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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三、江畔天涯人

    江志铮的家中,江志铮的母亲怜视着痛哭泣涕的龙裕琦,想安慰却又开不了口,自己红着眼睛,在一旁拭着泪。

    江志铮的父亲,一个高大矍铄的男人,从江志铮房间出来,取出一包东西,轻轻放在龙裕琦的面前:孩子,这是志铮的遗物。我们发现了这些,现在呢,就留给你——收好吧!谢谢你一直关心我的女儿。

    “叔叔,”龙裕琦颤抖的拆开一封信,那是自己的字体,再熟不过了;也有一本日记本,是写自己的,龙裕琦忍不住潸然泪下,好半天,才悲怆道:“叔叔,志铮的头发留下了吗?”

    江父摇摇头。“那能不能给我一张照片。”龙裕琦恳求道。

    江父怔了一下,低低道:“志铮的照片全烧了。”“不,不可能。叔叔你再找一找,请不要把我当外人。”

    江母再也忍不住,悲怆哽咽道:“好孩子,有你这话。志铮也含笑天堂了。你叔没骗你,我们准备离开钟扬。所以呢,和你告别一下。”

    “离开?叔叔,阿姨,还回来吗?我可以照顾二老,我也是你们孩子。”

    江父感动地把龙裕琦拥入怀中,用劲拍了拍他肩,意味深长的说:“孩子,你的心,你的情意我们领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你以后人生还要灿烂下去,不要活在阴影里。”

    你只有振作起来,好好工作,好好学习,才能不辜负你们的感情。我想,小江在天堂上也会祝福你的。

    是啊!活得精彩,走出悲伤,也让我们放心。

    龙裕琦离开江家后,过了两天,再一次凌晨造访,敲了半天门,旁边的邻居叹息道:“这家人已经出去了。临走时,关照我照应一下他家的房子,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呀!”

    龙裕琦悲戚抓着那中年妇女的的手:“求求你,阿姨,请你告诉我。江伯他们真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到底去哪儿呢?”

    中年女人眼中露出伤感,摇摇头,低低道:“真不幸呀,一个好闺女。小伙子,你走吧!江家两口子说要来一个小伙子,是你吧!他们让你保重,不要在活在悲伤里面。”说罢,转身离开。

    龙裕琦一动不动,伫立在宅前良久,忍不住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这一段时间,龙裕琦始终活在一种悲伤、痛绝之中,父母吃不透儿子到底伤了哪根筋,以为为工作烦躁。隔了几天,龙裕琦开始写些什么,常常在自己屋里写的泪流满面。渐渐地,显得恹恹无力,整天关在屋里,拉起窗帘,常常脑子里一片混沌空白,连续几天做恶梦。有一天晚上居然做到和江志铮漫步江边,突然一阵狂涛巨浪把江志铮卷走,龙裕琦牢牢抓住江志铮的手,也拽不住江志铮的离去。在离去的一瞬间,江志铮那凄美的眼神让龙裕琦惊醒,随即发出彻骨绝望的嚎叫。

    父母敲门半天,龙裕琦全身颤栗,半晌才解释道:“爸,妈,我做噩梦了。”

    “裕琦,别怕,你答应下。唉,唉,多答应两下。”龙裕琦母亲听到裕琦答应了几声,然后对丈夫嘀咕道:“做恶梦一定要把人喊到应声,多说几句不怕,那就不会有什么东西附身了。”

    阿米这段时间打了几次电话给龙裕琦,都是龙裕琦家人接的,龙裕琦接的时候,或沉默,或有气无力,甚至有一趟骂道:“都是你报的丧,你这个骗子骗我。我恨你。”然后,他还听到龙裕琦母亲的惊讶声,接着电话重重地摔下,摔得他脸色惨白,心头剧痛。

    思忖再三,阿米决定找一下赵平珊,摸到赵平珊家里时,赵平珊的气色也憔悴地可怕,这几天也陷在江志铮离去的悲痛中。

    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去一下龙裕琦家。

    阿米骑了辆太子摩托车,不知用什么本事从哪借来的。两人来到龙裕琦家中,正巧他的父母都在上班,赵平珊把形若呆痴的龙裕琦扶上车子,自己坐在后面。阿米让赵平珊带上头盔,赵平珊说道:“阿米,开吧!飙起来吧。”

    阿米哼起一句摇滚,轰隆隆拉起了摩托,巨大的轰鸣声在马路上声震如雷,不少行人纷纷避开。摩托车一路狂飙,开至钟扬港那条路上,几无人迹,阿米狂吼起来,龙裕琦死劲地咬着牙,泪水迎风而逝,赵平山紧紧抱住龙裕琦,长发飘逸,泪眼摩挲。

    太子摩在江边“嗤”冲出一道深深的鸿沟,不远处几辆巨大的运沙车停伫着,一辆不易察觉的轿车停在泥车后面,一个脸部轮廓只能看出大墨镜的人悄悄打开了车窗。

    “龙裕琦,你死了吗?你他娘的振作一点。“阿米恶狠狠搡着龙裕琦。“混蛋,就是你打来的电话,你这个霉星,我恨你,你电话一来,志铮就没了。米雨英,你还我小江。”龙裕琦怒吼地捶了一下阿米。

    阿米毫不示弱,猛地一拳击在龙裕琦的脸上,眼镜顿时落在泥沙里,龙裕琦狂吼一声,纵身扑向阿米,将他压在地上,两人一边打滚一边拳拳入肉。赵平珊歇斯底里地哭叫着:“别打了,别打了,小江会心痛的。”

    龙裕琦突然起身,指着赵平珊:“你这个学生王,呸!对我谈什么狗屁的危害,让我和小江痛楚、伤心,你为什么反对。现在好了,拆散我们,你舒心了。”

    “你这条疯狗,你疯了。”阿米一把揪住龙裕琦,狠狠的甩了他两个巴掌,龙裕琦顺势咬住阿米的手,阿米的惨叫响彻江畔。赵平珊死命地捶着两人。

    车里的眼镜剧烈的战栗着,一位蒙纱的中年妇人带着哭腔说:“孩子,你这段时间天天要来江边,不就是等他吗?他来了,这么痛苦,你为什么不认他,我要出去。”

    “妈,你出去,我会恨你一辈子。对,我是念他,只要能看他一眼,我该满足了。”

    “可是他这样活着剜心呀!你这个丫头为什么折磨一个好男儿,你神经病呀!”方向盘前的男子暴怒道。

    “对,我是折磨他,也在折磨自己。但江志铮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丑女,终身不嫁。哪怕他在念我,等我,但我不能荒了他的青春。我死里逃生你们知道是什么情况,今天活着,说不定哪天就会虚弱的死去。”这种带着嘶哑、锐利的声带听得人毛骨悚然,接着墨镜躺下,大口地喘着粗气,父母心疼地沉默无语。

    江边上的殴斗终告一段段落,龙裕琦、阿米鼻青脸肿的躺在沙里,连赵平珊脸上也落了两道掌痕,龙裕琦呆呆仰望天空良久。侧过脸看着阿米:“好兄弟,对不住了。”接着又爬到赵平珊面前,心疼地摸摸赵平珊红肿的脸。

    赵平珊哇又哭起来,打了一拳龙裕琦:“你们有病呀,我做老师被你们两个混小子这样欺负。龙裕琦,你这样会毁了自己,这样对不住小江,要好好活下去,让小江在天堂里因为你微笑。”

    “赵老师,珊姐。我真的不相信小江已经死了,她的家人太残忍了,小江的遗物也不给我一件,还躲开我。我恨呀,我伤心呀!小江,我的小江,你听见了吗?

    车厢里传出一种形同哮喘的声音,中年妇女手忙脚乱的扶着墨镜,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带着嘶哑的哭声从丈夫手中拿起一粒药,悲声道:“孩子,这是何苦呢!世上有真情,裕琦这孩子不会嫌你的。”

    过了一会,墨镜缓缓醒来,“爸妈,你们不要再说了,我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但是我更希望他走出这脆弱的阴影,离开我,找到幸福。这是我对他永恒的爱。”

    不远处龙裕琦已变成仰天长啸,嘶声力竭之后,阿米发动起摩托,轰隆隆离开了江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