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救助
雅芳：见同仁梁俊峰深情地给妻子写信，我现在后悔莫及。当初是你要那名份，现在是我需要，简直迫在眉睫。妹妹：昆明以一隅而荷天下之重任，你就是我心中的昆明……
凯旋多想这样写，却没资格这样说。此时见俊峰洋洋洒洒，他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喝一杯咖啡，想控制情绪，没想到对雅芳的思念愈烈。改喝昆明的普洱茶，轻呷，清香。茶叶在浮沉，宛如我此刻的心情。本该沉时坦然，浮时淡然，我本该拿得起放得下哟。看来俊峰才是大将风度，我也有所感悟。不要拒绝快乐，不该想得太苦太远，那样太无趣。
浅酌慢品，尘世浮华，再好的茶也无法让我安静，因为你已让我动心。我只是个凡人，难以压制对你的思念，我经受不住感情上的千锤百炼，我想大声抒发情怀。雅芳：我不光爱你，还想娶你。不是将来，而是昨天的梦中。我不顾你还在读书，梦想和你花好月圆。
月色朦胧，日机掠过，昆明的街市一片火海，又有多少生灵遭荼毒！茶本可清心，日寇来了，哪有清心之地。
凯旋放下茶杯，仰望苍穹。远方的毒焰烧红了半边天。多少人被炸死炸伤？多少人将无家可归？在这朝不保夕之时，个人的恩爱很快被烈火吞噬。他向着大火跑去，大火烧断了缠绵的情丝，也惹来了他满腔怒火。他跑啊跑，当跑到被轰炸的地方，大火已被扑灭，火星和小火如鬼火。
有人在嘤嘤哭，有人在呼儿唤女，有人在哭爹喊娘，有人在捶胸顿足。烧焦的房屋下，不知有多少亡灵！现场一片混乱，衣不蔽体的人们或瑟瑟颤抖，或掩面而泣。在这人间地狱，这些遭难的人们今夜和今后将如何度过？摸摸口袋，雅芳寄来的钱暖心窝。他走到席地而坐的妇女面前说：“嫂子，今晚还是找家旅社睡一会吧？”
“我的腿被倒下的屋梁砸断了，我走不动了。”
“你的先生呢？”
“他上前线打鬼子，没了消息。”她挺直的腰，抹去脸上的泪和灰尘。
凯旋一阵心酸。“请让我背你去医院。”
“不用，谢谢了，我没钱了。”
“我身上有点钱，也许有点用。”
“没用的，小伙子，你只能救我一时，我们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再说，请让我送你去医院。”
“我还有孩子，我不能离开他！”
“你的腿不能不医治，如果你自己都不健康，以后如何照顾他？”凯旋说完便把她背起来，她的孺子光着脚，牵着凯旋的衣服，踉踉跄跄。
到了医院，人满为患，连走廊上都挤满了人。医院停电，微弱的煤油灯照着她，她羞愧而又感激地望着凯旋。她的脸被熏黑了，看不清她的眉目。排队医治的人很多，到了鸡叫之时，才轮到她。
她受伤的腿虽经过治疗，但一时无法康复。医院无病床，凯旋口袋所剩无几，别无他法，只好把她放在医院的走廊上，跟众多病人挤在一起。望着她凄美的脸和赤脚孺子，她俩以后该怎么办？凯旋把剩下的一点钱全交给她。她泪如雨下，哗哗不止。她很年轻，是小脚，以后该怎么办？外面漆黑，不见光明，多少人暗无天日！
“嫂子：听口音你不像本地人，你老家还有什么人？我写信告诉他们。”
“兄弟：我老家苏州离这千山万水，早就沦陷，就算写信也未必能寄到。公公婆婆为了不让我受辱，把全家积攒的钱全给了我，让我好好抚养儿子，叫我跑得越远越好。公公婆婆在鬼子眼皮底下，日子肯定艰难。我丈夫参加了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我多方打听，没有音讯，估计凶多吉少。我为了保全全家这根独苗，跟随着大批逃难的人到了昆明，把身上的钱买了两间房，还是在劫难逃。兄弟：你也像军人，我请你帮忙打听我丈夫。他是中央军校毕业，南京保卫战时是连长，他叫施开国！”
“什么？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施开国。”
难道同名同姓？“他长得什么样子？”
“浓眉大眼，个子跟你差不多。”她从怀里掏出丈夫的照片。
凯旋挤过人群，在灯光下一瞧。“嫂子，我就是他带领队伍从仰光一路护送过来的。”
“是吗？我经常站在街头拿着照片问过路的军人，他们都摇摇头。”
“嫂子，你在这安心养病，我现在回单位，请值班人员用电话告诉他所在部队，会很快找到他的。”
“谢谢你。儿子：你快见到你爹了，快谢谢叔叔。兄弟：你叫啥名字？”
“嫂子：不用谢，静候佳音吧！”
失散的亲人能够相见，被毁的家园同样能够重建。虽然漆黑，凯旋明亮的眼睛能看到光明。他连夜跑到西南运输处，值班人员一听，非常兴奋，连忙说：“好！好！好！我一定转告。”随即拿起了电话。
凯旋回医院时，天已亮了。医院仍拥挤不堪，可是老地方已不见了施夫人。难道施长官派人把她接走了？不可能如此快吧？又在附近找了几遍，仍然不见芳踪。大街上，人们穿梭往来意气风发。日寇大轰炸，意图打击中国军民抗战意志，昆明人民却愈挫愈勇。
外地数十万人突然来到昆明，昆明人民在极其困难条件下节衣缩食，让大家都能填充肚子，为中华学子、文化精英和厂矿职工提供了相对安全的学习生活工作环境。一大批战争时期艰苦的文化守望者，在昆明这块饱受创伤仍温暖的土地上，种植培育出科学和民主的参天大树。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国家在如此艰苦条件下，仍矢志培养人材，前途光芒。内迁的企业日夜不停地生产，保存着抗战实力，生产大量的抗战物资，支撑着中国抗战的半壁江山，充分显示出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和百折不挠的坚韧品质。昆明人民冒着生命危险，抵御敌机的狂轰滥炸，有力支援了抗战。他们不畏牺牲，甘于奉献的精神，为抵御侵略树立了榜样。
此时的昆明产生了空前奇特的繁荣，南京重庆的政府大员、各地的学者、上海的银行家、广东香港的商人、武汉的企业家、各路大军和贫苦百姓，加上金发碧眼的西方人，像巨大的潮流，洋洋大观，令人兴奋。凯旋信步由缰，叹为观止。
金碧路上商埠林立，其繁忙的现代气息和兴隆的生意往来，宛如国际化大都市。许多男人礼帽西服，有时髦女郎烫波浪发型，穿玻璃丝袜和高跟皮鞋引人注目。有挑着鲜花的卖花姑娘，有在墙上张贴抗战标语漫画的宣传人士，有坐着黄包车落入风尘的烟花女，她们穿着入时，神情热望，劈叉的旗下摆故裸露大腿，千奇百怪！
金马碧鸡牌坊极具中华风格的华丽装饰，散发着踌躇满志，成了昆明的像征和历史见证，代表中国未来的潜力和底蕴。凯旋俊美的外表和南侨机工的服装惹来了不少姑娘青睐。他的大口袋想必有不少汇票和钞票。不少姑娘朝他顾盼流连。凯旋一面逛街一面寻找施夫人，不知夜色将至。漫步的人很多，不早了，该返回了。他转身之际，正好与一女子撞了个满怀。“哎哟，冒失鬼，你踩得我的脚好痛。”她单腿一跳一跳，一只手扶在凯旋的肩膀上。“哎哟，我现在痛得走不动了。”她的眼如狐，见凯旋面露愧疚之色，愈演愈烈。“还傻愣着干啥？快背我去治病。”她身上有股奇怪的剌鼻味，脸黑且胖，如癞蛤蟆。她不容分说就趴在凯旋的后背上，手钩凯旋的脖子，如狗皮膏药。看来只好就范，去找一张狗皮膏药给她贴贴。
其实凯旋刚才并没有踩到她的脚，最多碰一下而已。有如此严重？她的两只乳房在按摩，弄得凯旋后背痒痒，关键是凯旋已囊空如洗。她对着凯旋的耳朵唉声叹气，如嗡嗡的绿头大苍蝇，令人厌烦。
这时对面走来一位南侨机工，他不是别人，正是刚分配来住一房的唐如松。“阮阿玲，你这是演什么把戏？”
“如松兄弟呀：他踩伤了我的脚，哎哟！”
“是吗？下来！”
“下不来了，我的脚痛得厉害。”
“你少来这套！”如松像拎小鸡一样，把阮阿玲掀下来。“哪只脚痛？”
“嘿嘿，见了你就不敢痛了。”
“他是怎么踩的？”
“鬼知道，反正刚才很痛哟。”
“你又不是瓷娃娃，是你踩他还是他踩你？”
“当然是他踩我，好兄弟。”
“那我也来踩一下试试。”如松虚张声势，刚提脚，她立即逃之夭夭。“臭婊子，装得挺像。凯旋兄：这个越南臭婊子专给我们南侨机工招惹是非，你别上他的当。”
“谢谢你帮我解脱。”
“不用谢，我见你如芒刺在背，估计中了她的招。”
然后两人挥挥手，各走各的。
如松小小年纪，却透着英雄豪气。
天很快就黑了。春城昆明有千疮百孔，也有繁荣锦绣。会滋生罪恶，更会繁衍善良和正义。
凯旋有点疲劳，想闭眼睡觉。他想起了雅芳秀丽的眼睛，施夫人凄楚的眼睛和阮阿玲的狐狸眼睛。
天空的星星在闪烁，凯旋的心头乱纷纷。这里鲜花四溢，不冷不热，本是人间天堂，可是警报一响，惊慌的人们如慌乱的羔羊。施夫人的一声轻叹让人怜惜感慨，为她出点力，颇有助人为乐的好心情。可是这点好心情被阮阿玲弄糟了，就像美丽的昆明被日机炸得支离破碎。
日本鬼子和臭婊子一个德性。
谁能解忧？唯有雅芳。雅芳你在干啥？你的书桌是否平静？温暖的海风吹拂着你的秀发，你是在校园还是在海边？知道我在思念你么？知道我追悔莫及么？施夫人一双小脚能跨过千山万水，你健全的双脚定不落下风。我爱你呀，亲爱的妹妹。我没有给你名份，只是不想让你像施夫人这般受苦。
天上的星星在眨眼，好似雅芳伴我行。没能瞧见她的玉容，能感受到她在心窝，犹如心肝。
回到宿舍，见梁俊峰在凝望漫漫长夜，是同病相怜吧？
凯旋多想这样写，却没资格这样说。此时见俊峰洋洋洒洒，他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喝一杯咖啡，想控制情绪，没想到对雅芳的思念愈烈。改喝昆明的普洱茶，轻呷，清香。茶叶在浮沉，宛如我此刻的心情。本该沉时坦然，浮时淡然，我本该拿得起放得下哟。看来俊峰才是大将风度，我也有所感悟。不要拒绝快乐，不该想得太苦太远，那样太无趣。
浅酌慢品，尘世浮华，再好的茶也无法让我安静，因为你已让我动心。我只是个凡人，难以压制对你的思念，我经受不住感情上的千锤百炼，我想大声抒发情怀。雅芳：我不光爱你，还想娶你。不是将来，而是昨天的梦中。我不顾你还在读书，梦想和你花好月圆。
月色朦胧，日机掠过，昆明的街市一片火海，又有多少生灵遭荼毒！茶本可清心，日寇来了，哪有清心之地。
凯旋放下茶杯，仰望苍穹。远方的毒焰烧红了半边天。多少人被炸死炸伤？多少人将无家可归？在这朝不保夕之时，个人的恩爱很快被烈火吞噬。他向着大火跑去，大火烧断了缠绵的情丝，也惹来了他满腔怒火。他跑啊跑，当跑到被轰炸的地方，大火已被扑灭，火星和小火如鬼火。
有人在嘤嘤哭，有人在呼儿唤女，有人在哭爹喊娘，有人在捶胸顿足。烧焦的房屋下，不知有多少亡灵！现场一片混乱，衣不蔽体的人们或瑟瑟颤抖，或掩面而泣。在这人间地狱，这些遭难的人们今夜和今后将如何度过？摸摸口袋，雅芳寄来的钱暖心窝。他走到席地而坐的妇女面前说：“嫂子，今晚还是找家旅社睡一会吧？”
“我的腿被倒下的屋梁砸断了，我走不动了。”
“你的先生呢？”
“他上前线打鬼子，没了消息。”她挺直的腰，抹去脸上的泪和灰尘。
凯旋一阵心酸。“请让我背你去医院。”
“不用，谢谢了，我没钱了。”
“我身上有点钱，也许有点用。”
“没用的，小伙子，你只能救我一时，我们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再说，请让我送你去医院。”
“我还有孩子，我不能离开他！”
“你的腿不能不医治，如果你自己都不健康，以后如何照顾他？”凯旋说完便把她背起来，她的孺子光着脚，牵着凯旋的衣服，踉踉跄跄。
到了医院，人满为患，连走廊上都挤满了人。医院停电，微弱的煤油灯照着她，她羞愧而又感激地望着凯旋。她的脸被熏黑了，看不清她的眉目。排队医治的人很多，到了鸡叫之时，才轮到她。
她受伤的腿虽经过治疗，但一时无法康复。医院无病床，凯旋口袋所剩无几，别无他法，只好把她放在医院的走廊上，跟众多病人挤在一起。望着她凄美的脸和赤脚孺子，她俩以后该怎么办？凯旋把剩下的一点钱全交给她。她泪如雨下，哗哗不止。她很年轻，是小脚，以后该怎么办？外面漆黑，不见光明，多少人暗无天日！
“嫂子：听口音你不像本地人，你老家还有什么人？我写信告诉他们。”
“兄弟：我老家苏州离这千山万水，早就沦陷，就算写信也未必能寄到。公公婆婆为了不让我受辱，把全家积攒的钱全给了我，让我好好抚养儿子，叫我跑得越远越好。公公婆婆在鬼子眼皮底下，日子肯定艰难。我丈夫参加了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我多方打听，没有音讯，估计凶多吉少。我为了保全全家这根独苗，跟随着大批逃难的人到了昆明，把身上的钱买了两间房，还是在劫难逃。兄弟：你也像军人，我请你帮忙打听我丈夫。他是中央军校毕业，南京保卫战时是连长，他叫施开国！”
“什么？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施开国。”
难道同名同姓？“他长得什么样子？”
“浓眉大眼，个子跟你差不多。”她从怀里掏出丈夫的照片。
凯旋挤过人群，在灯光下一瞧。“嫂子，我就是他带领队伍从仰光一路护送过来的。”
“是吗？我经常站在街头拿着照片问过路的军人，他们都摇摇头。”
“嫂子，你在这安心养病，我现在回单位，请值班人员用电话告诉他所在部队，会很快找到他的。”
“谢谢你。儿子：你快见到你爹了，快谢谢叔叔。兄弟：你叫啥名字？”
“嫂子：不用谢，静候佳音吧！”
失散的亲人能够相见，被毁的家园同样能够重建。虽然漆黑，凯旋明亮的眼睛能看到光明。他连夜跑到西南运输处，值班人员一听，非常兴奋，连忙说：“好！好！好！我一定转告。”随即拿起了电话。
凯旋回医院时，天已亮了。医院仍拥挤不堪，可是老地方已不见了施夫人。难道施长官派人把她接走了？不可能如此快吧？又在附近找了几遍，仍然不见芳踪。大街上，人们穿梭往来意气风发。日寇大轰炸，意图打击中国军民抗战意志，昆明人民却愈挫愈勇。
外地数十万人突然来到昆明，昆明人民在极其困难条件下节衣缩食，让大家都能填充肚子，为中华学子、文化精英和厂矿职工提供了相对安全的学习生活工作环境。一大批战争时期艰苦的文化守望者，在昆明这块饱受创伤仍温暖的土地上，种植培育出科学和民主的参天大树。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国家在如此艰苦条件下，仍矢志培养人材，前途光芒。内迁的企业日夜不停地生产，保存着抗战实力，生产大量的抗战物资，支撑着中国抗战的半壁江山，充分显示出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和百折不挠的坚韧品质。昆明人民冒着生命危险，抵御敌机的狂轰滥炸，有力支援了抗战。他们不畏牺牲，甘于奉献的精神，为抵御侵略树立了榜样。
此时的昆明产生了空前奇特的繁荣，南京重庆的政府大员、各地的学者、上海的银行家、广东香港的商人、武汉的企业家、各路大军和贫苦百姓，加上金发碧眼的西方人，像巨大的潮流，洋洋大观，令人兴奋。凯旋信步由缰，叹为观止。
金碧路上商埠林立，其繁忙的现代气息和兴隆的生意往来，宛如国际化大都市。许多男人礼帽西服，有时髦女郎烫波浪发型，穿玻璃丝袜和高跟皮鞋引人注目。有挑着鲜花的卖花姑娘，有在墙上张贴抗战标语漫画的宣传人士，有坐着黄包车落入风尘的烟花女，她们穿着入时，神情热望，劈叉的旗下摆故裸露大腿，千奇百怪！
金马碧鸡牌坊极具中华风格的华丽装饰，散发着踌躇满志，成了昆明的像征和历史见证，代表中国未来的潜力和底蕴。凯旋俊美的外表和南侨机工的服装惹来了不少姑娘青睐。他的大口袋想必有不少汇票和钞票。不少姑娘朝他顾盼流连。凯旋一面逛街一面寻找施夫人，不知夜色将至。漫步的人很多，不早了，该返回了。他转身之际，正好与一女子撞了个满怀。“哎哟，冒失鬼，你踩得我的脚好痛。”她单腿一跳一跳，一只手扶在凯旋的肩膀上。“哎哟，我现在痛得走不动了。”她的眼如狐，见凯旋面露愧疚之色，愈演愈烈。“还傻愣着干啥？快背我去治病。”她身上有股奇怪的剌鼻味，脸黑且胖，如癞蛤蟆。她不容分说就趴在凯旋的后背上，手钩凯旋的脖子，如狗皮膏药。看来只好就范，去找一张狗皮膏药给她贴贴。
其实凯旋刚才并没有踩到她的脚，最多碰一下而已。有如此严重？她的两只乳房在按摩，弄得凯旋后背痒痒，关键是凯旋已囊空如洗。她对着凯旋的耳朵唉声叹气，如嗡嗡的绿头大苍蝇，令人厌烦。
这时对面走来一位南侨机工，他不是别人，正是刚分配来住一房的唐如松。“阮阿玲，你这是演什么把戏？”
“如松兄弟呀：他踩伤了我的脚，哎哟！”
“是吗？下来！”
“下不来了，我的脚痛得厉害。”
“你少来这套！”如松像拎小鸡一样，把阮阿玲掀下来。“哪只脚痛？”
“嘿嘿，见了你就不敢痛了。”
“他是怎么踩的？”
“鬼知道，反正刚才很痛哟。”
“你又不是瓷娃娃，是你踩他还是他踩你？”
“当然是他踩我，好兄弟。”
“那我也来踩一下试试。”如松虚张声势，刚提脚，她立即逃之夭夭。“臭婊子，装得挺像。凯旋兄：这个越南臭婊子专给我们南侨机工招惹是非，你别上他的当。”
“谢谢你帮我解脱。”
“不用谢，我见你如芒刺在背，估计中了她的招。”
然后两人挥挥手，各走各的。
如松小小年纪，却透着英雄豪气。
天很快就黑了。春城昆明有千疮百孔，也有繁荣锦绣。会滋生罪恶，更会繁衍善良和正义。
凯旋有点疲劳，想闭眼睡觉。他想起了雅芳秀丽的眼睛，施夫人凄楚的眼睛和阮阿玲的狐狸眼睛。
天空的星星在闪烁，凯旋的心头乱纷纷。这里鲜花四溢，不冷不热，本是人间天堂，可是警报一响，惊慌的人们如慌乱的羔羊。施夫人的一声轻叹让人怜惜感慨，为她出点力，颇有助人为乐的好心情。可是这点好心情被阮阿玲弄糟了，就像美丽的昆明被日机炸得支离破碎。
日本鬼子和臭婊子一个德性。
谁能解忧？唯有雅芳。雅芳你在干啥？你的书桌是否平静？温暖的海风吹拂着你的秀发，你是在校园还是在海边？知道我在思念你么？知道我追悔莫及么？施夫人一双小脚能跨过千山万水，你健全的双脚定不落下风。我爱你呀，亲爱的妹妹。我没有给你名份，只是不想让你像施夫人这般受苦。
天上的星星在眨眼，好似雅芳伴我行。没能瞧见她的玉容，能感受到她在心窝，犹如心肝。
回到宿舍，见梁俊峰在凝望漫漫长夜，是同病相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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