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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心中郁结

    门虚掩着,玉小霜还是轻轻敲了敲门,门内的人仿佛猜到了是谁,沉默了半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片刻后,大丫鬟夏萤出来了,对玉小霜行礼,请她进去,夏萤自己则退了出来。

    玉小霜有些忐忑,慢慢走进去,掀开层层帐幔,看到了半靠在床上的南宫夫人。

    南宫夫人平时保养的很好,仅仅一夜之间,竟露出了些许枯槁来,她面容憔悴苍白,眼底暗沉,眼角的纹路清晰可见。

    玉小霜只觉得有一把钝刀,缓缓地,一点点地在凌迟着她的皮肉她的心,迟钝而又麻木的疼痛席卷全身。

    南宫夫人抬眼看到她,终究恨不起来,原本也不是她的错,她笑了笑,微微抬手招呼玉小霜过来。

    玉小霜呼吸一窒,快步过去,拉住夫人的手,眼泪落了就停不下来了。

    南宫夫人心酸难耐,她缓缓道:“将你和钰霜区别开来,这是我的意思,你们理应有各自的人生,也只有将你们想象成对等存在的两个人,我才能面对你。”

    玉小霜不言语,她静静地听着,南宫夫人柔柔地抚了抚她额角的碎发,又道:“那日,当你苏醒之后,我就察觉到你与先前不同,可那时内忧外患,无暇顾及许多,等忧患解除,我观察了很久,确定并非是我的错觉。

    你没有当过娘,你不知道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了解有多深,可我宁愿相信你是历经生死性格大变,也不愿去想是否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因此,我试着去接纳你,去自欺欺人,可没想到,真相剖开,却是如此的血淋淋。”

    玉小霜的手抖了抖,口中发涩凝滞,无语凝噎。

    南宫夫人自顾自地继续说:“即便你们拥有同一副躯体,你们也是不同的两个人,看着你,想到里面的魂魄不是钰霜,我就觉得陌生,害怕,我不敢再去看这张脸,不敢再深想。”

    南宫夫人蹙眉,就好像有只手狠狠地捏着她的心,用力地挤压,让她心疼的要死了,却留着最后一丁点力气,不将心捏碎,其实捏碎了,什么都没了,也就没了。

    可捏得变了形,捏得千疮百孔后又还给她,让她还能感受到这颗心的痛楚,却又难以修复。她每跳一下都会痛,她每次看到玉小霜,都会想到这不是钰霜,这种折磨足以把她逼疯。

    她的心又在隐隐作痛了,她轻声道:“只有试着把你当成钰霜的双生姐妹,我才能稍微好受一些。两个孩子死了一个,心就疼那么一段日子,随着时间,可能会慢慢抚平。可本来已经死了却还出现在我面前,就像是有刀子一遍又一遍地扎着我的心,折磨着我……”

    南宫夫人低低地呜咽起来,她的哀伤和痛苦,他们只能懂三成,那冰川一角之下是绵延的寒冰,是无休无止地悲戚和痛楚。

    可他们选择尊重她,不逼迫她,让她稍稍好受了一些。

    玉小霜也不愿意逼迫她,她慢慢收了泪,哽咽道:“我知道您不是恨我,您只是不知如何自处,您没办法一次又一次地看到我,这对您是一种折磨。我也知道,您将我们区分开,愿意给我个面目,也是对我的一种爱。

    谢谢您,谢谢您愿意接纳我承认我!我会尽量避免和您见面,减少对您的伤害,若是,若是哪一天,您想我了,我再来看您,您觉得如何?”

    夫人对玉小霜好,觉得她的钰霜太可怜,可对玉小霜不好吧,玉小霜也挺无辜,夫人又舍不得委屈她。

    她处在想看到她又怕看到她的矛盾中,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玉小霜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娘亲,娘亲对孩子的爱纯粹而专一,玉小霜的这种情况,让这位娘亲不知该如何去爱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才会痛苦。

    玉小霜这般说,南宫夫人没有客套,而是点了点头。

    钰霜的死让她如同堕入寒冰,身体一寸寸地冻结,而玉小霜的活又让她期待庆幸,她处在水深火热中。

    她甚至也会想,若是玉小霜的魂魄没有来,钰霜的魂魄会不会根本不会离开?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会不可抑制的生长,她快要发疯了。

    可她也知道玉小霜同样也是无辜的,她并非故意为之,她也被迫离开了她的家,她的亲人,而她的家里也有一对痛失爱女的爹娘。

    这让她没办法去责怪玉小霜,她恨秦歆,可秦歆就这么轻轻松松死了,让她满腔的恨意没有了落脚之处,无处安放。她不知道应该去恨什么了,只能恨自己没有照顾好钰霜。

    活了大半辈子,她不知道如何去爱,也不知道该恨什么,所以她茫然,惶惶不安,而这些感觉,没人能体会,没人能分担。

    目前,玉小霜便是开启这些悲痛和迷茫的钥匙,她需要回避,南宫夫人需要空间。

    南宫夫人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总在葶纾家住着,也不是办法,住在其他地方,我……我们也不放心。我和将军商量过了,将你与宫少爷的亲事办了吧,让你有个归宿,有个住的地方,有个家。”

    玉小霜鼻头一酸,泪水又一次决堤:“您都这样不舒服了,还考虑我的亲事,我……我太不孝了……我……”

    玉小霜一瞬间非常不想离开,只想陪在南宫夫人身边,好好的服侍她,照顾她,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这话说出来。

    南宫夫人苍白的面容上用力地挤出一丝笑:“我们观察过了,云朔是个不错的孩子,对你也很用心,重要的是他是真心实意爱着你这个魂魄的,如此,我们便可放心了。”

    听到南宫夫人仿佛交代遗言一般,玉小霜大惊,她努力睁大泪眼,想要看清楚南宫夫人,“郁郁而终”这个词儿就在脑海里盘旋,让她心惊胆战:“娘亲……夫人!您,您……”

    那句喊了千万遍的娘亲下意识脱口而出,她怕不妥,又赶紧改了口,只觉肝胆俱裂,天旋地转。

    南宫夫人不禁动容,她轻轻拍了拍玉小霜的手道:“傻孩子,我没事,只是心中郁结,等想开了就会好起来的。我说了,你是我的另一个孩子,你还是要叫我一声娘亲的。”

    玉小霜惊疑不定:“娘,您别担心,我让霁月回来照顾您,我暂时就不回来叨扰您了,您可要快点儿好起来,您还要为我主持婚事呢!”

    “好,好!”南宫夫人有些憧憬,小女儿的亲事,她盼了许久,若是钰霜,她只怕难以动情抗拒婚事,或言听计从但不会幸福。这个女儿会成亲,会幸福,以后会有自己的生活,多好啊……

    南宫夫人有了些精神,又有些疲倦,她昨夜一夜没睡,忧思缠绕束缚着她,这会心情舒缓了一些,便有了睡意。

    玉小霜没有打扰她,静静地陪着她,待她睡着,轻探鼻息,确定真的只是睡着,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来。

    她唤来夏萤在外间守着,又侧头看着南宫夫人的睡颜含了一丝笑,这才慢慢向外走去。

    还没到前厅,里面的欢声笑语就溢了出来,南宫将军对宫云朔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对玉小霜的悉心呵护,对事情的妥善处理,负责任有担当,让南宫将军放了大半的心。

    宫云朔对南宫家其他人也很上心,他提前让人打听过他们的喜好,先前送的礼让他们都很欣喜,尤其是几位南宫少爷,觉得这小子很是不错。

    他们也知晓了宫云朔的身份,都能接纳他,对他十几年来的卧薪尝胆很是敬佩,南宫钰雪也很高兴,她的妹妹可以找到这么好的归宿。

    玉小霜来的时候,他们都静了一静,玉小霜就笑道:“娘亲睡着了,这会还算安稳。”

    南宫将军就知道他夫人心里应该是好受一些了,放下心来,又想到夫人说的,霜霜的婚事,他倒是能理解,但却不好开口。

    他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提及,万一霜霜误会他们嘴上说着接纳,实际上是想借着成亲,早些将她赶出去怎么办?

    南宫将军有些坐立难安,难以启齿,宫云朔却开口了:“将军,晚辈与霜霜相处良久,霜霜品貌俱佳,晚辈有心求娶之,不知晚辈今日可否有幸能得到将军和夫人的答复?”

    南宫家的少爷们就开始偷笑,南宫钰雪也是掩唇,看着玉小霜目露揶揄。

    玉小霜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正经模样,其实紧张的背脊僵直,双手无措地揪着衣裙。

    虽然这事儿理应要跟媒人或者男方长辈谈,但宫云朔先前也说明了缘由,再加上南宫夫人的意思,南宫将军便轻咳了一声道:“让你父母择日上门吧。”

    这便是同意了,宫云朔心中顿是一喜,微微放松下来,才察觉刚刚有些冒冷汗。

    玉小霜虽然知道南宫夫人同意了,但那一部分也是希望自己早日有个归宿,真听到一向威严的爹爹松口,她心中也是微颤,五味杂陈,似喜似忧。

    宫云朔站起身来一礼道:“将军,晚辈对霜霜心悦已久,想早日给她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还望将军夫人能允我尽快办婚事,请您放心,该有的礼数分毫不少,断不会让霜霜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听到这儿,小辈们就都明白了,他们的娘亲看到玉小霜便会郁郁寡欢,玉小霜孝顺,便要出府避让。

    可是爹娘又舍不得她住在外面,觉得委屈了她,若是亲朋好友知道了,不好解释,也伤了颜面,最好的法子便是早日成亲。

    想到这里,他们也有些患得患失,不知该不该高兴。

    宫云朔此举这倒是解南宫将军的困境,他看宫云朔的目光就多了份老丈人看女婿的和蔼可亲:还是这小子会做人啊。

    这事他怎么说,都有赶人的嫌疑,宫云朔说,那就是迫不及待地求娶,也抬高了南宫家,让南宫将军很是满意。

    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议亲之事就要正式提上议程了。

    宫云朔的动作很快,转身就跟皇帝那里和家里都打了招呼,他想早些办妥此事,天知道,他早已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