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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月下笛声

    这石室中似有冷风吹过,火烛摇晃,玉小霜想掀桌。

    让她好好想想,刚刚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接了这个任务?时光还能倒流吗?只怕就算她不接,银楼主也有法子诱使她去接吧。

    因为其他人不敢接,而她又恰好适合,因为皇帝不能死,若是皇帝遇刺身亡,朝局混乱是肯定的。而负责围场守卫的南宫将军自是难辞其咎,处死算是轻的,满门抄斩都有可能,毕竟南宫家是皇帝的心腹,会遭新帝忌惮。

    往大了说是为国为民,往小了说是为家为自己,不接必死无疑,接了起码还有一线生机,玉小霜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既然有希望当然要搏一搏,于是她接下了,只是她没有料到会是她一个人的战斗!

    深呼吸深呼吸,脑袋缺氧的玉小霜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对面的两位也不催,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终于,玉小霜将任务揣进怀里,气鼓鼓的说:“任务我接了,但是,我要见那个靳蓦,越快越好。”

    银楼主似乎松了一口气,道:“靳蓦留话:若是有人接下了任务,请在当日亥时于朔山寺后山一见,共商大计。他虽不能亲自执行,但是事前商议谋划总是可以的。”

    玉小霜撇了撇嘴,只问:“接头暗号?”

    银楼主想了一下,然后在书架最下方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了玉小霜。

    就在霁月和云开急得准备拆楼的时候,玉小霜出现了,手上多了个包袱,其他的倒是完好无损,这二人因为不同的心思双双松了口气。

    云开决定暂时维持现状,趁其不备套出小姐的下落,于是如往常一般隐匿起来,霁月还是一如既往的伴着玉小霜,午后慵懒金黄的光芒将二人紧紧笼罩。

    回到府中,父兄几人刚回府,二少爷南宫钺开启说书模式:“……就发生在昨夜的宴会上,有个御厨在鱼汤里下毒,好在被拦住了,皇上不想引起恐慌,才隐忍不发。

    今日里在朝堂上说起这事儿,那御厨原是冷沣冷大人府上的,多年前因厨艺超群而被进献进宫,一查就查到了冷大人身上,还从冷府搜出了几封通敌卖国的信。信上表明冷大人勾结北漠,谋害皇上,谋夺江山!”

    三少爷南宫槊手里纸扇一合,接着说:“想那皇上当年还是荣亲王之时,与冷大人相交甚密,如今被知己背叛,也难怪皇帝如此震怒。于私,二人曾是至交好友,本着伤害自己最深的人,往往是感情最为亲厚之人的原则,皇上现在心里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必定会将这份伤痛转嫁到冷沣身上;

    于公,越是与皇帝关系亲厚之人,犯了罪越会重罚,一是杀鸡儆猴,二是堵大臣的嘴。因此,冷沣被判满门抄斩……”

    玉小霜这才明白了,皇帝昨夜让自己先走的缘由,恐怕他在看到杨御厨的那一刻,就想到了冷大人吧。

    南宫戟摇头道:“冷大人一向廉洁奉公,爱民如子,当年为了皇上坐上太子之位也立下不少功劳,现在说斩就斩,仅凭几封来历不明的信,太草率了些。”

    “昨夜冷大人就在宴会之中,宴散后皇上单独留下了冷大人,褚公公说,御书房的灯亮了一宿,最后依然是这样的结果。”南宫盾小小声的补一句:“自古帝王最忍不了的,就是威胁他们的地位和权力,别说是至交好友,即便是父母妻儿,也免不了被猜忌。”

    南宫将军放下茶,看不出喜怒,南宫夫人伴在一旁没有出声,面色似乎有些发白,眼神却依然坚定,几位南宫小将都不再言语,玉小霜也没有出声。

    皇上对冷家的案子不经过深入了解,没有公开调查,只过一宿就定罪,太快了,似乎不符合皇帝的性子,满门抄斩,下这么重的手,确实让人心寒。

    “这么大个案子,不经过会审,就这么定罪,是不是太轻率了些?”南宫戟压低音量:“虽定了罪,打入天牢,却定年后再行处置,难道是要……”

    “戟儿,不可妄加揣测,圣上自有圣上的打算,我们只需做好我们自己便可。”几个孩子纷纷应是,南宫将军这才点点头。

    他目光柔和地看了妻子一眼,拍拍她的手示意不用担心,心里却盘算着得有所准备,若是以后有个万一,至少能让南宫家全身而退。

    玉小霜跟着哥哥们应是,心里却在猜测大哥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难道是皇上要暗查?她还在想另一个问题,冷沣大人入狱,谁来接替这刑部尚书的缺?

    是夜,玉小霜将头发高高束起,易了容,未蒙面,很小心地绕开了霁月,避过了云开,独自前往朔山。

    丝丝黑云浮过,遮住了月,山林寂静,古刹幽幽,隐约间有笛声传来。

    大晚上吹笛子,要么求偶要么思念,要么失恋要么失眠……也有可能是引路……

    玉小霜寻着笛声,轻声掠过层层枝叶,笛声清悠绵长,她不忍打断,便在某处树叉上蹲着,看着不远处的吹笛人。

    倒是那人自己停了笛声,玉小霜感觉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射过来,心知被发现了,便大大方方现身。

    脚下的落叶随着她的步子轻微作响,她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顿步,压低声音试探道:“月下吹笛,阁下好雅兴。”

    那人也未蒙面,应该不是真容,他不动不语,似是盯着玉小霜,她心中疑惑难道是认错了人?

    好一会,在她耐心磨光准备闪人的时候,那人开口了,声音嘶哑:“银楼主难道没有告诉你,要穿着包袱里的衣服过来吗?若不是我认识这包袱,只怕就要动手了。”

    不说还好,说起这包袱就来气,玉小霜将背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压着嗓子低声吼道:“你还说?这包袱里的衣服黄澄澄的,且不说皇室以外都不许穿通身明黄,就算允许吧,穿着这么高调的衣服来接头,只怕一出门就会被发现,你吹笛子就算吹断了气,也等不来我!”

    对方不知是不是被玉小霜气到了,又没了声响,但是很快却说:“你不算笨。”

    有自己的判断力,而不是一味听从的人,遇事才会自己去判断,想法子去解决,靳蓦继续说:“言归正传,这次的任务,确实难为人了点,若非情势所逼,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不过银楼主连你的代号都隐瞒,看来你是个绝对不能暴露的人,这样也好,对任务有利……”

    原来这黄衣只是考验自己,玉小霜忍不住打断说好言归正传,却没有回归正题的解说,直截了当地问:“为何不能提前调查,更不能让皇帝等相关人士知晓?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靳蓦消化了一下说:“调查若是打草惊蛇,或是皇帝做出防备,我就会暴露,暴露的后果是功亏一篑,惹恼了对方,狗急跳墙,日后就连提防的机会都失去了。”

    哦,这位莫非是个身在敌营的细作?玉小霜当即了然点头:“如今我能做的,就是预判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好一切防御吗?”

    靳蓦点头,玉小霜扶额:“那你我相见毫无意义。”

    “防御办法只能你自己想,但是我可以提供物资协助。”

    玉小霜想了想道:“行刺皇帝这种事,敌方定是万分小心谨慎,想得到消息非常不易……该不会……是你参与了对方的谋划吧?”

    靳蓦冷哼一声:“你真是高看在下了,我还没有走到如此核心的位置,只是知晓此事的人极少,若是皇帝察觉,我必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消息的来路你不必猜测,必定为真,否则我也不会费心发任务。”

    “离秋猎没有多少时日了,你那头正是紧张之期,你出来见面想必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之后见面的机会肯定不多,那么物资方面,你能如何协助我?”

    靳蓦早有准备的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丢给玉小霜,大约五两,玉小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就是所谓的物,资,协,助?

    对方无反应,似乎还很以为然,玉小霜估计当细作也比较清苦,五两银子对于人家或许是极大一笔财富,她当即把银子递过去:“你存钱也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自己尽力解决。”

    靳蓦愣了会才明白她的意思,哭笑不得道:“这锭银子是信物,你拿着它到京城中的福鑫钱庄去,找一个叫泥鳅的人,把银子给他看,他会尽力提供你所需的物资。”

    哦,你倒是说清楚啊,玉小霜翻了个白眼收了银子,若无其事道:“我的办法和物资提取需要跟你商量一下吗?”

    “无需,任务完成前,我无法再出来见面,你只需牢牢记住,你的目的是让皇帝无损,让众人无疑,秋猎结束当夜,无论成败,去银楼主那里复命。”靳蓦沙哑的声音严峻起来。

    “若我失败了呢?”玉小霜随口一问。

    靳蓦冷漠一笑:“我们都活不成了。”

    “这样一个关乎无数人生死的重担,就这么扔我一个人身上吗?我不相信你或者孔方楼没有任何准备。”玉小霜紧盯着面前的人,这是刺杀皇帝诶,若是成功了会乱上好一阵子,为什么他们给自己的感觉,好像任务内容只是无关痛痒的谁谁谁掉了东西,一点都不紧张呢?

    靳蓦就这么看着玉小霜,没有任何表情:“孔方楼有无准备我并不知晓,我自己无法准备任何对策,所以,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

    “我明白了,我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说没有压力是假的,她没有太多悲天悯人的博爱心,可她清楚一国之君遇刺的后果,为了南宫家,为了她那个皇帝表舅,她想去拼一拼,至少做到问心无愧。

    易容的面皮表情不显,墨玉般的眸子微微亮了亮,靳蓦点点头,转身离去。

    回来的路上,玉小霜还在想方才靳蓦的话,倏然明白过来,他不能去阻止,他会被怀疑,他不接触核心,他却知道此事……

    只怕,他就是那执行刺杀任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