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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笼

    “胜负已分!胜利者是‘狂兽’的子守!”主持人拉高音量对着麦克风喊道。

    人山人海的比斗场中间,一个戴着獠牙面罩干练身材的人,他的脚正踩在一个支离破碎、只剩下半边的脑袋上面。

    在五分钟前,他脚下的这半颗脑袋,还长在一个壮硕的身体上,正意气风发,还打算亲手摘下这只狂兽的面罩,用他的脸给这个比斗场画上一幅鲜红。而在狂兽看来,既然对方都打算取走自己的性命,如果让对方活着离场,似乎是对他的不尊重。

    这是一栋坐落在以旅游业出名地区的大楼。从表面看来,它是个负责进行个人拍卖会、有着足够档次的商务楼,实际上,它是名为“笼中囚”的地下格斗场。在这里的观众们,有达官贵人般极少数的普通人,更多的是异能者,他们或追求刺激、或追求利益。

    在比斗场上,有的人喜欢点到即止,彰显大师风范。有的人喜欢剥皮拆骨,享受血肉刺激。不会有人进行谴责,而是强烈的欢呼,道德一说在这里宛如童言,比斗场上的双方对彼此间的杀生问题不需承担任何责任。

    还活着,是这比斗场上的唯一真理。

    在异兽越来越少,人类生存环境越来越好的当下,异能者们富余太多精力,再加上因异兽减少,异兽的讨伐成本和难度等各方面也在直线下降,这让异能者的数量日益增多,更让那些本性追求刺激的的异能者们无处宣泄灵力满盈带来的冲动。如青少年般,如果没地方发泄掉多余的精力,就容易产生祸端。

    “笼中囚”的本体位于地面建筑正下方几十米深处,能往此处的路有两条。第一条路,乘坐隐蔽的电梯直接到达,不过这通常是让特殊人员使用,比如某些普通人,比如某些在比斗场上落败的、动弹不得的异能者。当然,这是出于怜悯才把他们运回地面。第二条路,是走指定通道后才能到达的一个大房间,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长宽十米的大深洞,四面洞壁每隔两米就有一道精钢打造的简约栏杆,特意给那些没办法直接跳到底部的人准备的,如果连这丁点阻碍都没法达成的异能者,这儿可不欢迎。

    直落几十米后至洞底,再往前走些许距离,就能抵达目的地。在忽然间豁然开朗了起来,面积比地面建筑还要宽广十几倍,主体部分宛如是一个足球场被搬入了地下,距离那不知用何技术仿造蓝天的天花板估摸有十余米。这个地方,是以足够提供五阶异能者撕杀为标准所建,场地的强度方面已经被证实,至于有没有一些“流弹”跑到观众席,那么就自求多福喽。

    刚刚结束的由四阶进行的比斗是今晚的开场赛。按这里的规则,那么今晚的压轴赛双方最低也是四阶,可能还是久违的五阶赛。如果是,那么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亲眼看上一次两个五阶以命博命的精彩比试,对于一些低阶的异能者来说,不仅能大饱眼福,对以后境界的提升或多或少都有些收益。

    第二场比斗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一方是后能者中的使灵师,一方是先异者中的驭风者。二阶异能者之间的对抗。

    驭风者可以说是风的化身,能轻易地在沉静的环境中催生出一股劲风,其族中高阶者,甚至能将肉身化为无形的风,不过现在站上擂台上的只是个二阶,还远达不到这个境界,但对于同是二阶的对方来说不是可以小觑的对手。

    或是驭风者自信,他在比斗刚开始时并没有以狂风扰乱对手,而是放任对方施展术式。

    使灵师也毫不客气地抓住这个因风使自大而获得的机会,他迅速从腰间的道具包里掏出三张用特殊符号画出人型的符纸出来,同时拔出别在腿上的木制短剑,注入作为引子的精练灵力激活了它们,那些剪纸眨眼功夫就变幻成了几个体型巨大的白色人偶,听从着使灵师的命令朝敌人攻击。

    这时驭风者才作出响应。在自身周围缠绕旋风,再配合先异者天生优异的身体能力,双脚轻轻一蹬就往后跳出了两三米的距离,轻松躲开三个式神互相配合的攻势,接着他平伸双手以身体为轴心旋转了半周,只见这三个式神周围应时刮起一道风墙,被封阻在其中,他便趁此时机,在双腿缠上风之力,快速拉近与使灵师本体的距离,他打算与对方进行肉博。

    驭风者擅远攻。不过现在对上使灵师这种对手,可能采用近战更好的。后能者们身体素质普遍孱弱,有些甚至跟普通人无异,而使灵师这种习惯躲在式神后面的后能者,其肉体强度可想而知,如果封住了他们的召唤物,直取本尊,不止能节省灵力消耗,胜负也变得十分明朗。

    使灵师早有准备,他趁着对方还在靠近期间,不慌不忙地再次从道具包里取出一张画着兽型样式的符纸,把手中的木剑抵在上面,注入比刚刚那三只式神加起来还要更多的灵力,成功召唤出一只高大的狼型式神,成型的瞬间就往驭风者冲了过去。

    血盆大口似乎想要吞下敌人的整个头颅,由于风使及时反应过来,迅速改变运动方向,只让它咬到几缕头发而已,它也没有接着追敌,而是退回到主人的身边。它就是以保护主人为目的被召唤出来的,进攻不是由它负责。

    驭风者刚有惊无险地逃离狼口,就遭到那三只已经挣脱风墙的人型式神一拳接一拳地追击,不过他灵活得似乎是无法击中的人。

    对于初次登上这个舞台的他来说,狂兽的“闪电战”打法的确模仿不来,刚想与对方进行近身战,马上就被制止并无法再次采用。如使灵师无法在无式神的情况下迎敌,风使也无法在有式神保护的情况下强行与使灵师展开肉搏,这样只会让自己陷于失败的境地。

    这个驭风者见证过多场狂兽的子守的赛事,被他的战法所深深吸引:凭借优秀的身体能力快速接近对手,即使如此清楚的目的,他的对手也总是无法挡下他的进攻,一切异能法术都显得无力,最终纷纷倒在他的拳脚之下。

    但是,越简单、似乎就越难以效仿。

    那只能用自己更熟悉的方式应对这场战斗。这是驭风者虽有不舍,但还是放弃了打近身战的想法,他单手挥舞,从四面八方制造风压扰乱对手,而一只手也没闲着,伸进了自己的道具包里,在捣鼓着什么。

    忍受着乱风的侵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也不能放任驭风者自由主导战斗的走向,使灵师如是想着。他控制着三只人形式神再次向敌人发起攻击,这三只式神跟身边这匹只会护主的狼式神不一样,属于半自动型的,牺牲了即时反应性,换取了可操控性,增加了灵活度,不过这也有些依赖操作者的能力。

    他看出敌人的战术与方才不同,现在想要进行中远程的消耗战术,那么就不能遂他的愿,使灵师继续控制着三只式神,互相配合攻击着欲把敌人往自己身边赶,等到一定距离就能触发狼式神的护主机制,形成包夹之势。

    使灵师技艺不精有一定的原因,再加上一直被狂风干扰,以致始终无法让式神们给敌人制造出足够的威胁,每当他其中一只式神眼看就要攻击成功,驭风使就会加强作为控制台的自己身边的狂风,不止影响视力,还因为风由他而生,其中包含着他的灵力,干扰了自己与式神间的灵力链接,导致式神无法跟上敌人的动作变化而调整攻击方向,再因为,这盘旋在身边的狂风中,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刀片,有金属制的,有陶瓷制的,由于这些刀片仅靠风力带动,并不附带灵力,让身边这只以灵力作为触发开关的狼式神无法响应起来。

    他事先已经调查过,在操控的风中混入利器是驭风使的惯用伎俩,当然他也有准备好相应的防范手段,比如道具包里就有一张能召唤出以金属作为触发形状的式神,但是陶瓷的刀片还是防不了,“居然有陶瓷的!”这是当他发现到风中有两利材质刀片时的自言自语。

    况且对于他来说,现在同时使用四只式神已经接近上限,如果再召唤一只,虽姝减少骚扰,但还是无法防下所有刀片,况且这些刀片造成的伤害在随范围内,实在没必要再增加自己的负担。

    几分钟的拉扯后,使灵师裸露的肌肤处,都多微不均地被划上一些刀口子,连衣物都有好些地方被割破了,甚至有的地方还嵌着几块刀片。使灵师感觉到继续拖延下去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是该使出杀手锏了。

    使灵师从道具包里掏一个鸡蛋大小的木坨子,上面雕琢着精致的老虎头,这是名为“濯灵兽”的式神,是他在族中长辈的协助下完成的作品,不同于纸质的式神,它激活后保底能有三阶以上的力量,而且还能压制一定范围内所有灵力流动,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可是大杀器,也正因有制作出这个式神的才能,他才被破格授予正持在手中的这把灵器。因为他是二阶异能者,所获得的是一把梨木制的,而他们的灵器能提高他们的灵力利用率。

    三只人型式神的时效刚好到点,变回纸线。同一时间,他把梨木剑抵在它后面,驱动起全身剩下的所有灵力,只要把这只濯灵兽释放出来,这场比斗胜券在握。

    在他开始给这只木雕灌注灵力时,强烈睡意袭来。“这不是灵力被消耗殆尽的症状!”使灵师觉察到了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使灵师昏睡了过去。

    驭风者之所以擅长远攻,可不仅只是因高阶者能随意制造出风刃切割远处的敌人,也不是低阶者在风中加入刀片这种小技俩。他们族中不乏有在暗器上淬毒的,但他们更喜欢的是直接将毒素散布在空气中,让风将着这种危险在不知不觉间带到敌人身边,而自己则始终置身在安全的距离处,也是由于如此,驭风者的名声不见得有多好。

    此处的驭风者由于是二阶,族内规定不被允许使用致命的毒药,避免使用不善遭到反噬,最多也只被允许携带一定量的催眠素。他们族内制造出的催眠素无色无味,使用起来隐蔽级强,况且睡眠作为生物的本能之一,比起威胁到生存本身带来的刺激的致命毒药,使用起来效果更佳。多年与异兽、异人相搏的经验也是如此证明。如果遭遇无法战胜的敌人,与其使用毒药同归于尽,不如使用催眠素保住性命安全撤退,再统合足够战力消除危险更为划算。

    而现在的他,便是将所有催眠素都用尽,才将对方放倒。至于刀片,始终只是佯攻,这种没淬上睡眠素的东西哪有实际作用。

    裁判正在读秒。

    这时的风使手持已经昏睡了的使灵师的宰杀大权。

    这里的规矩就是如此。只要胜负未分,实力者能对弱势者实行任何暴行,所以这里时不时会上演这么滑稽的一幕:裁判对着一具尸体读秒。在裁判读秒期间,还活着的选手,甚至能对那已经变成尸体的对手再进行一番折腾,但是在裁判读完秒后宣布胜利者后,那个人如果再对失败方进行伤害行为,轻者只是没收参赛奖金,情节重一点的,可能会被囚禁一段时间,甚至被在场的官方人员现场击杀。

    是的,这是铁则,没人能破坏它,也没人想破坏它。若干年前就是有一个五阶对此规矩视若无睹,以胜利者的身份血溅赛场,从此无人再犯。再者,胜利者分得的奖金可也是一个大数额,来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以此为目的,可没人会跟到手了的利益过不去。

    笼中囚的主办方会在每场比赛开始前开设一个赌局给观战者们下注,即使参战者也能下注,不过只能买“自己赢”,或者“对方死亡”这两种结果。

    赌局一共有六种注码,胜、负、生、死、平局、同归于尽各一种,赔率皆为一比一,但是能根据裁判的宣判结果进行叠加赔付。比如当某个下注人买了其中一方胜,结果如此,那这个人能获得赌注的等份金额;如果他下注的是某方“生”或“死”,而当场出现一方死亡,在裁判读完秒后,“胜利者”将会被改口为“生存者”宣告出来,此时,则能获得“生”与“胜”的两份金额;如果双方死亡呢?那便是“同归于尽”、“平局”、“死”三份金额,赌徒们最喜欢看到这种结果。至于“平局”,这个注码似乎比胜负还无味,无胜、无负、无生、无死,即使双方皆亡,也只得一份“平局”的赔付,过高的损失率和过低的收益率让人不由怀疑这个注码是官方闲着无聊加进来的。

    “本场赛事的‘胜利者’是驭风者风邑!”

    风使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取走对方的性命。他是憧憬着狂兽才登上的擂台,狂兽不会随意杀戮,那他也不会。再加上,他身为胜利者,能从主办方那里分得这场比赛最终得利的五分之一,如果再创造出一个新结果,会削减他分到的份额值,他才不干这种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