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所见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绥波城中。
姜明洗漱完毕后走出军官宿舍。
昨天他跟着大队人马回到城中时已是深夜，他原想着在街头找家客栈随意对付一夜即可，于是在出门的时候询问杂役哪里有住处，对方也是一愣，一番沟通后便将他领到了后院的宿舍中歇息。
说起来，他在京城当差的时候却没有宿舍一说，他还以为各地卫所皆是如此，没想到到了这天寒地冻的北疆，福利待遇却是比京城要好一些。
他还记得他刚进入天武卫时，新人都要从负责洒扫卫生开始，美其名曰锻炼意志，但姜明却没看出来这除了耽误训练以外还能有什么作用，没想到在这却能有单独支账的杂役，甚至昨夜回房已是子时，都有杂役殷切地送上热水供他洗漱。
昨夜月色暗淡，没有细看，姜明现在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宿舍，外墙坑坑洼洼的显然是有些年头了，但屋子内部却是新一些。许是北境过于苦寒，因此上头特意花钱整修了一番，提高军官的待遇，用这些手段留住人。
院子旁边是一个空旷的小演武场，已经很久没人用过的样子，不少青石板甚至断裂凹陷，支离破碎。
姜明也不以为意，就在这个小演武场中舒展筋骨，练起了拳脚，直打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后，姜明方觉自己已是满身大汗，最后一套拳法打完后，他停住了动作，目视前方，缓缓抽出腰刀，轻飘飘地向前一递，刀速缓如稚童间嬉戏，直递到远处后，手腕一抖腰刀陡然加速，一柄雁翎刀在姜明手上舞得如飞叶穿花般眼花缭乱……
恰好旁边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胖子顶着一双黑眼圈，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他远远瞥见姜明在演武场中练刀便稀奇道：“咦，这不是姜兄弟嘛？不是告诉过你嘛，新来的兄弟可以修整三天不用应卯。你居然还早起练刀，不过，年轻人嘛，有点冲劲很正常，想当年我也如你一般一腔热血啊。”说着便露出一幅缅怀光辉岁月的名字。
这个胖子有个听起来威猛无比的名字：乌雄，只不过他的体型却与这个名字毫不匹配。
“一些拙劣功夫，让乌兄弟见笑了。”姜明收刀入鞘，长长地吐了口浊气。
“害，姜老弟，回头我教你几手，打七八个边军都不在话下。哎对了，我听说昨天的行动折了不少兄弟？咋回事这是啊。”乌雄凑了过来，贼兮兮地问道。
“这……”姜明略微迟疑，便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
“乌雄，天武卫的规矩你忘了吗？”
姜明扭头看去，发现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人正站在廊下看着自己二人，他的身子已经有些佝偻，但衣着却极为整洁，眉毛凌厉，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令人望而生畏，一见便知是平日不苟言笑的主。
“咳，吴老大，我这不是跟姜兄弟开开玩笑嘛。”乌雄见这人便如老鼠见了猫似的，讪讪地笑道，“那啥姜兄弟我，先去应卯了，待我回来请你喝酒。”说完便一溜烟跑掉了。
乌雄口中所说的这个吴老大乃是绥波城天武卫千户，可以说是绥波城几百名天武卫的实际掌控人，权力不可谓不大，且为人古板严苛，最是不喜乌雄这等性格，因此乌雄见了他便如老鼠见了猫似的也不足为奇。
乌雄走后，那人才转头满意地对姜明点点头：“不错，年轻人勤奋可嘉。”
“见过吴千户。”
“嗯，你不错。”
“千户大人谬赞了。”姜明尴尬一笑，“卑职天生愚笨，只得多加努力。”
“去吧，赶紧换身衣裳，别让郭大人等急了。对了，干脆待会你去南街寻那乌雄，今日轮到他巡街，这惫懒货肯定又想着法子偷懒，干脆老夫给他放回假，让他带你去镇所。”吴千户提到乌雄时，不住摇头。
姜明自然是恭身应下，待吴千户离开后，他叫了杂役取来热水，重新洗漱一番，换上一身制服，穿戴整齐后便出了门。
……
天武卫治所大门正对着东关大街，行人来往热闹非凡，还因为附近有所学堂，因此有头脑的商贩都早早在这里候着了，因此不时有人叫唤零食、糖葫芦。
姜明快步走到尽头，正要转到南街上时，他的鼻子忽然被一股鲜热的葱香味吸引住了，他抬眼望去，看到对面街角有个妇人正在吃力烙着煎饼，还不时撒上一丁点葱花，好让她的饼更加诱人，但每次却也只撒了一点，余下的便收回袋子再不肯多放，旁边还有个五六岁的女童乖巧地坐在一旁摇头晃脑地背着书：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
姜明侧耳听了一阵，看着女童认真而又乐观的模样，让他不禁想起前世在学校里过的那些无忧无虑日子。
他摸了摸鼻子，走近那个女孩子身旁，蹲下与女童差不多高，轻声问道：
“小姑娘，你们家烧饼多少钱一个呀？”
“你想要呀？三文……呀！”女童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姜明身上的黑衣和官刀，惊叫出声，赶紧改口道：“一，一文……一文钱一个就可以了。”
谁知妇人听了女童的话却一下子慌了神，急吼道：“你懂什么！”一把将女童拢到身后，然后使劲将沾着油脂的右手在麻裙上狠狠地擦了几下，这才忙不迭地将装好的两个煎饼便要塞到姜明手中，连连鞠躬道歉道，“小孩子不懂事瞎说，大人千万不要见怪，大人能吃我们家的东西是我们的荣幸，怎么能要钱呢。”
“娘……”女童自以为自己已经很懂事了，但却还是被娘亲凶了，但又不敢顶嘴，只得苦着一张脸，委屈极了，水灵的眼睛里水雾翻滚弥漫，只眼巴巴地看着她娘手中递过去的煎饼有些心疼。
姜明接过，在手上掂了掂，叹了一口气，将细碎的几两银子放到那妇人面前。
姜明洗漱完毕后走出军官宿舍。
昨天他跟着大队人马回到城中时已是深夜，他原想着在街头找家客栈随意对付一夜即可，于是在出门的时候询问杂役哪里有住处，对方也是一愣，一番沟通后便将他领到了后院的宿舍中歇息。
说起来，他在京城当差的时候却没有宿舍一说，他还以为各地卫所皆是如此，没想到到了这天寒地冻的北疆，福利待遇却是比京城要好一些。
他还记得他刚进入天武卫时，新人都要从负责洒扫卫生开始，美其名曰锻炼意志，但姜明却没看出来这除了耽误训练以外还能有什么作用，没想到在这却能有单独支账的杂役，甚至昨夜回房已是子时，都有杂役殷切地送上热水供他洗漱。
昨夜月色暗淡，没有细看，姜明现在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宿舍，外墙坑坑洼洼的显然是有些年头了，但屋子内部却是新一些。许是北境过于苦寒，因此上头特意花钱整修了一番，提高军官的待遇，用这些手段留住人。
院子旁边是一个空旷的小演武场，已经很久没人用过的样子，不少青石板甚至断裂凹陷，支离破碎。
姜明也不以为意，就在这个小演武场中舒展筋骨，练起了拳脚，直打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后，姜明方觉自己已是满身大汗，最后一套拳法打完后，他停住了动作，目视前方，缓缓抽出腰刀，轻飘飘地向前一递，刀速缓如稚童间嬉戏，直递到远处后，手腕一抖腰刀陡然加速，一柄雁翎刀在姜明手上舞得如飞叶穿花般眼花缭乱……
恰好旁边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胖子顶着一双黑眼圈，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他远远瞥见姜明在演武场中练刀便稀奇道：“咦，这不是姜兄弟嘛？不是告诉过你嘛，新来的兄弟可以修整三天不用应卯。你居然还早起练刀，不过，年轻人嘛，有点冲劲很正常，想当年我也如你一般一腔热血啊。”说着便露出一幅缅怀光辉岁月的名字。
这个胖子有个听起来威猛无比的名字：乌雄，只不过他的体型却与这个名字毫不匹配。
“一些拙劣功夫，让乌兄弟见笑了。”姜明收刀入鞘，长长地吐了口浊气。
“害，姜老弟，回头我教你几手，打七八个边军都不在话下。哎对了，我听说昨天的行动折了不少兄弟？咋回事这是啊。”乌雄凑了过来，贼兮兮地问道。
“这……”姜明略微迟疑，便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
“乌雄，天武卫的规矩你忘了吗？”
姜明扭头看去，发现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人正站在廊下看着自己二人，他的身子已经有些佝偻，但衣着却极为整洁，眉毛凌厉，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令人望而生畏，一见便知是平日不苟言笑的主。
“咳，吴老大，我这不是跟姜兄弟开开玩笑嘛。”乌雄见这人便如老鼠见了猫似的，讪讪地笑道，“那啥姜兄弟我，先去应卯了，待我回来请你喝酒。”说完便一溜烟跑掉了。
乌雄口中所说的这个吴老大乃是绥波城天武卫千户，可以说是绥波城几百名天武卫的实际掌控人，权力不可谓不大，且为人古板严苛，最是不喜乌雄这等性格，因此乌雄见了他便如老鼠见了猫似的也不足为奇。
乌雄走后，那人才转头满意地对姜明点点头：“不错，年轻人勤奋可嘉。”
“见过吴千户。”
“嗯，你不错。”
“千户大人谬赞了。”姜明尴尬一笑，“卑职天生愚笨，只得多加努力。”
“去吧，赶紧换身衣裳，别让郭大人等急了。对了，干脆待会你去南街寻那乌雄，今日轮到他巡街，这惫懒货肯定又想着法子偷懒，干脆老夫给他放回假，让他带你去镇所。”吴千户提到乌雄时，不住摇头。
姜明自然是恭身应下，待吴千户离开后，他叫了杂役取来热水，重新洗漱一番，换上一身制服，穿戴整齐后便出了门。
……
天武卫治所大门正对着东关大街，行人来往热闹非凡，还因为附近有所学堂，因此有头脑的商贩都早早在这里候着了，因此不时有人叫唤零食、糖葫芦。
姜明快步走到尽头，正要转到南街上时，他的鼻子忽然被一股鲜热的葱香味吸引住了，他抬眼望去，看到对面街角有个妇人正在吃力烙着煎饼，还不时撒上一丁点葱花，好让她的饼更加诱人，但每次却也只撒了一点，余下的便收回袋子再不肯多放，旁边还有个五六岁的女童乖巧地坐在一旁摇头晃脑地背着书：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
姜明侧耳听了一阵，看着女童认真而又乐观的模样，让他不禁想起前世在学校里过的那些无忧无虑日子。
他摸了摸鼻子，走近那个女孩子身旁，蹲下与女童差不多高，轻声问道：
“小姑娘，你们家烧饼多少钱一个呀？”
“你想要呀？三文……呀！”女童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姜明身上的黑衣和官刀，惊叫出声，赶紧改口道：“一，一文……一文钱一个就可以了。”
谁知妇人听了女童的话却一下子慌了神，急吼道：“你懂什么！”一把将女童拢到身后，然后使劲将沾着油脂的右手在麻裙上狠狠地擦了几下，这才忙不迭地将装好的两个煎饼便要塞到姜明手中，连连鞠躬道歉道，“小孩子不懂事瞎说，大人千万不要见怪，大人能吃我们家的东西是我们的荣幸，怎么能要钱呢。”
“娘……”女童自以为自己已经很懂事了，但却还是被娘亲凶了，但又不敢顶嘴，只得苦着一张脸，委屈极了，水灵的眼睛里水雾翻滚弥漫，只眼巴巴地看着她娘手中递过去的煎饼有些心疼。
姜明接过，在手上掂了掂，叹了一口气，将细碎的几两银子放到那妇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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