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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纸包不住火

    邵小牛回来后,一边吃药,一边疗养自己的那只被截枝的手。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要真正用力使劲,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些药,是邵民望要他坚持吃的。邵民望对儿子说,那些药都是消炎药,必须吃。

    邵小牛信以为真,继续坚持吃了一段时间,见自己的手现在完全好了,不再有炎症症状,就自动放弃了吃药。

    邵民望见儿子的药没动,就问邵小牛,“怎么不坚持吃药?”

    邵小牛说,“爸!我现在伤口已经好了,用不着吃药了!”

    “不行!”邵民望态度严厉地说,“这是医生吩咐的药,你必须吃完再说!”

    邵小牛看看那药,已是不多,就没有多想,服从命令般地继续坚持着吃。

    十几天以后,邵小牛彻底吃完了那些药,就将那最后一个药袋一扔,然后对马香琴说,“我总算结束了吃药的过程,现在,我可以开始试着去做一些能做的事情了。”

    马香琴也替邵小牛结束了这个吃药的过程而高兴,他正要说什么,邵民望又从屋里拿出一瓶药,对邵小牛说,“继续坚持吃药!”

    “怎么还有药?”邵小牛一边说,一边看着那药瓶。

    药瓶上写的是消炎止痛类的药。

    邵民望就说,“必须继续坚持吃药,否则会有炎症发生!”

    “我不信!”邵小牛说,“差不多都吃了半年的药了,我这手也完全没有炎症了,根本就用不着再吃什么消炎药!”

    马香琴也跟着说,“爸!小牛的炎症应该早就没有了吧?还需要吃药吗?”

    听到儿媳妇的追问,邵民望的心里就有点慌,邵小牛患有糖尿病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当公公的,不能一直瞒着媳妇。

    事情逼到这个地步,邵民望觉得有必要进行一个当面的沟通。

    可是,与谁沟通,却是一道难题。

    妻子,孩儿的娘,他一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急上加急。已经整天对自己儿子残了一只手的事而放下不下的他,肯定一时接受不了儿子又有糖尿病的事实。

    马香琴,这个儿媳妇,已经因为丈夫的手残,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如果再让她知道丈夫患有糖尿病的事实,也一定会面临精神崩溃。

    更重要的是,刚刚转过思想弯来的儿子,才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一点点重生的信心,突然告诉他有糖尿病,那也肯定是莫大的打击。

    虽然糖尿病并不是癌症,但这个病的难治和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更不要说正处年轻的儿子。

    他原本是打算先让儿子这样糊里糊涂地治疗一阶段再说,没想到儿子现在却不接受吃药,这让他一时不知所措,所有的隐瞒计划,也就随着泡了汤。

    思之再三,邵民望终于想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他决定先与妻子沟通,然后再与马香琴沟通,最后大家一起,与儿子进行沟通。

    带着这样的愿望,邵民望就在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主动地对李小桃说,“小桃,有件事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什么事?”李小桃一听那话音,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且,丈夫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鸡场上的事情,很少有闲空跟他说事。

    邵民望想了想,干脆直言,“我们的儿子,患有糖尿病。”

    “什么?”李小桃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大惊失色地问邵民望,“我儿子还有糖尿病?”

    糠尿病是会死人的,这个事实李小桃早就知道。

    “是的!”邵民望只好如实供出,“早在小牛住院做手术之后,医院验血就查出了这个结果,我怕大家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先隐瞒了这个情况。”

    “严重吗?”李小桃紧接着问。

    “目前应该不严重!”邵民望说,“如果严重,医生肯定不会让我隐瞒一段时间,只是,儿子的血糖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

    “超出多少?”李小桃寻根究底。

    “那我就不知道了。”邵民望说,“反正是超出正常了。”

    李小桃突然哽咽,就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诉说着,“我的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呢?这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呢?”

    越哭越伤心,竟然全身抽搐起来。

    邵民望甚至有点后悔把这消息告诉了妻子,但他瞒得了一时,瞒不了长久。

    邵民望就一边抚慰着妻子,一边说,“这事我还没有告诉香琴,但这事不能久瞒,作为儿媳妇,丈夫的病情,他是有知情权的,而且,我们还需要他的配合,才能让小牛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李小桃就含着眼泪对邵民望说,“这事可以先告诉香琴,但不能告诉儿子!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手残的事实,又突然让他知道自己还患了糖尿病,我怕他会崩溃的!”

    邵民望就如实地说,“我原本是想瞒一天就是一天,但现在他犯了犟,不吃药,我就没办法了。”

    李小桃却仍然不想让儿子知道这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邵民望进一步解释,“迟早还是要他接受这个事实的,我们也不可能长期隐瞒下去。况且,后续的治疗,还需要他的积极配合。”

    李小桃设身处地地一想,也觉得丈夫说的是对的,就对邵民望说,“那我明天先跟儿媳妇通个气儿,交流一下,再看情况。”

    邵民望也觉得只能这么办,早晨起床后,就先去了鸡场。

    新建的大鸡场,处在关键时期,同样出不得半点问题。

    如果鸡场出了问题,这个家就会全线崩溃。

    李小桃起床后,就赶紧来到儿媳妇的房间。

    马香琴正在房间里收拾床铺。

    李小桃进门就问,“小牛呢?”

    “我让他出外散步去了!”马香琴说,“每天坚持缎练身体,这是我给他布置的新任务,必须完成。”

    “这个很重要吗?”李小桃不太理解地说,“城里人爱这个,但还不是照样生老病死?”

    “妈!”马香琴说,“你这个观念很不对!缎练身体,肯定是有好处的!虽然城里人也一样生老病死,但如果不加强缎练,寿命更比农村人短。”

    李小桃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没有心情去理论这个。

    马香琴接着一句道破,“妈!我要他这样做,不只是为了让他缎练身体,更重要的是要让他重新振作起来,有一个坚强的意志和重新面对人生的积极思想!”

    这一下李小桃接受了,也感动了。

    被感动的李小桃,越发有些不忍心告诉那个秘密,但儿子已经不吃药了,他只好试探着对马香琴说,“香琴,有个新情况,我现在不能不告诉你。”

    “什么新情况?”马香琴一脸疑惑地看着婆婆。

    李小桃就含着眼泪说,“我也是昨晚上才听你爸说的,不然我早就要跟你说这件事。”

    “妈!”马香琴都急出眼泪来了,“什么事你赶快说呀!”

    李小桃被马香琴这一催,反倒更不好开口了。

    倒是马香琴,已经有了某种预感,就反问李小桃,“妈!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李小桃只好如实相告,“小牛有糖尿病。”

    “什么?”马香琴大吃一惊,“我怎么不知道?”

    李小桃只好把整个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马香琴。

    马香琴听后,顿时整个人像瘫软了一样。

    李小桃就说,“香琴,妈本不想告诉你这个,但妈也不能不及时告诉你。”

    瘫软的马香琴,就对李小桃说,“妈!我倒是能接受这个事实,只怕小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妈才来跟你说呀!”李小桃说,“原本是想瞒着小牛,就这样先让他糊里糊涂地治疗一阵子再说,但现在小牛不吃药了,我们就没有办法,就得考虑告诉他这个不得不告诉的事实了。”

    马香琴就明白了李小桃的意思,就对李小桃说,“妈!我明白了!但这个我现在还不能好好跟他说,我要等到晚上的时候,再慢慢地跟他谈谈心。”

    “那样最好!”李小桃就说,“那我就先过去了,到晚上你再慢慢跟他说。”

    当晚,夫妻二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马香琴有意挨着邵小牛,口气亲切地问,“小牛,爸叫你吃药,你怎么不吃?”

    “没必要吃什么药了!”邵小牛说,“我的手已经完全好了,没有一点炎症,还吃个什么药?完全是浪费钱!”

    “你不用考虑钱的事!”马香琴试图先用劝说的方式,让邵小牛继续服药,“医生既然开了这药,就有吃这药的道理,你就不要按照自己的个性来,叫你吃药,自然是有道理的。”

    “这个很重要吗?”邵小牛警觉起来,他反试探马香琴,“你们个个都逼我继续吃那不必要的药,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会吧!”马香琴一时不知所措,慌忙应对。

    邵小牛就说,“如果只是为了消炎,这药我没必要吃了!”

    马香琴知道,如果不告诉真相,邵小牛是不会配合医生治疗的,可真要道出一个真相,他又心情万分紧张。

    为了他人的邵小牛,不仅拒绝过作手术,还曾经起过自杀的念头。

    好不容易让他接受了这个手残的事实,又来了这个可怕的糖尿病,马香琴真拿不准,邵小牛能不能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

    经过一番慎思,马香琴就很有序地对邵小牛说,“既然如此,我就得告诉你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邵小牛非常惊讶地看着身边的马香琴问。

    马香琴却一脸平静地劝说,“其实也没什么,得这种病的人多的是,而且不是什么重症,更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我究竟又得了什么病?”邵小牛果然情绪激动。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马香琴继续暗示。

    “你就不能快点说了吗?”邵小牛怒吼起来,看样子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一般性的糖尿病。”马香琴脱口而出。

    邵小牛的脑子里,顿时充斥着一个可怕的念头。

    马香琴接着缓压,“只要坚持吃药,就可以好的!你之前吃的那些药,其实就是治这个病的,既然你不再吃,我们只好如实告诉你这个情况。”

    “我完蛋了!”邵小牛突然暴吼,“我彻底完蛋了!”

    “完什么完!”马香琴也大声喝令,“不就是一个糖尿病吗?得这种病的人多的是!多少人都治好了!你紧张个什么?”

    “不!”邵小牛哭了起来,“香琴,你不要安慰我,我心里非常清楚,这个病,虽然不是癌症,但也相当于癌症!不可治的!”

    接着,就靠着马香琴继续哭诉,“我不怕死,我只怕苦了你们娘儿俩!害了你被我牵连着,不能过上好日子!”

    “万不可这样说!”马香琴改用了温和的口气劝慰,“这别的病我不知道,糖尿病我可是见的多了!有的人,甚至都得了几十年,还是不能够活到老吗?”

    邵小牛却摇摇头,说,“你说的这个情况存在,但也有另一种情况,这个病容易引起并发症,而且晚期非常可怕的。”

    马香琴说,“就算是那个情况,我也陪着你,你活多久,我陪你多久!我就不信,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不能治好这个病!”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说出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室内的二人,在窗外的大风中,细细地说着,劝着,相互安慰。

    邵小牛最终还是被马香琴的一片耐心和劝慰,渐渐地说服了。

    第二天早晨起床时,两个人的眼里,都有了泪迹。

    当着父母和他人的面,马香琴拿来药和开水,并递给了邵小牛。

    邵小牛接过那开水和药,开始服用。

    看到邵小牛又开始服药,一家人的心情,才渐渐地变暖。

    邵民望正带着一个好心情,准备去鸡场做事时,又是那个大舌头,心急火燎地跑来,结结巴巴地对邵民望说,“民、民望哥!不、不好了!你的鸡场出、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