通向未来的大门!这就是蜉蝣信条真正的含义:独立出来,去往自由。而且一点也不复杂。你只要能够带领三个成员,组建一个蜉蝣小队,就可以加入蜉蝣联盟。把钥匙和蜉蝣联盟联接在一起,就有无限的时烟了。等小队员的成员也组建自己的小队以后,就有了生命力,就可以脱离开你,你就彻底自由了。到时候,你就会有用不完的时烟,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去无尽域,吃喝玩乐。或者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不行不行!我做不了,试了也白试。”

    “没有失败者,只有放弃者。相信我,蜉蝣联盟里边都是一些有大本事的人。如果你能加入进来,会得到各个方面的帮助,我也会帮助你。一定可以使自己独立起来,越独立越自由!”

    “独立起来又能怎么样?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能简简单单的生活我就知足了。”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世界是很大的。”

    “离开?”小美犹豫了一下,“从来没有想过。我只知道这里,我已经习惯了。每天睁开眼,能看到这些熟悉的水培花,桌椅,假山,小鱼,我就很安心了。如果不是那个破微笑行动,我还是很喜欢这里的。”

    “但是,没什么是永远不变的!花舍不会一直是你熟悉的那个花舍。花枝没了换了一个林娇娇,今天在搞微笑行动,也许没多久就变成了爱哭行动。迟早要散场的。总有一些人走了,再也没有出现。你没发现吗?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了。”

    “一个算命先生今早还和我说过。求简反得繁,满院青藤缠。花无千日好,美梦烟花散。看来说的真没错!”

    “照林店长这么搞下去,凭谁也会精神分裂的。我反正是要离开这里的,我已经计划好了。”

    “你要去哪儿啊,你还有计划?”

    “你肯定想不到!那是一个温暖,阳光的地方。到了那里,不用再为时烟发愁,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不用再受客人的气,不用再看林店长的脸色。”纯茹拉住小美的胳膊,摇晃着,用令人肉麻的口吻一连说了好几次:“你和我一起吧!……”

    “我还是害怕,我不喜欢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在这里,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太适应新的工作方式。要是敏行能回来,就好了。”

    “没可能了,你还没看出来吗,林娇娇就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就是要把你们两个分开。”

    “为什么呀?”

    “就是看不了你们俩好呗!让你俩分开,才好把你们一个个的调教成工具人。她已经把工作的每一个环节都做好标准流程了,将来会更细致,你会慢慢地失去你自己,变得行尸走肉一样。”

    “你太清醒了。我该怎么办啊,我又没有你这么大的勇气。”小美的眼框有点红润,“我要是一条小金鱼多好,我想很快地忘记这一切!……对……我要把这些时烟销费掉。放空自己,还像以前那样。”

    “你还在相信那一套?”已经失望透顶的纯茹,谈起自己的经验,像万箭穿心一样。忍痛说道:“以前,我和你一样,傻乎乎地,以为忘了就好了,就什么都是新的了,重新开始了。可是最后呢,这个人跑过来刺你一下走了,下一个人又跑过来扎你一下。遗忘,抚平不了你现在的痛苦。生活的毒箭还会一箭一箭的射过来,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忘掉那些痛苦,可能暂时会令到你好受一些,但阻止不了别人再次伤害你。自己要学会选择。”

    “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只是我运气不好。”

    “运气也是可以改变的!让他们去做行尸走肉吧。和我一起组成小队,我们会用我们的成功来证明一切,洗刷一切。”

    纯茹想再往下劝,小美不说话了。

    每天心心念念,新版工作服终于做好了。酒红色的上衣,外边搭配一件咖啡色的背带围裙。围裙的中间,印着永生花舍字样。为此,林娇娇还专意设计了一种字体,笔划柔美,线条交相缠绕。永生花舍唤然一新。林娇娇没有想到的是,微笑行动实行的很好,除了小美。平常看她挺乐呵的,真让她笑的时候怎么就不会了呢!但又说回来,这才刚刚开始,还有点热乎劲儿,等热情一消,难免懈怠。谁都有退缩的时候,还得想个办法激励大家才行。

    “每人一件!这是咱们的统一制服。你挑一件合试的,剩下的发给大家。”

    小美换上新的工作服,站在镜子前左扭右摆,小心地抚平衣服。不管怎么拍打,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肩膀和胸口被绑的紧绷绷的。以前,行动言语被约束,这下连身体也被约束起来了。更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小美如撕膏药一般地脱下工作服,一刻也不想多穿。推脱一秒是一秒。

    但反应最激烈的还轮不上小美。小美再不情愿,也只会忍着委屈。有些人可没有这么好性子。

    小美重新换好自己的衣服,抱着工作服从屋里出来。顺道来到纯如门外,纯茹不在屋里,敲门不应。正好,新月巧云两个人迎面走过来。

    “抱的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店长给咱们新定制的工作服,每个人都有。”

    “这颜色倒是适合你!”

    “我穿着有些紧。你俩也选一件,穿上试试。”

    “领了也是浪费,穿不了几天了。”

    “这可是以后每天工作时都要穿的。”

    “没看到我们额头上的印迹吗,这两天我们就能有自己的钥匙了。一直想着去无尽域玩呢,真要有那么好玩就不回来了。”

    “难道无尽域是免费的呀,让你们天天住里边,又吃又喝。没有时烟,变成苍蝇也飞不进去。到时候还不得老老实实地回来。”

    “那可说不好,在哪里找不到个工作。整天憋在这么个小店里,有什么意思啊!我听说,这一届的圣市女神就是从咱们永生花舍走去出的。”

    “这话真要让林店长听到了,哪儿也别想去。”

    “那除非弄条锁链,把我锁起来。”

    “她真要这样做,我也就呆不下去。”

    “你还要去给去谁送?大厨也要穿吗?”

    “连介子川也算上,都要穿。”

    “这回林店长也是够下本的。”

    “你看到有庆了没有?他回去了吗?”

    “我们回来的时候,后厨还亮着灯,估计还没收拾完。”

    新月巧云两人拿了一件,各自回屋。小美往后厨走去。时下,有庆刚刷洗干净灶台,正在往酒箱里添酒。小美说明了情况,有庆回头瞥了一眼,还没试穿,只看这衣服颜色就怒了。

    “我最讨厌红色了!这林娇娇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这么大块头的一个人,让我穿一身红色的工作服。不男不女的,还系个围裙!”

    “只有上衣是红的,围裙是咖啡色的。”

    “我看着没什么区别,都一个色。”有庆把衣服扔在一边,“你们谁爱穿谁穿吧,反正我是不穿。”

    “你怎么就这么特殊!”

    林娇娇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小美吓的浑身一颤,不敢说话了。

    “我整天介在后厨,穿它有什么用,给谁看!”

    “给谁看?给咱们自己看。大家都穿你不穿,怎么显示咱们是一个整体!再说了,介子川都没说什么,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你快试试,里边那件大号的是专门给你做的。”

    有庆放下酒桶,扭过头来,盯住林娇娇的眼睛。

    “红色是真不适合我!”

    “怎么还这么孩子气,没有比这再合试的了,都说好看!和咱们永生花舍特别般配!”

    有庆恍然大悟,再争辩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永生花舍的生易才是她最在乎的。有庆不再说话,搬起酒桶继续往酒箱里添酒。

    “小美,你送工作服的时候,顺便都通知大家。明天一早都穿上,叫大家都在屋里集合,我正有事要说!”林娇娇特别嘱咐:“让介子川也来,谁也不能缺席!”

    小美害怕介子川,又邋遢又凶。一直在门外徘徊,不敢进屋。正巧敏行从屋里出来,便把工作服抱给了敏行。千叮咛万嘱咐,叫介子川一定要来。敏行便拍起胸脯答应小美。介子川行事古里古怪,明天不到场,倒霉就是小美。

    介子川坐在桌前,随意翻了几页古书,又停下来。心神恍惚,头脑昏昏沉沉,看着眼前的蒸馏瓶发呆。闹不清有多少是真实又有多少是梦境。前一秒还在研究天倪花酒,突然一阵迷烟。再醒来,全世界都变了,简直是翻天覆地。天倪花酒消失了,花姐不知行踪,林娇娇当起了店长,身边又来了一个敏行。

    “川哥,小美把衣服给咱们送来了。”

    “什么衣服?”

    “工作服!上次林店长就说过,要定制统一的工作服。”

    次日一早,所有人都聚在花舍内。介子川坐在一边,不修边幅,和大厨要了一瓶酒,独自喝着。自从林娇娇失踪了以后,介子川的酒瘾莫明的越来越大了。瓶不离手,酒不离口。有庆见介子川,自己也把工作服脱了,丢在一边。林娇娇忍着心里边的怒气,不提工作服的事,说道。

    “花舍里每个餐桌都贴了编号。从今天起,每桌客人点了几个菜,喝了多少酒,都给大家记着。这些将会计入每周的考核。消费高的会有时烟奖励,差的会减发时烟。但是我得说,扣时烟并不是咱们的目的,这些扣出来的时烟都会作为奖励发出去,这只是激励大家的一个手段。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拉着不走打着倒退,每次都是你一个人考核最差,那永生花舍也不能再留你了,老人留不住,自然也会有新人进来。大家不要觉得残忍,这样的情况每时每刻都在我们的身体上发生,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新陈代谢。因为我相信,从没有止步不前这种说法。一个人没一点儿进步,那就是倒退。”

    “这些都是针对我们?那有庆和介子川就不参加了?”

    介子川四处张望。把自己关在真乐酒屋太久了,看什么都觉的新鲜。假山石上出现一个小瀑布,水声让人心里放松。收银台上,一个玻璃瓶反射灯光,闪进眼里。瓶子倾斜着靠在支架上,瓶子里边斜放着一段枯木,枯木上息止着一只蝴蝶。

    “他俩与你们工作内容不同,有自己的任务,考核的方式和你们也不一样。”林娇娇看着久不露面的介子川,酒里酒气,心里又发起一阵无明火,“介子川,你发什么呆!……成天介这样邋遢,再好的衣服也浪费了。你和有庆,工作服都腾出来,留着给新人用。其它的人,工作时一律都要穿上。”

    大家整齐的喊完口号,各自工作。

    “介了川!你留下。”

    林娇娇带介子川来到楼上单间,她将要使出三步棋中最关键的一步。

    “几天不见,你是越来越邋遢了。能不能好好把自己的卫生搞一搞。……满身酒味,以前逼着你都不喝,现在是怎么了?”

    “人是会变的,几天不见,你已经当了店长。”

    “你当这是什么好差事呢!一睁眼,好几口人都指着我吃饭呢。实话和你说吧,他们做的是表面工夫,要提升咱们的收入,还是要指靠你!你才是咱们永生花舍最关键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还成了关键了?”

    “花舍极需要一款有特色的酒,把名头打出去。叫人回味,让人上瘾,一喝就戒不掉。但这种酒一定要口感自然,在不知不觉中喝上瘾。就像是迷蝴蝶!不知道是客人爱上了酒,还是酒迷上了客人。……这样回头客就来了。”

    一只蝴蝶?……等一等,似曾相识……几个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林娇娇后边还说了一大堆话,介子川一句也没听进去。他不停的回想,想在画面里抓住点什么。一只蝴蝶?在哪儿见过呢?……对!……花枝带给我两瓶天倪花酒,念了几句咒语,酒瓶里冒起了烟……一时间,猛然惊醒,画面交织闪现。

    那是发生在花枝私带天倪花酒以前的事。一天,介子川出门采买酿酒的配料。一个老头子迎上来,说是有符咒要送给自己。介子川不耐烦,连连摆手拒绝,老头子再三地解释:“什么符咒都有,有酿酒的咒语,还有解酒的咒,什么样的酒都能破解!”对此,介子川毫不动心,甚至极其反感。被拒绝以后,老头子发出低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叨念着一句咒语!搅得介子川心思狂乱。没过多久,花枝从品酒大会上偷偷带回来两瓶天倪花酒,暗示给介子川做研究。介子川对着酒瓶苦思,想尽了办法。正不知道到底怎么开展,突然想起来,老头子的话。想想虽然觉得可笑,但非常时期,可以用点非常方法。介子川努力的回忆,把一小瓶天倪花酒倒进玻璃杯中,双手捧到胸前,心中默念:清浊倒根,幻想妄心,十方善神,复为水精,心澄神清,永不沉沦。杯中迟迟没有反应。介子川又把杯子举到眉心,一会儿又放回桌上,又手合十,把咒语念了几遍。仍不见变化。难道是咒语记错了?或许原本就不可信,自己还像傻子一样。这时,杯子里的天倪花酒突然开始不停地滚动冒泡。介子川死盯着杯子,砰的一声!杯子里冒起一团粉色的烟。介子川立即捂住口鼻,但还是吸了一口,呛的嗓子不停地干咳。烟团慢慢消散,出现一只浑身斑纹的蝴蝶,从杯里爬上杯子边沿。无处可去,扭动了两下肉身,忽闪着翅膀。介子川吃了一惊!下意识里,抡起巴掌将蝴蝶拍到窗户上,碎成肉泥,散作星星点点消失了。余惊未定,没料想到杯子里还有一只。突的一下,冲到介子川脸上。介子川揪掉了两只翅膀,光秃秃的肉虫弹起来,钻进了鼻孔里。介子川顿时觉得头昏脑沉,眼前漆黑,倒在了地上。醒来以后,酒不见了,四周一片凌乱。起初,只以为中了迷烟,产生了幻觉,或者是做了个恶梦。现今,看到玻璃瓶里的蝴蝶,与天倪花酒分解出来的一模一样,不由的叫人产生联想。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着呢没有!……”林娇娇提高嗓门,又忽然压低声音,俯身凑近过来,神秘地说道:“哪怕是用点什么药水呢,只要能叫人上瘾,也不是不行。”

    介子川浑浑噩噩地,应和了几句,离开了。林娇娇回到收银台,觉得少了点什么。

    “介子川把蝴蝶瓶拿走了。”小美站在一边,“也不说一声,拿了就走!”

    “这个家伙!……只要把酒给我弄好了,别的就随他的意吧。”

    随他的意?为什么介子川就能随他的意!小美的内心像是被抽了一鞭子。当笑脸和情绪不匹配的时候,会透支,变的疲惫。小美不得不穿上“丧服”,觉的一切都丧失了。笑脸被强堆出来,又散掉。这种转变很快,上一秒还是笑脸盈盈,下一秒就就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