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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满月酒的缺失

    马香琴转入到普通病房的第十天,人就有了非常明显的好转。

    大出血的避免,不仅保住了他的一条命,也让他的身体,有了迅速的营养补充。虽然与其它产妇比起来,他的身体还有待于恢复,但能有现在这样样子,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婴儿不仅保住了性命,而且长得特别好!甚至,差不多就是邵小牛那个俊小子的翻版。

    第十天的婴儿,比起第一天,有着非常大的区别。洗净并穿上了新衣的婴儿,睡在母亲身边,吃着母亲的奶,就像是一头可爱的小羊羔。

    本来就非常可爱的婴儿,又经历了这样一次危险的出生,更是让人觉得难能可贵。

    有事没事,一家人都会围着婴儿转。

    偶尔,孩子睡着了,也还有人恋恋不舍地看着孩子那天真可爱的样子。

    更欣慰的是,才十天的婴儿,在睡梦中,常常会发出一种微笑,让看到的人,心里非常快活。

    得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了,否则大人的爱心就无法表达,表达起来也没有个具体目标。

    马香琴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当父亲的邵小牛,并说,“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吧!但可别叫个什么牛儿马儿什么的,难听死了!”

    邵小牛明知马香琴这是正话反说,却还是认真的想了想,说,“就叫个重生吧!”

    “重生?”马香琴说,“这个名字好听吗?有什么意义?”

    “当然好听!”邵小牛说,“这是开始流行的网络语,而且,叫他重生,也说明他的生命来之不易!”

    “重生就重生吧!”马香琴也只是走一个形势,并不想较个什么真,因此,就算是邵小牛真的给儿子取个什么牛儿羊儿的名字,他也是满心欢喜的。

    在他看来,给可爱的儿子随便取个名字,都会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因为,名字本身,只是一个符号。

    自从儿子有了名字,大人的爱心,也就有了一个可以寄托的地方。他们呼唤着邵重生的名字,说着自己想要表达的爱心话,感觉到非常充实。不似从前,那些话像是找不到一个目标,似是对着公众说的。

    病房里,也因为邵重生有了名字,开始活跃起来,那些原本想等等再给孩子取名字的产妇,都开始给孩子取起了名字。

    一个孩子一个名字,叫起来特别的甜。

    半个月后,马香琴决定出院。

    邵小牛说,“要不,还住一段时间?”

    “不了!”马香琴说,“住院是要用钱的,这个家里,已经非常困难了,我不能再住下去了。再说,人家都一个星期就走人了,我已经住了半个月。”

    “你情况不一样!”邵民望赶紧说,“你的身体需要进一步恢复!人家都是顺产,你是难产,要再住一段时间!”

    “没有这个必要了!”马香琴说,“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说,孩子满月时,还要请亲戚朋友还喝喜酒,不如早点回去,也好提前作准备。”

    “也行!”邵民望就说,“那就提前回去,我也好提前准备一下邵重生的满月酒!这孩子来到这个世上,来到我们家,真是不易,得好好庆祝一下。”

    一家人就赶紧收拾,准备出院。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邵民望突然产生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从父亲到妻子,再到女儿,再到儿媳妇,几乎个个都进了这个医院。这个医院,不只是给他带来了父亲抢救无效的坏消息,带来了妻子一纸危险病的通知书,还带来了女儿的白血病治疗结果,和儿媳妇及孙子的生命抢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害怕这个人民医院,但从另一个角度上讲,他也要好好感激这个人民医院。

    尤其是这一次,母子平安的获救,更是给了他这个一家之主的最好安慰。

    带着这美好的心情,邵民望一回到家,就开始张罗给邵重生办酒的事情。而且,他一边做着准备,一边还四处张扬,满心欢喜的样子,让人分享。

    那些听说过邵重生与马香琴死里求生的故事的人,都觉得邵家经历了这个曲折,肯定会迎来好的运气。

    有人甚至这样笑话邵民望,“看你,得个孙子,就像是得了个大宝贝!”

    邵民望就笑呵呵地接过话来说,“孙子本来就是个传家宝!能不说是宝贝吗?”

    邵重生快要满月的时候,不仅越长越可爱,还特别爱笑。只要有人一逗,他就发笑,而且笑得直打嗝。

    别人不逗的时候,他也自己暗暗地笑,让人觉得,这孩子天生就爱笑。

    相反,只见这孩子一直爱笑,却不爱哭。除了在手术室生下来时,他有过一次啼哭,其它的时间,几乎没看到他怎么哭。

    而那一次啼哭,在别人看来,不能算是哭,只能也算是笑!

    除了爱笑,邵重生还长得越来越白,白得让人感觉到,这孩子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与此同时,马香琴的身体也在这一个月内,得到了完全的恢复。一个少妇的神韵,让人感觉到他甚至要比以前更加美丽了。

    母子二人死里逃生的事实,让邵家河的人对这个多灾多难的邵家,有了一种庆幸感。

    邵重生满月的时候,差不多能来的乡亲,都前来祝贺,他们借着这个表示的机会,也算是找到了一种乡情的发泄和满足。

    在这个酒桌上,无论是邵小牛,还是邵民望,都找到了各自的诉求对象。他们借酒消愁,借酒倾诉,借酒叙情,无话不说。

    酒喝到差不多的时候,李小桃让马香琴抱着自己的孙子,在每个酒桌上敬酒。

    那些前来渴酒的顾客,看到如此天真可爱,又穿一身新衣的邵重生,情绪顿时就上来了,他们有的干脆把邵重生举起来,丢到天上,又接起来,以示欢乐。

    邵重生一开始有点紧张,但几个来回之后,他就适应了,不仅不再紧张,而且还笑得打嗝。

    邵民望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虽然背着不小的经济压力,精神上却是非常的放得开。对他来说,经济压力虽然是个事,但只要人健在,家里个个都好,什么样的经济压力,都是可以战胜过来的。

    带着这样的情绪,邵民望索性放开自己,他不再让人来敬他的酒,而是自己端着酒杯,见人就要来一口。

    不知不觉,邵民望就喝得有点多了。

    喝多了的邵民望,突然意识清醒,想到了今天这个场面上的异常。

    其实,从客人进屋的时候起,邵民望的脑子里就一直留着一个悬念,今天这个热闹的场面,自然是少不了他的姐姐邵春花的。

    邵重生办满月酒,都是提前通知过亲戚朋友的,就算那些没有正式通知的乡亲,也都自觉地来了。可是,唯独自己的亲姐姐邵春花,却不知何故没有来!

    邵民望就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他非常好奇地看着妻子说,“我姐怎么没有来?这不对呀!”

    李小桃说,“你提前对他下过通知吗?”

    “下了!”邵民望说,“我亲自让人带信他的,应该不会错的!”

    李小桃也觉得这事有点不正常,因为马香琴从医院回来后,邵春花是来过一次的,这满月酒的风俗,邵春花也是知道的,就算没人通知他,他也应该会来的。

    李小桃就说,“莫非是他事多,临时反倒忘了?”

    “不会的!”邵民望说,“我姐虽然出嫁多年,却一直把这个家很当回事,这个家就是他的第二个家,这些年的大小事,他都是该到不缺的,怎么会忘了?”

    李小桃也觉得邵民望说得有理。

    邵民望又补充道,“就算他忘了,我托人专门捎过信,他也不会忘的!”

    “要不你问问那个捎信的?”李小桃就提醒道。

    邵民望就在来客中发现了那个捎信的老三,便把老三叫过来,悄声问,“我那天叫你捎信我姐,叫他来喝我孙子的满月酒,他怎么没有来?”

    “不知道呀!”老三一脸认真地说,“我一上去,就碰到了你姐夫,我就当面跟你姐夫说了这事,你姐夫当时就点了点头,说这事他知道了。”

    夫妻二人就更加有些惊诧。

    “难不成是你姐夫舍不得送这个礼,你姐不提,他就装糊涂,给忘了?”

    “不可能!”邵民望说,“王有德那个人,一向死要面子的,这种事,就是别人不说,他也不会忘的!一般情况下,他也应该要来的!就算他不来,他也一定会要我姐来的!”

    李小桃细想,也觉得邵民望分析得有道理。

    邵民望接着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以我姐那个人的性格,和他跟我和跟这个家的感情,他绝对不会忘记这样的大事的!”

    几乎是与此同时,邵民望的脑子里,就出现了半月前的那一幕。

    那是邵重生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邵春花特别从家里提来一些东西,前来看望马香琴和邵重生。热闹的场面上,邵春花虽然也显得很高兴,但却给人一种强颜装欢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临要与邵民望分手走人的时候,邵民望顺口问他一句,“姐!你现在过得怎么样?王有德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邵春花嘴里这样说,眼里似乎有眼泪要涌出来,但邵春花用手提前抹了把眼泪,没有让眼泪流下来,然后,邵春花转身就走人了。

    这个当时并没有引起邵民望足够重视的细节,现在让邵民望回想起来,越想越觉得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姐姐的那句“没有”,分明就是一句应付他的假话。

    也许,这些年来,姐姐邵春花一直抱着不想让弟弟惹事的心态,瞒着婚姻的实情,过着并不真正快乐的日子。甚至,他过的就是一种很憋屈的日子。

    邵民望越是这样分析,越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客人完全走散的时候,邵民望就对李小桃说,“我觉得有必要去看一下姐,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不可能吧?”李小桃说,“也许你是爱姐心切,把事情想复杂了!再说,他们今天没有人来,你就追着去问,如果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岂不叫他们很尴尬?也会,让他们觉得你不是计较这个礼节呢!就算要去看看你姐,也得最低明天再说!”

    邵民望听这一说,也觉得妻子言之有理。

    可这个晚上,邵民望一直翻来履去,睡不着觉。

    等到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睡着时,邵民望却又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恶梦。

    恶梦中,他梦见姐夫突然变成一只老虎,张着一张血盆大口,要吃掉他。

    李小桃拍醒了他,邵民望就把这恶梦的事情,说与李小桃听了。

    李小桃听了,心里也有些莫名其妙地害怕。

    邵民望就进一步与李小桃交心谈心,他语气真切地试探着询问李小桃,“小桃,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觉得我姐这些年,究竟会过得怎么样?”

    李小桃知道邵民望问这话的意思,但却装做没感觉似的说,“应该可以吧!他们多年就有了孩子,而且孩子都也成人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不可以也应该走不到今天了。”

    “那不见得!”邵民望就说,“我姐夫那个人,阴一套,阳一套,也许是因为怕我,他后来没有打我姐,但没打我姐,就并不等于是爱我姐。”

    李小桃不作回应,他在守着一个防线。

    邵民望就接着感叹,“这些年,虽然我姐有事没事常回家看看,表面上他也似乎很风光,但实际上,我感觉他其实一直在装,他是怕我会给他惹事,更怕我与王有德发生冲突。”

    丈夫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分明是在向他暗示,他这个当弟弟的,想要知道事情真相。

    李小桃就守不住那个心里防线,就不加考虑地对邵民望说,“其实,我不说你也想象得到,你姐这些年,过得并不快乐,他在那边,不知受了王有德的许多委屈。虽然他因为怕你,再也没有动手打你姐,但他自始至终,一直把自己凌驾在你姐之上,他甚至认为,你姐跟着他,就是沾了他的光,甚至就是吃了他的一碗饭。因此,他虽然不敢打你姐,但却对你姐没有个好言好语,有进甚至故意在你姐面前说气话,说你姐伤心怄气!偶尔,你还对你姐红眉毛绿眼睛地凶,狠,只是因为怕你,不敢动手。”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邵民望显然生气了。

    “我不能跟你说!”李小桃只好如实解释,“我是早想跟你说,可你姐却千叮万嘱,叫我千万不要跟你说,因为他怕你火气头上,去找王有德算账,甚至会发生吵嘴打架的事情!他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你这个当弟弟的陪着受气,惹出事端,大家都不好!”

    李小桃这样解释后,邵民望总算是消了妻子那份知情不报的气。

    李小桃接着进一步解释,“而且,我不想告诉你,还有我的想法。我如果把这个都告诉你,你肯定要去找王有德算账,甚至会打王有德,你是觉得打了王有德,就出了心头之恨,也给你姐伸了腰!但其实,最后的结果呢?王有德那个人,你也知道,他阴一套,阳一套,也许他再次挨了你的打,表面上会有进一步的收敛,但骨子里,却不只是更恨你,也因为他觉得是你姐告了状,而更恨你姐!你也知道,王有德那个人,是很爱面子的,如果是因为你的行为,彻底撕破了那个面子,他的真面目就会暴露出来,到时候,不是变本加厉的欺负你姐,就是干脆门离婚!”

    “离就离!”邵民望说,“王有德那个阴阳怪气的,离了对我姐,也许是件好事!”

    “你说得轻巧!”李小桃说,“再怎么说,王有德也是个国家老师,拿了国家工资,吃喝撒用的都有个基本的保证!你姐一个已经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真离了,往下怎么生活?”

    “那总不能因为这个而受委屈吧?”邵民望说,“人不求人一般大!”

    “你不懂!”李小桃接着解释,“你姐不想离的真正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个国家老师,一年有几万块钱!而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对于王有德来说,也许并不重要,甚至是个障碍!但对于你姐来说,却是心头一块肉!他宁愿自己长期受委屈,也不会让孩子哪怕是受一时之气。而且,你姐还对我这样说过,若真是离了,孩子就没有一个着落,把孩子判给自己,他怕因为自己没钱,培养不起孩子,更不知道自己的将来是个什么样子,新组合的家,那个男人会不会把孩子当回事!孩子会不会继续受气受委屈。判给王有德,他又怕王有德有了新人变了心,更怕那新娶的娘们儿,嫌弃他的儿子,甚至会夫妻双双,把儿子当个出气筒,儿子的将来,就更是一片黑暗!”

    李小桃的一片可怜天下父母心的解释,让邵民望彻底的信服了,也由此深深地感觉到,姐姐想要瞒着他的真正目的。

    无话可说的同时,邵民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天亮以后,他第一时间就是去看姐姐。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老虎要吃人的恶梦的缘故,邵民望的脑子里,已经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