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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诸般赋税

    首当其冲的是朱彦霖,他家哥哥给他透过底,说这位殿下宽而慧、刚而无虐、简而无傲,只要不犯什么忌讳,不做什么自作聪明的事,老老实实做事,那么将来肯定少不了一个县令。

    朱彦霖一向奉对哥哥朱彦让的话深信不疑,当年今上入镇宣武的事传到砀山时,村里人都是满腹狐疑,根本没有人信朱阿三能做到一镇节帅,只有他哥哥一人顶着纷飞的战火去了大梁城,这不,就为数代平民的自家讨来了一场富贵嘛。

    打定了主意抱大腿,朱彦霖自是卯足了劲儿,做足了功课,在别的乡长还在斟酌时,他就已经滔滔不绝的讲述起了本乡的种种。

    “好教殿下知道,咱们衣锦乡如今有五个里,两个村,有户581,丁口3164,乡寺三座,一座作官署,一座作乡学,一座作乡庙,乡舍一座。

    田地两万六千二百八十八亩,夏税收得田亩税各色粮一千八百四十斛,干草七千八百八十六束,户等税八百余缗,商税三百余缗,青苗地头钱四百缗,牛租二十缗。

    再有屋税、地税,那是城郭里才收的,咱这儿没有,合计下来,今夏总共是收得各色粮一千八百四十斛,干草七千八百八十六束,钱一千五百二十缗。

    下吏已经全部收上来了。”

    朱友孜这个军使是兼管军政,除了权知军事,维护治安之外,国家赋税、厘定户口、征发徭役、平赀定户,以及诉讼、教化、劝农耕桑诸事,事无巨细,也是由他一人统揽。

    在就任前,他没少从赵季良那儿恶补,倒也听得明白这些。

    大梁的赋税制度还是沿用的唐德宗时候宰相杨炎推行的两税法,分夏、秋两季征收赋税,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

    国家赋税的大头还是和唐一样,主要是来自于田亩税和户等税。

    田亩税是根据田的好坏以及当年的光景变的,上田比中田多纳一升,中田比下田多纳一升,今岁光景不错,没有什么大的水涝灾害,下田每亩收六升,中田七升,上田八升。

    干草是附带的,每顷30束,每束12斤。

    户等税还是按前唐时候定的户等,也就是贫富收税,一等户收4000钱,二等户3500,户等每降一级,税收减500,一直到八等户才有变化,八等户缴700,九等户500。

    这个主要是由各户税钱和税物的多少,田亩的数量,宅邸的大小,家中的浮财评定的。

    不过不准,因为这玩意评定一次很不容易,大梁立国前数年至今日都还在用前唐的数据。

    堂上的几位乡长就是一等户,院中的里正、村正大多也是一二等户,因为在梁治下,只有一等户才能任乡长,二等户才能任里正、村正、衙前、孔目、书手,第三等户充弓手﹐第四、五等户充壮丁,户等愈低﹐差役愈轻。

    只不过七八九等的户并不多。

    时下商税还没有那么多名目,只有三样,关税,税百分之一,但是各地私设卡的情况十分普遍,屡禁不止。

    市税,大梁朝廷在各地设了供民间交易的场院,专门对商品的买卖征税,凡进场院卖货,交货物估价的百分之二。

    三是两税法当中的税,两税法规定,不在籍贯所在地居住的行商按照当地居民平均水平收税。

    加起来百分之三过一点,说直白了,就是三十税一,儒生常说的王者之税。

    青苗地头钱,是唐代宗为了筹措百官俸禄搞出来的田赋附加税,本朝承袭之,唐末时候一亩18钱,本朝15钱。

    这个不承袭不行,不然真发不出来薪俸给朝官。

    牛租一年100钱,搁这战乱岁月算是仁政了。

    再剩下的屋税、地税,朱友孜只知道他们是店宅地基税,具体怎么收那他就真不知道了。

    朱彦霖讲的如此详细明了,朱友孜自也没有吝惜夸赞。

    “我闻乡官职责有四,一曰稽录人口,二曰劝课农桑,三曰缉拿盗贼,四曰催督赋税徭役,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稽录人口与催督赋税徭役,朱乡长你将此二事办得妥妥帖帖,可谓是尽忠职守!”

    朱彦霖虽然不是什么读书人,但是也晓得自己这一番话是讨得朱友孜欢心了,他心中甚是欢喜,脸上却是谦虚道:“殿下谬赞了,这都是下官的本分。”

    其余几个乡长见状,心里酸溜溜的。

    不过羡慕归羡慕,谁叫人家有个做县令的哥哥,早早就有准备呢。

    虽叫朱彦霖抢了风头,出了头彩,但堂上三人却也不愿做那个垫底之人,见状纷纷向朱友孜介绍起自个儿姓甚名谁,本乡如何如何。

    朱友孜一边听一边叫李孝先记录着,心里对四乡也有了个大致了解。

    芒山乡最大,衣锦乡人口最众,安定乡与太平乡隔汴河相望,两乡户户皆有梨园,田地也能饮水灌溉上,最为殷富。

    芒山乡与衣锦乡人均田亩多,安定乡与太平乡人均田亩少。

    除去商税,平均下来一户一年大概是缴纳一石粮,四五贯钱,比前唐元和时候平均赋税还要低一些,考虑到如今不是太平光景,这已经是能轻徭薄赋的极限了。

    不过,若是能重新厘定一下户等那就更好了。

    民政的事大致就这些,除了有人诉讼、或者发生什么危害治安的大事,其他的事像是劝课农桑、教化子弟这事儿也不必一定要他亲力亲为。

    于是接下来,朱友孜就将工作重心放在了募兵上,乱世之中,军权是第一位的。

    “我有两事,讲与诸君,诸君请听。”

    朱友孜首先定下会话基调,言明这是命令,大家伙听话做事就行,不要插嘴。

    闻言,众乡长坐直身子,连忙肃声聆听。

    “第一,夏收之后,朝廷必定要征召民夫运粮往潞州前线,你等都早做准备,别到时候等命令下来手忙脚乱。”

    “第二,我欲于徐州、亳州一带广募壮士、英才,充实咱们崇德军。

    我要你们各乡挑几十个机灵点的后生,为我走村串巷,张贴榜文,东面的宋州曹州、北面的兖州郓州若是都能兼顾一二那自是更好。”

    这位八殿下,倒是好大的野心,招个兵光一个辉州还不满足,还要四年广而告之,众人听的暗惊不已,却又不敢多问为什么不派兵去干这事儿,一齐答应着。

    实际上朱友孜又何尝不想将手底下的兵丁派出去募兵,只是这群杀才在宣武镇横惯了,他真派出去,还指不定给他惹多少事呢。

    在把他们棱角磨平之前,朱友孜是不会让他们脱离自己的视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