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原外天家的饭桌
阿玉本来吃得正欢，听到原外天说了这么句话后，她也停下了筷子，“其实...”
柳世华缄口不言，双目只在饭菜之间往来，一筷子肉一筷子菜，犹如一盏灯那样旁观着原外天和阿玉。
原外天感到了一丝慌乱，不停拍打自己的嘴。
“天哥，吾晓得你不是坏人。可老实讲，你说吾比你大两千多岁，其实到现在吾还不相信，因为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阿爹和阿娘，还有乡里人都已经没了...那也就是说，吾就没回去的地方了。而且...我现在，我现在心里其实很乱很乱的。”她越说头越低，头越低眼眶也跟着越红。
“你先别乱，先别乱！呃...你先说说现在你心里的感觉，随便说说！”
“那一次肚子疼后，我好像啥都记不得了。不过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柳大夫，他一个劲地朝吾笑，吾老害怕的。以为你把吾给卖了。”
“柳世华，你没事盯着人家这样笑干嘛？”原外天斜眼瞧了柳世华，嘴撇出了一口嫌弃。
“怎么，以为逮到机会可以鄙视我了？”柳世华手里的筷子没停，依旧夹着桌上的菜。
‘啪’的一声，只见原外天重重拍了自己的左大腿，“阿玉，你说！这家伙有没有对你干过什么人面兽心的事？”
“柳大夫人挺好的，后来他跟吾说是你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地去找他，还赖他在门口叫了他两个时辰爷爷。他被你打动，所以才允许你驮着他来到你家给吾看病。”
原外天不可置信，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柳世华，“什么？我给他跪？还叫了他这么久的爷爷？柳世华你亏心不亏心！我叫自己亲爷爷的累计时间都没这么久！”
“瞎激动什么...这不，人家阿玉当时听了两眼水汪汪的，一个劲说你是个好人。不管说什么她一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错！而且柳大夫还跟吾讲，这世上一生就会有一死，一死也会有一生。阿爹和阿娘肯定已经轮回转世了！柳大夫说，等病养好了，你们可以帮吾一起找阿爹阿娘的转世！”
“什么！？”
“不错，这人死了并非消逝，而是轮回！你的天哥一定会帮人帮到底的！哦，还有我，也会尽可能提供帮助的！”柳世华一边吃，一边用口齿不清的嘴打着包票。
原外天用尽力气握拳，试图强压自己的满腔怒火。
“先吃饭，先吃饭！吃饭不生气！这个鸡好吃，快吃快吃！”柳世华拍了拍原外天愤怒拳头，顺道夹了一块鸡肉给原外天。
眼见三人趋于平静，柳世华把吃完的饭碗放下，“阿玉啊。晚上咱们做饭，要不你一起来搭把手？”
只见阿玉面色一红，“吾一个乡下丫头，做不出你们这么好的手艺。”
“没事，你就洗洗菜，切切墩什么的。咱们这里的习俗就是做年夜饭，每个人都得出一份力。”
“跟咱们村的确不太一样。基本咱们村都是女人做饭，男人从来都不下厨的。”
柳世华在餐桌下用脚碰了下原外天。
原外天先是惊怒，又瞅了瞅阿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要想来年过得好，就得除夕多勤劳。”
“那可以！”阿玉又露出了极有感染力的笑容，餐桌又回到了和平宁静。
收拾碗筷时，阿玉抢在了原外天收拾前就拿起了脏碗，“吾来吾来！”
“......好，那你放到池子里，水龙头开一下水，然后挤六下黄瓶子里的洗洁精哦。”
“嗯...我试试看。”
只见阿玉一手一只碗，来回四次才将桌面清理完，每次将碗放到水池里时她都格外放慢动作。原外天跟柳世华就在一旁只是看着她来回奔走。
当阿玉盖上池中堵水塞后，她竟对着塞子嫣然一笑。可正当她想学着之前原外天那样拨水龙头的阀门时，可她还是回头看了看原外天，
“天哥，我要放水咯？”
原外天笑着点了下头，手上做出了一个鼓励阿玉的打气动作。
停顿了三秒钟左右，阿玉先是缓缓挪动开关，当第一滴自来水从不锈钢龙头挤出之际，她的两眼专注盯着这滴水，双眸在灯光照射下呈现着希望之光，她不禁咧出了一个如上弦月般弧度的兴奋笑容，而挤出来的这滴水也映照着她灿烂的面容。
第二滴，第三滴，随着阿玉手的挪动，水渐渐成了细流，她笑得更欢了，“水流出来了！真的流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吾也会施展法术了！”
她两手合起呈一个碗状，接了一整手的水，随后又把脸凑上去扑腾了一番，“哈哈哈！水还有点暖！哈哈哈哈哈！”
原外天听到一旁热水器正在运作的轻微声响，无奈一笑，不过片刻后他双手鼓掌，柳世华也笑着附和响起了掌声。
“你们拍手做啥？”
“也是习俗，就像现在，你事情做得不错，就会给你鼓掌，算是夸你！”
阿玉害臊了起来，两手贴着绯红的脸颊，“擦布在哪里呀？吾去擦擦台子！”
原外天示意水龙头上的一块就是抹布，于是阿玉赶忙取下，在掌声中她带着抹布快步走到了餐桌开始擦桌子，可厨房里的两个男人依然保持着笑的面容，
“没想到她还难为情了。”
“如果她真的是古人，这也不奇怪。”
“柳世华，你究竟跟阿玉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三观？”
“什么就乱七八糟了？”
“你让我上哪里去找她爹妈的转世？”原外天眼见阿玉朝着自己又笑了笑，他自己也在说话的同时也招着手，脸上摆出了回应笑容。
“这不是为了给她一个念想么？难道做人不该揣着希望？往大了说，有没有把人家小姑娘的生命当生命？”
“你少来！还有，既然阿玉叫你柳大夫，那你劝她多休息一会儿，我看她羸弱的样子实在是心里发慌。”
下午十四点已经过了几分钟，原外天他看了看柳世华，柳世华瞅了瞅阿玉，见她正在闭眼小憩后他向原外天微点了点头，原外天也点头转身去了厨房。正当开始洗碗时，他忽然低头不语片刻，又掏出了手机翻了翻通讯录，随后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阿天么？”
“......爸爸，你...最近怎么样？”
“我还好，还好...”电话里的男人语气略显无力。
“她呢...”
“她...一个礼拜只能见一次，只知道她现在情绪还算稳定，就是比较...”
“行了，别说了。要是缺钱就找我。你也不容易，还有五年才退休呢。现在为了她，你工作都辞了。”
“这你放心，你妈妈的退休金和医保，还有以前咱们三个攒的积蓄还剩一些。”
“行了，知道你们情况就好。我这里还有一堆事，先挂断了。”
“等等，阿天！你...如果空了，就来看看她吧。”
“再说吧。现在我实在是不想见她。还有......”
“还有什么事呀？”电话里的男人言语柔和。
原外天顿了好几秒，憋出了几个字，“......新年好。”
“嗯...你去忙吧。去忙吧...”
通话结束后，原外天从百感交集变成了面无表情，面无表情之后他强忍住关上了厨房的门，一声轻轻的哽咽后伴随着懊恼的面部狰狞扭曲，他整个身子蹲下，不禁握拳锤了瓷砖一记。只片刻功夫，他回过神的功夫就擦干了眼角，又转头望了望厨房的玻璃门。看到没有阿玉和柳世华都没察觉刚刚的动静后原外天松了一口气，转回了头又百感交集了十几秒。
他吐了一长口叹息后，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灶台瓷砖，用尽全力起了身，开始将池子里的碗一个一个地清洗刷净。
一个下午，原外天将缩水的衣服洗好晾了起来，食材确认已准备妥当，翻了翻手机，里头收到了些许朋友同事的群发，不过他都当做没有看到。当一切事物都七七八八后，原外天摸了摸湿润的衣物，于是他在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电吹风在盥洗池上一件一件吹了起来，在干燥的同时他用手穿进袖子防止热风将衣物吹得蜷缩，也正因如此他也被烫了好多好多次。
原外天将吹干后的衣裤都折成了矩形，一件一件叠成了一小堆。他抬头望了望，时间已经是下午十六点三十五分，原外天稍许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跟心情，走到了卧室看到柳世华正跟阿玉二人说着话，
“柳世华！阿玉！来灶披间帮个忙！”
“好！好！”两秒不到的功夫阿玉的声音就传到了原外天的耳朵。紧跟着二人也到了厨房。
“阿玉的身体如何？”原外天看着懒散的柳世华，自己却并未回头，而是正从冰箱将食材一一取出。
“差不多吧。”
“是啊是啊，天哥，吾现在还挺精神的！”
“那你能帮忙洗个菜么？”
“放着我来就行！”阿玉碎步向前，双手的袖子撸卷了起来，她咽了咽口水，双手捧起蔬菜，从表情来揣测，她应该对这些食材视若珍宝。
看着灶台瓷砖，阿玉回头尴尬一笑，“天哥，你们的菜刀案板还有盐糖醋之类的在哪里。还有，生火哪能弄的？”
原外天先是拉开一个收纳抽屉，然后又稍稍伸手打开一个悬空柜，最后用手按着煤气的开关旋钮，“哦，这里是放炊具的。那里是调味品。烧火的话，咱们这个叫煤气，是国家提供的管路，只要按这里一会儿后火就出来，等火势稳定了就旋一下，旋的幅度可以控制火的大小。”
“灶神显灵，灶神显灵！”阿玉看着煤气冒着的蓝色火焰，本想立刻跪在地上致敬，不过柳世华跟原外天及时拉住她的胳膊，但她嘴里依旧念叨着敬畏之词。
“天哥，你们都用这么精细的盐烧菜啊！？吾！吾！舍不得用，万一给糟蹋了哪能办？”看着原外天递给她的盐罐子，通过透明材质的外壳阿玉目瞪口呆。
“不要舍不得！这盐管够！看到没，上面还有两包呢。”
“贩卖私盐难道不会被逮么？”
“你就放心吧，我的姑奶奶！”
“那...吾洗菜咯？”
只见阿玉又小心翼翼地将水龙头打开，细流冲洗着池子里的果蔬，双手颤抖着打开了盐罐子。见到了盐罐子自带的连体勺后她的表情仿佛又发现了新大陆，她看了看身边的两个男人，此刻他们正在忙着处理自己要做的，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厨房三人忙的是不可开交。
“原外天你就是用剪刀分割鸡肉的？”
“怎么，不服气啊？杀鸡焉用宰牛刀？这明显更加方便好吧！”原外天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剪子刚想怼一句，可当他用眼睛瞥到了柳世华手里已经处理好的蔬菜犹如军队一样大小整齐排列时，无奈他又吞回了自己的话语，改用自己的嘴撇出了一阵倔强。
阿玉此时两眼的放光，她正仔细看着柳世华身边刚切好的菜。看了有一会儿后，原外天注意到了她的模样，
“阿玉？......阿玉！”
“啊！？在！”
“嘿，你在看什么呀？这么入神？”
“吾在看柳大夫切的菜，真好看！以前咱们村子里最厉害的厨子师傅都没他这么齐！”
“怎么样？”柳世华对着原外天面带讥笑，竖起了一根拇指对着阿玉，“阿玉，有眼光！呵呵呵！”
“别以为你切的整齐就显摆自己的刀工行不行？做人要谦虚点！”
“那就让你再见识见识我炒菜的功夫。”
说罢，柳世华向铁锅里倒了大约一百毫升的调和油和一小点猪油，之后点火加热了一段时间后他将其中的油道出大部分，仅剩一小部分的油在锅中继续升温，放了蒜末跟朝天椒炒出香味后，随后再将事先洗切好的空心菜以及半碟盐开水一并倒进锅中，调大了火，只听噼里啪啦的水爆声响彻整个厨房，可柳世华却不避风险依旧翻炒。渐渐地水爆声的势头没那么凶猛，他又将之前按比例混在小碗里的盐、糖、生抽以及蚝油一并加入，残留在小碗里的调味料可忽略不计。而此时他的另一只手已将旋钮调至文武火，就这么翻炒了不到一分钟，他旋了火阀，并在关火的同时又撒上高汤精调味料少许，再次翻炒了几下后，一道香喷喷的蒜味空心菜就出现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大盘碟中。
“这菜炒的绿油油的真好看！闻着也好香啊！柳大夫你好厉害！”阿玉也学着柳世华，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尝尝。”
原外天夹了一筷子吹了两口后吃进了嘴，当他下意识想夹第二口时，表情略显尴尬，不过他依旧点了一个极其敷衍的头，“阿玉你也尝尝。”
“呼！呼！好烫！”吹了几口气后，阿玉也吃了一口，可吃完后她的筷子似乎就已停不下来，当吃到第三口时，她望了望柳世华跟原外天，“嘿嘿嘿，一会儿再吃！不然吃光了到餐桌上就没得吃啦...”
食材慢慢变成了一道道料理，三人的言语逐渐又变成了忙碌的帮忙声，尽管大多数还是阿玉说的‘是是是’。
“阿玉，没想到你切菜的水平也不赖呀！”
“...啥叫不赖？”
“就是蛮不错的意思！”
“吾都是看着柳大夫，有样学样而已，估计你们这里把菜切这么漂亮也是习俗对不啦？”
原外天接过了话，“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个如何说？”
“因为切菜均匀了，烧起来才能都味道均匀，所以这个算习俗。可这习俗又不光是咱们这里的。”
阿玉眼中充满了更强烈的光，“烧菜还有这么讲究的呀？你们能教教吾么？”
“那得知道你的水平在哪里，要不现在你做一道菜如何？就那条鱼吧。”
“吾的手艺不如你们，做不好的。”阿玉的下巴都快贴到了脖子，说话的声音也愈来愈弱。
“那你想学不啦？”
“想啊！可...可这不是你们过年的喜庆日子嘛。万一...”
“什么万一不万一的！露一手！”
看着原外天跟柳世华又为自己竖起了拇指，阿玉点了点自己的头，随即双手提起起了锅，往水龙头那里接了半锅水，试探性旋开了开关阀后，蓝色火焰开始加热这口锅。在烧水的同时阿玉用菜刀切了几片姜，之后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抖抖攉攉的手加了两勺盐，此刻柳世华拍了拍原外天的肩膀，又朝着原外天显了个得意的笑容，“她用水，没直接用火哦！”
阿玉本来吃得正欢，听到原外天说了这么句话后，她也停下了筷子，“其实...”
柳世华缄口不言，双目只在饭菜之间往来，一筷子肉一筷子菜，犹如一盏灯那样旁观着原外天和阿玉。
原外天感到了一丝慌乱，不停拍打自己的嘴。
“天哥，吾晓得你不是坏人。可老实讲，你说吾比你大两千多岁，其实到现在吾还不相信，因为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阿爹和阿娘，还有乡里人都已经没了...那也就是说，吾就没回去的地方了。而且...我现在，我现在心里其实很乱很乱的。”她越说头越低，头越低眼眶也跟着越红。
“你先别乱，先别乱！呃...你先说说现在你心里的感觉，随便说说！”
“那一次肚子疼后，我好像啥都记不得了。不过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柳大夫，他一个劲地朝吾笑，吾老害怕的。以为你把吾给卖了。”
“柳世华，你没事盯着人家这样笑干嘛？”原外天斜眼瞧了柳世华，嘴撇出了一口嫌弃。
“怎么，以为逮到机会可以鄙视我了？”柳世华手里的筷子没停，依旧夹着桌上的菜。
‘啪’的一声，只见原外天重重拍了自己的左大腿，“阿玉，你说！这家伙有没有对你干过什么人面兽心的事？”
“柳大夫人挺好的，后来他跟吾说是你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地去找他，还赖他在门口叫了他两个时辰爷爷。他被你打动，所以才允许你驮着他来到你家给吾看病。”
原外天不可置信，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柳世华，“什么？我给他跪？还叫了他这么久的爷爷？柳世华你亏心不亏心！我叫自己亲爷爷的累计时间都没这么久！”
“瞎激动什么...这不，人家阿玉当时听了两眼水汪汪的，一个劲说你是个好人。不管说什么她一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错！而且柳大夫还跟吾讲，这世上一生就会有一死，一死也会有一生。阿爹和阿娘肯定已经轮回转世了！柳大夫说，等病养好了，你们可以帮吾一起找阿爹阿娘的转世！”
“什么！？”
“不错，这人死了并非消逝，而是轮回！你的天哥一定会帮人帮到底的！哦，还有我，也会尽可能提供帮助的！”柳世华一边吃，一边用口齿不清的嘴打着包票。
原外天用尽力气握拳，试图强压自己的满腔怒火。
“先吃饭，先吃饭！吃饭不生气！这个鸡好吃，快吃快吃！”柳世华拍了拍原外天愤怒拳头，顺道夹了一块鸡肉给原外天。
眼见三人趋于平静，柳世华把吃完的饭碗放下，“阿玉啊。晚上咱们做饭，要不你一起来搭把手？”
只见阿玉面色一红，“吾一个乡下丫头，做不出你们这么好的手艺。”
“没事，你就洗洗菜，切切墩什么的。咱们这里的习俗就是做年夜饭，每个人都得出一份力。”
“跟咱们村的确不太一样。基本咱们村都是女人做饭，男人从来都不下厨的。”
柳世华在餐桌下用脚碰了下原外天。
原外天先是惊怒，又瞅了瞅阿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要想来年过得好，就得除夕多勤劳。”
“那可以！”阿玉又露出了极有感染力的笑容，餐桌又回到了和平宁静。
收拾碗筷时，阿玉抢在了原外天收拾前就拿起了脏碗，“吾来吾来！”
“......好，那你放到池子里，水龙头开一下水，然后挤六下黄瓶子里的洗洁精哦。”
“嗯...我试试看。”
只见阿玉一手一只碗，来回四次才将桌面清理完，每次将碗放到水池里时她都格外放慢动作。原外天跟柳世华就在一旁只是看着她来回奔走。
当阿玉盖上池中堵水塞后，她竟对着塞子嫣然一笑。可正当她想学着之前原外天那样拨水龙头的阀门时，可她还是回头看了看原外天，
“天哥，我要放水咯？”
原外天笑着点了下头，手上做出了一个鼓励阿玉的打气动作。
停顿了三秒钟左右，阿玉先是缓缓挪动开关，当第一滴自来水从不锈钢龙头挤出之际，她的两眼专注盯着这滴水，双眸在灯光照射下呈现着希望之光，她不禁咧出了一个如上弦月般弧度的兴奋笑容，而挤出来的这滴水也映照着她灿烂的面容。
第二滴，第三滴，随着阿玉手的挪动，水渐渐成了细流，她笑得更欢了，“水流出来了！真的流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吾也会施展法术了！”
她两手合起呈一个碗状，接了一整手的水，随后又把脸凑上去扑腾了一番，“哈哈哈！水还有点暖！哈哈哈哈哈！”
原外天听到一旁热水器正在运作的轻微声响，无奈一笑，不过片刻后他双手鼓掌，柳世华也笑着附和响起了掌声。
“你们拍手做啥？”
“也是习俗，就像现在，你事情做得不错，就会给你鼓掌，算是夸你！”
阿玉害臊了起来，两手贴着绯红的脸颊，“擦布在哪里呀？吾去擦擦台子！”
原外天示意水龙头上的一块就是抹布，于是阿玉赶忙取下，在掌声中她带着抹布快步走到了餐桌开始擦桌子，可厨房里的两个男人依然保持着笑的面容，
“没想到她还难为情了。”
“如果她真的是古人，这也不奇怪。”
“柳世华，你究竟跟阿玉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三观？”
“什么就乱七八糟了？”
“你让我上哪里去找她爹妈的转世？”原外天眼见阿玉朝着自己又笑了笑，他自己也在说话的同时也招着手，脸上摆出了回应笑容。
“这不是为了给她一个念想么？难道做人不该揣着希望？往大了说，有没有把人家小姑娘的生命当生命？”
“你少来！还有，既然阿玉叫你柳大夫，那你劝她多休息一会儿，我看她羸弱的样子实在是心里发慌。”
下午十四点已经过了几分钟，原外天他看了看柳世华，柳世华瞅了瞅阿玉，见她正在闭眼小憩后他向原外天微点了点头，原外天也点头转身去了厨房。正当开始洗碗时，他忽然低头不语片刻，又掏出了手机翻了翻通讯录，随后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阿天么？”
“......爸爸，你...最近怎么样？”
“我还好，还好...”电话里的男人语气略显无力。
“她呢...”
“她...一个礼拜只能见一次，只知道她现在情绪还算稳定，就是比较...”
“行了，别说了。要是缺钱就找我。你也不容易，还有五年才退休呢。现在为了她，你工作都辞了。”
“这你放心，你妈妈的退休金和医保，还有以前咱们三个攒的积蓄还剩一些。”
“行了，知道你们情况就好。我这里还有一堆事，先挂断了。”
“等等，阿天！你...如果空了，就来看看她吧。”
“再说吧。现在我实在是不想见她。还有......”
“还有什么事呀？”电话里的男人言语柔和。
原外天顿了好几秒，憋出了几个字，“......新年好。”
“嗯...你去忙吧。去忙吧...”
通话结束后，原外天从百感交集变成了面无表情，面无表情之后他强忍住关上了厨房的门，一声轻轻的哽咽后伴随着懊恼的面部狰狞扭曲，他整个身子蹲下，不禁握拳锤了瓷砖一记。只片刻功夫，他回过神的功夫就擦干了眼角，又转头望了望厨房的玻璃门。看到没有阿玉和柳世华都没察觉刚刚的动静后原外天松了一口气，转回了头又百感交集了十几秒。
他吐了一长口叹息后，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灶台瓷砖，用尽全力起了身，开始将池子里的碗一个一个地清洗刷净。
一个下午，原外天将缩水的衣服洗好晾了起来，食材确认已准备妥当，翻了翻手机，里头收到了些许朋友同事的群发，不过他都当做没有看到。当一切事物都七七八八后，原外天摸了摸湿润的衣物，于是他在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电吹风在盥洗池上一件一件吹了起来，在干燥的同时他用手穿进袖子防止热风将衣物吹得蜷缩，也正因如此他也被烫了好多好多次。
原外天将吹干后的衣裤都折成了矩形，一件一件叠成了一小堆。他抬头望了望，时间已经是下午十六点三十五分，原外天稍许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跟心情，走到了卧室看到柳世华正跟阿玉二人说着话，
“柳世华！阿玉！来灶披间帮个忙！”
“好！好！”两秒不到的功夫阿玉的声音就传到了原外天的耳朵。紧跟着二人也到了厨房。
“阿玉的身体如何？”原外天看着懒散的柳世华，自己却并未回头，而是正从冰箱将食材一一取出。
“差不多吧。”
“是啊是啊，天哥，吾现在还挺精神的！”
“那你能帮忙洗个菜么？”
“放着我来就行！”阿玉碎步向前，双手的袖子撸卷了起来，她咽了咽口水，双手捧起蔬菜，从表情来揣测，她应该对这些食材视若珍宝。
看着灶台瓷砖，阿玉回头尴尬一笑，“天哥，你们的菜刀案板还有盐糖醋之类的在哪里。还有，生火哪能弄的？”
原外天先是拉开一个收纳抽屉，然后又稍稍伸手打开一个悬空柜，最后用手按着煤气的开关旋钮，“哦，这里是放炊具的。那里是调味品。烧火的话，咱们这个叫煤气，是国家提供的管路，只要按这里一会儿后火就出来，等火势稳定了就旋一下，旋的幅度可以控制火的大小。”
“灶神显灵，灶神显灵！”阿玉看着煤气冒着的蓝色火焰，本想立刻跪在地上致敬，不过柳世华跟原外天及时拉住她的胳膊，但她嘴里依旧念叨着敬畏之词。
“天哥，你们都用这么精细的盐烧菜啊！？吾！吾！舍不得用，万一给糟蹋了哪能办？”看着原外天递给她的盐罐子，通过透明材质的外壳阿玉目瞪口呆。
“不要舍不得！这盐管够！看到没，上面还有两包呢。”
“贩卖私盐难道不会被逮么？”
“你就放心吧，我的姑奶奶！”
“那...吾洗菜咯？”
只见阿玉又小心翼翼地将水龙头打开，细流冲洗着池子里的果蔬，双手颤抖着打开了盐罐子。见到了盐罐子自带的连体勺后她的表情仿佛又发现了新大陆，她看了看身边的两个男人，此刻他们正在忙着处理自己要做的，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厨房三人忙的是不可开交。
“原外天你就是用剪刀分割鸡肉的？”
“怎么，不服气啊？杀鸡焉用宰牛刀？这明显更加方便好吧！”原外天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剪子刚想怼一句，可当他用眼睛瞥到了柳世华手里已经处理好的蔬菜犹如军队一样大小整齐排列时，无奈他又吞回了自己的话语，改用自己的嘴撇出了一阵倔强。
阿玉此时两眼的放光，她正仔细看着柳世华身边刚切好的菜。看了有一会儿后，原外天注意到了她的模样，
“阿玉？......阿玉！”
“啊！？在！”
“嘿，你在看什么呀？这么入神？”
“吾在看柳大夫切的菜，真好看！以前咱们村子里最厉害的厨子师傅都没他这么齐！”
“怎么样？”柳世华对着原外天面带讥笑，竖起了一根拇指对着阿玉，“阿玉，有眼光！呵呵呵！”
“别以为你切的整齐就显摆自己的刀工行不行？做人要谦虚点！”
“那就让你再见识见识我炒菜的功夫。”
说罢，柳世华向铁锅里倒了大约一百毫升的调和油和一小点猪油，之后点火加热了一段时间后他将其中的油道出大部分，仅剩一小部分的油在锅中继续升温，放了蒜末跟朝天椒炒出香味后，随后再将事先洗切好的空心菜以及半碟盐开水一并倒进锅中，调大了火，只听噼里啪啦的水爆声响彻整个厨房，可柳世华却不避风险依旧翻炒。渐渐地水爆声的势头没那么凶猛，他又将之前按比例混在小碗里的盐、糖、生抽以及蚝油一并加入，残留在小碗里的调味料可忽略不计。而此时他的另一只手已将旋钮调至文武火，就这么翻炒了不到一分钟，他旋了火阀，并在关火的同时又撒上高汤精调味料少许，再次翻炒了几下后，一道香喷喷的蒜味空心菜就出现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大盘碟中。
“这菜炒的绿油油的真好看！闻着也好香啊！柳大夫你好厉害！”阿玉也学着柳世华，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尝尝。”
原外天夹了一筷子吹了两口后吃进了嘴，当他下意识想夹第二口时，表情略显尴尬，不过他依旧点了一个极其敷衍的头，“阿玉你也尝尝。”
“呼！呼！好烫！”吹了几口气后，阿玉也吃了一口，可吃完后她的筷子似乎就已停不下来，当吃到第三口时，她望了望柳世华跟原外天，“嘿嘿嘿，一会儿再吃！不然吃光了到餐桌上就没得吃啦...”
食材慢慢变成了一道道料理，三人的言语逐渐又变成了忙碌的帮忙声，尽管大多数还是阿玉说的‘是是是’。
“阿玉，没想到你切菜的水平也不赖呀！”
“...啥叫不赖？”
“就是蛮不错的意思！”
“吾都是看着柳大夫，有样学样而已，估计你们这里把菜切这么漂亮也是习俗对不啦？”
原外天接过了话，“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个如何说？”
“因为切菜均匀了，烧起来才能都味道均匀，所以这个算习俗。可这习俗又不光是咱们这里的。”
阿玉眼中充满了更强烈的光，“烧菜还有这么讲究的呀？你们能教教吾么？”
“那得知道你的水平在哪里，要不现在你做一道菜如何？就那条鱼吧。”
“吾的手艺不如你们，做不好的。”阿玉的下巴都快贴到了脖子，说话的声音也愈来愈弱。
“那你想学不啦？”
“想啊！可...可这不是你们过年的喜庆日子嘛。万一...”
“什么万一不万一的！露一手！”
看着原外天跟柳世华又为自己竖起了拇指，阿玉点了点自己的头，随即双手提起起了锅，往水龙头那里接了半锅水，试探性旋开了开关阀后，蓝色火焰开始加热这口锅。在烧水的同时阿玉用菜刀切了几片姜，之后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抖抖攉攉的手加了两勺盐，此刻柳世华拍了拍原外天的肩膀，又朝着原外天显了个得意的笑容，“她用水，没直接用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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