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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见

    一边处理九盟杂务,一边观察主人的阿丧恰好接到了贝文的电话,对方请求今天见面,并希望见到慕金石。

    这个消息让内心急躁的慕金石突然平静了下来,是啊,这里还有一路人马,上赶着给自己降火吗?

    慕金石叮嘱:“地点他定,两小时后见。”

    中心商业区的一座商厦大门,走进来一位身穿黑色风衣、个子高挑、充满活力的少女,她的后方跟着一位手提小皮箱,身穿深灰西装的非裔老人。

    他们从容的在大厅里寻找约定的餐厅,寻着及轻的琵琶声走进了一层最大的那家,空灵的曲调使得主仆二人脚步不得不和缓下来,此时贝文正坐在一个独立亭台里喝茶。

    直到慕金石站在贝文面前,他才注意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

    如果各方信息没有错误,这个“女孩”应该和青春没有关系,当然,和面目丑陋也有一定差距。

    贝文一瞬的错愕后,开启他招牌式微笑,并温文尔雅的站起来伸出手打招呼:“慕小姐你好!贝文。”

    他站起来后,一股好闻的发甜香水味冲进慕金石鼻腔,由于身量过高,慕金石不得不仰起头看他。

    贝文今天一身藏蓝正装,佩戴暗紫格领带,宽阔的肩膀正好把她眼前的黄色宫灯遮住,慕金石被包裹在一片暗影中,压迫感随即而来。

    慕金石没有否认身份,表情极为寡淡,一句“你好!”,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她没有握手,直接脱掉黑色风衣,坐在了对面,开始看那盏做工繁复的宫灯。

    用餐区虽然分割了很多部分,但都在一个大厅里,且人头攒动,为免惹眼,阿丧与贝文握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站立在慕金石身后,而是坐在了她的旁边。

    贝文表情讪讪的坐下,向服务员打了一个响指。

    他的动作,招来阿丧轻蔑的一瞥。

    贝文视若无睹的示意服务员把点菜pad给慕金石,阿丧却中途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

    当他发现贝文已经点了几道菜时,很轻的扫了一眼贝文,带着探究,但没有敌意,主人曾说过,这是中国人的习惯,他们会觉得这是一种礼貌示好。

    闲来无事的贝文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慕金石,慕金石也平静无波的打算回视。贝文提起嘴角,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你会驻颜术吗?面部不好说,可你的骨骼轮廓还是青少年的样子。”

    慕金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留,直接回答:“遗传,我新陈代谢一直旺盛。”

    贝文无奈点了点头,又说:“你的眉骨和眼睛不像汉人,尤其眼窝很深。”

    既然说到汉族人,慕金石表情认真起来,甚至低眸略一思考才答道:“我的父母从未提过,几辈人的生活轨迹也很清晰简单,应该没有混血可能吧?”

    居然是疑问句。

    贝文换了一个紧靠椅背的姿势,转而双肘放到了桌子上,上身前倾,笑的很灿烂,然后刻意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做到的?是带了一张假面具吗?我见过你真实的样子,怎么说呢,当然离丰满还远,但起码很圆润?嗯,我想表达的是那种健康的状态。现在的你,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而且很……”他一边说,还一边耸了一下肩。

    慕金石轻笑,认真的像一个懵懂少女在回答长辈的问题:“我现在的样子是真实的,至于体重,我最近瘦了一些。”

    稍微停顿一下,直视着贝文,也笑的很灿烂,说:“你们事务所在行业内可能神通广大,但信息都准确吗?不尽然。我的样貌让你很失望吗?但我的样子就是这样,不像你英俊不凡。”

    贝文被大大鼓励,他说:“你不是简单的人物,你的名字是慕金石,你既是曾经的商人慕金石,也是现在的黑帮头领慕金石,对吗?我其实理解你易容出行,那么你易容回国是为了躲避国内的追查,还是躲避……”

    还没有问完,阿丧出口打断了他:“你的问题太多,我的主人没有不停回答的习惯。”

    说完后,阿丧把pad还给服务员,脱掉灰色西装外套,似乎由他正式进入谈话环节。

    看着贝文惯有的惊讶表情,阿丧说:“想好和我们说什么了吗?”

    贝文看向对面的慕金石,她喝着水,看向周边的布局,不愿多谈的样子。贝文觉得自己不是白白损失了“三个问题”的提问权,而是中了圈套,对方根本没给他正式谈话的机会。同时,他被慕金石刚才友好相谈的假象骗了,或者,她确实是傀儡。

    他嘲讽的说:“神灯还会提醒一句‘你可以有三个愿望’。”

    玩笑开完,忽然意识到这个笑话已主动把自己的地位降低了一层,然而对面的两人没有一点得意或取笑,一个继续看布局,一个还是看着他。

    贝文又调整了一下坐姿,背部再次紧靠椅背,单臂搭在旁边椅背上,另一只手虚扶着茶杯,决定暂且闭嘴。

    他对面的二人此时极有耐心,不急不躁的等待着他的下文,尤其阿丧,眼中满是等待,哦,对了,他刚才提问了。

    贝文不想失去难得的沟通机会,打算从这一部分开始说起:“我只是一个私人侦探,有很多成功案例,你们的案子一开始是其他人负责,转交给我不过一周。”

    贝文打算开启一个促膝长谈的模式。

    阿丧再次断掉他的念想:“秘鲁的两个女人是你案子的前一任。”

    贝文耸肩,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想:“果然瑞秋她们的惨状来自对面的人。”

    阿丧单边嘴角弯起,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们出的手。”

    贝文不惊讶阿丧能猜出他的想法,他惊讶谁动的手,于是问了出来:“那是谁?”

    “就你们这样的敏感度,还有成功案例?”阿丧今天似乎使用了吸戾大法,吸的全是慕金石的戾气。

    阿丧不想浪费时间,提醒贝文:“说重点吧。”

    贝文不见恼怒,轻佻的笑了一下,看着慕金石,问:“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慕金石开始喝茶,秉持只说三句话。

    阿丧也轻笑了一声:“我们回国找一个亲人,不想被打扰。你如果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我们必有重谢,你如果为莫须有的事情制造事端,无事生非者的下场,昨晚你也见到了。”

    贝文挑了一下眉头,威胁有效!他不愿再和魔鬼谈话,转而看向一脸无害的慕金石,问:“找什么样的亲人?”

    依旧是阿丧解答:“失踪那年,他大概四十多岁,华人,叫芒月。”

    自己当下调查的事情,贝文估计,和此事互不相干。

    他看着阿丧,心不在焉的说:“这个信息我第一次听说,但凭我们事务所的信息资源,应该有你们需要的。不过我们公司接了……这个案子,总要有个结果,现在的状况我们骑虎难下。我猜,委托人非常笃定你的主人做过一些事情。”

    这个时候,服务员们端着菜走到桌旁,示意要上菜。

    双方陷入沉默。

    贝文能看懂的中文不多,只要看不懂的菜名他就点,例如“金齑玉鲙”,看字型都觉得不是俗物。

    阿丧点餐,只看图片,同时还不习惯众人分食一份菜品,因此桌上出现了两份蔬菜沙拉和两份没有骨头的肉。

    上完菜后服务员很贴心的安静离开。

    扫了一眼餐桌,慕金石看着贝文,等他宣布开吃。

    贝文接到暗示还没开口,阿丧已经把一份沙拉和一份肉放到慕金石面前。

    慕金石慢条斯理的拿起面前的筷子,吃了一口牛肉,又拿起公筷夹了远处的竹笋给自己,无声的迎合了阿丧和贝文。

    阿丧服务完他的主人,不急于吃饭,问贝文:“你们的委托人是谁?”

    贝文觉得,仆人的傲慢是主人给的,但他的主人却很得体。他审时度势不能得罪这个黑人老者,况且昨晚他确实被吓到了。可是又不愿一味妥协,他也有自己的傲气和威武不屈,更何况工作还没开展。

    贝文收敛抵触情绪,对阿丧说:“我们做一个交易怎么样?”

    阿丧点头,表示愿闻其详。

    贝文略做思考,对阿丧说:“我们从被害人方调查失败,调取的勘察记录还没有质证,委托人就让我们放弃这个方向;我试图联系委托人,但他不愿见面。所以,我对委托人也有一堆疑问,这个委托人每次只有一个女代表代为传话,英文很好,英国口音,她尽管留的是英文名字,我知道她是中国人,委托人肯定也是。我设法找到委托人,获得委托人背后的故事,把全部信息提供给你们。”

    他又看着慕金石说:“作为交换,你们告诉我当年的真实情况,尽量提供证据。”

    慕金石在和一截笋作斗争。

    阿丧不怎么信任的瞥了一眼贝文,说:“其实我们只关心你的委托人和我们要找的人是否有关联,没有关联的话,你也不必提供背景故事,我们不在乎。”

    说完,阿丧给慕金石倒了一杯果汁,撤走了她的牛肉。

    发现贝文还在凝视自己,阿丧佯装友善地说:“你提供信息只是保命;告诉你当年的经过,看我主人的心情;如果我们愿意提供证据,一定是你非常识趣。”

    说完,看到慕金石已喝完果汁,他优雅的站起来,穿上外套,然后拿起黑色风衣,毕恭毕敬的请慕金石站起来。

    流程一气呵成,还不忘很有风度的对贝文点头告别。

    整个就餐过程,慕金石真的是在吃饭,她没有参与任何有价值的谈话。

    “乖巧”的慕金石在仆人的指示下站了起来,被套上风衣后离开了座位。

    贝文面对这个被塞巴斯蒂安不停安排的小傀儡,整个人陷入一片空白,面前的两人让他无从下手,不知怎样才能切入。

    临走时,阿丧不忘对贝文叮嘱:“餐费我付。你随时可以打我电话,同时让我们知道你的诚意。”

    等黑人老者跟着他的主人走下台阶,离开他们就餐的小亭子时,贝文才想起自己“再见”都没说,端起眼前的甜米酒一饮而尽,黄色酒液甘甜,没什么劲道。不知不觉间,喝饮料似的的喝完了整杯,以此结束今天的一无所获。

    当他准备离开时,餐厅大堂出口处却传来了惊呼声,抬眼望去,已经围了一群人,那对主仆正好被人群挡住了去路。

    两人默默后退几步,站远了等待着人群散去,但迅速赶来的餐厅管理人员和服务人员反倒让围观人群的数量变得更加庞大。

    嘈杂声中,贝文也加入了这个群。

    很快还未吃完的客人被劝回了座位,留下了一个端着空盘子,手足无措的男服务员;一个浑身汤渍,倒在地上呻吟的老人;一对边责备边要搀扶老人的中年男女;还有查看情况的几个餐厅负责人。

    老人显然起不来,痛的满头大汗,她似乎对那对男女说骨头断了。

    一个管理人员听闻后貌似很有经验的大声说:“不要随便移动!”

    中年男人斥责道:“快叫救护车啊!”

    中年女人对失魂落魄的呆滞服务员咆哮:“你跑这么快投胎呀?我妈都被撞飞了的呀。”

    有心细的管理人员已拿了热毛巾去为老人擦汗询问情况。

    出门的通道已让出来,阿丧打算护着慕金石往门外走。

    站在二人旁边的贝文注意到慕金石拉住了塞巴斯蒂安的手臂,看着脚边的老人踌躇不前。

    他听仆人问:“您可以吗?”

    主人回答:“别人的身体我没试过,但我母亲可以做到。”

    然后两人互相对视着,似乎在互相鼓励?

    现场的相关人员发现了不相关的三人,中年女人火气很大,怒瞪着眼睛想呵斥看热闹的三人,但与阿丧眼神相接时,嘴唇嗫嚅着,悻悻然的撇过头,最后瞪向那个木讷的服务员。

    慕金石缓慢蹲了下来,伸手附在老人的髋骨处,并来回摸索着。

    迫于阴沉沉的阿丧站在慕金石的身后,没人敢询问她的奇怪行为。

    不过片刻,老人呻吟的声音开始逐渐减小,甚至脸色也不再煞白,大家开始安静的期待着。

    救护车的声音传来时,慕金石很快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探索表情的贝文,略一颔首,迅速带着阿丧出了门,消失在众人眼前。

    回过神的细心管理人员问:“她刚才在干什么?手法不像接骨啊?”

    中年女人担心的问:“妈,你觉得怎么样?”

    受伤老人疑惑的回答:“好像没那么疼了,我是不是可以试着起来走走?”

    在一群人起此彼伏的制止下,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了进来。

    脑神经几经周转的贝文迈腿往门口走,有询问慕金石奇怪治疗方式的打算,但刚一动,眩晕感却随之而来,当他发现这种甜甜的黄色酒液即将让自己出丑,只得随手扶住一把椅子,凭着残余的控制力跌坐了下来。

    这酒后劲真大!

    此刻不算清明的大脑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结论:大boss和这酒一样,都不能被假象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