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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围场遇刺

    卫历天熙二十四年九月初五,西风阵阵,城北围场之中,旌旗百卷,号角长鸣。

    当年太祖皇帝希望诸位皇子大臣体验江山得之不易,便圈了城郊以北的聿禾岭建聿禾围场,不设行宫,只做行军打仗一般安营扎寨,这个惯例被保存至今。

    礼官以响箭为号,几十匹烈马奔腾而出,皇上一身金红铠甲,雷云战靴,说不出的英姿威武。

    白马神骏,头前疾驰,诸位武将紧随其后,南宫家的小将们最是惹眼,禁军统领沈蕴带人围护在皇帝身侧。

    太后在宫中休养,嫔妃中只有佟贵妃一人随侍,她原先也是将门之女,胆识和武艺皆备,由她带着小皇子在营帐附近溜达,大批禁军护卫。

    女子不便与男子一起狩猎,玉小霜没有同大部队一起,只守在小皇子身旁,时不时地看向密林身处,其余文官重臣留守营帐。

    密林森森,日光自树顶铺撒下来,深深浅浅的光线中氤氲着淡淡雾气,鸟鸣声不绝于耳。

    入了林,众人各自四散开来,沈蕴分派禁卫军跟着各位大人,自己带着几十个心腹跟着皇上,南宫家大小数位将军自然护在圣驾周围。

    策马奔腾,追逐猎物,速度和征服,激荡着男儿的血性,没过多久便收获颇丰,南宫家的双胞胎还联手猎了头狼,正眉飞色舞地说书。

    一天下来,风平浪静,夜了,篝火燃了又灭,君臣们皆已就寝。沈蕴领着一队禁军来回巡视,在各个帐前守卫的禁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旌旗猎猎,火光袅绕。

    苍穹深深,星月闪耀,无遮无挡的天际包裹着一座座安宁的营帐,一抹黑影避开众禁军,飞快闪过。

    沈蕴顿住,似乎察觉了什么,回身张望无果,一向严谨的他点了两个禁卫前去查看,自己继续带队巡夜,直到那二人回来报无事,才安心。

    他不知道的是,位于正中的皇上的营帐,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人影飞快掠进去,一个又一个。

    黑影迅速拔刀,径直刺向床上的人,高悬的刀泛着幽蓝的光。

    不知是刀光刺到了双眼,还是动作带出的风声,床上的人惊醒过来。第一反应是翻到一旁,不想左臂被划了一刀,黑血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汹涌而出。

    皇帝捂着左臂,情况不明,他并未大声呼救惊动周围人,只是故意弄出些声响。门口守卫的禁军和打瞌睡的褚公公听到动静,立即冲了进来。

    黑影失了先机,再想得手并非易事,他摆手招呼同伴,原先蛰伏在帐顶的另一道黑影如猫一般无声无息地落地。

    二人招招见杀机,很快将两名禁军刺伤倒地。皇帝虽武艺精湛,奈何左臂中毒,功力发挥不到五成,身旁无兵器,出路被堵死,只有褚公公护在身前……

    “皇上!”那两名禁军的阻挡争取了时间,沈蕴听到响动及时赶到。

    他掀帐帘而入,见此情形立即护在皇帝身前,随后鱼贯而入的禁卫当即捉拿刺客。只是人家刺客不劳他们动手,很自觉的服毒自尽,口溢黑血,倒地不起。

    沈蕴扶几乎要晕厥的皇帝,对身边的禁卫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请楼老太医!”说完又低声道:“记住,别走漏了风声!”

    “是,是!”禁卫哪里敢耽搁,赶紧冲了出去,沈蕴与褚公公将皇帝扶到床上躺好,吩咐人将刺客的尸身看好,不得擅动。又让人准备了担架,将先前重伤的两名禁军抬回他们自己的营帐,尽快救治。

    帐外一阵骚动,似乎是听到动静,前来问安的,沈蕴看向皇帝:“圣上,这……”

    皇帝很缓慢的呼吸,平常锐利的双眸有些睁不开,哑着声音道:“就说朕头疼难耐,宣了太医,让他们都回去吧,若有人问起刺客的事……”

    沈蕴面不改色地答道:“不知哪里的野猫划破了营帐,属下以为是刺客所为,实则虚惊一场。”

    皇帝的双眸闭了闭,道了声:“去吧。”

    沈蕴抱拳出账,没一会,外头平静了,他才悄悄带了楼老太医进来,老太医年轻时号称“鬼医”,现已是古稀之年,却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夜里被唤醒依然不怒不恼不焦不燥,郑重严肃地为皇帝诊脉,查看清理伤口:“圣上宽心,此毒并不难解,只是清理起来需耗费些时日,还请圣上回宫后静养。”

    说着便写了方子,又快步回营帐备药。

    沈蕴连忙追出去嘱咐拜托了一番,回了营帐,见皇上似乎在发呆,跪地抱拳小声请罪:“圣上,今夜出了这等事,都怪卑职巡查不利,还请圣上责罚!”

    “起来吧,沈统领一向尽心尽力,事事亲力亲为,朕何尝不知,歹人行刺自是有备而来,只是此二人似乎对巡逻守卫分布很是熟悉。”皇上有意无意地看了沈蕴一眼。

    沈蕴眼角一抽,背脊僵直,垂头抱拳:“属下立即去查!”

    这时,门口又传来了声响,来人似是压低了音量:“禁军大哥,刚刚听到这边有响动,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宫四少爷,二小姐,并未出什么事,只是误会一场。”门口守卫的禁军都已经吩咐过了,知道怎么回话。

    话刚落音,沈蕴出来了,月光落在这张略有些胡渣的脸上,更显刚毅,他先朝南宫盾笑了笑,又对玉小霜略略点头,道:“圣上让你们进去呢。”

    南宫盾抱拳:“有劳沈大哥,你们也辛苦了,多保重身体啊!”

    沈蕴拍拍他的肩,咧着嘴笑:“四小子懂事了啊,知道了,快进去吧。”

    南宫盾掀帘进去,玉小霜垂头紧跟。

    沈蕴盯着右手发呆,南宫盾晚上自然没有穿盔甲,只穿着便服,刚刚拍南宫四小子的时候,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还没想明白,身侧帘动,褚公公也出来了,站在这营帐口,抱着拂尘,闭目养神。

    南宫家一直被圣上当做自家亲戚,这朝野上下都心知肚明,圣上有话跟他们私聊也合情合理。

    沈蕴没有多想,嘱咐值守的禁军加强戒备,转身前去看那两名受伤的禁军。

    楼老太医看过了,伤重毒深,虽不致命,却也需要养一段时间。沈蕴暂时放下心来,接下来,就是查问守卫布防可能泄露之事了。

    一入营帐,南宫盾和玉小霜立即嗅到了血腥味,南宫盾小声道:“快去看看。”

    玉小霜立即到皇上跟前,目光落在左臂的伤口上,却对皇帝轻声道:“四少爷,我师父趁抓药的空挡找到我们,说了情况,你放心,这几日困难些,但没有性命之忧。”

    玉小霜不知道刺杀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确定会以各种方式发生,所以,她拜托四哥南宫盾易容成皇帝,她自己代替南宫盾,方便跟在“皇帝”身边,而霁月则扮成了玉小霜。

    楼老太医是宫中太医中的佼佼者,年迈却硬朗,秋猎的随行太医人选,他当仁不让。作为他最得意的弟子霁月,跟他说明了事情原委,让他心中有数,否则,一给“皇上”把脉,就会察觉出不对来。

    扮成皇帝的南宫盾面上带着人皮面具,看不出他自己的脸色如何,只是听了霁月的话微微点点头。

    看向扮成自己模样的小妹咬着下唇,泫然欲泣,不禁觉得有趣,笑着开口,声音却喑哑:“小妹,四哥知道你救了圣上,立了大功,也不用激动到哭吧。”

    玉小霜知道这是四哥不想她心里难受,便将满满的愧疚和担忧收了起来,似哭似笑道:“四哥,看来你扮皇上扮的挺开心,不如就这么继续扮下去吧。”

    “别别别,当初答应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全指望后期将功补过了,一直扮下去会折寿的,方才使唤沈蕴大哥的时候,别提多别扭了。”南宫盾挎着一张脸。

    玉小霜不开玩笑了,问了南宫盾当时的情况后,皱紧了眉:“四哥,听你所言,这二人是要置你于死地,遭众多禁军围堵,自知无生路,又不泄露主使之人的身份,这才服毒自尽。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细细想来,却有矛盾之处:第一,这二人如果真要刺杀圣上,为何不一起动手,偏偏一个动手,一个观望?

    第二,若我是主使之人,派人去刺杀皇帝,一定会派高手前去,可他们二人划破你胳膊后,却围你一人迟迟不动手。禁卫进来缠斗还能重伤他们,让人觉得他们并非高手。可若不是高手,如何能瞒过众多守卫?主使之人又为何派他二人前来?”

    “我怀疑有内鬼,所以暗示沈蕴大哥去查。”南宫盾顿了顿道:“听你这样一番分析,也有可能,他们是在拖延时间。”

    玉小霜点点头:“还有第三点:就是毒,他们费尽心机接近皇帝,在刀上涂毒,为何不用那种可以立即毙命,或者无药可治的毒?若说主使之人机关算尽还牺牲两名死士,只为了让皇帝受点可以调理好的伤,太说不过去了,要么他是傻子,要么……”

    “必有后招!”南宫盾和玉小霜不约而同道。

    南宫盾接着说:“小妹分析的不错,不仅有后招,此招与皇帝受伤或者说与此毒,必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玉小霜垂头想了想,瞄了霁月一眼,又想了想,再瞄了一眼,弄的霁月浑身不对劲,只好主动开口:“小姐可是饿了?我这里……”

    玉小霜连忙打断她:“霁月,有件事……我得征求你的意见。”

    “啊?”霁月停住正在翻食物的手,抬头。

    某处营帐内,有人低声问道:“可打听清楚了?”

    另一人答道:“回主子,禁卫传出的消息,是野猫划破了营帐,虚惊一场,但属下亲眼看到,皇上的营帐中,抬出了两名禁卫,依稀有血迹……待其他大人都回各自营帐之后,沈统领悄悄带楼老太医进了皇上的营帐。”

    “看来是得手了啊……”那人低低笑着,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沿:“皇帝现在还没有头绪,不敢声张打草惊蛇,等明日完成最后一步……”

    弯月渐昏渐远,黑夜越发地幽暗,长夜漫漫,多少人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