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九坞选骑，疑云悄生
三月初一，春选补录之日。
族人都来了，送十六位年轻人出发。
他们是全坞人的希望！
确切来说，有十五位是薛家坞的希望。
还有一位应该是去看热闹的。
“侨儿，你也来了……也罢，你马上就要束发，去看看也好！”
薛肃每天都在校场，没发觉薛侨的进步。
人群之中，只有三个半人对他有信心。
那半个人是薛礼。
他始终拿不准，那天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还是被薛侨牵着鼻子走。
辰时已到。
薛肃朝薛月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终于，他打定主意，举臂一挥，十七骑薛家男儿齐刷刷踏蹬跃上马背。
马声长嘶，人声豪壮！
亲眷注目中，骏马踏着春草疾驰而去。
巳时，十七骑都到了岢岚军。
这一路，薛侨让众人刮目相看。
他在马背上坐的更稳了，双腿牢牢圈住马身，腰间有力，颠簸坡路也不减速！
细瞧之下，他身体也更精壮了！
拿了霜寒剑，到底不一样……
知道上进了！
薛侨从来没有到过岢岚军，进城前仔细观察了城外地形。
军城三山拱卫、双流合抱，岚漪河襟带于西南，芦芽山障屏于东北，扼守朔州从神武县南下岚州的必经之路。
孤戍之城！
这座城绕一周大概六里地，城的形状像一叶扁舟，当地人也管它叫舟城。
岢岚军统帅名叫姜曲。
他官拜明威将军、岢岚军使，是个中等身材、面色焦黄的男子，年纪与薛肃相仿。
薛侨对他的印象是偶像派。
指的不是长相……
是一张面瘫脸！
“姜帅，薛家坞参选的健儿到齐！”
薛肃对顶头上司十分客气，规规矩矩地行了军礼。
姜曲点点头，面无表情。
“你们远来疲惫，上午先休息。待用过午膳后，在校场比试。”
他说完转过身，突然对身边一位年轻人满脸堆笑，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动。
“洵美，你来得巧，今日是我岢岚军选骑的补录考核，正好指点一二。”
年轻人大约二十三四岁，名叫马燧。
他父亲是岚州刺史马季龙，天宝元年改州为郡，这时也称楼烦郡太守。
虽然岢岚军隶属于河东节度使，但毕竟在楼烦郡治下，跟地方大员搞好关系是必要的。
跟亲属搞好关系，也是必要的。
姜曲表情的张力让薛侨大跌眼镜。
“靠，看走眼了，是实力派！”
马燧落落大方，说道：“甚好！”
说完快步上前，向薛肃深施一礼。
又向十六骑健儿抱拳道：“在下马燧，诸位都是我河东英杰，有幸得见，足慰平生！”
一边说，一边向每个人都点头示意。
他眼光在薛侨身上停留了片刻，颔首微笑，似乎瞧出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薛侨的表情，确实很难让人不多看几眼。
他两眼放出了光。
异常亢奋的光！
“马燧？跟李晟、浑瑊齐名的中唐名将！他个子那么高啊，比我还高了两寸……”
薛侨前世喜欢唐史，对乱世中这些大人物耳熟能详。
他见马燧面如冠玉，举止间气度雍容，本就有几分好感，此时更添仰慕之情。
“得找机会结交一下……”
岢岚军选骑流程很严苛。
副军使负责找出百名定品的军士，分成二十个小组，每组五人，提前练习配合阵型。
九品的标准，必须以一敌五！
打赢五个定品级别的人围攻，是有资格称为武者、位列入品的基本要求。
这里的严格之处在于，并非一场定胜负。
必须连赢三场，才算通过考核！
只比一场，运气和猫腻都可能发生。
选骑用人，必须严格！
除了武艺，年龄也有限制。
如果三十岁未达八品，也不能再参加选骑，资质平庸者不配留下！
这也是今年薛肃忧心的原因……
薛家坞，青黄不接了。
午饭过后半个时辰，选骑开始！
帅位坐着三个人。
副军使朱敬也来了，陪坐在下首。
比试可以选择长枪或者刀剑，均未开刃。
薛家坞是家族剑法，所以人人用剑，军士用长枪的更多。
“侨儿，你先别上！”
薛肃拦住了准备上场的薛侨。
潜台词是：别白挨一顿打……
因为只有十六个参选者，校场足够大，十六人可以同时上阵，赢一个就够了。
第一轮，半刻时间就结束了。
只有六名薛氏子弟获胜……
落败的九人垂头丧气退到一旁，受伤虽然不见血，也痛得瘫坐地上。
姜曲焦黄的脸上，仍旧铁板一般。
马燧不知怎的，看着校场内的战况，眉头微皱，眼神中闪烁着狐疑。
朱敬在一旁陪座，给他讲解规则。
一刻时间后，第二轮开始。
情况不妙……
“叔，我看就力哥能过了。”
薛肃强作镇定，却已经越来越难以淡然处之了，连回答的心情都没有。
“叔，我感觉不太对！”
“什么不对？”
“有些军士比普通的定品要强些！”
薛肃猛然意识到，确实有问题！
一般定品军士都是训练两年的健卒，虽然已经脱去稚嫩，但年纪应该都不大。
但场上这些军士……
有部分人至少是五年的老兵！
“我怎么没想到！”
薛肃暗自心焦，狐疑顿生。
“这次选骑的事，是不是被算计了！”
以他六品上的实力，本来不难看出端倪，但历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他又是个敦诚厚道的人，没往这方面想。
回想上个月的考核……
几个有希望后生都输在了第二轮，他还以为是这些人临场发挥欠佳。
两位九品族人，竟然选骑失败！
他还以为这些人不刻苦训练，年纪轻轻就退步了。
“是凌家坞在搞鬼么？还是上头……”
薛肃眉头几乎连在了一起，场内的较量都忘记了，直到薛侨拍了拍他。
只有薛力一个人走到最后。
薛力二十五岁，之前已经达到九品了，是上月两个退步的族人之一。
对他来说，上个月就是耻辱！
他虽然资质平平，却一直很刻苦努力。
如果失去选骑，族里就抬不起头，分不到马羊，田地也会变少……
他不能输，却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薛肃叹了口气，一刻钟休息是不够的。
“姜帅，能否容半个时辰休息时间。”
姜曲不置可否，并未表态。
副军使朱敬用力甩开披风，冷笑一声。
“薛校尉，薛家坞的人怎么一年比一年差？你身为坞主，没有督促族人认真训练么！”
“朱帅，薛家一直都恪尽职守，勤加……”
“那就拿出成绩！如果给你们通融，其他坞岂不是要说我们军法是儿戏！”
薛氏子弟惭愧难当，抬不起头来。
“朱帅！”
薛肃还要坚持……
姜曲摆摆手道：“军法如山。”
薛肃神情很压抑，他在犹豫。
要不要质疑定品武士的问题？
武士的实力，他们自己可以控制，又什么没有记录，大可推诿不认……
背后指使不明，质疑就是鱼死网破。
不质疑，就是坐以待毙。
马燧微微动容，欲言又止。他似乎瞧出了端倪，却不好喧宾夺主。
就在这时，校场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让力哥好好休息，我来！”
族人都来了，送十六位年轻人出发。
他们是全坞人的希望！
确切来说，有十五位是薛家坞的希望。
还有一位应该是去看热闹的。
“侨儿，你也来了……也罢，你马上就要束发，去看看也好！”
薛肃每天都在校场，没发觉薛侨的进步。
人群之中，只有三个半人对他有信心。
那半个人是薛礼。
他始终拿不准，那天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还是被薛侨牵着鼻子走。
辰时已到。
薛肃朝薛月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终于，他打定主意，举臂一挥，十七骑薛家男儿齐刷刷踏蹬跃上马背。
马声长嘶，人声豪壮！
亲眷注目中，骏马踏着春草疾驰而去。
巳时，十七骑都到了岢岚军。
这一路，薛侨让众人刮目相看。
他在马背上坐的更稳了，双腿牢牢圈住马身，腰间有力，颠簸坡路也不减速！
细瞧之下，他身体也更精壮了！
拿了霜寒剑，到底不一样……
知道上进了！
薛侨从来没有到过岢岚军，进城前仔细观察了城外地形。
军城三山拱卫、双流合抱，岚漪河襟带于西南，芦芽山障屏于东北，扼守朔州从神武县南下岚州的必经之路。
孤戍之城！
这座城绕一周大概六里地，城的形状像一叶扁舟，当地人也管它叫舟城。
岢岚军统帅名叫姜曲。
他官拜明威将军、岢岚军使，是个中等身材、面色焦黄的男子，年纪与薛肃相仿。
薛侨对他的印象是偶像派。
指的不是长相……
是一张面瘫脸！
“姜帅，薛家坞参选的健儿到齐！”
薛肃对顶头上司十分客气，规规矩矩地行了军礼。
姜曲点点头，面无表情。
“你们远来疲惫，上午先休息。待用过午膳后，在校场比试。”
他说完转过身，突然对身边一位年轻人满脸堆笑，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动。
“洵美，你来得巧，今日是我岢岚军选骑的补录考核，正好指点一二。”
年轻人大约二十三四岁，名叫马燧。
他父亲是岚州刺史马季龙，天宝元年改州为郡，这时也称楼烦郡太守。
虽然岢岚军隶属于河东节度使，但毕竟在楼烦郡治下，跟地方大员搞好关系是必要的。
跟亲属搞好关系，也是必要的。
姜曲表情的张力让薛侨大跌眼镜。
“靠，看走眼了，是实力派！”
马燧落落大方，说道：“甚好！”
说完快步上前，向薛肃深施一礼。
又向十六骑健儿抱拳道：“在下马燧，诸位都是我河东英杰，有幸得见，足慰平生！”
一边说，一边向每个人都点头示意。
他眼光在薛侨身上停留了片刻，颔首微笑，似乎瞧出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薛侨的表情，确实很难让人不多看几眼。
他两眼放出了光。
异常亢奋的光！
“马燧？跟李晟、浑瑊齐名的中唐名将！他个子那么高啊，比我还高了两寸……”
薛侨前世喜欢唐史，对乱世中这些大人物耳熟能详。
他见马燧面如冠玉，举止间气度雍容，本就有几分好感，此时更添仰慕之情。
“得找机会结交一下……”
岢岚军选骑流程很严苛。
副军使负责找出百名定品的军士，分成二十个小组，每组五人，提前练习配合阵型。
九品的标准，必须以一敌五！
打赢五个定品级别的人围攻，是有资格称为武者、位列入品的基本要求。
这里的严格之处在于，并非一场定胜负。
必须连赢三场，才算通过考核！
只比一场，运气和猫腻都可能发生。
选骑用人，必须严格！
除了武艺，年龄也有限制。
如果三十岁未达八品，也不能再参加选骑，资质平庸者不配留下！
这也是今年薛肃忧心的原因……
薛家坞，青黄不接了。
午饭过后半个时辰，选骑开始！
帅位坐着三个人。
副军使朱敬也来了，陪坐在下首。
比试可以选择长枪或者刀剑，均未开刃。
薛家坞是家族剑法，所以人人用剑，军士用长枪的更多。
“侨儿，你先别上！”
薛肃拦住了准备上场的薛侨。
潜台词是：别白挨一顿打……
因为只有十六个参选者，校场足够大，十六人可以同时上阵，赢一个就够了。
第一轮，半刻时间就结束了。
只有六名薛氏子弟获胜……
落败的九人垂头丧气退到一旁，受伤虽然不见血，也痛得瘫坐地上。
姜曲焦黄的脸上，仍旧铁板一般。
马燧不知怎的，看着校场内的战况，眉头微皱，眼神中闪烁着狐疑。
朱敬在一旁陪座，给他讲解规则。
一刻时间后，第二轮开始。
情况不妙……
“叔，我看就力哥能过了。”
薛肃强作镇定，却已经越来越难以淡然处之了，连回答的心情都没有。
“叔，我感觉不太对！”
“什么不对？”
“有些军士比普通的定品要强些！”
薛肃猛然意识到，确实有问题！
一般定品军士都是训练两年的健卒，虽然已经脱去稚嫩，但年纪应该都不大。
但场上这些军士……
有部分人至少是五年的老兵！
“我怎么没想到！”
薛肃暗自心焦，狐疑顿生。
“这次选骑的事，是不是被算计了！”
以他六品上的实力，本来不难看出端倪，但历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他又是个敦诚厚道的人，没往这方面想。
回想上个月的考核……
几个有希望后生都输在了第二轮，他还以为是这些人临场发挥欠佳。
两位九品族人，竟然选骑失败！
他还以为这些人不刻苦训练，年纪轻轻就退步了。
“是凌家坞在搞鬼么？还是上头……”
薛肃眉头几乎连在了一起，场内的较量都忘记了，直到薛侨拍了拍他。
只有薛力一个人走到最后。
薛力二十五岁，之前已经达到九品了，是上月两个退步的族人之一。
对他来说，上个月就是耻辱！
他虽然资质平平，却一直很刻苦努力。
如果失去选骑，族里就抬不起头，分不到马羊，田地也会变少……
他不能输，却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薛肃叹了口气，一刻钟休息是不够的。
“姜帅，能否容半个时辰休息时间。”
姜曲不置可否，并未表态。
副军使朱敬用力甩开披风，冷笑一声。
“薛校尉，薛家坞的人怎么一年比一年差？你身为坞主，没有督促族人认真训练么！”
“朱帅，薛家一直都恪尽职守，勤加……”
“那就拿出成绩！如果给你们通融，其他坞岂不是要说我们军法是儿戏！”
薛氏子弟惭愧难当，抬不起头来。
“朱帅！”
薛肃还要坚持……
姜曲摆摆手道：“军法如山。”
薛肃神情很压抑，他在犹豫。
要不要质疑定品武士的问题？
武士的实力，他们自己可以控制，又什么没有记录，大可推诿不认……
背后指使不明，质疑就是鱼死网破。
不质疑，就是坐以待毙。
马燧微微动容，欲言又止。他似乎瞧出了端倪，却不好喧宾夺主。
就在这时，校场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让力哥好好休息，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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