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外天家
“小姐......请问你手机号多少？”原外天眉头紧锁，掏出手机时目光一直盯着这个自称‘阿玉’的女性。
“啥是手机号？”女性一脸茫然。
“手机号呢，就是你的一个联系方式。就比如这是我的手机，而每个手机都会配一个特定的一串数字，当拨通了相应的数字，就能打通手机，说话进行交流和联系。”
原外天按住了自己的不耐烦，于是将手机屏幕解锁后，并示意女性说出自己的手机号。可女性依旧不停摇头，眼神迷蒙。
“我来示范下。”说罢，原外天拨了一通最近联系的电话，‘嘟嘟’的声音从手机传到了女性的耳朵，她脸上略有不安。当‘嘟嘟’声消失后，只听手机里出现了‘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Sorry.....’的提示音。
“啊！！！”电话里的提示音将阿玉不安的情绪升级成了惊恐，她又一次呈跪姿，并不断向原外天进行膜拜。
“不是......你怎么又跪又拜的？弄得我尴尬不尴尬。”
阿玉带着口音继续向原外天呈跪拜之礼，并且身体不自觉颤了起来。
“喂？”此刻电话一直处于提示音状态，但原外天却用普通话开启了对话模式。
“喂，110么？我这里似乎出现了一个疑似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说完这句话他看向了‘阿玉’，将她搀扶起的同时正用着双眼仔细观察她脸上的每一寸细节。
“哦！她是个女性，突然出现在我家，还想对我干些什么，你们管不管？”原外天将事实故意歪曲，以此继续观察那女人的表情。
“你们是说？这种情况只能让我接受？有没有搞错啊？”自导自演的傻大个连台词都开始即兴发挥了起来。
“什么什么？哦......她如果对我不轨，那我反过来强暴回去，不算违法对吧？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啊，警察同志。”
电话挂了之后，原外天一脸淫邪，“嘿嘿嘿。”
可‘阿玉’那边的情况依旧是颤着身体，刚被搀扶起来的她又跪了下去，从身形来看显得更谦卑。
“巫祝大神在上，民女不晓得侬之高贵身份，请多包涵！请多包涵！”
“巫祝大人？......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外天吧唧了一下双唇，脸上格外郁闷。
“求求侬，求求侬！不要把吾再送给河伯，求求侬！”女性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情绪亦越来越激动。
“哎哎哎......你这是怎么了呀？”
“求求侬！求求侬！呜呜呜......”女子泣不成声，跪在床上时，眼泪润湿了床单。
“先平稳一稳心情。”原外天扶住她的肩膀，并将纸巾给了她。
“大人有话就请问，吾定知无不言。”在擦完眼泪后，她抽泣了许久才勉强吐出了这句话。
“嗯......你为什么哭呀？”
“吾怕......”
“怕什么？”
“吾怕巫祝大人会把我送给河伯。”
“河伯？河伯是谁？”
“河伯！河伯是掌管河浜的神明！咱们村每年都要祭拜他的！”
“你......觉得刚刚我在和谁说话？”
“当然是河伯咯！”
“那......你说说。刚刚我跟河伯都说了些什么？”
“吾......吾听不懂。”女子一个劲在摇头。
“河伯说，你太瘦了，他不要你，心定了吧？”傻大个冷哼一声。
“真啊？真啊？”当她听到自己遭嫌弃后，笑得毫无掩饰，甚至灿烂。
“不过......”
“啥？”
“不过，河伯说，之后你得跟我混了。”
“啥呃叫‘跟我混’？”
“是跟我混！......意思就是，你得跟我一起生活。”
“啊......吾......”女子俏脸绯红，紧跟着说，“巫祝大人若瞧得上民女，那吾......吾也可以服侍大人。”
听到这句话，原外天一屁股没坐稳，直接坐摔到了地上。
“哎哟我的天，你是不是脑壳真出问题了？管你到底是神经病还是其他什么病，老子不陪你玩了！你现在最好马上恢复，否则我就打120让人把你当精神病患者逮到医院去咯！”暴走的原外天已经都受不了，他直接飙出了一长串普通话。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女子不敢仰视，一个劲地向原外天磕头，身体颤抖地更为夸张。
只见原外天用手掌撑着额头，长叹一声，“好好好好好！先别哭了，别哭了。”
阿玉还是继续着哽咽抽泣，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
“不许哭！”见阿玉一直哭个不停，原外天冷不丁地凶了她一下。只见阿玉她被吓了一激灵，瞬间扼住了哭泣。
“......我问你呀小姑娘。你爸妈......你爹娘呢？”原外天憋回了一口不耐烦的气，模仿着阿玉的言行举止问她。
“他们......他们......”
“啊.....对不起啊。”瞧着阿玉面有难色，原外天似乎了解到了什么。
阿玉也领会到了原外天为何说对不起，于是急忙补充，“......他们还没死呢。”
“这......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怎么一提爹娘，你就一脸丧气呀。”
“吾......他们......吾。”
于是阿玉将自己的情况向面前这个男人诉说了通，
“吾叫阿玉，今年十七岁。吾家祖上本来是个从齐国逃难到吴国的世家，经过了一百多年的时光，世家也终于变成了贫民。家里以农桑和捕鱼为生，吾因为年纪不大，所以只是在家中忙些杂务。”
“十七岁？”原外天瞅着她的脸，看模样先是点了点头，之后思索了一番后又轻微皱了皱眉，“十七岁，在你们当地，应该婚配了吧？”说的时候原外天又露出了狐疑。
“......本来同村有一户蛮好的人家，他们打算跟吾阿爹谈，等十六岁后叫把吾嫁过去的。”
“这么说，你结婚？哦不，你成亲了咯？”
“不是不是。”阿玉一个劲地摇着头，“本来去年吾就十六了，可突然间咱们吴国被齐国入侵，夫家的男子不得不应征去上阵了......”
“他......是不是？”
“.......嗯。”阿玉低着头，不知何时眼角开始湿润。
“我就晓得！”
“啊？晓得啥啊？”阿玉听到原外天的语气略有亢奋，不禁抬起了头。
“啊......我的意思是，就因为两国国君的脑门一拍，就发动了纷纷战乱，苦的都是咱们。有没有把老百姓的生命当生命！”
“嘘！巫祝大人，虽然你不像吾是白衣，但有些话可不能乱讲的呀！”
“怕个屁！放心！有吾在！”原外天拍了拍胸脯，可说罢后他顺势扭了下身子假装倒水，背对阿玉的同时撇了嘴，同时还轻轻念叨了一句普通话，“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啊？大人你说啥？”
“哦！那你夫家出征前，可与你留下子嗣？”
“么。”阿玉娇羞地摇着头，“夫君他在本该成亲日子的之前一旬就上阵杀敌，保卫国土了。”
“他没有先上车再买票？”
“上车？买票？”
“我的意思是......你们还没拜天地，这怎么能算成亲呢？”
“拜天地？”
“就是成亲时，跪谢天地，父母，然后你们对拜！”
阿玉依旧不解地摇着头。
“就是你还没破了身子对吧！？”原外天的脸瞬间涨地通红。
“啊！......嗯......”阿玉的下巴都抵到了脖颈，可她羸弱的身躯连一丝双下巴都没出现。
“那他怎么能算夫君呢？充其量只是个未婚夫，让你爹再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嘛。”
“不行的！咱们虽然是白衣，但说过的话就得算数，不然在村里要被其他人家瞧不上的。听打完仗回来的老乡说，夫君在两军交战时身中十数箭，其他的兵为了抵御箭矢，还把受伤的他挺举起来当盾牌......呜呜呜......”
“我靠！太没人性了吧！”
“他们说，夫君这算是为国捐躯，他的遗体救活了自己国家的好多条人性命，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我日他大爷的！这叫荣誉？”原外天听到这里，左手怒拍大腿，不自觉狠狠骂出了一句。
“哦。我的意思是，那他的遗体是不是也随着部队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了？”
“夫君他的遗骸，他的遗骸，沉入了交战时候的河浜里了！呜呜呜，呜啊啊啊。”
“放屁！我算是听明白了！明明就是自己国家的同伴用你未婚夫的身体堵抢眼，顺便还能收集些敌军的箭矢，等尸体千疮百孔不能用了，就这么往湖里一丢！就算本来没死，也被折腾死了！”原外天见阿玉哭的撕心裂肺，自己也跟着被带入了情感，不过阿玉完全只顾着哭，不知是没心情听还是听不懂。
缓过神来的原外天突然想到，更有可能是这个女人对自己撒谎，或者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幻想出来的，于是他顺着她的话接着问，“那......既然同村的不行，那干嘛不让你爹再找一户别村的人家？”
“不行不行。刚刚讲过不行的呀。”阿玉依旧抽泣，可回答的也特坚定。
“为什么？”
“他的遗体还没被捞回，这要是改嫁他人，岂不是不守妇道么？”
“那他的战友干嘛不捞他的尸体？”
“他们......他们说来不及。”
“来不及？他们拿他身体堵抢眼的时候怎么就来得及？是不是还有人说，被水里的鱼吃了？或者是被女水鬼拐跑了？”原外天一脸不屑，紧接着又面向阿玉，“那你们村，或者你们家有没有想过自己去打捞？”
“不行！不行！听村里的老者说，战场的怨灵极重，不是当兵的根本压不住，万一把邪祟带了回来，村里要出了什么事，咱们可是要浸猪笼的！”
“迷信！所以你们自己捞尸体的念头就从来没想过？”
“对......”阿玉低声回答。
“这不就是个无限死循环么？”
“无限？死循环？”
“说得明白点，就是如果你要改嫁，那得证明自己的夫君已经死了，可证明他过世，不就得先捞到他的遗体么？”
“......嗯...”阿玉楞了楞，稍微点了下头。
“可你们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去捞，也不想其他办法，那你岂不是永远不能改嫁了？”
“那不改嫁就是了。也许就是克夫命吧...”
“......”原外天被这一句回答堵得哑口无言。
“其实...一年后，也就是几天前，吾的命也算是改变了吧。”
“几天前，咱们村里发大水了，村长和祭司两位大人召集了全村人，说这次其实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掌管河浜的河伯大神似乎感受到了咱们村有怨灵，于是...”
“于是什么？”
“......于是，村长得知了咱们家夫君阵亡的消息，并且尸体还没捞回来，那吾就是村里的寡妇就只有两个，吾就是里头的一个。他们讲，夫君死后的怨灵就可能飘回了村子，附在吾身上。”此刻阿玉眼神黯淡，连抽泣的悲伤都被那种绝望所掩盖。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原外天听得入神，一个劲地追问。问的时候他手指紧绷，两眼直勾勾盯着眼前的阿玉，表情似乎期在期待什么，又或是对什么感到惊讶。
“咱们两个未亡人就在当天被绑了。吾的阿爹跟阿娘跪得膝盖都坏了，头也磕破血，可村长跟祭祀都不肯听他们半句，还把他们给关在了起来。至于另一个是吾阿姐，她比吾大两岁......”
“你的阿姐？她叫什么？”
“她叫阿水！是阿娘有一天在河边洗衣裳时生下的阿姐！”说的时候阿玉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
“你叫阿玉...莫非是因为你阿娘捡到一块玉之的时候生下了你？”
“不是...听阿姐说，吾小时候体弱，差点死掉。阿爹本来想用家传的玉器放在吾身上，可又怕不认识的人会抢走，于是就把吾的名字改成了阿玉。”
“你爹脑袋真灵光，这种招数都能想的出来......继续说你阿姐，她怎么也是寡妇？”
“阿姐...姐夫跟吾的夫家都在抵抗齐国时牺牲了...于是她...”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们家两姐妹的命都这么坎坷...那后来呢？”
“在第二天，咱们两个被强行穿上了嫁衣，之后就被送上了一片小木筏。”
“......接着呢？”
“接下来......”
“接下来？”
“接下来......散了...”
“散了？”
“是的......到河浜中心的时候，突然一下子脚下开始站不稳，阿姐跟吾两个女人完全没注意。”
“你们都不会游泳么？”
“咱们手脚都被捆着的！当时真的是...”阿玉说到这里，情绪明显开始异常激动，她手脚并用，就连被捆绑的情况都被她描述得特别生动。
“停停停停！让我捋一捋。”原外天又撑了下额头，片刻后，“你们两个大姑娘被绑着，筏沉了，那你们应该掉进河里了呀？怎么就到我家来了呢？另外一个呢？”
“当时咱们两个在河浜里拼命挣扎，可越挣扎这身体就越发难受，但吾好像可见阿姐突然不动了，然后她一下子不动了。而吾也没办法正常吸气，只能大口大口地喝水，到后面连呛水的力气都没了，吾也迷糊了。吾只大概记得，在迷糊前向河浜里的神仙许愿，希望下辈子投胎，能找个好人家，安安静静，太太平平地度过一生。”
“最后呢？”原外天怀疑的目光又凝视着阿玉。
“最后，吾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阿哥你家里了咧。”
“什么啊，就阿哥了。我也不是随随便便的野男人！”听到阿玉如此称呼自己，原外天下意识脸红了一下。“等等等等，你......晓得今年是几几年么？”
“吾听不懂。”阿玉茫然地摇起了头。
“你晓得不？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应该已经两千多岁了。可我看，你也就十几岁。”
“真的呀，我的确只有十七岁。不骗人！”阿玉表情又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
“那......你怎么证明呢？”原外天十根手指互相交叉，开口问阿玉时的语气也凝重了起来。
“小姐......请问你手机号多少？”原外天眉头紧锁，掏出手机时目光一直盯着这个自称‘阿玉’的女性。
“啥是手机号？”女性一脸茫然。
“手机号呢，就是你的一个联系方式。就比如这是我的手机，而每个手机都会配一个特定的一串数字，当拨通了相应的数字，就能打通手机，说话进行交流和联系。”
原外天按住了自己的不耐烦，于是将手机屏幕解锁后，并示意女性说出自己的手机号。可女性依旧不停摇头，眼神迷蒙。
“我来示范下。”说罢，原外天拨了一通最近联系的电话，‘嘟嘟’的声音从手机传到了女性的耳朵，她脸上略有不安。当‘嘟嘟’声消失后，只听手机里出现了‘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Sorry.....’的提示音。
“啊！！！”电话里的提示音将阿玉不安的情绪升级成了惊恐，她又一次呈跪姿，并不断向原外天进行膜拜。
“不是......你怎么又跪又拜的？弄得我尴尬不尴尬。”
阿玉带着口音继续向原外天呈跪拜之礼，并且身体不自觉颤了起来。
“喂？”此刻电话一直处于提示音状态，但原外天却用普通话开启了对话模式。
“喂，110么？我这里似乎出现了一个疑似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说完这句话他看向了‘阿玉’，将她搀扶起的同时正用着双眼仔细观察她脸上的每一寸细节。
“哦！她是个女性，突然出现在我家，还想对我干些什么，你们管不管？”原外天将事实故意歪曲，以此继续观察那女人的表情。
“你们是说？这种情况只能让我接受？有没有搞错啊？”自导自演的傻大个连台词都开始即兴发挥了起来。
“什么什么？哦......她如果对我不轨，那我反过来强暴回去，不算违法对吧？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啊，警察同志。”
电话挂了之后，原外天一脸淫邪，“嘿嘿嘿。”
可‘阿玉’那边的情况依旧是颤着身体，刚被搀扶起来的她又跪了下去，从身形来看显得更谦卑。
“巫祝大神在上，民女不晓得侬之高贵身份，请多包涵！请多包涵！”
“巫祝大人？......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外天吧唧了一下双唇，脸上格外郁闷。
“求求侬，求求侬！不要把吾再送给河伯，求求侬！”女性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情绪亦越来越激动。
“哎哎哎......你这是怎么了呀？”
“求求侬！求求侬！呜呜呜......”女子泣不成声，跪在床上时，眼泪润湿了床单。
“先平稳一稳心情。”原外天扶住她的肩膀，并将纸巾给了她。
“大人有话就请问，吾定知无不言。”在擦完眼泪后，她抽泣了许久才勉强吐出了这句话。
“嗯......你为什么哭呀？”
“吾怕......”
“怕什么？”
“吾怕巫祝大人会把我送给河伯。”
“河伯？河伯是谁？”
“河伯！河伯是掌管河浜的神明！咱们村每年都要祭拜他的！”
“你......觉得刚刚我在和谁说话？”
“当然是河伯咯！”
“那......你说说。刚刚我跟河伯都说了些什么？”
“吾......吾听不懂。”女子一个劲在摇头。
“河伯说，你太瘦了，他不要你，心定了吧？”傻大个冷哼一声。
“真啊？真啊？”当她听到自己遭嫌弃后，笑得毫无掩饰，甚至灿烂。
“不过......”
“啥？”
“不过，河伯说，之后你得跟我混了。”
“啥呃叫‘跟我混’？”
“是跟我混！......意思就是，你得跟我一起生活。”
“啊......吾......”女子俏脸绯红，紧跟着说，“巫祝大人若瞧得上民女，那吾......吾也可以服侍大人。”
听到这句话，原外天一屁股没坐稳，直接坐摔到了地上。
“哎哟我的天，你是不是脑壳真出问题了？管你到底是神经病还是其他什么病，老子不陪你玩了！你现在最好马上恢复，否则我就打120让人把你当精神病患者逮到医院去咯！”暴走的原外天已经都受不了，他直接飙出了一长串普通话。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女子不敢仰视，一个劲地向原外天磕头，身体颤抖地更为夸张。
只见原外天用手掌撑着额头，长叹一声，“好好好好好！先别哭了，别哭了。”
阿玉还是继续着哽咽抽泣，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
“不许哭！”见阿玉一直哭个不停，原外天冷不丁地凶了她一下。只见阿玉她被吓了一激灵，瞬间扼住了哭泣。
“......我问你呀小姑娘。你爸妈......你爹娘呢？”原外天憋回了一口不耐烦的气，模仿着阿玉的言行举止问她。
“他们......他们......”
“啊.....对不起啊。”瞧着阿玉面有难色，原外天似乎了解到了什么。
阿玉也领会到了原外天为何说对不起，于是急忙补充，“......他们还没死呢。”
“这......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怎么一提爹娘，你就一脸丧气呀。”
“吾......他们......吾。”
于是阿玉将自己的情况向面前这个男人诉说了通，
“吾叫阿玉，今年十七岁。吾家祖上本来是个从齐国逃难到吴国的世家，经过了一百多年的时光，世家也终于变成了贫民。家里以农桑和捕鱼为生，吾因为年纪不大，所以只是在家中忙些杂务。”
“十七岁？”原外天瞅着她的脸，看模样先是点了点头，之后思索了一番后又轻微皱了皱眉，“十七岁，在你们当地，应该婚配了吧？”说的时候原外天又露出了狐疑。
“......本来同村有一户蛮好的人家，他们打算跟吾阿爹谈，等十六岁后叫把吾嫁过去的。”
“这么说，你结婚？哦不，你成亲了咯？”
“不是不是。”阿玉一个劲地摇着头，“本来去年吾就十六了，可突然间咱们吴国被齐国入侵，夫家的男子不得不应征去上阵了......”
“他......是不是？”
“.......嗯。”阿玉低着头，不知何时眼角开始湿润。
“我就晓得！”
“啊？晓得啥啊？”阿玉听到原外天的语气略有亢奋，不禁抬起了头。
“啊......我的意思是，就因为两国国君的脑门一拍，就发动了纷纷战乱，苦的都是咱们。有没有把老百姓的生命当生命！”
“嘘！巫祝大人，虽然你不像吾是白衣，但有些话可不能乱讲的呀！”
“怕个屁！放心！有吾在！”原外天拍了拍胸脯，可说罢后他顺势扭了下身子假装倒水，背对阿玉的同时撇了嘴，同时还轻轻念叨了一句普通话，“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啊？大人你说啥？”
“哦！那你夫家出征前，可与你留下子嗣？”
“么。”阿玉娇羞地摇着头，“夫君他在本该成亲日子的之前一旬就上阵杀敌，保卫国土了。”
“他没有先上车再买票？”
“上车？买票？”
“我的意思是......你们还没拜天地，这怎么能算成亲呢？”
“拜天地？”
“就是成亲时，跪谢天地，父母，然后你们对拜！”
阿玉依旧不解地摇着头。
“就是你还没破了身子对吧！？”原外天的脸瞬间涨地通红。
“啊！......嗯......”阿玉的下巴都抵到了脖颈，可她羸弱的身躯连一丝双下巴都没出现。
“那他怎么能算夫君呢？充其量只是个未婚夫，让你爹再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嘛。”
“不行的！咱们虽然是白衣，但说过的话就得算数，不然在村里要被其他人家瞧不上的。听打完仗回来的老乡说，夫君在两军交战时身中十数箭，其他的兵为了抵御箭矢，还把受伤的他挺举起来当盾牌......呜呜呜......”
“我靠！太没人性了吧！”
“他们说，夫君这算是为国捐躯，他的遗体救活了自己国家的好多条人性命，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我日他大爷的！这叫荣誉？”原外天听到这里，左手怒拍大腿，不自觉狠狠骂出了一句。
“哦。我的意思是，那他的遗体是不是也随着部队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了？”
“夫君他的遗骸，他的遗骸，沉入了交战时候的河浜里了！呜呜呜，呜啊啊啊。”
“放屁！我算是听明白了！明明就是自己国家的同伴用你未婚夫的身体堵抢眼，顺便还能收集些敌军的箭矢，等尸体千疮百孔不能用了，就这么往湖里一丢！就算本来没死，也被折腾死了！”原外天见阿玉哭的撕心裂肺，自己也跟着被带入了情感，不过阿玉完全只顾着哭，不知是没心情听还是听不懂。
缓过神来的原外天突然想到，更有可能是这个女人对自己撒谎，或者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幻想出来的，于是他顺着她的话接着问，“那......既然同村的不行，那干嘛不让你爹再找一户别村的人家？”
“不行不行。刚刚讲过不行的呀。”阿玉依旧抽泣，可回答的也特坚定。
“为什么？”
“他的遗体还没被捞回，这要是改嫁他人，岂不是不守妇道么？”
“那他的战友干嘛不捞他的尸体？”
“他们......他们说来不及。”
“来不及？他们拿他身体堵抢眼的时候怎么就来得及？是不是还有人说，被水里的鱼吃了？或者是被女水鬼拐跑了？”原外天一脸不屑，紧接着又面向阿玉，“那你们村，或者你们家有没有想过自己去打捞？”
“不行！不行！听村里的老者说，战场的怨灵极重，不是当兵的根本压不住，万一把邪祟带了回来，村里要出了什么事，咱们可是要浸猪笼的！”
“迷信！所以你们自己捞尸体的念头就从来没想过？”
“对......”阿玉低声回答。
“这不就是个无限死循环么？”
“无限？死循环？”
“说得明白点，就是如果你要改嫁，那得证明自己的夫君已经死了，可证明他过世，不就得先捞到他的遗体么？”
“......嗯...”阿玉楞了楞，稍微点了下头。
“可你们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去捞，也不想其他办法，那你岂不是永远不能改嫁了？”
“那不改嫁就是了。也许就是克夫命吧...”
“......”原外天被这一句回答堵得哑口无言。
“其实...一年后，也就是几天前，吾的命也算是改变了吧。”
“几天前，咱们村里发大水了，村长和祭司两位大人召集了全村人，说这次其实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掌管河浜的河伯大神似乎感受到了咱们村有怨灵，于是...”
“于是什么？”
“......于是，村长得知了咱们家夫君阵亡的消息，并且尸体还没捞回来，那吾就是村里的寡妇就只有两个，吾就是里头的一个。他们讲，夫君死后的怨灵就可能飘回了村子，附在吾身上。”此刻阿玉眼神黯淡，连抽泣的悲伤都被那种绝望所掩盖。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原外天听得入神，一个劲地追问。问的时候他手指紧绷，两眼直勾勾盯着眼前的阿玉，表情似乎期在期待什么，又或是对什么感到惊讶。
“咱们两个未亡人就在当天被绑了。吾的阿爹跟阿娘跪得膝盖都坏了，头也磕破血，可村长跟祭祀都不肯听他们半句，还把他们给关在了起来。至于另一个是吾阿姐，她比吾大两岁......”
“你的阿姐？她叫什么？”
“她叫阿水！是阿娘有一天在河边洗衣裳时生下的阿姐！”说的时候阿玉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
“你叫阿玉...莫非是因为你阿娘捡到一块玉之的时候生下了你？”
“不是...听阿姐说，吾小时候体弱，差点死掉。阿爹本来想用家传的玉器放在吾身上，可又怕不认识的人会抢走，于是就把吾的名字改成了阿玉。”
“你爹脑袋真灵光，这种招数都能想的出来......继续说你阿姐，她怎么也是寡妇？”
“阿姐...姐夫跟吾的夫家都在抵抗齐国时牺牲了...于是她...”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们家两姐妹的命都这么坎坷...那后来呢？”
“在第二天，咱们两个被强行穿上了嫁衣，之后就被送上了一片小木筏。”
“......接着呢？”
“接下来......”
“接下来？”
“接下来......散了...”
“散了？”
“是的......到河浜中心的时候，突然一下子脚下开始站不稳，阿姐跟吾两个女人完全没注意。”
“你们都不会游泳么？”
“咱们手脚都被捆着的！当时真的是...”阿玉说到这里，情绪明显开始异常激动，她手脚并用，就连被捆绑的情况都被她描述得特别生动。
“停停停停！让我捋一捋。”原外天又撑了下额头，片刻后，“你们两个大姑娘被绑着，筏沉了，那你们应该掉进河里了呀？怎么就到我家来了呢？另外一个呢？”
“当时咱们两个在河浜里拼命挣扎，可越挣扎这身体就越发难受，但吾好像可见阿姐突然不动了，然后她一下子不动了。而吾也没办法正常吸气，只能大口大口地喝水，到后面连呛水的力气都没了，吾也迷糊了。吾只大概记得，在迷糊前向河浜里的神仙许愿，希望下辈子投胎，能找个好人家，安安静静，太太平平地度过一生。”
“最后呢？”原外天怀疑的目光又凝视着阿玉。
“最后，吾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阿哥你家里了咧。”
“什么啊，就阿哥了。我也不是随随便便的野男人！”听到阿玉如此称呼自己，原外天下意识脸红了一下。“等等等等，你......晓得今年是几几年么？”
“吾听不懂。”阿玉茫然地摇起了头。
“你晓得不？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应该已经两千多岁了。可我看，你也就十几岁。”
“真的呀，我的确只有十七岁。不骗人！”阿玉表情又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
“那......你怎么证明呢？”原外天十根手指互相交叉，开口问阿玉时的语气也凝重了起来。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